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还剑洞庭 第十五章 还剑

  其时月色溶溶,水光脉脉。徐徐清风,送来荷香淡淡,更兼芷兰之气,湖水咸气微微,天地间弥漫着一种幽幽清爽气息。便连吴飞鸿这样粗人竟也大起举杯临风,诗酒趁年华之慨叹。他未见夜未央与申兰三女,举目四顾,却遍寻无着。耳边却忽有脆脆女声响起:“吴大哥,我、柳姐姐,疏影还有阿袖与未央在二楼。”

  吴飞鸿心道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罗嗦,竟一个一个的都要叫一遍。却忽然想起,这丫头什么时候连传音入密也学会了?转念又想到当日天池之中,她吞了那玉鲸内丹,莫名地得了一身内力,因此剑法大进。此时有夜未央柳凝絮等一干高手指点,这传音入密自然轻易习得。此时他与萧碎玉站在船舷所在的西南方,正眼过去,果然见二楼有处窗口开放,一女子正大是得意地对自己挤眉弄眼,正是申大小姐。

  吴飞鸿看得好笑,这丫头刚学会三招两式的,便忍不住要对自己卖弄。转念又是一想,这自是因她对自己依恋之故,心头一甜,便传言大是嘉勉了几句。

  初时,众人闻得杨云宣布大会开始,着实热闹了一阵。巨舟一直在移动,此时距那岳阳楼也不过数丈光景。杨云双手平举,众人安静下来。却听他笑道:“各位,前面就是岳阳楼了,本朝范大夫为此楼专门作了篇文章,诸位见多识广,想必均是知晓。”众人听他自宣布会盟开始,却扯到了这岳阳楼上,多是不解,但自有不少明智之士,猜到其用意,多数附和说是知道《岳阳楼记》。吴飞鸿立时对这家伙刮目相看,心道:“这小白脸,倒也有几分才智。”

  果然杨云高声道:“诸位英雄,想当日范丞相戍守陕西边陲,西夏人闻风丧胆,实是我大宋军神。今夜我等后生小子,于此范大夫遗楼之下,想中原未复,金人占着我大好河山,怎不愧死?怎不热血沸腾?”先前未明其意之人,立时豁然,隐隐猜到他用意之人,心道果然。

  人众立时沸腾起来,一起大叫“还我河山”。吴飞鸿心头大骂,这帮白痴,还真不是一般的笨,这么容易就被鼓动。初看上去,似是民心可用,但他却深知“来之易,去之易”的道理,心下微起悲哀之情。

  “诸位,再近三丈,便是岳阳楼,但此今夜我等到此,却非是为看此楼。”杨云不急不徐道。此时群情沸腾,几是人人高声喧哗,他这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入各人耳内,显是内功精深之故。众人闻此多数又是一呆,到此非为此楼,即非为范仲淹,却是为何?

  吴飞鸿立时又对他多了几分重视,莫非这家伙……

  “诸位可知,岳阳楼再过三丈,却是当年岳元帅还剑之所。”杨云大声道。吴飞鸿心道好家伙,果然是不简单。几句话,一句比一句深入,一句比一句有分量。先前诸人多以为这洞庭之会,该是在湖心,于此水中楼阁中举行。及到近这岳阳楼,又有人以为该是借着范仲淹名气,于此打那家国天下的幌子,行那结盟之事。却不料峰回路转,此人的真实目的,竟是这还剑之石。

  三言两语,锋芒毕露。杨幺之后,名下不虚。

  闻得岳元帅之名,众人神色间满是敬重之意。虽然十余年前朝廷以莫须有之名杀死岳飞,但公道自在人心,岳飞故事早流传民间。其后越传越神,有人望文生意,自“鹏举”二字,传出岳飞乃佛前金翅鸟谪凡,此时百姓心中,岳飞几等于神的存在。便是如吴飞鸿等人,更是听着岳飞的传奇长大。岳飞比之于范仲淹,自是多了一样别种亲切与号召力。

  会盟至今,全是杨云一人唱那独角之戏,却无人觉得气闷,只觉心潮一浪叠一浪,几让人透不过气来。八大门派精英几尽集于此,四大宗门也有少林与真水仙阁到场。实是天下英雄尽皆在此了。杨云片刻间即锋芒毕露,虽有借东道之利先声夺人之故,却也不可谓非是匠心独具。吴飞鸿暗自冷笑:“奶奶的!这盛会,当真是越来越他妈有意思了。”同一时刻,姬凤鸣面上的笑意却也转冷。凌若雨却只是淡淡一笑。

  “飞鸿,是不是手有些痒了?”一个声音在吴飞鸿耳畔响起,却是夜未央。吴飞鸿传音过去,道:“呵呵!好端端的,无病无灾的,老子手痒什么?”夜未央呵呵笑道:“自家兄弟,你还装傻啊?难道你不想揍这小白脸?”吴飞鸿道:“呵呵,人家又是酒又是肉的,招待得这么好,老子干吗要揍他?”这一次,夜未央只是冷笑一声,不再言语。吴飞鸿心道:“老子不是又把这小子给得罪了吧?”不过转念一想,夜未央若是如此小气,那便不是夜未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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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你嘴唇乱动,却不见你说话,是在和哪个美女勾搭呢?”莫游极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话来。萧碎玉回过头来,看了看吴飞鸿,后者尴尬一笑,悄悄用手指了指楼上。萧碎玉立明所以,点了点头,转首过去。吴飞鸿狠狠瞪了莫游一眼,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莫游大是委屈,嘀咕道;“人家只是问问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某人拿他无可奈何,也就懒得理他。

  众人议论纷纷时,那巨舟已止。杨云朗声道:“想来诸位之中,尚有人对这洞庭还剑石不甚了了,在下想请圣地领袖凌若雨凌姑娘为大家讲解一番,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自是应者如云。众人之中自有知晓这还剑典故的,只是来者多是江湖草莽一方霸主,眼见有凌若雨这样娇滴滴的大姑娘讲解一番,自也是一件赏心悦事。一时间应者如云,大是聒噪。凌若雨浅笑盈盈,微举轻罗小扇,群雄立静,场中堕针可闻。吴飞鸿却心内另有所思:“这杨小子初时锋芒毕露,此刻竟将人众视线转到雨儿身上。果是非同凡响。”须知人之立于天地间,若宝剑之于鞘。不露锋芒,未知其利,锋芒太露,则易折,此子深明其中三昧,若是为敌,必是劲敌。吴飞鸿心有所虑,也非杞人忧天。为天下之霸者,需存容人之量,见杰出之人才,多有收为己用之心,若不能,则须防其为敌。为枭雄者,更有不得即杀之心。此时吴飞鸿年少,更兼有海纳百川之量,自不屑为此等之事,但心有所忌,也是再正常不过。

  楼阁之中,夜未央喃喃道:“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啊。”申兰不解,问道:“未央,你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啊?呵呵,是不是在想念谁家姑娘啊?”夜未央哭笑不得,答是也不妥,答不是也不妥。柳凝絮看得暗暗好笑,这申兰还真是了不起,任你是如何纵横天下的英雄,在申大小姐面前,你就只有束手无策。看夜未央尴尬,忙圆场道:“未央可是说这杨云不简单?”夜未央微一诧异,淡淡道:“我是说你不简单。”众人愕然。

  却见凌若雨朱唇轻启,贝齿微露,嫣然道:“今日天下英雄多会于此,诸位俱是名动一方,人人景仰的豪杰,自是见多识广,原也不需小女子多嘴,只是当年岳元帅还剑于此,家父曾亲眼所见。”她本是江南女子,此时语音却难得的绵软中多了几分清脆,若珍珠落于玉盘,诸人听于耳中,都觉说不出的舒服,便是姬凤鸣也暗自点了点头。

  她说到此处,群雄又是沸腾起来。兴奋者有之,欣喜者有之,不信者有之,疑惑者有之,将信将疑者自也有之,象吴飞鸿一般“心怀叵测”之人自也有之,但千般心思化到口上却是请凌姑娘说下去。

  凌若雨笑道:“小女子不敢自珍,愿与诸位共享此段昔年秘辛。”事实上昔年岳飞于洞庭湖将神剑湛卢归还于湖神之事天下人多有知晓,只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如今早面目全非了,此时既有人能将真相剖析,虽未知真假,但有如此佳人软语温言道来,自是再好不过。如某人之流,更是百听不厌。

  凌若雨罗扇一扬,指向岸上一处。群雄顺她手指方向,见一块丈高大石耸立,正是传说中的洞庭还剑石。楼阁之上,黄袖心头轻轻一颤:“这便是当日他与师姐相遇之处么?”

  果听凌若雨清脆语音笑道:“想必各位都知晓,这便是天下知名的还剑石了。”诸人齐声应是。更有吴飞鸿等一干好事之徒,大叫:“知道知道,请凌仙子继续说。”奇门八派之人,更是惟恐天下不乱,立时大叫“凌仙子”。连知愚方丈等人,也不禁莞尔。自今夜起,凌仙子之名轰传天下皆是拜吴飞鸿所赐。

  凌若雨淡淡道:“这个可不敢当。”接着岔开话题道:“诸位皆知岳元帅随身配剑名湛卢,乃是春秋时铸剑名匠欧冶子所炼。却谁又知此剑何处来?”全场鸦雀无声,显是知者无人。一莽汉大声道:“凌姑娘,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啊!”却是江西大刀帮帮主大刀王五。

  “事情,要从三十年前说起。”凌若雨娓娓道来,“当年岳元帅别了师父周侗,进京赴天下武状元之试。家父奉师祖之命也携湛卢剑赴会。谁也料不到,比试尚未正式开始,二人却已私下里交了一次手……这一战后,二人惺惺相惜。当下,二人杯酒言欢,说起天下大事,兵法谋略,家父大是叹服,深知天下之事,全悬于岳元帅之手,便欲将湛卢相赠,以护其身。”她语音轻柔清脆,说起昔年之事,自有种说不出的说服力。群雄均被她如天籁语音带入当日情景:两位绝世英雄江湖相逢,比武论酒,相知相惜,义赠宝剑。乱世儿女,多少年未闻此样传说。

  “只是家父深知岳元帅为人,当不会受自己之剑。他便寻了一个书生。”凌若雨续道,“这个书生当日不过是一介寒士,后来却大大有名。”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顿,正眼看群雄,似是期待有人能说出这人之名来。这却太也难了些,只不过说是个书生,后来大大有名而已,如何猜来?“书生,书生,大大有名……”吴飞鸿心念一动,已有了计较:莫非是他?

  “莫非便是后来的大理寺卿周三畏周大人?”一个好听的女音响起,却是姬凤鸣。

  凌若雨微微一笑,颔首道:“正是周大人。姬掌门冰雪聪明,小妹佩服!”姬凤鸣淡淡一笑,道:“凌阁主过奖。”先前二女本是极有交情,只是姬凤鸣投向单夕一方,二女关系便微妙起来。因姬凤鸣行事向来谨慎,可谓滴水不漏,是以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她投入黑道,她才敢现身于此。二人观念不同,行事方式迥异,此时洞庭相会,却是敌非友,此会必定各逞机锋,求得此次大会之成。若是凌若雨败了,凌步虚遍邀天下群雄与会,便是为他人作嫁,而更将陷天下群豪于险境,此举也就是作茧自缚,将来必定遗笑天下。吴飞鸿见到二女此时情景,蓦地想起此事,大捏了一把冷汗:奶奶的,老头子你也真是敢玩火。不过话说回来,老子智比天高,武盖当世,必定不会让您老人家和雨儿失望的,哈哈!”

  群雄均是大为叹服,这姬凤鸣年纪轻轻便名动天下,隐有与龙羿比肩之势,实是有过人之能。诸人立时谀词如潮,高人如风不凡、知愚等人自是不屑,却亦是点头称道。

  “当日周大人受家父之托,假作此为传家之宝,遵祖训传与识货之人。欲请教岳元帅此剑之出处。”凌若雨轻轻的声音响起,却将诸人浮华之音压下,“其时岳元帅道:‘凡剑之利者,水断蛟龙,陆击犀象。有龙泉、太阿、白虹、紫电、莫邪、干将、鱼肠、巨阙诸名,俱有出处。此剑出鞘即有寒气侵人。乃是春秋之时韩国七里山中欧冶子所铸湛卢,唐时薛仁贵曾得此剑,不知对是不对?’周大人大是叹服,当即以此剑相赠。”

  众人听得她言到天下神兵,均是如痴如醉,吴飞鸿暗道:“雨儿,好老婆,真有你的。”

  凌若雨剪水双眸望了众人一眼,诸人只觉一轮明月当头砸下,说不出的精神一爽,却听她续道:“此后,这柄长剑随着岳元帅南征北战,立下了不世之功。当日岳元帅屯兵朱仙镇,只是……可惜,天妒英才,今上十二道金牌召回……家父闻得此事,悄然于洞庭相侯。”姬凤鸣与吴飞鸿见她只是双眼一望,众人便为起魅力所摄,均是暗自一惊:“莫非这丫头竟也练成了九幽兰露么?”细看时,却见她眉宇清秀,神色凛然不可侵,实是自然流露,非是运功所致。群雄知她说到关键之处,均是摒住呼吸,深怕漏掉一个细节。

  “当夜明月当空。家父横舟湖心,岳元帅父子与张宪将军果然乘舟前来。故人相见,自是说不出的欣喜。别情叙过,家父言道:‘元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皇上此次十二道金牌相召,蹊跷之至。又何必急急而归?’元帅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凌兄,这我岂会不知?只怕其中还有不少秦丞相的手段吧。唉!岳飞区区微名,又何足道哉?’岳云将军当即劝道:‘父帅!苍生为重啊!今你若有什么事,朱仙镇几十万军民谁来领袖?这大宋的抗金大业又谁来完成啊?’张宪将军也是如此说。只是岳元帅却摆了摆手,“嘿”地一声,身上甲胄忽地碎成片片,向四方激射。元帅悠悠说道‘云儿,你可看清楚了。你祖母当年在我幼年时就在后背刺下了这四个字。你可明白她深意何在?’其时明月朗照,天地如昼,家父看得清楚,四个鲜红的大字‘精忠报国’在月光下,醒目之极,直若刚以鲜血写就。岳云将军哭着说‘祖母是希望你为国尽忠,却不是要你死于奸相之手啊?’岳元帅轻叹一声,一时竟不说话。”

  她语音婉转,吐字清晰,只若珠玉之声,每个字落入耳来自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幸好此段旧事由她来说,若是他人说来,对白如此之多,怕不把人闷死才怪。

  “家父劝道:‘元帅,凌某幼读孔孟,知道孟夫子说过一句话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元帅今日慷慨赴死容易,却丢下天下百姓于水火,这岂不辜负岳老夫人刺字之心?’”凌若雨顿了顿之后,终于续道。众人深有同感,齐声道:“正是如此,岳元帅却怎么说?”

  “当是岳元帅说出一番话来,让家父一直感怀直今,他说:‘凌兄,圣上有命,我若不从。必为他人效仿,人人如此,君令不行,这驱逐金人的大业何日能成?这岂是为臣之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死了一个岳飞不要紧,只要我大宋子民人人奋力抗金,有谁领导还不是一样?总有克复中原,迎回二圣之日。你说可对?’想岳元帅光明磊落一生,时时已家国为念,当真是可钦可佩。”群雄感念岳飞一世英雄,身受如此重大委屈居然念念不忘天下百姓,当真是说不出的佩服。当下便有人眼眶湿润。

  “岳云张宪二位将军早虎目含泪,语不成声。岳元帅转过头来,笑着说道:‘云儿,小宪,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早前你们面对金人几十万大军尚且没哭过,今日怎么面对这洞庭月色,怎么反而哭了?’家父叹息一声,依然劝道:‘元帅可知你手中之剑如何而来?’岳元帅笑道:‘凌兄一番赠剑之美意,岳飞当日便已知晓。岳飞虽自命清高,又怎会是迂腐之人?大丈夫血战沙场,自需利器神兵,当日岳飞受你一剑,却是代天下百姓所受。岳飞今日此去,不知能否生还,便将此剑还与凌兄。’家父自是推辞不收。此时那洞庭湖忽然生出无数波澜,其间似有蛟龙吞吐翻腾。家父与岳云张宪二位将军都是一惊,只疑又有什么变故。岳元帅却面不改色,忽地腾身而起,一掠竟是十数丈,待气浊时足尖轻点湖面,身形便又腾空而起,如是数个起落,整个人已到了湖边这块石上。家父人在舟上,远远看去,只见他身形上下翻飞,状若矫龙,剑光影星月之辉,闪烁不定。再看时,却见那局石之上竟已无人。只有四个丈大之字:还我河山!”说时她手指那还剑之石,诸人均是武林中杰出人才,三丈之距看去,那四个大字依旧清晰可见。

  “下一刻,岳元帅又已立于舟头,仰天长啸,大声道:‘还我河山!……’声音高亢入云,洞庭湖上蓦地铅云密集,电闪雷鸣,刹那间竟下起了倾盆大雨,岳元帅狂呼不止,声中渐带哭腔。家父痴痴望他背影,心中悲愤难平,当即泪流满面。雨越来越大,岳元帅龙啸之声渐渐小了。良久,岳元帅说:‘凌兄,你我相交一场,岳飞今将先去,有一事相托。’家父一叹:‘元帅,你有什么事请吩咐。凌某一定尽力就是。’岳元帅拔出配剑,屈指弹去,其声若龙啸凤鸣,在那大雨狂雷之中竟清晰可闻。他说道:‘这柄长剑杀灭金人无数,今岳飞将其留在这洞庭湖畔,望天下英雄见剑如见飞,能忠心为国,驱逐胡虏,还我河山。’他蓦地将长剑一掷,隔了十来丈,那长剑竟然稳稳钉在那巨石之上。”

  众人多数只知岳飞还剑于此,却不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曲折来。

  “……是年腊月二十九,家父赶到风波亭时,岳元帅与二位小将军已经…………如今秦桧已死,岳元帅却再也已不在……唉!”她微微叹息一声,场中诸人只觉这一声叹息之中有说不出的哀愁。

  “那个奸相为吴大侠粪杀,实是便宜了他!”有人高声嚷道。众人轰然应是,都将目光集中到吴飞鸿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