第七回 破晓晨曦

  在启程往赴神威狱之前,梅硕去到返回神恩海至今,他未曾有机会去到的东面院区,那里是学徒的起居学习区,在以往,指导学徒们知识与体术,是他刚成为见习院士的时候最常做的事,他很乐意做那些事。

  只有少部分的孩子是像他一样由家族送来进修,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孤儿,无依无靠,身体上的营养修道院可以为他们补充,但心灵上的贫瘠就不是物质所能帮得到忙的。外驻的这些日子,梅硕一直很挂念自己辅导的一些小学徒,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思想是否仍然那样偏激?

  带着两大袋糖果零食,梅硕走进这名为育苗院的学徒生活区,此处最明显的地标,便是入口处矗立的白铁男人雕像,高达四公尺,脚边的石版简短刻上男人的生平与事迹,最重要的是,男人那被上帝所荣耀的名字“圣凯札斯坦”。

  没错,就是那个仁慈,创真文字体术,与兽王联手围攻麒麟嫡裔的凯札斯坦,在两千年后的现在,神恩海里的他的名号依然响亮,他的传奇性和他的功绩使得他成为学徒晋级到见习院士的必学课程,每一位学徒都能侃侃而谈凯札斯坦的喜好和凯札斯坦几岁做过什么事,两院的院士都很仰慕他,他的魅力使得这两千年间很多人背负上崇拜偶像的罪名。

  习惯性的向圣凯札斯坦像打个招呼,梅硕加紧脚步往起居所前进,他过往的温和教学使得他受到热烈的夹道欢迎。就跟他喜欢学徒们一样,学徒们也都很喜欢他,在急着升级为正式院士的见习院士中,也只有梅硕真正用心去与他们沟通互动,关心他们的喜怒哀乐。

  “嘿!哈利,你还是那么胖啊!要减肥,否则将来打不过兽人也逃不掉;玛丽,这是东方的头饰,你说过很想要的;坎贝儿,你太瘦了喔!我走的时候不是警告过你,年纪那么小不准只吃素;麦克,怎么又受伤了呢?练功急不得的,我不是告诉过你,练心为要,你不明白心法,奇异荣耀是无法保护你的;乔许,又在欺负女生,那是不道德的,像个绅士点;安,要学着开口说话……”

  每一位上前与他拥抱的学徒,无论年纪大小,只要梅硕教导过,梅硕便能如数家珍的道出该名学童的喜好与人格问题。

  在把糖果礼物都发完之后,梅硕摸摸口袋,还余一支巧克力棒,那是他特意留下的,预防以免发的太尽兴什么也不剩。当然,那并不是留给他自己,那只巧克力棒同样的也是留给一位学徒,只不过那位学徒总是不安于室的乱跑,每次发放好东西都没拿到,情形重复多次之后,梅硕后来派发东西,便都会记得要帮那位学徒预留一份。

  这个时间他差不多会在井边吧!与起居所内的学徒一一道别,梅硕绕到后院,果然他要找的人就攀在井沿观视井底。

  “乔克。”梅硕轻声呼唤道。

  听到这阵熟悉的男声,小黑人的肩膀先是颤抖一下,随即转身向梅硕跑来,紧抱他的大腿:“梅硕───!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啦,你在干吗,井底有什么好东西吗?”

  埋首在梅硕的大腿,乔克抬头说道:“没有什么好东西啊!只不过我最近读到中国成语“井底之蛙”。我在想,井底的青蛙看不到外头的广大世界,身处于广大世界中的我们,似乎也看不透浑沌水面下的阴暗井底!既然这样,大家都半斤八两,没有资格嘲笑对方吧!”

  摸摸乔克的头,梅硕暗赞,好个小黑仔!脑中的思维常常出人意表,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和他很投缘的原因了,他不拘泥于常规,思考、怀疑、并且做出新的定义,未来定是哲学界了不起的人物:“就算看得到,一个人也没有资格嘲笑另一个人,那是不礼貌的行为。”

  “喔!我知道了。”

  “乖,这个拿去,我们到那里坐。”

  将巧克力棒交给小乔克,两人靠着水井坐下,小乔克问道:“你不会再离开了吧!你会一直陪着我们吧?”

  “我也很希望那样啊!可惜,我还有任务要办。”

  “所以你又要走罗!”乔克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什么时候?”

  “待会儿。”

  “这么快!?”

  “因为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直到今天才有空来看你们。”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莫名地,梅硕想起了傅雨姿,她也问过相同的话,自己那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哦!对了,自己回答她:不太清楚,但一定会回来,哎呀呀!差点就食言了,要是师尊答应自己的要求,那自己便食言了。

  念及此,梅硕忽然有点怀疑,自己不想再外驻的理由,是否真的如同自己所说那般单纯,会不会,在下意识里,自己其实是想躲避有傅雨姿的地方。虽然已经把她的记忆封起来,可是梅硕的记忆没被封,回到修道院的这几天,他总会想起有关傅雨姿的两三事,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开始后悔封印傅雨姿的记忆。

  “梅硕、梅硕!”见他没有反应,乔克扯着他的衣角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刚上任的正式院士这才回神:“要是顺利的话,十天半个月吧!”这答案是指从神威狱回来,再度申请不外驻成功的时间。不过基本上他还不知道自己去神威狱要干什么,所以并无法确定完成任务的所需时间。

  “那很快嘛!”乔克愉快的拆开巧克力棒包装纸。

  梅硕认为没必要进一步说明,顺其语气道:“是啊。”

  咬下一口巧克力,嚼了嚼吞下去,乔克一副神秘模样的靠近梅硕耳际:“告诉你一个秘密喔!梅硕。”

  “关于什么。”

  “关于传闻中那神威狱掌院的事。”

  这倒是稀奇,这小子哪里听来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有关她的事?”

  “上次我在打扫的时候,恰巧碰到她使用移动咒文飞来。”

  “这样啊……也算缘分吧!你知道她什么秘密?”

  “她喔……”乔克一副慎重其事的表情,小声说道:“长的爆丑!不是普通丑或者超丑喔!是爆丑!”

  听了差点没笑出来,梅硕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贝妲掌院,那涉及人身攻击了。”

  “我没有人身攻击,我说的是事实。”

  就算是事实,那也等于是对神威狱掌院的一种侮辱:“无论事实与否,这件事不要再跟别人说了,好吗!既然是秘密,就得好好保密。”以神威狱粗鲁的作风,梅硕可不希望小乔克惹祸上身,尤其是有关贝妲修女的事。

  两院的风气在以前,并没有如今这么大的差异,之所以神威狱的学员越来越奉行暴戾,都是因为贝妲接掌了神威狱的缘故。以戮目截颅的手法,诛兽数量创两院史上第一名的她,据说是个血统纯正的斯巴达人。

  斯巴达人,是人类史上最剽悍的民族。

  在希腊诸城邦国家中,斯巴达无疑是个具有相当特殊风格和地位的民族,它的发展原本和普通的希腊城邦文化别无二致,但是到了公元前十世纪,斯巴达城中的奴隶数量急遽增加,总数远多于斯巴达人,为了防备庞大的奴隶群联手反叛,斯巴达自然而发展成拥有强大武力的军权国家。

  在这个国家里面,勇敢、置苦痛于度外以及无条件效忠是人们生命的最高准则,初生的婴儿一生下来即要接受训练,首先经过官员的筛检,如果发现生病、残障或畸形,一律丢弃至山麓里,任其死亡。通过检验的婴儿,则马上被除去襁褓,接受不惧黑暗、不轻易表露情绪的训练。

  男孩到了七岁便要离开家庭,与同龄的小孩集体生活,接受严苛的国家教育和军事训练,执政者尤其注重体格的锻炼。训练时仅供给少量的口粮,而且一年四季只有一件单衣可以穿,即使在酷寒的冬季,也是如此。发型一律剃光头,必须习惯光脚走路和裸体竞技,回答师长问题必须迅捷有力、条理清晰,否则就会被处罚。

  平常在空地上铺张薄蓆睡觉,师长藉着鞭打的方式,来测验是否能忍受和服从,许多男孩咬紧牙关,痛苦的死去。

  十二岁时离开儿童团体,加入大人团体,高兴不用太早,口粮并没有增加,为了应付快速成长所需的营养,他们必须到田里,或公共食堂偷取食物,目的除了在补充口粮的不足外,也可训练出机灵的身手和反应,不过,一但当场被抓,免不了要受到一顿毒打,不是因为行为偷窃,而是因为行动失风。从十二岁到三十二岁都是过这种生活。

  女子以赛跑、掷标枪来锻炼体魄,她们虽然不用离家接受早期训练,但是在许多方面都必须向男孩子看齐,将来才能忍受阵痛,顺利生下健康的孩子。少女们经常去观赏裸体男孩的训练,甚至在男孩面前裸体竞技。

  身材健美的少女是战士择偶的对象,与她生出健康的下一代,是国家赋予他们的重责大任,随然斯巴达人有枪亲的风俗,但并不风行,只有少数的青少年在迎娶心上人不遂时,才会强行抢夺。

  大多数的新娘在新婚夜时,剃光头发,换上男装,在黑暗中静静等待新郎,新郎摸黑进行敦伦之后,即回到同伴的地方过集体生活,他们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才偷偷与妻子相会,认为被别人知道自己和妻子交和是十分丢脸的事,以至于许多新婚夫妇,在还未熟悉彼此长相时,孩子便已经聒聒坠地。

  基本上,斯巴达的女人不能参加政治活动和战争,但是,一但证明具有生育能力,可以获得一般公民的资格,所受到的监管也会放松一些。斯巴达没有通奸这种罪名,法律认可斯巴达人拥有性关系是无罪的。

  假如一个女人可以替丈夫以外的男人生育健康的婴孩,他们还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喜事,而不是荒淫败德的行为,为了能生下健康的下一代,娶了少妻的老夫,往往会找位健壮的青年与妻子交合,体弱多病的妻子也会主动引荐能生出健康宝宝的妇女。

  世人最吃惊的是斯巴达人的坚忍刻苦,传说一个少年为了使自己能够忍受痛苦,把一只狐狸放进怀里,任其啮咬,尽管鲜红的血液浸透单衣,它依然不露半点痛苦的表情,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另外还有一个传遍第中海的壮烈故事,公元前四八零年,数百名斯巴达战士由李奥尼统率,在特模比尼山的隘口,堵住来犯的波斯数万大军,一直战到最后一枪一卒,成功掩护后方的希腊联军撤退。

  其间虽然波斯军不断招降,李奥尼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大叫:“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上来取吧!”

  舍弃雅典人专注的哲学、艺术和文化,专心一致发展军事力量,以违反人性的方法训练出忍耐、勇敢、和坚毅,这就是所谓的斯巴达人,坊间常听到的斯巴达式教育,指的不是传统的斯巴达教育方式,而是泛指一切过于严苛的教学方式。

  ◎◎◎

  从白云山回到市区有很长一段距离,先是以异于常人的速度在雨中奔驰,当快要进入市区时,梁图真慢下速度,以缓慢的步伐行走在红砖道上,这个时候雨势已经停止,云层也已经散开,天色微现光明。

  清晨的城市里,除了清道夫以外,路上少有过客,呼吸着特别清新的空气,梁图真感觉,虽然没睡到觉,这样似乎也很不错。平常时候人挤人、停满机车、摆满摊贩的路段,在这个时候显得空旷宽敞,没有人过来塞传单、填问卷的自由逛街模式,深得梁图真的好评。

  要是每次出来逛街都是这样就好罗!只是唯一的缺点是,能够进入的商店只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对于逛街的定义就是购物的人来说,在清晨走进闹区,或者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穿过大街小巷,很多早餐店开始营业,买了一个蛋饼,梁图真继续回家的路线,走上天桥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驻足,啃着蛋饼,站在天桥的正中央,底下不时有小客车以及摩托车经过。

  看着一辆辆交通工具从远方驶来,经过天桥底,然后扬长而去,梁图真有种很神奇的感受,他想象着当交通流量颠峰时,底下应有的车水马龙现象,又对照现在这个时候偶有车辆的状态,除了是车多车少的差别外,本质上,这都是一样的现象。每辆车经过天桥底是必须,可是一去不回头却是必然,站在天桥上的自己无法干涉车流的去向,车流的去向也无法影响置身天桥横跨马路的自己。

  可是,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而已,自己的南北向,车流的东西向,天桥与马路洽洽交叉成一个十字,当自己前进时,眼看着底下那种逝去的感觉,彷佛在这走过天桥的过程里,自己的某一部份被车流冲刷带走。

  那失去的东西是什么呢?时间、空间、还是……灵魂呢?

  人生的旅途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独特命运,就像一张纸上交叠纵横的无数线条,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总会有接触点,人与人的邂逅和离别都在那一点上完成,与你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会给予你什么,或者带走你什么,金钱、时间、情感、甚至生命,但就算失去了生命,线条的存在也不会自动消失。

  线条的延伸不会停止,行为模式的影响无远弗届,例如你打死的一只蚊子,那只蚊子如果没有死的话,就会衍生更多的蚊子,那些蚊子的后代中有的可能会成为传染登革热的媒介,因为你的随手一掌,后世因登革热病危的死亡人数便减少一人,就算你打完那只蚊子之后就上天堂报到,你的行为模式也救了后世的一个人,那个人的所作所为,便是你行为模式的延伸,而那个人的影响所及,更是你行为模式的延伸,因此,死亡并不代表你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不过行为模式归行为模式,生命的价值仍是取决于灵魂,看着东方显露鱼肚白,那旭日东升的景象,让梁图真又开始思考,很久都没有想过的生命奥妙。如果是灵魂使得生命有价值,那么,是否意味着灵魂便一定要参予生命才能有所表现。如果灵魂真的是每个人的记忆型态,那么,在人世间追求自由的许多烈士们!到达另一个世界之后,为何没有继续起义争取灵魂自主。

  冥界只是灵魂暂时停留的地方,身为魂导师,梁图真再清楚也不过,就算是二宗三际,也不可能知道灵魂最后是去了哪里!

  可恶!又走进了死胡同,自远古以来一直都是这样,自己永远到达不了生命的核心,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抛弃永生的权利吗?谁能来告诉自己生命的真相啊!

  心中低调的无限呐喊,嘴巴咬下最后一部份蛋饼,把塑料袋塞进天桥附属垃圾桶,梁图真感觉自己已经看够日出,转身踏出两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刚跑上天桥阶梯,两颊浮现粉晕,身着运动装,由于讨厌运动的时候发丝乱晃,她的额前戴上了发箍,微喘着气向这里跑来。

  当单纯男子招手的姿势映入眼帘的时候,她着时是颇感意外:“图真?这么早你在这里干吗?又跑去偷内衣裤啊?”停留在梁图真身前,脚下动作没有停止,关晓蕾原地小跑步。

  “去!你这个副会长一大早便惹人厌。”

  “这也不能怪我啊,在这里慢跑了两年多,除了死拖活拉之外,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要真的跟她解释,恐怕好几个小时才讲的完,而就算讲完了,她也很可能以为自己在发疯,考虑了一下,单纯男子给了对方一个接近事实的解释:“跟你一样,去运动。”这样也不算说谎吧!自己的确动的厉害,换算卡路里一定高的惊人。

  对单纯男子的说辞抱持怀疑态度,这个很少运动的家伙,死爱赖床,自己之前努力很久,都无法让他早起,怎么今天会突然兴致大发呢?嗯……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可能做什么坏事:“运动?是慢跑吗?”

  “不,慢走。”

  “那算什么运动啊!”

  “有氧运动。”

  “要慢跑才有用!慢走没有什么好效果,平常在学校不就常常走,你有感觉到运动的效果吗?”

  “怎么会没有,你没看到我很健康吗?”

  “笨蛋,听我的才对啦!跟我一起去慢跑。”

  “才不要,你的建议很多都是在整我,上次跟我说你爸身体不好,结果呢?你老爸身体不好到可以拿关刀斩下一头恐龙。”

  被抓到不良纪录,关晓蕾眨眨眼睛,咬咬下唇,腼腆说道:“这两件事并不适合相提并论喔!嘻!”配合她原地跑步所引起的脸颊潮红,看起来很是可爱,与平常正经时的文静,和整人时的俏皮大不相同。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梁图真最拿装可怜的女人没办法。

  “你说的喔!我们去跑步。”

  讲着,便挽住梁图真的手肘,后者抗议道:“你少坑人,我指的明明不是慢跑的事。”但关晓蕾哪里管这许多,硬是勾着他慢慢移动。麒麟嫡裔的体力当然不会被慢跑难倒,不过基于某种程度的不甘愿,梁图真始终发出微弱的力量抗拒,一双勾着臂弯的男女,就这样彷佛跳粘巴达般,你推我挤的移动。

  “走罗!慢跑、慢跑!”

  “不要、我不要。”

  “不准反抗!”

  当然都是关晓蕾占上风,梁图真可不敢真的拉赢她,所以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下天桥的阶梯口。苦于力量强大,单纯男子的力道控制可以说是很辛苦,如果一不小心,学生会的副会长便很容易骨折。感觉这样下去蛮危险的,梁图真正打算由她去的时候,关晓蕾拉的兴起,身体贴的太近,梁图真的手肘整个推挤陷入到她丰满的胸部有趣的是,被侵犯的关晓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身为加诸侵犯者的梁图真,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力道控制一个不好,手臂猛地暴震,学生会的副会长整个人被巨力弹开,向后跌下天桥阶梯。

  发生这种场面,单纯的男子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关晓蕾滚下去,以普通人的身体,这样一摔颈部骨折、脊椎瘫痪的可能性很大,那会毁了她的一生,所以当关晓蕾还没摔倒之前,凭借着麒麟嫡裔敏捷的反应神经和绝伦身法,梁图真伸出手抓住她的腰,然后念及普通人应该无法这么完美的救急,所以假装平衡不稳,往前倾抱住晓蕾,两个人一同滚下阶梯。

  其间梁图真十分技巧性的护住意中人身体,所有与水泥阶梯的接触,都由他的背部完成,当两个人落到人行道时,梁图真想放开,却发现关晓蕾紧紧的抱住自己,他也就不好意思推开,继续躺在人行道上相拥,直到有路人前来关心他们为止。

  感谢路人的好意,梁图真扶着关晓蕾坐到他们刚滚落的天桥阶梯处,虽然单纯男子十分用心的护住关晓蕾,却没想到,翻滚的途中晓蕾的脚踢到单纯男子的小腿,那坚硬的骨骼和肌肉,仍是让她扭伤了脚踝。真可以说是日防夜防,这个家贼难防啊!

  “图真,你有没有怎么样?”跛着一只脚的关晓蕾,坐下之后问的第一句话,让单纯男子很窝心,当单纯男子感动的摇头的时候,她说出了大相迳庭的第二句话:“不想慢跑就算了嘛!干吗推人家,你想谋杀啊!呜──”

  “我哪里有!这是意外。”

  “意外你个头啦!明明就是你推人家下来的,还不承认,你这个猪头!害人家的脚扭到。”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嘛!”

  “管你是不是故意,你要负责。呜──”关晓蕾不时假意哭泣。

  “好啊,怎么负?”单纯男子顶天立地讲道。

  关晓蕾眼中闪过恶作剧光芒:“揹我回去,要用慢跑的,不准休息。”

  “这个……”表面上露出难以接受的神情,但这个要求对梁图真而言太容易了,以他现在的体力,揹一头牛去跑马拉松都不是问题:“好吧!男人要有男人的担当,我就算筋疲力尽,也要把你揹回去。”趁机表现一下气概。

  随即便蹲到关晓蕾身前,后者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窃笑一阵,大方的扑到他宽阔背上。在连问了几句准备好了吗?之后,梁图真正式站起来,一边前进,一面感觉身后两人毫无缝细的前胸贴后背接触,单纯男子脸颊渐渐开始发烫。

  “我很重吗?”

  “不会,几乎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脸那么红,一副很吃力的模样?”

  “运动嘛!总会让气血翻腾,别怀疑我的能力,我很强壮,哇哈哈!”试图化解尴尬,单纯男子自以为幽默的大笑。

  这时天空已经完全明亮,比较早上课的学生也都出门等公车,虽然揹人走路并不犯法,但是却很容易吸引民众目光,尤其是揹个人还慢跑,那更是注定成为路人的目光焦点。每跑过一个公车站,梁图真便感觉得到那些灼热目光,不过他并不觉得丢脸,沉浸在为意中人服务的幸福中,他跑的很愉快,至于在别人眼里是怎么看,他觉得并不是很重要。

  而单纯男子背上的跛脚佳人,也没有理会路人的异样眼光,她好喜欢这种靠得住的感觉,把自己交给他,整个人安心的交给他,让他带着自己前进,无论转弯还是煞车,都由他来决定。

  平常总是担当最后决断的关晓蕾,偶尔,真的很喜欢这种有人可以负担自己所有烦恼的感觉,不过请记住,只是偶尔而已!大部分的时候,她更喜欢掌握大局的感觉。

  大约跑了五条街,关晓蕾觉得有点无聊,于是对着梁图真耳根轻轻吹气,单纯男子如遭雷击,正准备抗议的时候,关晓蕾又吹一次,让他几乎全身起鸡皮疙瘩:

  “你干吗啦!不要闹,很痒耶!”

  “我知道啊!不然吹你干嘛,嘻!”说着又吹了一次。

  很想抽出手遮住耳朵,但那样的话,晓蕾会摔下来,单纯男子义正辞严的说道:“不要再来罗!很危险耶,你会掉下去的。”

  看他难过的窘状,关晓蕾感到很开心:“好啦!最后一次。”

  “别闹啊──!”

  这天清晨,生活在这个都市里,不少早起的人都看到了,揹着一位可人女孩的一个健壮青年,一面撕喊着!一边往前慢跑,他的表情让人很难明白,到底他是痛苦,又或者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