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深夜。临安,普安郡王府。
赵瑗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黑衣少年,如见鬼魅。
这少年面相英俊,双目有神,举止中有三分的温文尔雅,却有六分的粗犷之美,外加一分羞涩,但与这些极不谐调的却是——这人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人的身材与样貌竟与自己有八分相似。……如果不是自己,也许连那两分不一样的也看不出来。
“老陆这家伙还真没骗老子。他妈的!你这臭小子,还真与老子挺象的!”这少年边摸着他的脸,边照着镜子道。
若不是此人身着黑衣,赵瑗也差点以为见到了自己的影子。
“老弟!怎么称呼啊?”这黑衣少年依然嬉皮笑脸。
赵瑗怒道:“你是谁?还不放了你家王爷。”
“哈!你果然就是那个普安郡王啊?有意思。”这黑衣少年笑道,“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他妈的就先去休息一下,老子勉为其难的代替你一阵,你看如何啊?”说话时,点了赵瑗的哑穴,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这少年就将赵瑗剥去衣衫头饰。
这一对调之后,这少年对着镜子自语道:“妈的!没想到老子还真有那么几分王爷的风采!”
未几,赵瑗又见到一男一女两个黑衣人,鬼魅般闯了进来。他又惊又恐,暗自大骂: “那帮守卫,都是饭桶吗?进来这么多刺客,居然一个也没发现。”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三人都是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别说是他的手下,即便是单夕的人,要发现他们也未必那么容易。
“姬掌门,小谢啊!这家伙就麻烦你们带走了。”假赵瑗正色道,“本王还有公事处理,恕不奉陪。”后面这句话只把赵瑗吓得冷汗直冒,这怎么是自己在说话,自己刚才并没有开口啊!天!难道本王在做梦?
那女子咯咯笑道:“你这小家伙,这三日时光果然没白费。”那男子也笑道:“要不是熟知你这无赖,老子还差点以为你就是那什么狗屁王爷了。”
这三人说笑一阵,赵瑗然后就被这个男子挟在腰间,然后这二人如腾云驾雾一般,穿房越屋,飞出了郡王府。
※ ※ ※
秦府。单夕背负双手,望着天上略有残缺的圆月,似乎心事重重。单风蝉慢慢走了过来,轻轻叫道:“哥!”
单夕没有转身,悠然道:“妹子!有什么事吗?”
单风蝉道:“我刚才又见法通那帮人了,他手下那四大金刚,对我又是风言风语的。
我真不明白,咱们为什么总是要让着他们。“
单夕哦了声,然后道:“明日一过,十年之期就到了。唉!十年了!你都成一个大丫头了。”语声中似有无限的苍凉与寂寞。
“哥!什么十年之期?”单风蝉不明白。
单夕叹了口气,道:“你不用管了。明夜子时我们就离开这里。”
“啊!好啊!我早不想呆在这里了,但秦相那里,没什么问题吧?”单风蝉担心道。
“嘿嘿!他?他自顾不暇,想毁约,也要有时间才行!”单夕冷笑道,“况且,他未必有这个胆子。”
“那我就放心了。”单风蝉笑道。然后,她似乎想道什么,问道:“哥!我们走了,那天网呢?那可是你的心血!”
“天网!呵呵!你当真以为有什么天网吗?”单夕的眼中闪动着光芒,“我就是天网啊!我在天网就在。”
“难道……外界传说的天网都是假的?”单风蝉奇道,“可他们说得有模有样的,说这张网遍布宋金啊!”
单夕摇了摇头,苦笑道:“妹子!你想想,这贼老天尚且不睁眼,即便真有这样一张网,又真能疏而不漏吗?若是如此,你哥早统一这天下了。”
“啊!”单风蝉吃了一惊。
“你也不用吃惊,天网还是在的,只是远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而已。”说这话时,单夕的眼中似乎有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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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通禅师!老夫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帝?”秦桧焦急地问他对面这个一身布衣的老僧。
这老僧似乎已掐指算了很久,终于在这一刻张开了微闭的眼睛,笑道:“相爷无须着急,便在这两日,管叫您如愿。”
“真的?”秦桧喜道,“那……太好了。只要本相坐上皇位,一定封你为国师。”
这法通笑道:“其实……老僧有一事不明,尚要请教相爷。”
“哦!大师请说。”秦桧忙道。
“相爷权倾天下,便是当今天子也未必有您之权柄,相爷又何必一定要坐上皇位呢?”法通慢慢道。
“呵呵!大师是出家人,不明白这个也很正常。”秦桧阴笑道,“我现在权柄虽然风光,但总是受制于赵构这个小儿,许多事总还有些不方便,便如今日要杀韩世忠那两个小贼,就总是无法办成。赵构这人糊涂虽是糊涂,后宫那个老东西却明白的很。”
“哦!原来如此。”法通似乎明白了,但,他真是到现在才明白了?
秦桧得意地笑道:“若我做了皇帝,嘿嘿!事情就简单的多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忧心,转口道:“最近京城来了很多江湖草野之人,似乎想对本相不利,大师你多留心。”
法通笑道:“一干跳梁小丑,何足道哉?当今李易安已去,天下已无我敌手。相爷放心就是。”
烛光被外面的风吹得摇曳不定,墙人二人的影子分外狰狞。
“对了,相爷,单夕那边如何了?”法通道。
听到这话,秦桧的面上明显一暗,冷笑道:“这家伙,说什么也要走了。”一顿后,又道:“他倒是个人才,帮了我这么多年,大师你劝劝他,看能不能说服他留下,真要不行,就……”这话到最后已经有种阴森的味道了。
法通暗道:“这家伙果然够狠,很合老子的脾胃。”口上却道:“相爷放心就是。”
※ ※ ※
月满楼。
申兰狠狠地瞪着陆游,只把后者搞的头皮发麻。陆游统率群豪,指挥若定,唯一怕的却是这位姑奶奶。陆放翁已经真的快成个老翁了,如果情形一直持续下去的话。
“呵!那个……申女侠,有什么事吗?”陆游口气很软。
“哼!”话未出口,鼻子里先哼了一声。看了一盏茶功夫的申兰终于道:“陆老英雄!”倒!这话差点没让陆游晕过去,他暗自问自己:小生真的很老吗?
“老英雄!你把我飞泓哥哥骗到哪里去了?”申兰终于直奔主题。
“呵呵!……这个……那个……其实呢……”陆游有些发毛。
“别这个那个的,一个大男人,爽快些行不行?”申兰有些火了。
陆游干笑两声,最后道:“……我不能说。”
什么?陆老头!你反了你?一听这话,申兰差点没跳起来。
“呵呵!孟子说:威武不能屈!申女侠,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陆游态度第一次很强硬。
申兰看了看这老家伙,象是第一次认识他。最后,她竟笑了,满意道:“呵呵!还不错。果然有点主帅的样子。那吴大哥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说完这话,居然就这么走了!
只把陆游弄得僵在屋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最后却喃喃道:“打死我,当然不会说的了,但是,打个半死我不就说了嘛!真是的,一点谈判技巧都没有……”
“未央!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坐坐?”陆游端起桌上的茶碗,好整以暇地说道。
门咯吱一声响过,夜未央出现在门口。
这个夜晚,注定有太多陆游意料中的意外发生。但他却不知道,此刻临安城东门,已出现一个背插破穹刀的汉子。另一个儒生模样的带剑人,也正自西门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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