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伊很干脆地随你来了?”依路达克望向恭敬立在下首的罗莉塔,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他就没有其他的举动吗?”
罗莉塔仔细地回想了一阵,而后作出了肯定的回答:“是,一直到臣把他们送进米伯特先生的房间后离开,他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特别的举动。”
“哦,这样啊。”依路达克蹙眉思考片刻之后,顺口问了一句:“米伯特和菲莉丝怎么样了?”
“在赛后见过一面并一起待了半小时后,米伯特先生与菲莉丝殿下分手离开,由基力特带他回了房间。”罗莉塔答道:“具体谈话的内容我和基力特都不知道,但从两人的平静神态判断,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依路达克想了想,接着下达了一个令罗莉塔惊愕至极的命令:“你马上回去,紧跟着修伊一步都不得离开他,他有什么要求或想法都尽量满足他,但就是别让他一个人行动。”
“他很危险吗?”罗莉塔踌躇再三,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自依路达克要她带人请“火焰空间”进宫起,她就感到非常奇怪,无论如何,邀请贵宾都没理由出动那么多精锐近卫军士兵的,除非对方非常厉害且有抗拒心理,而到目前为止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依路达克一怔,而后摇头不已:“当然不,只是修伊…华斯特这个人比较特别一些,我对他想做的事情有很大兴趣,派你和那么多士兵去请人是一种心理上的压迫姿态,令他不易生出想自由行动的想法。现在让你跟着他也一样。只希望你能把他所做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我罢了。”
“那只派臣一个人够吗?”罗莉塔还是初次见到依路达克对一个人有如此浓厚兴趣。被关注的修伊在她心目中陡然升高了不少地位,连带她对自己地信心也有点动摇:“若他真如陛下所说的特别,臣担心难以担当重任,万一不小心看漏了他的行动,臣受责还是小事,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才是……”
依路达克不禁失笑:“别顾虑这么多。我只是叫你跟着他。看看他干了些什么再告诉我,并不是要你做个滴水不漏的探子。而且若连你的眼力都会看漏,就算多派几倍人也没有用处,放心去吧!”
听到依路达克的劝慰。罗莉塔总算是稍微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这才领命去了。望着她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侍立华斯特王身旁的桑利才开口问了一句:“陛下,您是说真心话吗?”
依路达克嘴角一弯,一个意义难明的苦笑爬满了整张脸:“为什么不呢?你以为我会指望,她能彻底监视住前魔界情报总长、三界中最聪明反侦察专家的一举一动吗?”
“迷路了。”
虽然修伊不想承认,但他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尴尬的现实。
他的方向感并不差,不过华斯特皇宫内部的建筑结构有很多相似点,尤其在经过一阵没目标的亡命奔跑后,无论什么人都会直觉地意识到会迷路。
“这下麻烦了,过会儿该怎么参加订婚仪式呢?”修伊一点也没反省自己的口不择言,只是很头疼地思考着自己可能会遭遇的几种倒霉结果,“现在可不比刚才,我一个生面孔在皇宫内到处乱逛迟早会出问题,最麻烦的大概是被误认为身份不明的闯入者了吧……”
“……修伊先生?”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修伊转头的刹那不由大喜过望:“罗莉塔将军!”
与修伊的喜悦相比,罗莉塔心中的惊骇实在是无法以言语形容,才刚接到与修伊同行的命令不久,甚至可以说离开依路达克还不到一百米,目标居然就自己找上了门,简直就像未知先觉一般。
而最令她惊奇的是,她与修伊此刻所在的位置是皇宫核心的机密重地,先不说在平常状态下至少有超过千名精锐士兵守卫,还有近四百处暗哨随时监视周围情况,连一只蚊子飞进来都能轻易发觉,而且这处的建筑还经过特别设计,常人走上一段就会因为建筑的相似产生幻觉,自动在外围地带转起圈子,可修伊却克服了以上的所有困难,在没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像在自家闲庭信步般地走到了这里。
“您怎么会进到这里的?”罗莉塔擦了擦眼睛,在确认对方并非幻影的第一时间内问道:“难道您没有被卫兵阻拦吗?”
“卫兵?在哪里?”修伊不解地两手一摊,因为他的确没有看到一个士兵,这一路走来半个人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擅自离岗?还在岗位上的人都给我出来!”罗莉塔有些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可让她差点晕倒的是,呼唤声过后还不到一秒,她以为临时脱离岗位的士兵就纷纷从建筑的各个隐蔽角落钻了出来,一列列整齐地排列在了她面前:“属下到!”
一百四十一人,这区域内负责监视的卫兵与暗哨一个都不少,那修伊是怎么进来的?
罗莉塔实在不明白,这位修伊先生到底是如何做到,在一百四十一名士兵的眼皮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因此她下一刻就指着修伊叫了起来:“告诉我,你们的眼睛都到哪里去了?这个人又是从哪里进来的?”
一百四十一人一齐怔住,而后才惊骇地看到了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位客人,随即每个人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就是一百四十一个脑袋一起开始摇摆:“不知道,属下根本没看到这个人进入我们的视野范围,也没有听到他移动的声响。”
罗莉塔大吃一惊,因为若这一百四十一人没说谎,修伊的无意潜入只能用“奇迹”与“惊人的好运”来形容,而一百四十一人同时说谎绝不可能。
这世上绝没有完美的警备措施。但要做到接近完美倒不难。华斯特皇宫的警备就是这样。由于周期性巡逻的漏洞相当大。基力特和罗莉塔设置皇宫警备时采取了定点监视地方法,以数量众多的暗哨和卫兵定点隐蔽起来,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负责自己的固定监视区域,以负责到人的制度落实到皇宫内近百分百的建筑面积上,达成了接近完美的监视系统。可是在这些以人为单位的监视区域之间是有盲区的,尽管很小而且不易察觉。而且在理论上是有可能刚好通过这些盲区进入任何地点。可是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但修伊做到了,而且从他这副茫然不解的模样上看,他应该是在完全无意中避过了所有监视人员,莫名其妙地闯进来的。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罗莉塔收拾起惊愕心情,朝着一众卫兵暗哨挥了一下手,不过为了面对造成这次离奇事件的修伊,她又花了整整十分钟整理思绪,这才极其艰涩地对修伊开了口,“真抱歉,修伊先生,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到这里,又是如何避开这么多警卫的吗?”
“我迷路了。”修伊先给了一个令她嘴巴大张的意外答案,然后更加恐怖的变态回答接踵而至:“至于说刻意避开警卫,罗莉塔将军该是误会了,我直那刚才晓得这里设置警卫呢。”
罗莉塔差点神经崩溃,对依路达克形容眼前此人“奇特”的说法,她总算是有了印象极其深刻的例子作理解,由此她更对自己即将“监视”修伊的任务感到颓丧与灰暗。
“原来是这样啊……啊哈哈哈哈!确实是误会呢!”罗莉塔的笑声非常不自然,有些扭曲的笑容也体现出了她的不安,不过她现在也只能相信一切都是“偶然”了,“那您是要我领路吗?”
修伊颔首应是:“不错,有劳您了。”
凝视着拉维的扭曲死相,夜魅用手轻轻在死者下腮的肌肉处一阵摸捏,因为死前剧痛而皱到一起的五官奇迹般地慢慢舒展开,夜魅从怀中掏出一个扁长的小盒子,随着“哒”一声轻响,打开的小盒子里露出了一大排长短粗细不一的小型刀剪。
夜魅选中了其中最小型号的一副刀剪。
寒光一闪,锋利而细长的小刀在四射的血花中扎进死者的面部肌肉,随着使刀着手腕的轻微颤动,一张薄而完整的脸皮很快与粘连的肌肉分离,硬生生地被剥离出了原来的躯体。从手法的熟练程度与面容的冷静来判断,夜魅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将人皮浸到一旁的水槽中清洗之后,“夜魅”把人皮用一块薄海绵擦干,轻轻敷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又把它取了下来,用已选好的小剪刀在边缘处小心地修整起来,细心专注的模样就好像在创造一件艺术品。
几分钟后,一切准备一绪。
把修整完成的人皮用一种特殊的胶水粘在面部,夜魅的相貌转眼之间就变得和拉维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同时一阵骨节爆响在空气中开始回荡。原本和拉维体形有少许差别的夜魅陡地躯体暴涨近一半,达到了与死者所差无几的相似外表,而他比死者要瘦削少许的脸庞也像吹气球一般同步涨了起来。
除了声音方面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外,夜魅已在外观上完全与已死去的拉维一模一样。
快手快脚地脱下拉维的衣服,夜魅很快就换上了白色的厨师服饰,并把换下的普通下人装束扔在死者身上,而后凝视着血肉模糊的尸体缓缓伸出手,翻掌之间指间已多出了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小瓶:“该说再见了,别怪我令你尸骨无存啊。”
“嗤啦”一声,小瓶中的黑色液体一落在尸体上就发出一阵腐蚀肌骨的可怕声响,仅仅一分钟后,拉维已从这世上完全消失,只留下了一滩在厨房地上缓缓流淌的黑色臭水,以及正在饭菜香味中逐渐淡化的恶臭。
扮成拉维模样的夜魅阴沉地一笑,对他而言,掩蔽身份与刺杀方式在此刻都已得到了解决,唯一剩下没做的事。就是找个人验证自己的伪装确认万无一失了。
他万万没想到。正当他以这种想法离开厨房地时候。居然和自己的目标在无意中碰了个正着。
“拉维,你不在厨房待着,到外面来做什么?”正带着修伊向外走的罗莉塔刚走过一个拐角,就差点和一个人迎面撞在一起,随即她就认出了眼前的这张面孔。
夜魅吓了一跳,他自然认得皇宫警备负责人之一的紫梦骑士团团长罗莉塔·安斯。不过真正让他吃了一惊的人。却是在罗莉塔身后深深凝视着他的修伊。
通过克罗迪亲手画的那幅画像,他认识了修伊,可与修伊面对面对视这倒是第一次,修伊那双如迷雾般神秘莫测地深邃眼神只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仿佛对方已把一切都着穿了似地,不过夜魅此刻自然不能因为修伊的眼神转身逃跑,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雪之月神”罗莉塔,被发现而遭追杀可不是说笑的。
“我想去储藏室看看,其他人都到那去搬运食材了,我这里连一个帮手准备作料的人都没有。”不久前拉维他烦恼随即成为此刻的藉口:“将军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罗莉塔不禁暗骂自己神经过敏,经过刚才修伊的一番奇迹式胡闹,她对自己所安排的皇宫警备系统有点失去了信心,拉维是皇宫内的特级厨师长,现在为准备订婚仪式后的宴席四处奔走一点也不奇怪:“你请便吧。”
夜魅被修伊意义难明的目光看得有些浑身发毛,也不知道对方是单纯对陌生人好奇,还是真的己看穿了他的身份,不过为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趁修伊看出点什么之前赶紧离开,因此立即一听罗莉塔这么回答,他立刻如获是恩大赦:“那我走了。”
“他是谁?”眼见着夜魅的身影匆匆消失视线之外的拐角处,修伊这才问了一句。
“拉维·基尔,我们皇宫内的特级厨师长,今天大家的饭菜都由他来安排。”罗莉塔漫不经心地答道:“为准备菲莉丝殿下的订婚仪式还有之后的宴席,厨房大概是忙得不可开交吧。”
修伊的眼珠子一转,接着问道:“这么说,参加的宾客也该为这件喜事准备些礼物了?”
“来得及送就送吧,不过依我看,还是等正式成婚时送较为合适。”罗莉塔吃不准修伊是什么意思,同时也因为她并不清楚依路达克是否真想嫁女儿,只能答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原来如此。”修伊想了想,忽然向罗莉塔再次问道:“我想问一句,我能离开皇宫去取点东西吗?”
“您要的东西在哪里?我可以派人去取。”一想到在皇宫内都无法掌握修伊的行动,对在皇宫外的监视罗莉塔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因此她只能先提出对自己有利的想法。
“在城东的‘红屋旅馆’,登记有我们佣兵团居住的三零五号房,把那堆乱七八糟行头中的一个蓝色木箱拿来就行了。”出乎罗莉塔的预料,修伊很干脆地接受了她的建议,看起来不像是离开皇宫单独行动的藉口。
“……明白了,请在这里稍等几分钟。”修伊答得干脆俐落,罗莉塔也不好问他箱子里是什么,只能在不使修伊离开视野的范围内拦住一名经过的卫兵,匆匆把命令吩咐了下去,而后赶紧重新回到了修伊身旁:“已吩咐下去了,我让人把东西送到米伯特先生的房间内,等我带您回去后一会就到。”
修伊微微一躬身,以此表达自己的感谢:“多谢。”
“我能问问箱子里是什么吗?”罗莉塔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虽然明知过问他人私事不太礼貌,仍忍不住找了个藉口问道:“请恕我无礼,若是武器请不要带进宫,即使您是米伯特先生的朋友,带武器参加订婚仪式仍然是不被允许的。”
“不是武器,而是一些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因为里面不乏制作精良的贵重品,所以我想拿进来看一看,是否有什么东西可送米伯特当贺礼。”想起进宫前众人被强制扣押兵器的情景,修伊当然明白罗莉塔是职责所在,不禁对她的职业化习惯微微一笑:“将军可先看一看。若有算是武器的东西不妨拿走。”
罗莉塔疑惑问道:“贺礼?不会太早了吗?”
修伊笑着摇头:“除非陛下答应米伯特不马上结婚。否则他将脱离佣兵团与我们分道扬镳。多少也是共事一段的伙伴,不趁这时送,等以后他成婚而我们却不知在哪儿的时候就没机会了,你说呢?”
走过几段回廊,再穿过一片花园,夜魅很快找到了正在布置中的订婚仪式会场。而由于工作紧张得要命的缘故。根本没人发现夜魅的到来,因此在忙碌的人们间穿梭了几个来回后,夜魅轻而易举地登上了会场的二楼凉台。
从凉台上看下去,正好可以把整个仪式的进行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不过由于华斯特王那时要主持仪式,自然也不喜欢有人在二楼窥探甚至是刺样自己,因此这里在仪式进行时将是禁止进入的禁区,不过在此时却没人把守。
夜魅对这里似乎也不是兴趣很大,在把身上携带的两个黑色方盒安置在凉台左右靠外侧的死角处后,他就和来时一般悄悄地离开了。
经过一番折腾,修伊终于在罗莉塔的“护送”下回到了米伯特的房间,还有那个已被检查过没有武器的蓝色箱子,幸好此时的蕾娜斯和玛丽嘉已没有了怒气,一阵带着娇嗔的笑骂之后,众人随即对修伊箱子里的小玩意发生了兴趣。
不过还没等众人来得及打开箱子,代表订婚仪式即将开始的钟声就响遍了整座皇宫,大家这才想起米伯特还是一身比赛服装没有更换,当即就慌了神。
随后的时间内,除修伊外的每个人都七手八脚地帮米伯特打扮起来。几位男性负责把一直大叫“我自己来”的驸马大爷拖到一张帘子后面,非常不文雅地扯脱他的衣裤,然后像摆弄洋娃娃一般粗鲁地为他穿上礼服,手脚粗野得让盗贼只懂得呼爹喊娘。而几位女士根本没时间对米伯特表示同情,就急忙将桌上为米伯特化妆而送来,却在此刻还原封未动的胭脂水粉盒打开,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在一旁本该监视修伊的罗莉塔也被蕾娜斯和玛丽嘉强拉过来一起帮忙,结果闲在一旁的修伊到底在那盒子里装了什么,又挑选了什么带在身上,最终并没有任何人看清楚。
如果时间充裕,众人或许还会具体问他,可在给米伯特装扮过后,大家很快又发现自己也没有更换衣着,只有修伊已在刚才忙乱的时刻不紧不慢地换上了礼服,连头上的金黄色短发都梳好了,于是“火焰空间”的人再次陷入了一团乌烟瘴气之中。
把带着贼笑的修伊往男士那方一推,凡是想参加婚礼的人就以这道帘子为界限,男女有别的开始了一场换衣服比赛,不过除开不用换衣服的小七与罗莉塔,屋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边穿衣着裤一边埋怨修伊,内容不外乎说他狡猾又或不讲义气。
修伊自然把这些话都当耳边风,甚至投去注意他们讲了什么,而是在大家好容易换好衣服准备对他进行大批斗的瞬间,说了一句令大家一听全部泄气、却偏偏没法子违抗的大实话:“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该走了吧?”
出乎所有来宾的预料,订婚仪式的摆设并不很奢华,甚至说朴素简洁都毫不为过,这虽然与华斯特皇族一贯延续的节俭风格不无关系,但最主要的是,现任华斯特王依路达克·华斯特本人就是个非常有经济头脑的人。
哪怕宾客请得再多,所送贺礼的价值足以让他举行一个极尽奢华的典礼,他也坚持要用最简约必要的布置达到最低成本支出。
因此造成的连锁反应还有订婚仪式的各个环节也被大大简化了,经过仪仗队的入场队列表演与礼炮队的鸣炮致贺后,仪式的主持人,也是华斯特帝国的皇帝依路达克就直接跑上演讲台,将程序直接跳到了仪式的正式举行上。
“各位,感谢你们来参加小女菲莉丝的订婚仪式,大家也都知道,小女由于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又死心眼,所以三年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这回总算有一个不怕死……啊。不。是适合她的人出现,我这父亲实在为她感到高兴啊!”依路达克的讲话习惯还是与平常一样,开头正经而后就开始胡闹,讲漏嘴还算是小事,把菲莉丝找不到对象的罪过全推到当事人身上才是最恶劣地,完全不反省的姿态与无与伦比的厚脸皮只让在场观众对他的无耻为之倾倒。那两滴勉强挤出来的眼泪不仅无法体现一个慈父的正确模样。还令大家感到一阵极其恶心的反胃。而且这还很可能是他让大家没有好胃口吃喝的节省策略之一。
“这个混帐父皇!我要杀了他!”异常清晰地听到这番发言后,后台正在等候上场的女主角当即抓狂,若不是罗莉塔和基力特早就把她的大铁锥藏了起来,恐怕华斯特皇帝会在瞬间与演讲台化为锥底的第一批牺牲品。
可即便如此。要在这紧要关头死拉住力大无穷的公主殿下,光靠两位皇宫警备负责人实在不够,因此他们只能求助于驸马米伯特的朋友,也就是和米伯特站在一起的“火焰空间”众成员。
本来以现场情况看,若不是到了实在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实在不愿意向黑着脸嘟着嘴、就像门神一般站在一边的这几个人求助,可是由于后台的空间有限,除了米伯特的这些个朋友外,就只有他们夫妇进来陪伴菲莉丝了,总不能叫他们到门外去等着,顺便叫几个近卫军士兵进来帮忙吧?
幸好罗莉塔知道眼前这几人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在对修伊说了几句软话请求帮助后,前魔族三皇子的一句话就彻底免去了他们再开口的必要:“你们想看着米伯特的岳父被杀吗?不想的话就帮忙。”
修伊固然可恶,然而米伯特却是无辜的,至少没有人会愿意看着米伯特的岳父当场被女儿宰掉,即使这位岳父大人是个混蛋。
于是一秒后,“火焰空间”中的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接力式的拔河中,在加上了虚空、蕾娜斯、米伯特、老酒鬼和倪剑之后,众人总算是暂时绊住了菲莉丝朝前猛冲的脚步,并一步步地将她向后拉回。
“你不发挥你的口头本事制止她吗?”小七悄悄问修伊道。
修伊反问一句,眼镜蛇立刻哑口无言:“她为什么要听我这陌生人的话?”
“那就什么都不管吗?”玛丽嘉看了牙关紧咬、满脸通红的几个拔河队员一眼,“我怕他们坚持不了太久。”
“菲莉丝又不是没理智到处乱咬的疯狗,堂堂华斯特的公主是不会与一个疯子老爸计较的。”修伊口上说不对菲莉丝作劝告,但这句话的强烈暗示意味却证明他又食言了。
“……你说得对,和疯子对咬的只有疯狗。”菲莉丝不怒反笑,在领悟到修伊话意之后,一心想对依路达克下手的她在瞬间改变了主意:“就让我好好听听,他到底还能编造出多少谎言吧。”
然而依路达克却没有这么做,可能是下意识地感受到了后台传来的杀气,又或者他终于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在擦干假得令人呕吐的眼泪后,华斯特王再次恢复了难得的正经:“不过高兴归高兴,正规的仪式与礼节仍然是不能少的,但相信大家都不会喜欢过多的繁文缛节,因此本王决定把一切手续从简,只保留最简便的仪式过程与大家自由祝贺的时间,现在,请两位新人出来!”
华斯特的民主制度是相当完善的,皇宫的各种仪式并未因为下人身份低微而禁止他们人内,只要没有在这个时间内当值,所有下人都能自由参加,甚至连一般性质的朝会他们都能旁听,只不过不能上殿而已。
因此夜魅以拉维的身份出现在会场时,没有任何人对他加以特别注意。
为了适应各种身份,杀手对很多常人所会的技能都有研究,厨师这项就是其中一种技能,而夜魅在这方面的成就绝不亚于杀人技术,因此他扮拉维时甚至比本人发挥更出色,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所有菜式的制作,还被其他厨师称赞比“平时”快了近一个小时。
所以在宴席正式开始之前,他都能像现在这般悠闲地乱逛,而对于善于抓住机会的夜魅而说,这点时间即便不够进行刺杀,能多点时间观察揣摩目标也是好的,至少不应该浪费这种机会。
可在走进会场巡视一圈后,夜魅并没有发现修伊,直到依路达克高叫“请两位新人出来”的瞬间,他才在米伯特身后看到了目标。
新人的出场仪式很多人都看过,不外乎披红挂彩面带微笑,可米伯特和菲莉丝的出场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公主殿下黑着脸满面凶相的样子倒不奇怪,每个人都猜到她完完全全听到了某个混帐父亲的发言,但准驸马米伯特满脸通红的模样却有点令人奇怪,而且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全部男士除了修伊外,全都是一副刚跑完马拉松的脱力模样,不禁让不知情的宾客们为之一阵窃窃私语。
“……发生了什么事吗?”依路达克悄悄绕过盛怒的菲莉丝,一把揪住了还在喘气的基力特。
基力特无奈一笑:“陛下,为保护您的安全,臣算是体会到鞠躬尽瘁的感觉了,忠臣的滋味果然不好受啊!”
罗莉塔也悄声附和着丈夫:“不过和有一位善于夸张言辞的主公相比,臣认为君主的谨慎言行实在是延长部下工作寿命的一大原因所在啊!”
“我知道了,下个月给你们发双薪。”依路达克去下一句话就转身想混过去,却被背后的患难夫妇左右拉住:“臣不要双薪,陛下发发慈悲,让我们俩提前退休吧!”
听出两人的低声恳求中还带着一丝明显的威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依路达克也只能半推半就他屈服:
“好吧,可以提早一年。”
“五年。”
“两年,不干拉倒。”
“成交。”
三言两语之间,君臣间的肮脏交易又完成了一起,除了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的几个人外,大多数人只看到基力特夫妇向华斯特王说了几句话,还以为他们是在向依路达克汇报一些情况。
“火焰空间”的一干成员不禁目瞪口呆,至少在他们的印象中,皇帝都是至高无上、手拿生死大权的独裁者,像眼前这般君臣间讨价还价探讨退休年龄的景象,常人在事前想破脑袋都没法猜到。
修伊又是唯一的例外。
在谈判告一段落后,只有他第一个反应过来,不无同情地对依路达克说道:“做皇帝也不轻松,是吧?”
依路达克立刻以低声苦笑回报:“现在才知道吗?
只要不是立志做昏君,坐这位置根本是活受罪。”
修伊淡然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了一句:“所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干这种蠢事。”
依路达克的目光立刻变得尖锐起来:“因此你才四处流浪?”
修伊仿佛听不出他言语中的试探成份,反而很干脆地点头:“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依路达克的眼神不住地闪烁,但几秒后就恢复了平静:“仪式开始,请两位新人上台订婚!”
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目标,再趁无法遏止的混乱从容脱身,很多杀手都认为这种手法才是杀人的最高境界。
现在正是这种极其有利的环境,而且目标的视线被自己身前的这一大堆宾客阻隔,更难以在这种喜庆气氛下察觉到自己的杀气,再加上自己又易容变装成了普通的厨师,机会可说是千载难逢。
夜魅探手人怀,一支小小的长圆锥状铁筒赫然出现在了掌中,大小与形式都和宾客们所持有、专门用于在庆贺时对新人发射的纸花筒完全一样,只是墨绿的颜色与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所以他的下一步工作就是再拿出一张纸花筒的外壳套在上面。
“让你在伙伴的大喜之日死去,这算不算是对死者的一种慈悲呢?”夜魅一边静静把玩着手中的“纸花筒”,一边望着米伯特与菲莉丝一步步朝依路达克走去:“订婚纪念日和朋友的忌日在同一天,若新人在这天缅怀你,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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