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虽是长话短说,一一道明之时却已化了一个时辰。好在世外乾坤短,洞中日月长,二人谁也没在意时光流逝。
“那么……若要出此洞,需得通过西边那片怪物之境?”黄袖沉吟道。
谢长风点了点头。
“但……”黄袖明显地觉得不可思议。
谢长风笑道:“以你我今时今日的武功,当然不行。但我想,只要肯勤练,终有出去一日。”
黄袖轻轻颔首,笑道:“长风,小妹能否出得此地,就看你了。”说这话时,她心中暗道:“若能与你长相厮守,便一生不出此洞,又如何?”
谢长风虽然洞悉人情,却哪里能明白这女儿家心下秘事?他当下道:“客气。我自当全力助你出去。”却没问黄袖到底心意若何。
“按照谢道韫遗书所说,此地本留有仙家至宝《长风真经》,若能寻得练成,自可出得此洞。”谢长风续道。
黄袖抿嘴一笑:“长风真经?一听这名,就知和你有缘,自会由你找到。”谢长风似乎心情很好,也道:“可不就是。我也这么认为。呵呵。”
二人说笑一阵,返回小屋。
又费了半日时光,二人四下搜寻,却终是一无所获。黄袖兴味寡然,神情落寞,嚷着要放弃寻找,终老于此。反是谢长风劝她黄天不负有心人。
当下二人又食了些朱厌肉,饮了冰火蓝津,盘膝运功而去。
如是周而复始,匆匆两日过去,二人内力激增,却已翻遍整个黄泉之地,并无可寻。
这一日,谢长风坐到水晶棺旁,痴看昭佳如生容颜,心头忍不住靶伤起来。
黄袖进来,见得如此,便要退出去,谢长风却已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道:“黄袖,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明天我们去碧落之门去看看,也许会有所获。”黄袖迟疑道。
谢长风刚要应好,却立时呆住。黄袖微一诧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蛛丝蒙尘的那两幅画,立时跃入眼内。
二人慢慢走上前去,将蛛丝抹去,细细观看这画来。
第一幅画上,画的却是夜色茫茫时,一个老僧将一段沉香木放入大海之上,远处一只海龟载浮载沉。笔法洗练,那老僧神情郁郁之态,宛如眼前。木上有一小孔,堪堪与海龟之头大小相若。
第二幅画,却是那海龟将头伸入那小孔之内,老僧颇为欣悦,面上竟呈大欢喜之相。
此画右下角,却有一行字曰:道韫观仙师赤松子《长风真经》笔意,效颦于后。
黄袖看那画,似隐有所悟。谢长风慧根极深,一见此画,竟不可自拔,双眼死死盯着那画,一时人我两忘。黄袖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他,知其已禅定开来,便默默退出门去。
如是三五日,谢长风不眠不休,不食不饮,只是看着那画卷发呆。黄袖每次进来,均见他跌坐于地,双眉紧锁,如受莫大痛苦。她却知此时谢长风正自苦悟,实不可扰,便也不问。只是有时候,她也看看画卷,想到什么,便化为武功,几日下来,竟也突飞猛进。闲暇之时,她只在旁边坐下,痴痴地看谢长风。
谢长风有时紧锁双眉微微一放,却立时又一皱,似有什么想不通。有时,他又手舞足蹈,黄袖看他却又不是在练武,只觉匪夷所思。如是又过了三日。谢长风渐渐开始大喊大叫,有时又大哭大笑,却不时又如丧栲妣。黄袖不敢打扰于他,总觉此时自己若上前说上什么一句话,谢长风必定走火入魔。好在他内功深厚,十日夜不食不饮,亦当无事。
又过了两日夜,谢长风复安静下来,只是静坐,不在哭笑。
这夜黄袖正与广场揣摩那画中所蕴武艺精华,忽闻得小屋之内,声势咄咄,有剑气纵横之声。她心头一喜,正要进得屋去,却见一道白影自木门扑出。
那白影纵跃如飞,随着他上下翻飞,手中长剑如电光闪耀,不时与地面碰撞出火花。如此半盏茶的工夫,谢长风终于停下。
黄袖再看时,只见谢长风发丝散乱,长剑后背,一手轻捏剑诀,如拈花之态,面露微笑。地上一行大字:曾向沧溟下浮木,夜涛相共接盲龟。
见得这行字,黄袖似再有所悟,却隐隐不能捅破那层纸。谢长风忽地冲霄而起,身侧有白光环绕,黄袖惊呼一声:“长风,莫弃我!”
身在半空的谢长风如遭雷击,白影一顿,整个人忽地摔了下来。黄袖纵身上前,险险接住。
却有一蓬血雨迎面喷来,黄袖略略一避,只见谢长风已昏迷不醒,口角溢血。
※ ※ ※
便是这片密林,谢长风当日雨中枯坐。便是这片密林,姬凤鸣举伞相试。便也是这片密林,黄袖遇到她一生中最该邂逅的人。也许,江湖后辈们,终有一日会来此地凭吊今日英豪的风流。但此刻吴飞泓一行人,入得这密林,却只是痛苦不堪。
“最后一仗,终于来了。”莫游说这话时,一群黑衣人,已经包围了这个密林。
魔教左右二供奉,冷冷地站在正前方。最可怕的却是青衣单夕,如噩梦一般,不动声色地站在他们中间。姬凤鸣咯咯乱笑:“吴郎,别来无恙?”
吴飞泓心头苦笑,暗道:“老子见到这么多的瘟神,要是无恙才怪了!”口中却道:“哎呀!有恙,太有恙了!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日思夜想美人你,早得了相思病啊!还怎么能无恙?”
姬凤鸣笑道:“小冤家!你既然喜欢人家,就赶快投到我这边来啊。何必让我们费如此多的人马来迎接你?”
吴飞泓却道:“唉!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啊?赶快,跟老公回扬州,咱们成亲去。别和这帮邪魔歪道地牛鬼蛇神,獐头鼠目,乱七八糟,藏头露尾地人混在一起啊!”
闻得这话,左右二供奉立时大怒,便要冲上前来。单夕却冷哼一声,那二人立时安静下来。
姬凤鸣笑得花枝乱颤,道:“你这小表,一张嘴还真是又甜又损。”甜的自然是会哄她开心,损的自然是骂单夕等人了。
“嘿嘿!不及娘子你万一。”吴飞泓干笑一声。
“你怕不怕这单夕?”姬凤鸣问。
“老实说,单打独斗还可以,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来,我就有点怕他了。”吴飞泓难见的很老实。
“那好。我让你猜一猜,他为什么要助我和魔教,你要是猜对了,我就请他离开此地。”姬凤鸣似乎不象在开玩笑。
吴飞泓道:“此话当真?”
旁边的申兰小声道:“吴大哥,会不会有阴谋?”
晕!这丫头聪明起来,简直不是一般的聪明。废话!姬凤鸣难道真的那么想嫁给老子啊,当然是有条件的。这样的时刻,就算是有阴谋也要接啊。
“呵呵!有什么条件?”吴飞泓好整以暇。
果然姬凤鸣笑道:“老公,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条件很简单,你要猜错了,你就要投入我青霞派。”
“唉!又是这啊!”吴飞泓叹了口气,正要答应。却听柳凝絮道:“姬掌门,若是我们猜对了,你却不承认,那又如何?”
姬凤鸣咯咯一笑,道:“那就要你们自己赌一赌,我姬凤鸣的人品了哦。”单夕却接口道:“你尽避放心,只要你猜对了。单某人立时就走。”不错,这正是那个秦府单夕的声音。
吴飞泓不待自己这边的人说什么,已经接口道:“好,一言为定。”
“那好,给你一刻钟。”单夕冷冷道。
吴飞泓却摆了摆手,叹道:“何必那么久?我早知道你是谁。”
“是谁?”在场之人不料他原来早就胸有成竹,均大吃了一惊。
“你……就……是……萧……野……之……父。”吴飞泓一字一顿。
啊!两边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单夕双目放光,长叹一声道:“你果然是了得!这天下,能与你争风之人,当真是越来越少了。”他想了想,又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话正是场中所有人都想问的。
“嘿嘿!十年前那场戏,你做得实在是太好,竟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骗了十余年!我可说对了?”吴飞泓冷笑道。
“英雄出少年!单夕算是服你了。”单夕神情中落寞异常。也不在问他为何想到,语毕,身影一闪,随即消失无踪。
“呵呵!老公,你果然是厉害。希望你能接得下这最后一关哦!”姬凤鸣缓缓拔出长剑来。
便于此刻,数十黑影,从天而降,直直地扑向吴飞泓。
※ ※ ※
面上似有蚁爬感,耳边有人幽幽呜咽,谢长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两日之后。
““长风,你难道不知道人家喜欢你吗?为什么要舍弃我?长风,我这就下来陪你。”却是黄袖的声音。
“不……要。”谢长风忙道。
当啷一声响过。黄袖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长风,立时扑到谢长风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傻瓜,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谢长风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却似柔情似水。
“啊!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黄袖忽地大窘。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谢长风微笑道。
黄袖总觉得现在的谢长风似乎变了太多,刹那间如同另外一个人了。她傻傻地看着他,如在梦中。
“我脸上很脏吗?”谢长风道,“哦!好多天了,我该去洗洗了。”
说时,他便要站起来去洗脸,黄袖却紧紧地抱住了他,又哭了起来。
谢长风爱怜地搂住她,柔声道:“傻瓜,不要这样。”
“长风,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梦?呵呵!也许吧。”
“只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浮生如梦,漫漫长生,又岂不是一场大梦吗?”
“你的话好深奥!”
“有一天,你会明白。”
“什么时候?”
“你明白了的时候。”
“废话。”
“废话,往往是最有用的话。”
“……”
※ ※ ※
题外话:写到这里,本来是要对谢长风思想的转变进行一个深刻的描写的,但由于某些原因,只好先省略,将在修改的版本中进行增加。这本书,本来写到这里只写了一半,但由于前面的写的不好,将要进行修改。时间的限制,我将把这卷写完之后,再写一卷,草草结束本书。未尽的故事,以及前面的许多伏笔,将写成外传,希望大家理解。大家有什么意见,请告诉我。我的qq是5183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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