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正道盟长沙总舵中却灯火通明,不下百名青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总舵防卫的水泄不通!不管是谁要想在这铁桶般的警戒之下偷偷潜进去,都已是不可能,叶留痕也一样!
但叶留痕并没有偷偷地潜进去,而是正大光明地走向门口,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灯火通明,直耀人的眼睛!
“喂!干什么的?!”突然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在叶留痕身前。
叶留痕抬起头,便看见一个小头目带着两个人在自己身前凶神恶煞似的吼道。
灯火耀眼,叶留痕刚抬头的那一瞬间,小头目突然只觉得灯火突黯,眼前这个浑身雪衣的姑娘却突然白的直刺人眼!夫人梅柔已算是个大美女了,但在她面前,却连做个丫头都觉得碍眼,一片灯火之中,她是那样的恬静安然,竟使人不敢生出半丝的邪念。
叶留痕的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谁?怎么敢对我如此说话?百里统领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她的话很轻,也很温柔,但小头目却明显地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责怪味道,连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的情况下让开了身子,躬身道:“是!是!姑娘请!”
进入门内,叶留痕不由骇然,只见里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之严,简直见所未见!要想在这里偷窥何天弃的秘密,势必登天还难!但走着走着,叶留痕却突然发现警卫越来越少了,不由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哦,这儿正前方是盟主的院子,而左前方就是百里统领的院子了……”
“那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叶留痕突然轻轻笑道,一指点出,她是来探何天弃的消息的,又怎会真的去找百里宽?
但她一指甫方点出的时候,前面突然拐出一个人来——百里宽!
百里宽一眼便看见了前面的小头目,不由怒道:“胡三,你不在外面警戒,跑这里来做什么?”
胡三吓了一跳,连忙道:“统领,这位姑娘找你!”
“你找我?”百里宽不由朝后一看,脸色却突变。
叶留痕却笑,温柔地道:“我找你难道不行吗?”笑声中,一个红点已从指缝中弹了出去。
“哼!”百里宽不由冷哼,出掌!啪!红点粉碎,洒香四溢,百里宽和胡三突然觉得眼前有无数个叶留痕在旋在转,忍不住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恨双飞,果然名不虚传!”叶留痕不由轻叹道,香裙一闪,已登上何天弃那片宅院的瓦面。
叶留痕的脚刚刚移到第三间房子的瓦面,就听里面何天弃突然暴喝道:“是谁?哪里走?!”
“糟了,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叶留痕不由大吃一惊,仓促间正不知怎么办,就突见窗子被何天弃一撞而开,双掌血光荧荧直扑向窗下的一条粉红色的影子。
砰!气罡飞溢!何天弃倒退两步,粉红色的人影却侧移七尺,格格笑道:“何大盟主的血泪掌也不过如此,太让人失望了!”竟是韩轻思!
“妖妇,哪里走!”何天弃不由怒不可遏,又向前扑来,两个人边打边向外追去,远处灯火杂乱人声喧嚣,整个总舵的人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叶留痕看了一会儿,不由摇头,暗暗舒了一口气:“何天弃的血泪神功虽说罩得住韩轻思,但毕竟比何公子还是差了一筹,八月十五泰山之巅那一战应该是有惊无险了!”说着,叶留痕下房,自从正道盟防卫的漏洞中迂回出庄。
叶留痕已走,韩轻思也逝,但何天弃却在冷笑,远处的韩轻思也同样在冷笑,是那样的阴,那样的险,就连天上的星星也害怕地闭上了眼!
八月十二,何天香犹在坐关,但众人已开始打点行装,准备明日便奔赴泰山。
吱呀——门被撞开,田尺儿出现在赫天南的眼前,手中捧着一支鞭,十八节的紫金打虎鞭!
“我的鞭?!”赫天南大喜若狂。
“那天是我把你手中的鞭送出去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咱们两个可是互不相欠了!”田尺儿轻轻地道。
“你这是说些什么?”赫天南不由道。
田尺儿却走到房中的蜡烛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不断跳动的火焰,坚定地道:“后天的泰山一战,咱们与魔尊的碰触已不可避免,我知道你们都是男子汉,绝对不会怕死,但无论怎样,我一定会守在你的身边!”
“尺儿——!”赫天南忍不住一把把田尺儿紧紧拥进怀里,只盼就此直到永远!
决战的队伍终于出发了,最前面的是何天香,薛沉香,后面是叶留痕,慕容兰娟,周遗梦,柳含姻与李凝雪,冯黯凝,王雁云,再后面是江城月,李梦莲,韦笑河,慧香,向歌吟,纪小秋等人,最后才是郭强与傅清竹和墨青压阵。
因为是一场基本上不知结果的决战,所以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轻松,就连一向爱说话的纪小秋,傅清竹和田尺儿也都很少开口,所以整支队伍人数虽众,但却十分安静,何天香更是安静,已经静的有些可怕,如果薛沉香没有记错的话,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队伍在沉默中前进,韩轻思却在树林中杀人,不断有人的胸膛被撕裂,脑袋被抓开,血雨腥风,与韩轻思桃红的纱裙联成了一片,没有声息,只有鲜血在眼前缓缓地变淡,如一场粉红色的梦幻!
眼见已进入河南境内,过不多久便可进入山东地界,走在最前面的以许姥姥为首的天星十二卫突然打出两束告警烟花。
“前面出事了!”薛沉香不由看了何天香一眼,率先向前冲去。
一片开阔地中,天星十二姥倒是安然无恙,但却遍地血腥,地上倒满了丐帮弟子的尸首,竟不下百人之众,不但三名长老五名执法全死了,就连吴南开也一样倒在血泊中,每个人的脑袋都被抓破了一个洞,红的白的顺风发腥,让人触目心惊,杀人的场面众人见多了,但这么残暴的,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谁下的手?!”纪小秋首先从震骇中醒来,悲痛地尖叫道。
纪纲死了,而这些曾经跟他一起征战过南北西东的好兄弟,好朋友竟也在这一刻之间全死了,而且死的这样惨,又怎能不让纪小秋悲痛欲绝!
“韩轻思!”何天香淡淡地道。
“我姑姑?”薛沉香不由吃了一惊:“你怎么能断定是她?”
“拆脑补髓大清洗固然使她活了过来,但也同样使她失去了人性,她已不是你姑姑,她只是个杀人的魔鬼!”何天香脸色冷漠地道。
“看来魔尊已有所行动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薛沉香不由道。“迅速知会其他各门派,咱们的事咱们自行解决,不要让他们因上泰山而枉送性命,另外,要他们小心那个女魔头!他们不是她的对手的。她身上有魔尊的血,可以死无数次,他们呢?”何天香依旧平静地说完,提马便走。
薛沉香抬头看着他,冷静已是他现在唯一的表情,冷漠的生硬,平静地让人心惊!
也是,人死不能复生,多看又有何用?只有尽力去让生者不再死去,这才是正经!马匹一匹一匹绕过尸体走过,薛沉香终于叹了一口气,却朝许姥姥轻轻地道:“把他们都好好埋了吧!”
“如果让我抓住那个女魔头,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慰我丐帮诸位前辈的在天之灵!”纪小秋不由咬牙切齿地怒道。
向歌吟轻轻搂着她冰冷的身子柔声道:“小秋,放心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队伍继续前进,终于进入了泰安地境。前面的何天香和薛沉香突然猛地停下,叶留痕也差点一个趔趄从马上歪下来。所有的人都怔住,眼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惧、伤悲,狂喜,迷茫等等复杂的颜色。
而何天香的脸上却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这是除冷静之外,这几个月他出现的第一种另外的表情!他伟岸的身子在剧烈的颤动着,本已接近于古井不波的心中突然风起云涌,眼眶中热泪滚滚在里面沸腾!因为路边站了五个人,依次是郭疏影、侍霜、秋声、王子芹、苌婷,苌婷!!!
何天香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却始终没有动。他不相信这是事实,这还只不过是一场梦,那做过了一场又一场生生不息绚丽而又凄迷的梦罢了!
“何公子,明天就是决战之日,我们本不该带婷儿来的,她虽在‘拆脑补髓大清洗’下以吞下侍霜的‘死血衔燕石’保住了人性和理智,但现在却依旧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是个废人。而咱们之所以领她来,就是要告诉你,她还活着!所以明天那一战,不管你是输是赢,你也同样要活着,因为,要想让她开窍,恐怕就只有你了!”郭疏影轻轻地叹道。
“好!不管怎么样,我活着!”何天香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哭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滑下!
而婷儿却谁都不认识,只是在许侍霜身后傻兮兮地拍着手笑跳着:“两只老虎,两只老虎,真可爱,真可爱,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你说怪不怪,怪不怪……”她笑的好乖,她跳的好可爱,但所有的人都不由潸然泪下!
八月十四日,黄昏,泰山脚下,泰安客栈!
众人刚刚用过晚膳,就听许姥姥进来报道:“禀楼主和公子,丹下门主和丹下小姐在外求见!”
薛沉香不由一愣:“这个时候了,他们来做什么?”嘴上却道:“快请!”
何天香却奇道:“什么丹下门主和丹下小姐,我以前怎得没听说过?”
薛沉香却笑道:“丹下门主你是没见过,可丹下小姐你却是一定认得的!”
正说着,丹下清忠和丹下明月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铁男四人这次却未随行。
“丹下明月!”两人刚一进门,何天香就不由轻轻惊呼道。
“何天香!”丹下明月却是几乎跳了起来。
丹下清忠不由猛地抬头,正对上了何天香扫来的目光,何天香的目光陡地变向凌厉!
啪!丹下清忠脚下的方砖立即裂开,手中的刀鞘也被一把捏碎!刀锋压进肉里,有鲜血渗出。
重!好重!好可怕的凝重!整座大堂都突然重的要似被压垮!每个人都已不能移动。
丹下清忠想拔刀,但刀已被死死压在手中!
薛沉香一见事情不好,连忙朝何天香施了一个眼色,何天香会意,也不说话,淡淡一笑,径入后堂。
“哎——爹,他……”丹下明月不由急叫道。却被丹下清忠止住,因为薛沉香已微笑着走了下来。“丹下门主,今日北来,不知有何见教?”薛沉香朝丹下清忠一礼笑道。
“见教不敢,”丹下清忠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连忙还礼:“我这次来,没有别的事,只是明月前些日子曾看上了贵楼的一位英雄,想请我给她来向楼主提亲!”
“提亲?”不止薛沉香吃了一惊,所有的人也都不由吃了一惊,齐齐朝丹下明月看去。
丹下明月纵再骄横的个性,这时也不好再逞强,连忙低下头去。
众人不由立即窃窃私语。
郭强朝江城月道:“江兄,你猜是谁?”
“我怎知道,不过我猜是……”江城月不由小声道。
“什么什么?你们说什么?”向歌吟也连忙伸过脑袋来凑热闹,却被纪小秋一把把耳朵揪了回去,没好气地道:“乱掺和什么,反正又不是你!”
柳含姻、慕容兰娟、周遗梦、王雁云、许侍霜、郭疏影等人也不由神经兮兮七嘴八舌地猜道:“会不会又是何公子?”
余问天却看了丹下明月那桃花似的正自含羞的俏靥一眼,忍不住一声长叹,轻轻吟道:“燕鸿过后鸳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做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祖儿,祖儿,你现又在何处……”吟着吟着,余问天不由更加的悲苦,不由一个人黯然神伤地默默向外走去。
“而明月看中的人,就是他!”丹下清忠突然用手一指。
所有的人不由一齐呆住,因为丹下清忠指的不是郭强也不是江城月,更不是向歌吟,而是余问天,余问天!
余问天不由也同样呆住,猛地停下了步子,良久,他方轻轻地问道:“丹下前辈,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是我女儿一生的大事,我又怎会开玩笑?”丹下清忠也同样清晰地道:“总不成,我女儿配不上你吧?”
丹下明月也不由紧张地盯着余问天,双手几将裙上的衣角揉得稀烂。
余问天却苦笑,笑得异常的惨然:“丹下姑娘花容月貌,又怎能跟在下相比?唯是贱内刚刚过世不久,在下还不想过早地谈及此事,告辞!”说着已自顾大步出门,往外走去。
丹下明月脸色突然大变,变得异常的难看!
丹下清忠的脸色不由也变了,轻轻地问薛沉香道:“薛楼主?”
薛沉香也不由黯然,却也只得无奈道:“余大侠是本楼的朋友,而不是本楼的人,所以咱们只能尊重他本人的意思。更何况明月姑娘才貌双全,绝对不愁将来嫁一个更好的人家!”话尚未完,丹下明月已尖叫道:“爹——咱们走,人家既看不上咱们,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门外,丹下明月跺着脚狠狠地问丹下清忠道:“爹——先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拔刀,一刀砍死何天香那个大坏蛋?”
“我是想拔刀,可我怎么拔刀?”丹下清忠不由仰天长叹,这才发现手中竟已在那时起就已全是血,冷血!
内房内,婷儿已然睡着,怀中抱着一面色彩斑斓的铜镜,何天香就静静地把她的半个身子抱在怀里,痴痴地道:“婷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绝对不会死的!你还没有好好地摸一摸这面镜子,你怎么会舍得那么快就离我而去呢?我答应你,即便你总是这样,永远也治不好了,我也会陪你一辈子,生死不离,一生一世,我们说过的:‘有生之年,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还记得吗?……”何天香说着,眼泪已又成串,颗颗打在婷儿的脸上,婷儿却依旧在轻笑中酣睡,似听懂了何天香的话,却又似什么也没听到,她在呼吸,但却依旧没有灵智!
大堂内,薛沉香却正在皱着眉头对三怪道:“余大侠出去好久还没回来,你们出去找找他!”
三人刚出去一会儿,便突听外面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不好!出事了!”叶留痕,慕容兰娟,郭强,江城月等人立即一跃而出。
离客栈不远的地方,三怪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怒道和喜僧的头顶上各开了一个洞,病侯则是肚子给人划开,鲜血洒了一地。
韩轻思,又是韩轻思!纪小秋只气得浑身打哆嗦!
慕容兰娟却突然面色一沉道:“不好,咱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大堂中,薛沉香正和韩轻思遥遥对峙!“你一来,我就知道了,虽说你已不是我姑姑了,但你
身上还是有那种她身上特有的香气!”薛沉香冷冷地道。“不错,我本来就不是韩轻思,我是魔尊的梦相随,魔尊叫我来见何公子何大侠!”韩轻思轻轻地笑道。
“不行!这个时候我不能让任何人接近他,你更不行!”薛沉香冷冷地盯着她道。
韩轻思却笑了:“我纵是硬要去见他,你又能对我如何?”
“那你不妨就试试!”薛沉香也冷笑,却无比坚定地道。
两个人正要动手,突然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魔尊叫你来见我有什么事?”
何天香!何天香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薛沉香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跃到何天香身边叫道:“何公子,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你怎么……”
“你放心,我没事!”何天香轻轻捏了薛沉香的手一下,正对着韩轻思。
韩轻思不由笑了,柔柔地道:“首先,我代表魔尊表示:明天你与何天弃的一战,他不会参与!”
何天香却冷哼:“那其次呢?”
“其次便是,咱们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张三剑的彩虹匕已落进了何天弃手里,而只有魔尊的残锋刀或许可能对付得了彩虹匕,魔尊已答应向你借出残锋刀,但必须有两个条件!”韩轻思道。
“你休想……”薛沉香一句话刚出口,就觉何天香握住自己的手一紧,“什么条件?”何天香冷冷的声音响起。
“第一,交出叛徒王子芹让我带回去;第二,就是几个月间你的武功突然神秘大进的秘密!”韩轻思的眸子突然收缩,但在同时叶留痕等人已一齐拥入屋内,将她团团围住。
何天香却笑了,冷冷地道:“韩姑娘,我也告诉你三件事,那就是:第一,我不会借你们的残锋刀;第二,王前辈我不会让你们带回去;第三,我武功的秘密,即便是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还不如不说。沉香,送客!”何天香话完,一甩袖子径直往里走去。
“好!既然这样,可就别怪本姑娘无礼了!”韩轻思身后突然有火光暴涨,一轮鬼模怪样的东西突然在火焰中奇诡地旋转着扑向何天香。
御鬼轮!数百年前魔王曾用过的“魔王御鬼轮”!
嘭!漫天的桃花飞溅,无数的桃花飞起,将御鬼轮缠成一团!
但御鬼轮飞旋,竟将桃花铰得一片片,一片片,瓣瓣飞散!
叮!慕容兰娟的‘飞雨流花十字剑’突然飞出,正架在御鬼轮上,御鬼轮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仍在飞旋!
嗤——紫青黄三色气劲飞散,一下子击在慕容兰娟的“飞雨流花十字剑”上,劲力大的出奇,竟将慕容兰娟的十字剑,薛沉香的桃花和御鬼轮一起击得倒飞而回,扑的一声贯过韩轻思的脑袋,倒飞而出。
忘忧指,叶留痕的“梦幻七彩忘忧指”!
“啊——”一声惨叫,韩轻思头发突然暴散遮住了头面,鬼唳一声向外飞窜,地上竟是半滴鲜血都没有!
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刚才那一击明明已将她的脑袋击穿了一个大洞,但她却在鬼唳声中渐渐复原然后逃走,这还是人吗?每个人的脸上都很难看!韩轻思已如此,那魔尊呢?这难道就是人鬼交战的前演?
翌日,众人终于来到泰山脚下。
东岳泰山,位居五岳之首,又名天下第一山,为历代帝王登山祭天封禅处,孔子曾有言云:“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以此可见泰山之雄伟泰山之壮观!一入山间,只见奇峰兀石,飞瀑流泉,随处可见,苍松翠柏,渺然云间,令人流连忘返,但大家都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是以脸色都非常凝重,一顶竹椅夹在众人之间,上面坐着五花大绑但傻笑的灿烂的婷儿。
但一到慢十八盘,婷儿的竹椅已是坐不得,只得由郭疏影和叶留痕小心的挽着上山。趟过中间十八盘,山势已是越来越陡,几乎山天一线,何天香不放心,亲自抱了婷儿,一步一步上山。登尽十八盘,众人来到南天门前,往下看去,只见四处云雾迷漫,岱顶之间,只露出山头几点,古松翠柏怪石在云雾间时隐时现,众人一路走来,只觉如入天宫,跨天门,游天街,望天阙,渡仙桥,逛琼阁,头上不时有仙鹤长翔,脚下云缠雾翻,真是虚幻渺渺,飘飘欲仙。
众人方自惊叹间,却突听薛沉香在前面沉声道:“咱们到了!”众人抬头,却见一座庙宇建在山顶之上,云锁雾绕,直如凌霄宝殿,人立其前,已如登仙!
玉皇顶,也叫太平顶,又称玉柱峰,也即是泰山绝顶,玉皇庙建于其上,为泰山地势最高的建筑物,由山门,玉皇殿,迎旭亭,望河亭和东西禅房组成,主殿供奉玉皇大帝铜像,庙院中央有块极顶石,极顶石上有通石碑上刻“泰山极顶”四个大字,正是何天香与何天弃约战之所!
众人进的院来,将婷儿扶入东禅房,由郭疏影和叶留痕陪着,其他的人则分别进入各处警戒。
何天香却缓缓在极顶石前坐下,闭目凝思。
山顶风清,但何天香的心却并不平静,因为这一战,他已许胜不许败,他若败了,败的将不仅仅是他何天香和天星楼,而且还有整个武林的半条运命;更何况,婷儿虽然初始回复了生命的元气,但一个没有灵智的人却又与死何异?郭疏影固然是想让婷儿留住何天香倘若战败之时的必死之心,却也同时已决定何天香在这次决战中不能一尽全力!
而何天弃呢?他却要在这一战中必须击败何天香,否则整个中原武林已再没有他存身之地,天星楼不能容他,而魔尊更不会对他有一点儿的怜惜,强者生存,这是人类发展中的金科玉律!
何天香的心情固然沉重,但薛沉香的心情又怎能轻松?倘若何天香胜了,自是皆大欢喜,但倘若他败了呢?薛沉香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她轻轻地回头,扫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心中却突然涌起无尽的敬意,因为在这群魔乱舞的浊世中,他们已是最坚毅的一批!死固然可以毁灭他们的形迹,但他们却绝对不能接受失败的事实!因为在他们眼中,武林道义永远大于个人生死!他们虽然年轻,但他们有情,只要有情在,这个世界就不会被毁灭;只要有人性在,这个世界就永远存在!魔尊和何天弃即便是能得逞一时,但却绝不能得逞一世!倘若这次泰山一战真能唤起武林中人对抗魔尊与何天弃的莫大勇气的话,那么今日不答谁胜谁败,谁生谁死却已经远超过他本身实际的意义了!想到这里,薛沉香却又不由俯视着变幻无穷,如浪似雪的云海笑了。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知,窗外芭蕉三两棵,夜长人奈何!
金陵,晴月绣庄,江小晴正独坐闺房,临镜晚妆。
自从摘星楼被破众人北归之后,江小晴便突然感到一种失落,淡淡的却又无际的失落。江小晴知道,这是寂寞!如果还能有事让江小晴如此沉默的话,那就是寂寞!
何天香固然是一个好男人,但她却远远不够格;追她的男人固然也多,但她却同样没一个上眼,而至于那个史明玉……
江小晴不由笑了,却是苦笑,像这样的男人,她确是说不出什么感觉,而当天的那些话,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看不惯的气话,反正,就凭那几句话,她已肯定史明玉会永远记住他,而且是那种特别的“记”!江小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在瞬间突然明白史诗箱为什么有那种古怪的性格了!
突然,外面一阵锣鼓冲天之声打破了这份无奈的感觉,江小晴不由恼火地扭身怒道:“陈妈妈,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年秋闱刚刚中举的举人老爷回来了!”陈妈妈小心地推门进来道。
“他回来便回来,可干嘛在咱们绣庄前面瞎折腾?这又算哪门子事?把人都吵死了!”江小晴不由怒道。
“可,可是,这次回来的是刚中经魁的史明玉史老爷!”陈妈妈不由尴尬地看着江小晴道。
“什么?史明玉?!”江小晴的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不由霍然而起,几步冲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向楼下看去,然后就见大街上史明玉正一身锦服骑在一匹大枣红马上得意洋洋地直朝这边走来,身前身后锣鼓声,鞭炮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好不威风!
江小晴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竟一时说不出是怒还是喜,良久,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时锣鼓队伍已来到绣庄门前,鞭炮声将楼都要炸飞了,史明玉便在一片红屑之中下了马,趾高气扬地向楼门走来。
江小晴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最后终于狠狠地咬了咬牙恨恨地道:“陈妈妈,你跟我下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晴月绣庄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晴月绣庄的大堂中,史明玉刚刚在椅上坐定,便听楼梯上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没想到,草鸡也有变凤凰的时候,史明玉,史大公子,你这次回来,要准备怎么对付我呢?”
史明玉抬头,便看见江小晴与陈妈妈正冷冷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史明玉洋洋得意地站起,傲然地笑道:“明玉怎敢?只是请姑娘来实践当日之约而已!想必姑娘不至于不认帐吧?”
江小晴却冷笑:“史大公子开玩笑了,咱们天星楼的人何时说话不算过?只是却不知道当日咱们有什么帐欠给了阁下?”
史明玉的脸色不由立即有些变了,却强笑道:“当日咱们有约,若三年之内,在下功成名就的话,姑娘便下嫁史某之事……”
“哎——?”江小晴突然打断史明玉的话:“公子错了,当日之约,只是说三年之后,于此相见,并无婚约之事!况且此事事关贱妾名节,尚请公子不要乱说!”
史明玉不由急了,连蹦带跳地叫道:“你当日的意思就是这样,你现在又怎能这么说呢?你……”
“嗯?”江小晴不由斜了他一眼,讽刺地朝着他笑道:“这只能怨你太笨了,又怎能怨我呢?”
“江小晴,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史明玉几乎要给气疯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怎么能这样?整个天星楼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我要去找薛楼主告状,我要找踹斯礼那个混蛋去评理……”
江小晴并不是那种一味不讲理的人,本待与他进行商量,只是一时受不了他那种吃定了自己的神气,这才说出这许多话来,但这次骤见他给气成这样,又说出这许多浑话来,自己的气倒先消了,但仍想再激他一激,便又冷冷道:“其实这也并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倘你现在就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的话,我或许会考虑接受你的要求!”
“什么?你要我向你下跪磕头?”史明玉不由暴跳如雷。
“怎么?你不敢?其实男人被老婆罚跪床板,本也是很平常的事!”江小晴不由冷笑道。
不料,史明玉却出乎寻常地镇静下来,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无比,那双眼睛也突然变得似大海般深湛汪洋,竟使江小晴也不觉中一阵心摇神晃,然后史明玉的声音便梦幻般的响起:“如果你认为这是我向你表达心意的最好方式,那么我接受!小晴,我喜欢你!”
“什么?”江小晴猛地从梦幻中惊醒,但史明玉已在大庭广众之下重重地跪了下去,俯身,磕头。
楼外的锣鼓鞭炮之声骤然而止。
而江小晴却是心头剧震,感情似潮水一般狂泻出来,一泻汪洋,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不可原谅!当史明玉的第一个头磕下去的时候,江小晴已跳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伸手将他拉起,眼光中闪动着激动幸福的泪花,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又怎么能当真呢?”
史明玉立即如聆仙音,不由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小孩子似的拉着江小晴的手叫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江小晴不由轻轻地低了头,表示默认,事到如今,她的心纵是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史明玉却犹自惟恐听错了,依旧紧紧地攥着江小晴的手梦幻似的问道:“你不是骗我吧?”
江小晴不由幽幽一叹,轻轻道:“我还是那句话,天星楼的人,说话又有什么时候是不算的?什么时候彩礼下聘,迎娶过门,一切都由你做主!”
史明玉这才完全信以为真,不由乐得连嘴都合不上了:“好!好!既然这样,三天之后我就下聘!”
啪!漏壶的最后一滴水滴滴下,子时整!
何天香的双眼猛地睁开,玉皇庙的大门也同时大开,何天弃孤傲的身影已立在门前,身后是一样冷酷的百里宽,庞姥姥和回春、化蝶二楼楼主!
“你终于来了!”何天香缓缓地站起,沉声道,皎洁的月光下,他的神情显得格外的肃寂!
“咱们兄弟之间这一战早已不可避免,我又何必逃避?”何天弃也不由冷冷道,却一眼瞥见厢房里正在由郭疏影叶留痕扶持而出的婷儿,不由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道:“她居然还没死?”
“她没死,你很失望是不是?”何天香的声音也突然有一点儿激动。
何天弃却笑了:“只要能够打击你,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很高兴!此次一战,倘你输了,天星楼的势力就必须全部迁到长江以北去!”
何天香却摇头:“我只代表我自己出战,倘我真的输了,天星楼也绝不会向你们屈服,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为止!”
“你认为你输了,天星楼还能坚持多久?”何天弃不屑地道。
“那我现在输了吗?”何天香不由反问。
“除了输,你今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凭你现在的修为根本挡不住我全力一击,而你上次给我一个月的休养时间,本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何天弃忍不住得意地大笑道。
何天香也同时冷笑,不屑地冷笑,却又稍稍带了一丝无奈的苦意!
“何天香,今天咱们的陈年烂帐就可以一笔清算,你还等什么?”何天弃见何天香好久了都没动静,忍不住先行叫道。
何天香不由轻叹道:“我没有等什么,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伯父而已!”
“放屁!像你们这种婆婆妈妈的人是永远也做不得大事的!看掌!”何天弃突然大喝一声双掌一吞一吐,两股刚猛的掌力立即席卷而出,两股掌力在空中翻滚着,扭曲着,狰狞地扑向何天香。
“苍天血泪掌”!一月之间,何天弃的苍天血泪掌竟已比那日鄱阳湖中与魔尊对阵时强了十倍!劲风在呼啸,天地在动摇,所有的人都似在怒海中飘。
“这是血泪掌中的灭绝掌!不能接,快退!”王子芹突然大叫道,在这两股刚猛绝伦的掌力面前,一向以“怒鹰至尊掌”傲视江湖的王子芹竟也不敢再逞强,率先向后跃去。
何天香却半步不让,长袖轻扬!
“砰!”惊天动地的一声暴响,整座玉皇顶都在摇晃,何天弃不由连退三步,何天香也侧移三尺。
天地大还罡!何天弃的心在下沉,不由暗自庆幸那天在凝凤楼一击无功之后抽身的早,否则只凭这一记天地大还罡,自己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击过后,两人都不敢再小觑对方,何天弃再度扑上,七七四十九式“苍天血泪掌”全力展开,只听得院中劲风呼啸,沙土层层掀起,院中两棵大树的树皮也一层层地被劲风剥得干干净净,沙土碎屑竟将泰山极顶石打的啪啪直响,竟将石碑也埋进了半截。
“仅看这一套苍天血泪掌,就可以想象梦幻神君当年是何等的霸气了,只可惜,血杯却落进了何天弃这样的人手里!”何天香不由暗暗叹气,一套拳法也随手展开。
薛沉香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何天香打的既不是伴风掌法,也不是他自创的寒风推云掌,更不是九伤神拳,而竟是江湖中几乎人人都会的日常练气用的长平拳!用这样普通的拳法来对付梦幻神君那么凌厉的血泪掌,简直等于自杀!薛沉香急的差点叫起来。
但说也奇怪,在何天香那舒展似行云流水般的拳法面前,何天弃那么猛烈的掌法竟一时攻不进去。
薛沉香不由大惑不解,按理说,以何天弃这么刚猛的掌法,何天香绝对不应该能接住三五招,但三五十招过去,两个人还是老样子,何天香不停地舒展着双臂在何天弃身边绕圈子,而何天弃却是越打越急,越打越快,但却始终冲不破何天香的包围。
薛沉香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走近了两步,骤觉一股凉气从裙下直撞而来,几乎将她掀倒,不由恍然大悟,原来,何天弃的血泪掌已然大成,其掌速远远大于常人,一般人根本无从招架,而何天香的长平拳每一拳打出来,速度平缓,但每一拳都蕴着极大的罡气,将何天弃的后着尽数封杀在萌芽之中,终于迫使何天弃不得不立即改招换式,何天香的掌力越深厚,何天弃的掌式就不得不换得越快,所以何天弃的招式越打越快,越打越急,最后竟直如闪电一般吞吐不定,令人毛骨悚然,而何天香的长平拳竟也同样是越打越长,越打越慢,几至每一拳都要走一个极大的弧线。
两个人越打越激烈,不觉间竟已打出了玉皇庙,来到了悬崖边。
薛沉香等人也不由跟了出来,脸上一片担忧之色,因为表面上何天香似乎已经控制住了何天弃的攻势,然而这样却太耗内功,只怕时间一长,何天香的内功就要耗尽。
果然,不多久,何天香的脸上就已见汗,何天弃的身影却是越旋越急,只见一片青影在漫天飞旋。何天香的长平拳已几乎打成了一条直线,再直只怕要断!可更要命的是,何天香突然退到了一块巨石前,而巨石旁边就是万丈悬崖!
“糟!”薛沉香,王子芹,郭强,叶留痕不由同时脸色惨变,齐齐抢出。
“血泪七悔!”薛沉香等人都已看出了何天香凶险,何天弃又怎会看不出?一声长叫,何天弃突然全力攻击,竟是血泪神功中威力极强的血泪七悔!
七堆血红的光团立即划破了夜色的灰淡,曳着血色的光焰露出了狰狞的嘴脸,一颗接着一颗地冲向崖边的何天香,竟是传说中的聚气成团!
薛沉香,王子芹虽扑出,但为时已晚!
砰砰砰……碎石在飞溅,烟尘在弥漫,巨石被一截一截地打的稀烂,终于轰的一声滚进了万丈深渊。
变生时月肘,所有的人都不由呆住。
“哈哈哈……”漫天粉尘外,何天弃不由仰天大笑:“何天香,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我说过,我一定要打败你的……”
然而,何天弃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为烟尘弥漫中,缓缓又露出了何天香那张讽刺的脸。
何天弃终于不再笑了,却冷冷地道:“没想到不到一个月间,我练成了血泪神功,可你却也到了‘空明’的境界,只可惜,游戏该结束了!”
何天弃缓缓从背后拔出一把长剑,张三剑的长剑!
“彩虹匕?!”韦笑河不由大骇,何天香却依旧冷笑,嘲讽的冷笑!
冯暗凝仰首向天,今天八月十五,月正圆!
“呛——”彩虹匕出鞘,直朝何天香划来,漫天的彩虹,漫天的流霓,遮蔽了月华,遮蔽了群星,是那样的绚丽,又是那样的离奇!千年的奇匕,千年的传奇,当年海心逸士死的时候,它就是这样的瑰丽,今日何天香死的时候,它仍然是这样的美丽!何天弃的眼中似乎已看到了鲜血由何天香的项中溅出,与彩虹匕融为一体的那一瞬间的灿烂与绮丽!
“嗡——”突然一阵奇异的声音传来,气薄天宇,万谷回风!一片奇异的光辉突然照耀了无穷,将彩虹匕的光华冲淡的无影无踪!而彩虹匕便在这奇声异辉里冰雪般的消融!
何天弃不由大惊,抬头,却见何天香手里已不知何时多了一面色彩斑斓的铜镜,它是那样的明,竟直可与天上的明月争胜!它的声音是那样的浑厚悠扬,经久不停!
夜啼镜!夜啼镜!轩辕黄帝所铸的第九面铜镜!
月华吞吐,何天香就静静地立在宝镜之下,脸上一片肃穆,已非人,而是神!
“哇——”众人不由齐声欢呼!
何天弃却不由仰天惨笑:“没想到世上竟真有这面镜子!”
“有彩虹匕在,又怎会没有夜啼镜在?天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何天香缓缓地将神镜放在胸前,静静地道。
何天弃无奈地惨笑道:“不错,事到如今,我又还有什么话说?”话尚未完,早已破碎了的血泪杯突然祭起在头顶,万道血光冲散了夜啼镜的光华,迷乱了何天香的双眼,而他的人已突然猛地前窜,一掌向何天香的胸前打来!
几乎在同时黑暗中另一条黄影也如鬼魅般向前冲起,同样一掌向何天香的胸前打来。
魔尊!竟是魔尊!
当!夜啼神镜竟被两人联手一击打得粉碎,何天香的人影也被这股前所未有的巨力震得向后飞起。
何天弃与魔尊在被震飞的半空中齐齐吐出一口鲜血却仍不忘互交一掌,然后各奔一个方向狂奔下山。
唰!山门外,刀光一闪,直奔魔尊!东瀛第一刀,丹下清忠的东瀛第一刀!
但另一条鬼魅般的人影同样不可思议地从黑暗中冒起,在魔尊前面挡下了这一刀,带着被劈下一半的身子在向下飞奔中复原,竟是韩轻思!而两名路中的正道盟高手却在魔尊的双袖一扑之下,被压成肉泥,粘在地上,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一切的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夜啼镜已碎,何天弃和魔尊已负伤在逃,丹下清忠的长刀已出手,但何天香却已被魔尊与何天弃联手一击,直飞与山顶之外,白衫冉冉,直向云山雾海之下坠去,渐渐地终于成了一个白点儿,然后再也看不见。
“何公子——”薛沉香不由心胆俱裂!几个箭步冲到悬崖边,所有的人也都冲了过来,脑海中一片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也不存在,月光中,唯有夜啼镜的碎屑还在众人的头上冉冉地洒落,如冰似雪!
远处,一直沉默的婷儿的眼中竟突然也有眼泪滑落!
一线晨曦由灰黑变成淡黄,又由淡黄变成桔红,而天空的云朵红紫交映,瞬息万变,满天彩霞与地平线上的云海融为一体,如诗如画!浮光耀眼的海面上,日轮掀开了云幕,撩开了霞帐,披着五彩霓裳,像一个飘荡着的宫灯,冉冉升起在天际,须臾间,金光四射,群峰尽染,然而一片金光中,玉皇顶上却缓缓现出十几个雕塑般的背影,晨风吹过他们痛苦的肩,竟也是那样的壮观!
八月十八,金陵,风和日丽,正是下聘的好日子。
紫玉虽然已殁,史不云虽然已死,但史家毕竟未被皇上下旨抄查过,所以下聘这一天,彩帛红锦从史家到晴月绣庄整整挂了两条街,遍地的鞭炮红屑遮蔽了秋日的粉尘,红柜香匣胭脂粉盒排了足足有数里之遥,真个是树要嫁人土生春,一路红香燕销魂!像这样隆重的下聘,在金陵只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城中几乎过半的人都来看热闹,真如人山人海,不下于一次盛大的庙会!
史明玉便一身锦袍,眉开眼笑地骑在第一匹马上,在无数的看客中艰难而又心满意足地前行。
啪啪啪!无数的鞭炮在晴月绣庄前炸得粉碎,蝴蝶般的片片飞散,形成一条偌大厚软的红毯。
史明玉下马,便在这条毯上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可奇怪的是外面已闹翻天,可绣庄中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不见。
吱——史明玉推开楼门,却发现里面香烟缭绕,正中竟摆了一张坛,祭坛!
江小晴一身缟素,缓缓地回头,脸上竟已挂了一串长长的泪痕!
史明玉不由心头狂震,先前的欢喜在一瞬间碎成云烟,连忙上前一把抱住江小晴问道:“小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公子死了!”江小晴突然扑在史明玉怀里嚎啕大哭:“是魔尊和何天弃联手杀了他!”
“什么?踹斯礼死了?!”史明玉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但还是问出了一句话:“诗箱她知道了吗?”
梆梆梆……钟山,忘月庵。
观世音依然手捧净瓶,用那片慈和的笑容笑看人间;雾气缭绕围绕着她的,同样是那熏人欲醉的香烟!
江小晴,史明玉就悲伤地立在她身边,同样的沉默无言,因为他们的面前有一张已经磨得十分光滑的蒲团!史诗箱就静静地坐在这张蒲团上,手上的槌木一下下平静地敲在面前的木鱼上,梆梆梆,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均匀,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肃穆之感,钻出香烟,飘出大殿,直融入了那无限的辽远!经过一年的苦修,这位昔日金陵的第一大美女,似乎已超脱了整个尘缘,什么也再难以打动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她的眼睛依然闭得是那样的紧,她的面容依然是那样的安然,就连敲木鱼的手也没有一丝的慌乱!又是一阵香烟笼来,遮住了她的脸,使人觉得她已离这个世界更加的遥远,但香烟散尽,江小晴却明明看见,她紧闭的眼睑之下,已有一条深深的泪痕,沉重而无声,美丽而凄惨!
落日黄昏,烈火残焰;遍山缟素遍山幡,漫天飞钱漫天雁!薛沉香,婷儿,叶留痕,慕容兰娟,周遗梦,柳含姻,郭疏影,许侍霜,王雁云,李凝雪,冯暗凝一身雪衣伫立在崖前,身后的武林人物黑压压的一大片,武林四绝在,燕山三义在,、栖霞公子在,墨龙祥在,余循真在,席无义在,连城双笔上官日上官月在,就连远在慕容山庄的黄直和芸儿也在,凡武林中能得到消息的正派几乎也都在,而郭强、江城月、韦笑河、田尺儿等人更在!何天香虽然死了,但在他们眼中却已是神!
晚风吹动了周遗梦怀中的湘妃琴,发出呜呜凄凉的声音,是每个人的心在痛苦的呻吟!
落日黄昏,漫天纸钱在晚风中向崖底飘飘扬扬地浮沉,直叫人断肠销魂!
婷儿便在漫天纸钱中静静地走向崖边,走向那一片片在空中漂浮着的云!
“你干什么?”身旁的薛沉香连忙拉住了她的袖子。
“嘻嘻,嘻嘻……”婷儿似想起了什么,却又似什么也没想起,突然在崖边痴痴地笑了,是那样的傻,那样的痴!
薛沉香的心立即被压成粉,碾做尘,几乎连站已都站不稳,却仍旧以莫大的毅力咬着下唇,向众人平静地道:“正是因为何公子已经走了,咱们才更不能走;倘咱们都走了,何公子留下来的事业,又有谁去完成?”
山风渐强,将灵幡纸钱在空中肆虐地扭曲,翻滚,更吹皱了众人身上雪白的衣裙!
山风中,有笛音响起,是郭疏影手中的碧玉笛,笛音里,还有低沉的琴音在触摸着每个人的灵魂,是周遗梦的湘妃琴!
落日黄昏,落日黄昏!黄昏过后,却又何日是晨?!
岳阳,天星楼。
泰山大祭虽已过去了七天,但这里的气氛依然非常的沉闷。婷儿的病已愈来愈重,除了何天香的名字外,她已几乎不认得任何东西,先前所恢复的那一点儿灵智已复又荡然无存,侍霜,慧香与田尺儿叫得越急,她睡的愈是昏沉。
七天了,日日夜夜,天星楼上回荡的一直是周遗梦那早已淘空了灵魂的琴音。柳含姻,王雁云,郭疏影等人便独自在房中黯然伤神!泪水早已在泰山大祭前就流尽,能流逝的也就唯有那一点点正被黑暗与空虚缓缓所吞噬而尽的心罢了!而郭强、江城月、韦笑河、向歌吟、云七,余问天,赫天南则镇日聚在一起狂饮,酩酊大醉之后便一起爬着吵着去给何天香报仇,但奇怪的是,每次喝酒之后,几个人都会鼻青脸肿地给仍了回来,然后浇上几桶凉水。用薛沉香的话来说就是:“何公子已经死了,但现在,我们绝对不能再毫无价值的去牺牲了,哪怕是一个人!”
大堂中,慕容兰娟正眉头紧皱,朝薛沉香担忧地道:“薛姐姐,仅仅七天之间,魔山已荡平青云、沙河、长白三派,正道盟也收伏虎鹤、黄山、茅山三派,只怕再用不了多久,他们的魔爪就要伸向咱们天星楼了!”
薛沉香却轻轻地摇头道:“我想暂时还不会。因为何公子一回来,就造成了三方的绝对均势,魔尊和何天弃都怕咱们实力大增,所以联手毁了何公子,但现在,他们却需要咱们的互相牵制,以免对方过于坐大,所以不该这么快便对付咱们,而咱们现在的重要任务便是必须保存实力和扩充实力,否则,早晚会被他们一口吃掉……”
话尚未完,砰的一声响,楼门突被许姥姥一下撞开,急急就叫道:“楼主,不好了,栖霞门遭何天弃突袭,栖霞两位前辈战死,江公子和李姑娘来不及通知楼主,已先去了!还有昨晚咱们江北的燕子楼、淡月楼两楼同时遭到庞姥姥的突然袭击,吴、贺二楼主以下一百四十三名姐妹无一幸免!”
“什么?他们真这么快就动手了?”薛沉香不由霍然而起。
“看来,何天弃已经真的等不及了!”慕容兰娟也不由缓缓地站起,恨恨地道。
“魔尊一个月后正式称皇登基,也无怪他急了!”叶留痕不由轻轻地叹道。
突然,锦儿一脸刻毒地走了进来,躬身一礼道:“禀楼主,正道盟的特使求见!”
“正道盟?我倒要看他们要说些什么!有请!”薛沉香不由冷笑道,长袖一拂,昂然就坐!
叶留痕却不由看着锦儿奇怪地道:“锦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锦儿依旧不说话,脸色却更现阴毒!因为,正道盟的特使已跨进了门内,领头的,居然就是庞姥姥!
薛沉香的脸色不由突变,目若喷火,却强自忍住道:“是你?!”
“楼主,两年不见,一向可好!”庞姥姥也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薛沉香狠的连牙齿都挫得格格直响。
“我这次回来,其实也是为大家好!”庞姥姥阴笑道。
“哦,你居然还想着大家?“许姥姥忍不住嘲讽道。
庞姥姥不由尴尬地一笑道:“你们也应该知道,凭你们天星楼现在的实力,要想跟何盟主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为了天星楼两千名姐妹的性命,我劝你们向何盟主投诚,以免遭血光之灾!”
“没想到庞姥姥居然也生了一副菩萨心肠,只是昨夜你带人连杀燕子淡月二楼一百四十多名姐妹的时候,是不是也带着这副菩萨心肠呢?”许姥姥不由破口大骂道。
庞姥姥脸上也不由勃然变色,怒道:“许姥姥,我来劝降是给你们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儿有何盟主的手谕一张,你们听好了!‘即令天星楼以下即刻投降,否则,三日之内,楼焚人亡,血溅苍黄!正道盟何天弃手笔。’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叶留痕、慕容兰娟、许姥姥,锦儿脸上不由齐齐变色。
“哈哈……”薛沉香却陡然仰天长笑:“好!好!何天弃,你够狂!不过,你们可以回去告诉他,纵是天星楼的人全倒下了,也绝对不会投降!而至于你,庞姥姥,你就大可不必回去了……”说道这里,薛沉香突然看着庞姥姥笑了。
庞姥姥不由面色大变,突然飞身而起!
但已经晚了!碧芒电闪,轰的一声,庞姥姥的脑袋已被一枚碧血神针炸得四散飞扬!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一名随从不由战战兢兢地叫道。
“住嘴!谁若再不滚,杀!”薛沉香的脸色突然有史以来第一次变得那样的狰狞无比,竟连叶留痕,慕容兰娟,许姥姥,锦儿也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战。
“快走!”四名随从此时哪还再敢多说一句,连忙连滚带爬地滚出大堂,落荒而逃。
“薛姐姐!”叶留痕连忙拉住薛沉香的袖子急叫道。
薛沉香终于缓缓地平静下来,却朝许姥姥淡淡地道:“许姥姥,传令下去,本楼在各地的分舵,两天之内解散,全部人员散入地下,等候楼主指示,另外,通知大家,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四个人同时大惊。
薛沉香不由长叹一口气,轻轻地道:“我何时跟你们开过玩笑?庞姥姥说的对,以咱们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能跟何天弃对抗。所以,以退为进,保存实力,以待来日正道武林的复兴,也未尝不是上上之策!”
“楼主!”许姥姥和锦儿不由同时扑通一声猛跪在地下,痛哭失声。
“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按我说的去做!”薛沉香也凤目含泪,却依旧挥袖厉声道:“总不成天星楼还未解散,你们就都不听我话了!”
大火!又是熊熊的大火!将整座天星楼完完全全的湮没!火光照亮了原野,惊起了一林的寒鸦!
“烧吧!烧吧!”薛沉香就坚强地站在火光之前缓缓地道:”这座楼就算毁在我手里,我也决不会让它落在你们手里;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再把它重新建起来的,总有一天!”
长宁,听竹轩,湘妃小筑.周遗梦轻轻推开可已略显陈旧的木门,轻轻地道:“不好意思,寒舍简陋至极,不知各位还住不住的惯?”
薛沉香不由笑道:“周姑娘说笑了,像咱们这些人,现在能有个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能再苛求些什么?”
纪小秋却笑道:“周姐姐还客气,像这样幽静的地方,在外面只怕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你倘是要嫌弃,就干脆让给我吧!”
傅清竹却笑道:“就凭你,也能在这种地方呆下去?我只怕到时向大哥会给你揪着耳朵拖出来!”
众人不由齐声哄笑。
纪小秋不由狠狠在傅清竹身上擂了一拳,笑叫道:“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又何必一定这么露骨?郭大哥他们刚刚出去才几天,你就急得和什么似的,还净说我!”
这下换成了傅清竹的脸红透了,忍不住啐道:“纯粹胡扯!却也不知道半夜睡觉的时候谁硬揪着我的耳朵一个劲儿地喊:“好呀,你还去喝酒?哪天和那个天杀的大头一起醉死在外面才好!”
哄,一句话甫出,众人已是笑得几乎趴在地上,纪小秋更是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众人听她们互相揭短,不由连心都乐开花了,终于还是薛沉香首先止住了笑,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大家都不要笑了,现在郭大侠他们都出去打探消息了,咱们应该趁这段时间好好练一下功夫了!”
众人都沉默。不错,这段时间,武林中发生的事太多了,魔尊终于正式称武皇,而何天弃也不甘示弱,改“正道盟”为“弃天教”。两者一南一北,隔江对立,势同水火,已冲突了不下数十次,一场大的对决已迫在眉睫!武林中各种绿林势力更是随波助澜,应运而起,腥风赤浪,暗藏礁石。众人不由又纷纷为郭强向歌吟他们担心起来!
她们的担心是正确的。因为郭强、向歌吟、韦笑河、云七、赫天南、余问天他们此时确实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因为他们正立在十八名黑衣铁甲的骑士面前,这十八名骑士皆以黑巾蒙面,只留一双凌厉的双眼,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手中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更让人毛骨悚然。树林中,十八名骑士没一个人说话,但铁马得得,缓缓地缩小了包围圈。
郭强浑身浴血,忍不住回头看看身后同样一身是血的五个人,惨然地道:“现在,只有我留下,你们回去告诉薛楼主,就说武皇新租了三十六支‘旋风十八骑’,何天弃新建了‘血衣七十三剑’少林寺已全毁,青城山也已全乱,武林中就只剩下一座听竹轩,没事让她们千万别出来!”
“郭大侠!你走,我留下!”韦笑河不由叫道。
“走!难道还要我打你们走吗?”眼见“旋风十八骑”的包围圈越来越紧,郭强不由急得红了眼,回头朝众人吼道。
“你们都不要争了,还是我留下!”余问天突然挤在了最前面。
“说好的我是老大,你怎么不听我的话!”郭强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圆。
啪!郭强含怒的一拳被余问天紧紧地架在胸前:“我们从来就没有不承认你是老大,但是,你死了,傅姑娘和墨姑娘怎么办?”
郭强眸子中的神光在渐渐变黯,其他人也渐渐把头垂了下来。
“好!我们走!但你千万要保重!”终于郭强猛地抬起头,紧紧地抱住余问天的肩,真挚地道。
“大家都是好兄弟,还说这些?好了,大家若真有缘,听竹轩见!”余问天使劲一推郭强,长剑一挥,笔直向前!
铮铮铮!剑花飞散,余问天的每一剑都被磕出偏门之外,而余下的十七骑则成扇面朝众人奇速地包抄过来。
“走!”郭强狠狠地看了剑花弥漫一步一步后退的余问天一眼,与众人一起向外狂奔而去。
铮铮铮铮铮!包围圈终于合到了一起,顿时剑光大盛,枝飞叶溅,剑气冲天!余问天便在剑网中腾转挪移,手中的长剑几近疯狂!
突然,十八名黑衣骑士默默地对望一眼,十八把长剑竟然同时划下,余问天身边的几株大树应刃而断,剑光一折,同时匹练般地卷向中心的余问天!天罗地网!余问天知道再也走不脱了,突然大叫一声,身形全力向前怒射!
嘎!对方的长剑竟将他的肩胛一透而过,而余问天的长剑也在同时将对方的头颅一砍而飞。
砰!没了头的骑士竟出拳,一拳将余问天从他的长剑上倒着打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唰!十七把长剑一齐向倒在地上的余问天斩下,而没头的骑士这才缓缓地倒下了身子。
嘭!突然间,天地间刀光暴涨!就在十七把长剑快要触到余问天的身子的时候,十七骑士突然拦腰被刀光扫中,土崩瓦解般碎成一堆瓦砾,十几株大树同时轰然砸在一起。
树后,缓缓现出丹下清忠,丹下明月与铁男四人的身影。
砰!丹下明月恨恨踢了已然昏迷的余问天一脚,怒道:“好,你的眼界既然这么高,咱们便把你送给何天弃,看你能撑多久,把他抬走!”
啪!弃天教,龙虎堂上,余问天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何天弃半躺在虎皮椅上,连正眼也懒得看余问天一眼,阴阴道:“丹下门主,你给我送这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丹下清忠却笑了:“我知道你与魔尊都在找薛沉香,这个人当时是与薛沉香一同失踪的,弄醒了他就应该知道薛沉香那贼婆娘到底跑哪儿去了!”
何天弃却依旧淡淡地道:“找薛沉香是我跟魔尊的事,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丹下清忠却冷笑:“你们追查薛沉香,固然是为了斩草除根,但更重要的却是为了鄱阳湖底的宝藏,难道不是吗?”
何天弃的眸子猛地收缩,嘴上却道:“丹下门主,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丹下清忠也冷笑,却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若把余问天交给魔尊所产生的后果!现在你的实力还不如他,倘再加上黄巢宝藏,哼哼……”
何天弃霍然而止,大声道:“别说了,你要什么条件?”
“丹下清忠在东瀛,虽不说富可敌国,却也确实富甲一方,黄巢宝藏我没兴趣,我只想一见能和魔尊的《鬼王御魔录》和《佛骨魔笈》一较高下的‘苍天血泪杯’!”丹下清忠的眸子也突然收缩。
“好!丹下门主这么痛快,在下又怎敢推脱?待你助我夺得黄巢宝藏之后,《血泪秘笈》任你观看三月!”何天弃也大声道。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听竹轩,墨青正小心地替郭强包扎伤口,一边小心地问道:“你说青城山毁了,我爹他们逃出来了没有?”
郭强忍着剧痛咬牙道:“据说他们是逃出来了,但天星楼一倒,武皇与何天弃淫威之下,许多武林正道中人都不得不躲起来了,现在要找他们只怕不容易!”
“好了,他们既然能逃出去,大概就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薛沉香安慰道,不料话尚未完,突听王雁云指着外面大喊道:“你们快看,外面怎么了?”
众人不由抬头,却突见竹林外竟已不知何时浓烟冲天,烈火已毕毕剥剥地烧了过来,烈火中竟还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出了什么事?”柳含姻不由惊叫道。
“楼主……”竹林中突然冲出满身血污的许姥姥,老远就大叫道:“楼主,余问天出卖了我们,何天弃来了,你们快走!……”话尚未完,一条血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剑光一闪,许姥姥已无力地瘫倒在地。
“糟!是何天弃手下的血衣七十三剑,你们赶快带着婷儿和受伤的人走,我留下来断后!快!”薛沉香再也顾不得多说,分身跳下回廊,一把夺过耿秋声腰间七彩石的袋子叫道:“快扶赫大侠他们走!”
这时浓烟已弥漫了整座林子,渐渐向水塘飘移了过来,浓烟中涌出无数的血衣剑士、青衣死士拼命向前冲来,无数的火箭飞来,将屋舍烧成火红的一片!
墨青,傅清竹扶着郭强,纪小秋架着向歌吟,田尺儿扶着赫天南,慧香扶着韦笑河,柳含姻,王雁云架着依旧疯疯傻傻的婷儿和周遗梦一起在叶留痕、慕容兰娟、郭疏影、许侍霜、冯黯凝、王子芹的拼命掩护下向另一边冲去。
浓烟滚滚中,锦儿犹自架着云七哭叫道:“楼主,楼主!”
唰!唰!两剑放倒两名血衣剑士,薛沉香回头狠狠地瞪了锦儿一眼大怒道:“混帐!你鬼叫什么?现在还不走,等着投胎是不是?!”说着,人已跃到回廊的另一边,两支碧血针已将两名青衣剑士的脑壳穿透。
“不要放走一个!”一群青衣剑士在一名血衣剑士的带领下狂叫着冲了过来。
“我叫你叫!”薛沉香的指中突然弹出了一枚七彩石,轰!火光一闪,七八名青衣剑士横尸在地。
“有人从后面跑了,大家快追!”两名血衣剑士竟从旁边饶过薛沉香带了一帮人向后追去,眼见就要跑过回廊。
“站住!”薛沉香不由一声惊呼,几个起落已落到二人之前,砰砰两腿将二人扫进塘中,同时手中剑华连闪,血光暴溅,将无数青衣人划倒在廊前。
剑手越聚越多,人与尸首塞满了整个回廊,薛沉香渐觉招架不住,突然翻身躲入一间厢房之内,呼,二三十名青衣剑士也跟着一拥而入。
砰!薛沉香竟从屋顶破空而出,双手连扬,数粒七彩石狂泻入内,轰!整座厢房墙倒屋塌,碎屑四溅,血光一片!薛沉香便在一片血火中起身飞上廊顶,一边飞退,一边将手中的七彩石向廊下猛掷。
轰轰轰……一片血火中,碎肢断剑漫天飞,空!回廊竟被连续的爆炸震断,无数的青衣剑士狂叫着坠入深不见底的塘中,扑通扑通地挣扎不停。
嗖嗖!薛沉香落地,不退反进,剑光呼啸,反向林外杀去。
竹林中,早已杀声震天,竹林中血火一片,其中埋伏的杀手竟比攻进去的多两倍,众人遍踏在血与火之上艰难地行走,到处都是刀光,到处都是剑影!
柳含姻抹一把脸上的灰烟不信地道:“我就不信是余大侠出卖了咱们!”
“余大侠是不会出卖咱们,可是中了“移魂大法”的余大侠可能就不一样了!”冯暗凝一剑将一名青衣杀手的脖子砍断道。
满地都是鲜血,满地都是尸首,许侍霜的肩上已伤,但依旧在拼命的厮杀,每个人都如同她一样,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死你生,你死我生!
火势已越来越旺,烧的地上的鲜血与尸首兹兹作响!薛沉香的黄裙已被鲜血染的透红,但仍旧疯狂的向前厮杀,无数的青衣剑士倒在她的剑下。
当!火星四溅,薛沉香的长剑竟被人架住,薛沉香凝神一看,竟是先前回春楼的楼主朱妍!
“楼主,放弃吧!”朱妍劝道。
“叛徒!”薛沉香脸色铁青,突然大喝道,一蓬桃花突然在朱妍面前散开,紧接着剑光一闪,朱妍的脖子上已是血如泉涌,而薛沉香则连头也不回,一头已钻入了满是血火的竹林之中。
呼——薛沉香一身血火地冲出了竹林,却陡然停住,因为面前排了一排的马匹,马匹上无数的人,最前面的就是何天弃,正一脸冷笑地盯着自己。
薛沉香抬头,天已近晨!
呼——另一边,叶留痕等人冲出火海,也同样愣住,因为前面同样站了一圈的人,领头的竟是丹下清忠,丹下明月和百里宽!而丹下明月脚下,则趴着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余问天!
傅清竹立时明白了一切,只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指着丹下明月的鼻子骂道:“好啊!原来一切都是你这个贱女人在暗中捣鬼,我们当时真是瞎了眼!”
“不管瞎眼不瞎眼,你们今天不交出薛沉香或者冯暗凝,你们今天就得都死在这里!”丹下清忠狠狠地道。
“薛楼主,好久不见了。栖霞门一灭,你倒跑得快!”何天弃皮笑肉不笑地道。
看到何天弃,薛沉香的脸都气红了,忍不住怒道:“何天弃,若不是你与魔尊当日通奸联手害死何公子,今天落得这个结局的应该是你!”
“哈哈哈……”何天弃突然仰天大笑:“江湖,这就是江湖!树大招风,他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死了也活该!”
“何天弃,我跟你拼了!”薛沉香不由大怒,长剑暴起,直向何天弃扑去。
“给我拿下了!”何天弃向后一招呼,无数的血衣剑士立即向前冲去,将薛沉香团团围住。
嗤嗤!人群中立即血雨飞溅!一个又一个的血衣剑士惨呼着飞出圈外。但人越围越多,竟将薛沉香的剑光也湮没。
“真是不自量力!”何天弃不由摇头阴笑道。
嘭!漫天桃花飞散,花香直透九重天!所有的人都向后飞翻,眉心上深深地嵌着一枚桃花,那么鲜,那么艳!万束桃花中,终于缓缓露出了薛沉香那冷酷的脸!
“桃花神功!”何天弃不由吃了一惊,飞身而下,一掌向薛沉香打来。
桃瓣纷飞之中,薛沉香也同样一剑冲天,迎向何天弃的双掌,血泪掌!
当!剑掌相交,竟发出金属般的交鸣声。薛沉香的长剑被震出外门,左肩已重重地中了一拳。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交出黄巢宝藏,本教主便饶你一命!”何天弃缓缓地收掌。
“放你娘的狗臭屁!”薛沉香的左脚突然猛地一点地,身剑合一,流星一般冲向何天弃,竟是玉石俱焚的招式!
“找死!”何天弃的脸色不由一变,一双手掌突然变得血赤如火,晶光流莹,竟是血泪神功中“血泪七悔”合七为一的“血祭怀!”
“你们快走!这个东瀛人让我来对付!”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在竹林中响起,咯喇一声扭断了两名青衣剑士的脖子,王子芹!扬灰左使王子芹!
鹰旋鸠啸,劲风扑面,怒鹰至尊掌!而半空中竟还有逝春绡在飘摇!
锵——丹下清忠的长刀也猛然出鞘!
“杀——”后面竹林中涌出无数的追兵潮水般杀来。“走!”慕容兰娟率先开路,长剑一划,飞雨流花十字剑!众人一拥而上。
“哪个走得?”突然一声打雷似的叫声响起,当的一声,剑花飞散,慕容兰娟的飞雨流花十字剑竟被百里宽一棍打烂,又伸出一脚,将郭疏影重重踹翻!
骤失三员开路大将,众人的行程立即减缓一半,无数的追兵与堵兵会在一起,在竹林外一场大混战!
敌人越来越多,王子芹咬着牙与丹下清忠拼的激烈,叶留痕与耿秋声在与百里宽苦缠,众人此时若再冲不出去,只怕就永远也冲不出去了。
咚!周遗梦的琴突然响了起来,所有的人的心神都不由一震,婷儿也突似听到了什么似的,眼光突变,凝神聆听!
咚咚咚……琴音连贯起来,弃天教的阵势立现散乱。
“冲!”许侍霜、冯暗凝不由精神一振,剑华大盛,一连放倒数人,将弃天教的阵势冲的立即一阵混乱。
“啊——”但婷儿却突然双手撕扯着头发痛苦地尖叫起来,一把头发被她硬是撕下头皮,渗出千缕血丝,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柳含姻一见不由大惊,连忙朝周遗梦尖叫道:“周姑娘,别弹了,快别弹了!婷儿她受不了,她再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了!”
嘣!周遗梦的琴嘎然而止,弃天教的人又复冲了上来,众人又陷入了重围。
“你们快走!不要再管我们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赫天南虎目含泪,猛地伸手将腿上的绷带一把扯下,一瘸一拐地提着紫金鞭向前冲去,却朝田尺儿大叫道,鲜血就从他腿上流了下来,很快便透湿了整条裤腿。
“我不走!咱们说好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的!”田尺儿半步也不退,伸手抹一把脸上的泪,但手中有粘乎乎的东西,却已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血!
薛沉香的剑已至,何天弃的掌也起,但就在这时,突然马蹄得得,剑光闪烁,三十六匹黑衣黑甲的铁骑旋风一般冲了进来,直趋薛沉香与何天弃,无数的青衣剑士惊叫着四处逃避,其中的一骑竟硬生生地插进了两人之间。
噗!薛沉香的身形一冲而过,将黑甲骑士的头颅一带数丈,
砰!何天弃的血泪掌一下子拍在他的身上,竟连人带马打得成土成泥,人体马尸四散纷飞!
“啊!!!!”每一个被尸体溅上的青衣骑士都捂着脸抱着肩在地上一阵凄厉地翻滚,身上脸上的肌肉开始一块一块地腐烂,不由让人毛骨悚然。
“旋风十八骑?给我杀!”何天弃的眼睛不由都给气红了,一掌又把另一名骑士连人带马拍得粉碎,却翻身去追薛沉香。
无数青衣剑士在旋风十八骑的怒马铁剑之下血飞肉溅,但也有骑士在乱剑之中被砍成碎片,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终于在竹林边展开!
薛沉香从何天弃头顶一飞而过,哪还敢再停留,长剑翻飞,全力向外面冲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眼见薛沉香就要冲出重围,何天弃突然从天而降,血掌泛青,朝薛沉香当头拍下。但就在这时,一条粉红色的人影突然从旁边急插而上,一掌迎上。
砰!劲气冲天!来人在半空中连翻三翻落在圈外,何天弃却不得不从空中落到地上,仅这一耽搁间,再追薛沉香已不可能。
“咯咯咯……”一阵女人娇媚的声音传来,桃红色人影娇笑道:“何教主,不管怎么说,你我也合谋骗过叶留痕一次,你干嘛还下这么重的手呀?”竟是桃花仙子韩轻思!
“谁跟你套交情,拿命来!”劳师动众,千辛万苦捉的薛沉香竟被韩轻思淡笑间放走了,何天弃的脑门都要给气炸了,忍不住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韩轻思身上。
砰砰砰!两个人直打得沙飞土溅!
“好!终于逃出来了!”突出重围,薛沉香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回头一看,却不由亡魂大冒,只觉眼前一黑,几乎一个跟头跌倒,因为她身后的不远处,竟跟着阴森森的魔尊,一代武皇魔山魔尊!
百里宽新铸的大棍之前,叶留痕和耿秋声已快支撑不住,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向歌吟的长剑已断,柳含姻的琵琶已扔,肩上一片血痕,却依旧死死护着无一丝知感的婷儿。许侍霜、冯黯凝、傅清竹、墨青、慧香、芸儿、黄直、席无义、锦儿围了一个大大的圈,圈中躺满了伤员,郭强的胳膊又挨了一刀,赫天南的右掌已断,向歌吟的右胸也挨了一剑,所幸的是还没有人死亡,但众人已半步也不能进前,躺着的比站着的多上一半,如此下去,只怕,只怕一个也不能活到明天!太阳尚未露面,但晨风已起,整个天地间,半明半暗!
噗!韦笑河手中的紫金刀镶入了慧香背后的一名剑士的后背,将他的脊椎全都打烂,但韦笑河也已成了赤手空拳!
但就在此时,远处突然马蹄雷动,数十匹骏马似狂涛怒波般向这边急冲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披着雪白披风,手舞双剑,竟是燕儿,柳含姻的丫头燕儿!金万里和金万能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再后面则是金万能祁运等数十名高手。
骏马快如电,刀寒血浪翻!几十匹骏马似狼入羊群一般冲进了战团。
“燕儿?!”柳含姻抬头,不由惊喜交加,一时竟忍不住珠泪滚滚而下。
“姑娘!”燕儿也大叫着,策马拼命向这边冲了过来。
叮!百里宽的大棍突然被金万里勉强架住,残阳十三式,天残剑!
“姓金的,咱们在北你们在西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乱踩的哪条船?”百里宽不由大怒道。
金万里当胸横剑冷冷道:“不错,这本不关咱们天残帮的事,但是柳含姻柳姑娘却也在这里,咱们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这时燕儿等人已冲到了许侍霜等人面前,“姑娘!”燕儿跳下马,又一把把金碧良也拖了下来,却把柳含姻扶了上去,大叫道:“所有的人都立即下马,把受伤的人扶上去,快!”众人开始向外冲。
但马少人多,柳含姻突然发现婷儿竟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走远,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跳下马来,一把拉回婷儿将她抱上马。
“姑娘!”燕儿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叫道。
柳含姻却在刀光剑影中大叫道:“燕儿,婷姑娘就交给你了,你要是让她少了半根头发,我都不认得你!”说着,俯身捡起一柄钢刀,和许侍霜一起拼命向外杀去!
叮叮当当叮!到处都是冰刃的交击声,但队伍毕竟已向外移!
薛沉香一路向南狂奔,不觉间竟已到杭州境内,飞来峰前,北高峰下。
“薛姑娘,放弃吧!只要你交出黄巢宝藏来,朕会像对你姑姑一样好好对待你的!”看着前面已几乎快跑不动的薛沉香,武皇不由邪邪地淫笑道。
但回答他的却不是薛沉香那本十分甜美的声音,而是薛沉香的剑,劈手向后扔出的剑,天问神剑!
武皇一笑,天问神剑便擦着他的胸腹向后飞去。
武皇抬头,但漫天都是桃花,桃花漫天!无数的桃花中间,还夹杂着一枚枚的碧血神针!
武皇挥袖,无数的桃花与碧血神针立即尽收袖底,眼前却已没有了薛沉香的踪迹。
但武皇却在冷笑,因为草丛中有薛沉香的血迹,殷红的血迹!
北高峰上,薛沉香在乱石丛林中一路狂奔,由于失血过多,她的头脑已开始昏沉,但她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因为她身后的是武皇!然而她却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跑多久!
“薛沉香,你走不掉的,快给朕滚出来!”武皇的声音透过重重丛林清晰地传来。
而薛沉香却在这声音中没头没脑地冲进了一座小院,然后扑倒在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很年轻,长着一张芍药般的脸蛋,薛沉香冲进来的时候,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当武皇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手中的扫把已扔在了半空之中,然后飞快地把薛沉香拖到房里,紧关了门,一边脱下薛沉香的外套,一边用脚清除着地上的血迹,当她冲出院子的时候,手上已多了一柄小刀,猛地在肩上一划,鲜血洒滴之中她已拼命地向山顶奔去。
“薛沉香,你给我出来!”不一会儿,武皇已出现在木屋之外,却发现“薛沉香”已快爬到北高峰峰顶了。
“哈哈……”武皇不由仰天狂笑:“你已经没有路了!”说着人已鹰鸷般地飞起,奇快地向峰顶赶去。
峰顶,“薛沉香”却回头看了武皇一眼,然后便猛地义无返顾地从峰顶上跳了下去。
“你干什么?”武皇不由大惊,但一步之差,却只见“薛沉香”的衣裙在空中如蝴蝶般地层层展开,然后她的头便重重地摔在峰底的岩石上,绽开一朵硕大的血花,身子却滚了几滚,翻进了一条溪水之中,随水流去,鲜血浸润开来,将溪水染得通红一片。
“唉!”眼见“薛沉香”这样的美人就这么玉消香殒,武皇竟也忍不住跺脚攥拳扼腕太息!
众人突出重围,一路向西狂奔,终于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已是人困马乏,只得下来休息。
眼见得各人伤痕累累,傅清竹忍不住狠狠踢了已奄奄一息的余问天一脸,恨恨地哭道:“都是你,都是你,你当时为什么不干脆死掉算了?!”
“清竹!你胡说些什么?”郭强躺在地上却忍不住怒道:“没有他,当时我们就不可能活着回听竹轩!更何况,他已尽力了,我们又能说他些什么?他永远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不许你侮辱他!”
冯暗凝也忍不住叹道:“就算不为了我们,仅只为了黄巢宝藏,他们也决不会放过我们的,只是他们不知道,夜啼镜已碎,这黄巢宝藏只怕是再无人能打开了!”
李凝雪也不由感慨万千,轻轻道:“其实藏宝不出土,对于天下苍生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哎?薛楼主呢?你们谁看见薛楼主了?”经她这一叫,众人这才发现薛沉香并不在这里。
“遭了,她一定还留在听竹轩,咱们得闯回去救她!”慕容兰娟忍不住大叫道,跳上马就想回去,却陡觉一阵天旋地转,砰地一声又从马上摔了下来。
柳含姻也往马上跳,却被燕儿一把拉住大叫道:“你们干什么?现在不只是何天弃,就连武皇也到了那里,你们是不是要回去送死?!”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楼主等死?”锦儿也不由大叫道,珠泪滚滚而下。
“你们现在谁都不用回去了!”突然,王子芹和金万里风驰电掣般地向这边赶来,一脸黯然地道。
“为什么?”众人不由齐声惊呼。
“因为在武皇的追赶之下,她跳下杭州北高峰死了!”金万里不由低沉地道。
“什么?”所有的人都难以置信地大叫道,但却已无声。
“楼主——”锦儿不由一下子扑进云七怀中大声哭叫道。
所有的人也不由一同潸然泪下,却是欲泣无声。少林寺毁了,何天香死了,而现在薛沉香又死了,难道正道武林真的气数已尽?
周遗梦满是血污的手放在了琴弦之上,却是怎么也再抚不出曲子,唯有珠泪一颗一颗地打在湘琴之上,映出自己凄冷的身影!眼泪婆娑中,郭疏影抬起头,天边,朝阳正红!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真可爱,真可爱,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你说怪不怪,怪不怪……”身后,婷儿满面血污却突然又笑跳着拍着手在众人之间唱起了那首儿歌,沾满血污的乱发飘散在风中。
“郡主——!”慧香突然嘶声大哭。
薛沉香死了!
弃天教总舵中,何天弃不由大发雷霆:“饭桶!通通都是饭桶!那么多人都捉不住一个薛沉香,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一干弃天教人众都低着头,谁也不敢作声,唯有化蝶楼的楼主马新莹小心地道:“教主,若不是武皇和姓韩的那贱人来捣乱,咱们早已……”
“放屁!”何天弃暴怒:“人家会捣乱,你们怎么就不会?人家养的狗能咬人,我养的狗怎么就只会逮鸡?!”
马新莹的脸色不由立即变的难看无比!
“天弃,少发点火吧,会伤身体的!”帐帘一掀,现出大腹便便的梅柔,身后跟着鸿雁彩霞,却亲自端给何天弃一碗参汤笑道:“更何况人家薛楼主也没碍着咱们什么嘛!”
“妇人之见!”何天弃猛然挥手将梅柔手中的参碗打掉,红着眼睛叫道:“男人的事,你们妇道人家少管,给我进去!”
梅柔的眼圈不由一红,似想哭出来,但终于在鸿雁彩霞的扶持下退了回去。
一直沉默的丹下清忠却突然阴笑道:“何教主,干嘛这么大火气?薛沉香虽然死了,可不是还有一个冯暗凝吗?”
何天弃不由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对呀!我怎么就忘了呢?”
丹下明月却在那儿咬牙切齿地恨道:“余问天,这次让你跑了,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碎尸万段!”熊熊的篝火之下,她原本清秀的脸蛋显得铁青,更复狰狞!
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生痛,薛沉香在痛苦中痛醒,却听到有人在喊道:“芍药,芍药!咱们回来了,你快出来帮忙!”叫了几声不见答应,那人不由气道:“这个臭丫头,以前不是这么懒的嘛!”
却听另一个声音柔柔地笑道:“长舟,别叫了,说真的,这么多的粗活,真是难为她了。让她多睡一会儿也好,咱们自己进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薛沉香终于见到了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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