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七章盟主大会

  闪电堂里就黄啸一人站在那里,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投得笔直而欣长。

  狂刀黄啸在考虑事情时,是决不允许有人打扰的,没有人可以例外。

  然而还是有人不识趣,一道黑影从堂外向里面飞射进来。

  黄啸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眼光瞬即投向黑影,那一丝怒意冰释,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那黑影在灯光的照耀下,清晰的浮现出来,银色的面具,异常的狰狞,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咋见之下,还以为是地狱钻出来的阎罗。

  见到黄啸独立于灯光中,躬身道:

  “弟子邹厉虹见过师叔,师叔万安。”

  如果是江湖人物,一听到此人是邹厉虹,并出现在同心盟的闪电堂,一定会令人大吃一惊。

  因为邹厉虹的名字此刻已响彻大江南北,与方则成这样的少年英雄绝对可以比肩,原因是他是天劫门凶师的亲传弟子。亦是江湖新崛起一代的黑道年青的佼佼者。一手钩镰刀法是夺天造化,擅长三丈之内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出道第一个月,便上伏龙山,向伏龙山的黑道高手伏龙枪罗烈挑战,伏龙枪亦是黑道上威名久著的人物。盘踞伏龙山三十余年,威名不倒。一手伏龙七十三枪,使将出来翻山倒海。威猛天下。但是,邹厉虹在第十九招,用钩镰刀斩下其五阳魁首,使伏龙山的黑道组织从此冰销瓦解。

  第二个月,循山路上到天湖湖畔,找上天湖樵隐陆子樵。

  陆子樵亦是名震武林的非正非邪的江湖人物,一向单来独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正是由于陆子樵的孤傲性格,软硬不吃,对于天劫门凶师的严辞拒绝,并对使者冷嘲热讽,进行痛骂,终于激怒凶师,于是命邹厉虹直上天湖。

  邹厉虹终于在天湖湖畔找到天湖樵隐陆子樵。

  那一战,亦是惊天动地,陆子樵的破山刀,无坚不摧。破山刀法,亦是名列天下最为刚猛的三路刀法之一。

  可是碰到邹厉虹的钩镰刀以及鬼神莫测的钩镰刀法,亦毙命于他的钩镰刀下。

  邹厉虹的身名更是声誉雀起,如日中天的邹厉虹趁势向白道顶尖高手禅门人物无嗅大师挑战。

  无嗅大师在白道地位尊崇是最受江湖人物称道的禅门高手,不但武学登峰造极,内力深厚,更是炉火纯青,而且禅法高深,无嗔无怒。早已不为江湖的恩怨仇杀所缚,超然物外,根本不接受邹厉虹的挑战。

  任邹厉虹屡次挑衅,无嗅大师丝毫不为之所动。

  邹厉虹亦是非常人物,当时无嗅大师师门佛灵寺座落于深山,与世隔绝,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数十名邪道人物夜上佛灵寺,欲偷盗佛门至宝佛祖舍利子,佛灵寺众僧抵挡不住,紧急关头,邹厉虹挺身而出以钩镰刀连毙五敌,亦被邪道人物砍伤,伤愈之后,整个佛灵寺众僧对他感恩戴德,充满了感激之情,再三道谢之时,此时邹厉虹再次提出向无嗅大师提出挑战要求。

  无嗅大师果然无法推迟,只好接受邹厉虹的挑战。

  这一战更是辉煌,两人交战于佛灵寺门前广场。两人激战三百余战,最后邹厉虹以一招惜败。但他亦全身而退。

  此战对于邹厉虹来说意义重大,虽败尤荣,从此成为黑道年轻人物最为超著的高手。不但倍受黑道推崇,同时由于帮助佛灵寺,拒退邪道人物的侵袭,白道亦是对他颇有好感,并不是把他当作纯粹的黑道人物。

  当他出现于同心盟之时,而且称闪电堂主狂刀黄啸为师叔时,狂刀黄啸居然是黑道领袖人物,凶师师弟。

  面带面具的邹厉虹的确是鬼出神没,来无影,去无踪。出入闪电堂如无人之境。

  一直闪电堂堂内之时,还无人示警,由此可见,邹厉虹并非浪得虚名。

  黄啸扶起跪着的邹厉虹,露出少有和颜,温声道:

  “厉虹的进步的确可以用神速来形容,你师尊还好吧?”

  邹厉虹立起身来,恭声道:

  “谢谢师叔赞誉,师尊他老人家已经闭关,我是奉他老人家的命令来为师叔分忧解难,二师叔亦在城外,时刻关注同心盟的动静,以帮助师叔取得盟主之位!”

  黄啸听见二师兄,亦即是人称劫师的二师兄比其大师兄凶师的威望稍有不如,但残暴之名更让人心寒胆裂,不怒则已,二怒必然出手杀人,让黑白两道的人物畏如阎罗,但其武功高绝,行踪亦是飘渺无定,谁也不能奈何于他,更何况其师兄是黑道的领袖人物。触怒这种人物,小则陪上性命,大则家亡族灭,试问,这种人物谁敢对其不恐惧,而又不怕呢?

  黄啸眼神之中,闪出灼亮神色,瞬即又黯然。

  邹厉虹最擅察颜观色,上前问道:

  “不知师叔有何烦心之事,不知弟子能否待为其劳?”

  黄啸看了看邹厉虹,怆然道:

  “此刻的同心盟,作为闪电堂堂主的师叔,亦是孤掌难鸣,其他两堂已经专一支持风云堂堂主,江湖人称战神的战云。盟主大会剩下不到十天。”

  “如果此刻我向战神挑战,不知师叔有没有办法让他接受我的挑战,而且时间必须恰当,正好是同心盟盟主大会前夕。”

  黄啸听到邹厉虹的话,惊喜的说不出话来。拍案叫绝道:

  “果然好计,不魁是师兄的弟子,此计具有很大的可行性,你明天就休书一封,送到风云堂,同时在江湖上大造声势,让这件事众所皆知,让战云迫服于江湖人言,接受你的挑战。

  同时,我会在盟内为你造声势,内外接合,只要到时厉虹能够扳倒战云,他就会名誉扫地,亦没有面目当这同心盟盟主。哈哈哈……”

  说到此处,黄啸亦是豁然开朗,一切不可为,成为可为。

  此计可谓毒辣而棘手,以邹厉虹的声名向战云挑战,在江湖上造成比较大的声势之下,以战云的地位,是受不得丝毫损耗的,要想真正的名正言顺的成为同心盟主,在黄啸的推波助澜之下,战云想逃避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选择就是应战。

  到了第二天,风云堂迎来江湖上被称为回魂的李白华。

  战云给李白华引路,转过一条走廊,首先是方谪尘的房间。

  此时虽然将近中秋,但依然炎暑难熬,秋老虎正是逞威之时,白天的屋外,让人感觉到水份的蒸发,皮肤的干烫。

  而方谪尘的房间里面更是火热,烧着红亮的炉火,盖了几床大被,方谪尘依然牙关咬得直响,还未推门,即可感觉到热浪潮涌,而且牙关相击的声音。清亮可闻。

  方谪尘听到吱呀一声响,进来一个相貌清奇高冠博戴的人物。头发有些花白,自然地披肩而下,头顶的头发被一根竹簪系住,肌肤微有些干黄,显出此人历经风霜,沧桑渡世,灌骨突出,让人感觉到有些清减,但性格刚毅不拔,宁死不屈,不畏强权,鼻梁窄削高直,显出无与伦比的分明,让人感觉他外表的谦和,骨子里依然清高自许,一身傲骨,几绺青须飘然而下,仙风道骨之气,悠然而生。特别是其眼神漫不经心之时眯着双眼,仿佛对一切事都是那样漫不经心,一心只想自己的事,一到关注之时,眼神净为湖水,充满了深思的神情。

  当回魂李白华食中二指抚在方谪尘脉博之时,闭眼丰暇,眼神猛然睁开,暴射的光华,让方谪尘一震,李白华剧然道:

  “打伤你的人可是一个身穿特质黑衣,显得异光闪闪,面色阴沉而诡异,皮肤苍白的老人,应该年近七十?”

  方谪尘料不到神医回魂李白华会有如此反应,为实地说道:

  “你前面的话都说对的,但不是老人,大约三四十岁吧!”

  回魂李白华不再理方谪尘,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而行,眼神之中泛起沉思的专注,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事情。

  方谪尘心里纳闷着,看着回魂李白华削瘦的背影,藏青色的长衫像是挂在高而欣长的身上,忍不住对这位神医生出敬仰之情。

  李白华想了半天,才走到方谪尘的床前,盯着方谪尘,道:

  “你离鬼门关仅为咫尺之遥,你中了魔界十大魔技排名第七的搜魂手奇功,寒毒快要侵透五脏六腑,但我不明白,搜魂术奇功中时虽然仅是阴风一阵而不自觉,但三个时辰之内必然阴毒染遍全身,连你的血液里亦蕴有寒毒,你居然遨过了两天,依然这样生龙活虎。”

  方谪生听到搜魂术时,心头一震,他亦从师父刺日心中深知这种魔功排名第七的魔技的厉害,那种阴毒附体,使人冻僵而毙的可怕功夫非常阴损,伤人无形,得你发觉之时,已病入膏肓。

  听到李白华说他生龙活虎之时,不禁有些好笑,一个大热天,屋里到处是炉炎,盖的被子一层加一层,照这样冻得牙关咬得直响,还生龙活虎,转念一想,虽然这样,像沉浸于冰窖,但总比一具尸体还是生活活虎得很。

  李白华把上他的脉门,方谪尘感觉到一股绵长而柔和的真气由任督二脉寻入,缓缓向体内延伸,游过四肢八脉,五脉六腑,只觉得那股真气走到那里,那里就无比的舒畅,仿佛严寒的冬天,冰雪正在消融,仅作春水深荡,万物滋生,春天明媚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大地。

  可是那股真气游遍之时,从源头再归源头,到了李白华的体内之时,人又重新回到冰窖之中,牙关忍不住又交击起来,让他感觉寒冷难耐。

  李白华睁大眼睛,惊异地看着他,道:

  “你练的一种阳刚先天真气,是否是裂日劲?”

  方谪尘不禁大为佩服,回魂李白华只是用真气在他体内游走一遍,就探出他练的是先天真气裂日劲,神医果真名不虚传,方谪尘点头道:

  “不错,我练的正是裂日劲,这与我的伤势有关吗?”

  李白华然然无比的兴奋,双手抓住方谪法的双手,忍不住喘气道:

  “他居然有了弟子,而且由我给他的弟子疗伤,真是天意啊,天意!”

  方谪尘吃惊地看着这神医语无伦次的激动,与其冷峻的确有些异常。

  李白华满脸喜色,神情无比激动,欣然道:

  “你是刺日……的弟子,你知道吗?你师父正是我这些年寻找的拜把兄弟,快告诉我,他现在怎样?”

  想不到这位神医回魂李白华竟是自己师父的知交,方谪尘忍不住黯然道:

  “他老人家早已仙逝了,离今在还差八天,就是他的三周年祭,他老人正是赏完了中秋之时,离开尘世,撒手归天的。”

  李白华的双手缓缓松驰下来,无力地望着对面的那堵墙,两滴清泪缓缓流下,呐呐道:

  “大哥,我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方谪尘想不到李白华会老泪纵横,而这位神医对自己的师父会至情至性到如此,但从未听到师父与这位神医是生死之交,只知道师父晚年之时,性情忧郁,神色亦是落落寡欢。

  中秋之夜,亦即是死去的前一夜,鲜有的让他买了酒回来,一人坐在窗前,任月色倾泻屋里,独自一人自斟自酌,时而叹息,时而起身徘徊,却不肯言语,方谪尘虽然好奇,但不敢去打扰师父的情绪,那种晚境的凄凉与孤独,却让方谪尘至今难忘,那一种情景亦让他刻在脑海。

  李白华任泪水溅湿衣襟,神色亦浸满情伤情悲感,回味地说道:

  “你师父自走出剑林之后,就和我结交于西蜀道上,相结笃交,可以说是生死与共,患难与同,携手畅游江湖,那时何等的快意,美好的江山丽境,到处留下我俩的足迹,后来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就约定公平竞争,谁取得那女子的芳心,就由谁与之偕老,另一当尊之为嫂或弟妹!”

  说到那位女子之时,李白华的眼神更加温柔,仿佛又回到当年年少轻狂之时,眼前亦浮现那位让两位俊颜倾心的女子,倾城的美貌,芙蓉的容颜,更加让人心动的是她有颗玲珑剔透的心,聪明而贤慧,善解人意。

  “有一天她真的选择了大哥,当时我是又伤心又欢喜,让她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得到她应得的幸福,何况,她选的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我当然要祝福他们,希望他们能举亲齐眉,白头到老,同时想到自己又要飘泊与孤独,与自己心爱的女人从此告别,她已是我的大嫂,他们新婚之夜后,我慨然提出远游,并订下每年的中秋之约。”

  李白华的眼睛之中时而动情的兴奋,时而低沉忧郁,说到最后之时,神色亦是黯然神伤,给他沧桑的容颜表达出来的面貌表情,更令人沧凉的感觉。

  “可是到第二年中秋之夜我赴夜之时,那女子芳魂已逝。”

  李白华的声音哽咽难语,难以压抑的巨痛让他说不出话,沉默半晌之后,他仿佛才缓过气来,有了力气可以支撑自己躯体。

  “我当时不禁大怒,骂大哥无能,居然没有保护好她,愤然之下即割衣断交,并出手狂攻,我的武功怎及得上大哥,我当时神智不清之下,只攻不守,大哥则只守不攻,终于一剑被我刺伤胸前,我狂奔逃走!”

  “几年之后,我倏听江湖传言。大嫂其是遇上我们之前已经身患绝症,这种绝症叫心锁证,到了发作之时,心脉萎缩,血液难通,神仙难救,而这却是从大嫂留给我的书信之中得知,只因为当时我行踪无定,书信历经几年辗转才落于我手,等我翻然悔悟,江湖上已不见大哥的影踪,随后我又得知,大哥在被我刺伤之后,遇到仇家,两败俱伤。”

  “自那以后,我矢志从医,什么事情都不理,整天看医收,尝百草,寻百药,苦钻治愈心锁症的方法,并踏遍千山万水寻找大哥,几乎二十年了,想不到得到他的消息时,他已远逝,是我李白华的错啊!”

  方谪尘看着自己的长者如此的悲痛,忍不住安慰道:

  “师叔,师父他老人家临去的前一夜,即是中秋之夜,神色很是平静,我想他或许亦是在想你和师娘,他从来没有怪过你!”

  李白华听得亦是无语泪流,坚定说道:

  “我不能治愈大嫂,也害了大哥,大哥的弟子我一定去竭心尽力治好,这搜魂魔虽然是魔界十大魔枝,但也难不住我,履尘练就裂阳劲,这裂阳劲几乎是搜魂术魔功的克星,主要是火候不到,否则就算你比他的攻力相当,受他一掌,他亦能奈你.”

  说完不再看谪尘,而是打开药箱,心无旁物地在那里配药。

  方谪尘想不到他几尺见方的箱子里居然有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药物,一会儿就配出一大堆,各种不同颜色的瓶子,大小不一,让人眼花缭乱。

  回魂李白华眼睛是看也不看,随手挑拣,让方谪尘赫然,要是拣错一瓶,自己的小命就可能给报消了,一想不禁心情忐忑,但片刻之后,立即释然,以回魂李白华的招牌配错药几乎是不可能的。

  几个时辰之后,李白华以眼花缭乱的手法配好药,便叫婢女准备好药炉,自己则把药物用水化开,放进药罐里面。

  秦履尘待魏青黛出去之后,感觉到浑身的无力,身上的真气完全不受控制,便缓缓吃力地爬起来,缓缓试着凝聚真气,只要有了三成的功力就可以利用解甲大法来进行自疗,而非束手待命。

  刚提起残存于丹田的真气,透过第一关,进入经脉之时,意想不到的变化产生,涣散于其它经脉的真气在静态之时如同受到摧发一般,不停地游动,完全不受秦履尘意态的控制,疯狂的逃窜起来,如疯牛一般左冲右撞。

  那种奇经八脉顿时如同蚂蚁唾咬的感觉让他大叫一声,痛得他忍不住呻吟起来,那些真气丝毫不留情面,由丹田到经脉卑鄙个地方,撞击每一个最敏感的地方,似乎要从体内冲关出来,让秦履尘解体一般。

  秦履尘忍不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煎熬,在床上不停的滚动,双手忍不住撕扯床单,表现出惊人的力量,双手青筋由于狂痛而凸现。

  等魏青黛众人赶来之时,床上的床单被他撕得片片一床,被子的棉絮亦被他弄得一床,当众人全力抱住他四肢,抱住他拼命晃摇的脑袋时,秦履尘早已疼得眼泪直滴,口水直流,面目更是扭曲,让人亦能感觉到他正承受如同地狱酷刑的痛苦。

  魏青黛满面是泪,心更是如同刀铰,如同身同受其痛般,忘情道:

  “不要这样,我知道你的痛苦,你要忍住,快叫神医来!”

  等到李白华被忽然叫来之时,秦履尘表现出身心疲竭的样子,双目无神,仿佛周围的人都在旋转一般,模糊的看不清起来,而身体的从头到脚似乎麻木了一般,无力地像具死尸躺在那里。

  李白华见到秦履尘如此的痛苦,伸出两指,将秦履尘的左右眼分别拔开,拔开秦履尘的嘴巴看了看他的舌苔,最后他把了脉。

  众人看看李白华,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沉思,众人不敢打扰他的沉思,连粗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他会突然被中断思忆,而忘记治病良方,或配药之法,而使秦履尘无法痊愈。

  李白华站在那里,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又眉飞色舞狂喜,便瞬间以后又忍不住低声叹息,瞬即又陷入沉思。

  旁边的众人随李白华的表情而心潮起伏,看到李白华皱眉苦思,一种焦急等待的心情,期待他会想出良方,见到他眉飞色舞,忍不住狂喜,正在以为他已想出办法之时,李白华已经开始低头叹息,片刻间众人的心情又跌入低谷,一种从云端坠入大地,择成尘埃的差距,狂喜狂悲。

  当心情正在深谷之中不见天日之时,李白华不住地揉着他那几绺花白长须,仿佛浚长阴霾又见到一线曙光,也许情况并没那么严重。

  如此反反复复将近一个时辰,众人发觉自己的心情早已被折磨得疲惫不堪,李白华全然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忍不住快步跑到早已昏处过去的秦履尘身边,埋头于秦履尘的胸前,听他的心跳声音,听完之后,瞬间给他把脉,把脉良久,又陷入苦思,在那里喃喃自语,低声咕哝。

  众人也听不请他说些什么,只见两片嘴唇不住的抖动。半天后才缓缓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症,也从来没有从哪要医书上见到有这种怪症的记载,心脉忽疾忽缓,脉博忽盛忽衰,经脉之间紊乱,看似生机将竭,但隐隐之中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无形支撑着他,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这实在是奇怪之极,阴阳紊乱,转换无方,毫无规律可言,几乎让我束手无策,这到底暗示什么呢?”

  而方谪尘的药早已煎好,李白华只好放开眼前的思索,亲自给方谪尘喂下煎好的药物,并支开所有的人,独自和方谪尘在房中。

  方谪尘知道李白华脾气古怪,亦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

  “师叔,我的朋友的伤势倒底怎样,是否……”

  话还未说完,李白华双眼一瞪,叱道:

  “现在不要想别的,赶快抱元守神,以裂日劲的心法行动,让帮你推发药力,你就可以康复了。”

  方谪尘无奈,知道李白华的脾气,不想回答的是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

  刚想到这里,猛然感觉丹田里一团烈火般猛然疾冲而上,立刻全身经脉如同被烈火灸堵一般,由冷极转为热极,忍不住开口呼叫。

  李白华似早有准备,绕着方谪尘的身体,双手翻飞,每一指落下去,方谪尘感觉到另外的一种巨痛从体外钻了进来,同时听到李白华的怒喝:

  “还不动起裂阳劲心法,摧动丹田的内力。”

  方谪尘强忍住那种苦痛,摧发裂阳劲,引导那股药力,向回奔经八脉,暗暗摧动,直到那力,那种药劲如同铁球般,让那里感撕心裂肺的巨痛,就像铁水奔流而过一般。

  逐渐,那团烈火行遍周身,方谪尘这次感觉到自己真的是身处火炉之中。

  方谪尘的脸色以伤时惨白,变得如同酒醉后的烧红,只到神智被烧成恢烬,整个人浑然忘却身外之物,连自己病苦的感觉亦退出七魂八魄之外。

  而一阵十指飞落的李白华说是累得满头是汗,只到看到方谪尘完全进入入定之状之时,才走出房间,掩好门。

  等待让人感到时间如同蜗牛爬一般,难以忍耐。

  刚给方谪杰治完伤的李白华已经疲惫不堪,回到房里,也不理众人,埋头酣睡,仿佛这个世界一切的事情早已与他无关,脾气怪到如此。

  秦履尘睡得沉沉的,却不知道屋外的人正日夜不眠的围绕着他。

  魏青黛已经几个深夜不曾合眼,就连自己的烟雨堂也不曾回,只是静静在秦履尘身旁,等待他睡醒,又入睡,看他每一次的醒后的情形,而且当战云正为方谪尘的伤势即将全愈而为秦履尘的不定病情神伤之时,风云堂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正是新掘起一代的最高有声誉之一的年青高手——邹厉虹。

  战云听到手下报号,听说邹厉虹已在门外求见之时,不禁有些诧异,毕竟他与邹厉虹素昧平生,亦决不是什么交情。

  邹厉虹的名字对于战云来说,可以用如雷贯耳四个字形容,只是素未谋面,相见恨晚,未疑有它,立即出门相迎。

  风云堂雄伟的大门,大门头山一副金字黑面的大匾,匾上三个大字,正是“风云堂”,三字力道雄厚,气势磅薄,笔画更是如铢划银钩,龙蛇飞舞,是草书上品,以金涂形,黑衣为底,庄严之中,更显威势,正是同心盟盟主白须天王龙扬亲呈题辞。

  门前是九道梯阶,每段两尺有余,非龙行虎步,体形开阔之士难以一步一阶,阶梯尽失两侧,两樽石狮,是雕刻名家刻,后两脚坐地,前两脚前扑一石珠,不但栩栩如生,气势更是威猛之极,一触目之,必然为之外形内质所吸引。

  当战云的前脚迈出门槛之时,见两狮之间,台阶之下,一身形类似秦履尘,高达近八的汉子,双手倒剪,背对风云堂的大门,仰首望天,身穿墨黑衣服,背影欣长。

  那黑衣人似乎只是随便一站,仿佛闻庭信步般自然而潇洒,但是一功超然尘外,孤傲不凡的感觉,为沉渊峙岳,苍柏参天,虽似若无意,却无形之中存一种强大的气势,让人凛然不敢侵犯。

  一头油光可鉴的黑发披散而下,自然地披落双肩,黑色的长袍,黑色的披风,仿佛蕴藏着高深不可猜度衡量,难以言喻的神秘。

  当战云第一步跨出门槛时,那黑衣汉子肩膀微动,而待战云第二步跨出,同第一步跨出的脚掌保持平行之时,那人的身体好似不疾不徐,不愠不火,恰到好处地转过身来,正面对上战云。

  战云不禁心头一震,来人表现出的拦阻恰到好处,显示出他对战云从出来到出门,每一步的步法,每步跨出的距离,如同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凭这份能耐,足以让人惊世骇俗。

  战云终于看到来人的真面目,一丝一毫尽收眼中。

  此人有着一张让人为其亮丽无瑕而惊叹的面孔,油亮的黑发被束在脑后,饱满而宽阔的额头,让人觉得有一见即为之倾倒的智慧,额头浓长的长眉,如同被画笔添上,黑而瘦长,清晰分明,充满了果敢的明快,锋利的眉毛之下,一对黑如墨碳的眼睛,闪着可以窥人心扉的深遂目光,专注之时,亦会偶尔闪烁,似乎是不注意之间,流露出对任何事物不屑一顾的气概,配合其难以挑剔的体形,让任何人都见得那种高傲亦是理所当然,高而挺直的鼻梁,如同刀削笔刻,既冷酷又优雅,不容于世俗,不坠于凡尘,如同白玉的面庞,暗含神光流动。

  那种英雄气概,特别是雍容气度,如不是见到秦履尘,方谪尘诸人,他怎么也难以相信世间会有如此英雄人物。

  那人向战云投来专注的眼神,在战云打量他的同时,那人亦开始用眼神来捉模有战神之称的风云堂主战云。

  战云异常魁梧的身形,面形古拙,气势沉稳,迈开大步,一步更是三尺有余,且双肩不晃,龙行虎步,眼神坚定不移,充满一往向前的无所畏惧的雄豪气概,粗犷之中见精明,,豪英之中却不为鲁莽,人初见之下,亦会情不自禁地生出结纳之心。

  那人的眼神之中,亦情不自禁露出动容的神色,让被瞧之人情不自禁感觉到自己正被他人所关注和赞许,那种感觉得到的肯定比其千万句的奉承与浮夸更让人心花怒放。

  战云和那人交换了眼光之后,拱手朗声道:

  “这位兄台,可是人称玄螭的邹厉虹邹大侠。”

  声音清越如同黄钟大吕,饱含敬重与钦仰之情,却又锋芒内敛。

  此人正是邹厉虹,江湖人称玄螭,玄螭邹厉虹拱手道:

  “在下正是玄螭邹厉虹,大侠却是不敢。”

  说完之时,面上露邮笑容,洁白的牙齿如排贝,清冷的神情仿佛忽然解冻,让人感觉到万物复苏,冬天已去,而春天已经来临。

  玄璃邹厉虹的一冷一热,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即使是豪迈不拘小节的战云,亦情不自禁地为玄璃邹厉划的风度感到如沐春风。

  “邹厉虹此次南下,一方面是奉师命办些事,同时师命嘱我同心盟是江湖上的豪门,来江湖历练,不去拜访同心盟,就如同上道观不拜三清,入寺庙不拜众佛,是以在下特来请教于战堂主。”

  侃侃而言,吐词清雅,措语更是将其风度体现得淋漓尽致。

  战云慷然道:

  “邹兄乃人中龙凤,如此瞧得起战某,请!”

  说完,伸出长臂往门里一展,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玄螭邹厉虹一声朗笑,拾阶而上,负袖剪臂一步一阶。

  回魂李白华果然不负神医之名,确有起死回生之术,几幅药帖,再经一阵推命,方谪尘经过一夜的运功调息,到了第二天早晨时,面容的苍白之色大减,身体虽有些虚弱,但体温已恢复正常,甚至床上困睡的厌倦迫使方谪尘下得床来,到院中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方谪尘一下床活动,即赶到秦履尘房中。

  魏青黛黛此刻困倦之极,爬在秦履尘旁边睡了过去,窗外鲜亮的阳光照射进来,一缕光线射到她雪白而健康的肤色上,鲜嫩惹人。

  方谪尘瞧得她不禁呆了,但他心中没有一丝邪念,甚至一点嫉妒之心也没有,他相信任何女子能得到秦履尘的爱护,亦是一种上天赐福,何况这女子是如此的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秦履尘。

  秦履尘忽然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虽然有些疲倦,虽是受到内伤的折磨,但依然精神很好,眼神之中充满了笑意,令方谪尘感到心中一阵温暖,仿佛在方谪尘的心中激起欢快的浪花。

  秦履尘似乎怕惊醒了正沉睡梦乡的魏青黛,朝魏青黛看了一眼,然后直朝方谪尘眨了眨眼,示意勿出声,让魏青黛安静的睡觉。

  方谪尘和秦履尘眼神即可以沟通,相互的交流,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彼此之间只是眼睛的转动,眼神的变幻,即可以得到对方的信息。

  半个时辰之后,魏青黛翻然醒转,一睁眼,即发现方谪尘站在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用友好的眼神看着她,当她发现秦履尘的手不知何时正搭在她的秀肩之上,一阵羞红恍然间爬上脸庞。

  幸亏她的脸色被丝巾所蒙,魏青黛连忙站起身来,道:

  “方兄好得这么快,真是可喜可贺。”

  方谪尘忽然心中一动,童心未泯的道:

  “是啊,我们两个都受伤了,可惜我是无人料理的孤家寡人。”

  魏静顿时羞红满面,恨不得找个洞口站下去。

  秦履尘知道魏青黛生性含蓄羞涩,怕她恼羞成怒,急忙道:

  “你不要冤枉她,她煮的玉米粥,我们可是共同分享。”

  魏青黛的眼神也是一娇嗔,似乎在说“就是”。

  方谪尘连忙赔笑道:

  “实在对不住,是小弟的不是,在下向两位赔礼啦。”

  方谪尘此举是连滑带打,更是不怀好意,偏又辩驳他不得,秦履尘知道方谪尘就这个态度,直好对身边的魏青黛说道:

  “他的话不用理,你就眼不见,耳不闻,这样才比较清静。”

  “喂,秦大哥!”

  方谪尘一脸的调皮的道:

  “我们几天未见,耳根是不是清净不少,不要见色忘义,连兄弟之情都给抛到九宵云外了。”

  魏青黛果抵挡不住,打个招呼,连忙退走。

  方谪尘不禁哈哈大笑,畅怀之极,道:

  “这魏姑娘的面皮薄得紧,真是有意思。”

  仍是一副余兴未尽的神情,让秦履尘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道:

  “我看你得找个人管管你,你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不用啦,象我这样来去自由,了无牵挂,活得何等洒脱,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到处沾花惹草,寻花问柳。”

  完全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JZ〗※〓〓〓〓※〓〓〓〓※

  一轮危机刚过,新的危机已经来临。

  调息完的方谪尘走出居室,只见战云刚好迎面而来,满脸沉重之色,跃于浓眉形成一个扭曲的川字。

  见是方谪尘,战云立刻露出张笑脸,雨过天晴一般,亲声道:

  “方兄弟,这几天感觉身体状况如何?”

  一边问,一边打量方谪尘的脸色。

  此刻的方谪尘与受伤的那种满脸惨白,眉宇隐含青煞之气的模样,大相径庭,不但精神抖擞,亦是容光焕发,满面红光,眼神之中精华暗藏,精神亦显得充沛,与往常一样,吊儿啷当的模样。

  方谪尘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而将前几天的惨相没放在心上,得意洋洋的说道:

  “战大哥一看我这神气活现的样子,就知道我可以上山打虎,下海擒蛟了。”

  方谪尘的‘坦白’让一向肃重的战云也不禁莞尔。

  方谪尘正欲要问个清楚,可是说完几句之后,已然忘记自己要问什么,搔了半天脑袋,亦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反正闲着也是无事,直向大堂外走去,刚出庭门,就看见几个风云堂弟子正窃窃私语,但还是被方谪尘比狗耳还灵的耳朵捕捉到一个大概。

  原来,邹厉虹到风云堂不仅是拜访那么简单,是来下挑战书的,向风云堂堂主战神战云挑战。

  方谪尘最感兴趣的却不是向谁挑战的事情,而是邹厉虹这个人,玄螭,邹厉虹,这是一个黑道的神话般的人物,一出道便以横空出世的气势一连挫败多名武林早已成名的高手,伏龙枪罗列,天湖樵隐陆子樵,还有那佛门圣僧无嗅大师之后,声誉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方谪尘以倭抗而名动武林,再以独抗阳山七寇,同样让人值得称颂。

  更令人惊讶的是两人同是南方人,不过一个地外西南,一个地处东南,两人活跃的地方也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武林之中出现如此两个杰出的青年俊杰,相互听说对方威名和传奇事迹,却素未谋面。

  是以方谪尘马上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也直此刻他亦突然记起他刚才想向战云问的问题了,但见在已经找出答案了,瞬间又拟订了一个自己觉得是无隙可击,天衣无缝的计划,想了半天,竟然有些陶醉了。

  怀着豁然开朗的心情,就往洛城街上奔去。

  在人潮攒动,热闹非凡的街上,方谪尘发现一人一马却昂然于人群之中,人比其他人高出半个头,而雪白的骏马亦是神俊非凡,与自己的小妞是不相上下,摇首之间发出一种目中无‘马’的神情。

  在细细打量马后,方谪尘因为骏马而打量着马主,自然是从背后打量那人,但亦瞧得那人欣长的背影,扰着端正的头上,发丝自然地披肩而下,在热辣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在火辣辣的阳光下,却一身黑色的衣装,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灼热一般,那人在人群之中,显得卓然而立,步履从容,虽然身处于繁华的街道,整个人却如同独行于古道荒原之上,一种寂寞的孤傲,将他与芸芸众生区别开来,我即是我,世界就是世界。

  方谪尘不禁瞧得目瞪口呆,直到那一人一马在群中走远之时,他忽然记起他还未看清对方的面目,甚至不知道那人的名字,而且那人还没有认识他或者他也没有认识那人,情不自禁地向那人马消失的方向走去。

  待到方谪尘挤出人群,跑到街尾之时,只能年到缕缕斜阳晚照,和来自河水边带着水草气息的凉风。

  听完方谪尘的叙述,秦履尘忽然笑道:

  “当日我就是被你骗上钩的,你以为每人皆都像我这么容易骗?”

  方谪尘听完不禁一愣,瞬即大笑道:

  “好你小子,你骗了我又是酒又是菜,还要恶人先告状。”

  魏青黛睁着一双明眸,看着两人似疯子般自得其乐的傻笑。

  于是秦履尘将他与方谪尘由相识到共同打击倭寇的事情,一一道来,当中偶尔还添油加醋,把方谪尘故意批得一塌糊涂。

  方谪尘却并不辩解,任秦履尘偏改,偶尔直说“真的这样么?”夹杂南方人的腔调,魏青黛是南方人,也是听不明白。

  魏青黛一连听秦履尘妙语如珠,趣味横生的讲述,一边看着方谪尘的表情,时而裂嘴而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时而做出受委屈的模样,时而做出一个英雄气概,配合着秦履尘的旖语。

  魏青黛忽然发现方谪尘的异常之处,此时显出一种乐观积极的心态,爽朗而无拘无束,放荡不羁,豪迈而热忱,坦白而真诚,任何人有这种朋友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即使凌乱的额发散落下来之时,也别有一股男从的成熟味道。

  魏青黛突然心里一惊,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的心里已深深的烙下了秦履尘的影子,耳鬓厮磨的缠绵,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却又被自己领进心门,让其飘荡于心间,而此人正是秦履尘生死与共的好友,一种强烈的自责和羞耻感让魏静感到心里隐隐生疼,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想到出神之际,突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流凑到耳边,魏青黛猛然回过神来,一种自然的反应正欲让她惊慌闪躲之际,但她的理智立即阻止了她,果然听到秦履尘的声音道:

  “想什么呢?魏小姐?”

  魏青黛没好气的道:

  “想你啊!”

  待说出口之后,突然觉得不妥,不禁满面通红。

  方秦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让魏青黛更是大窘,魏青黛正欲起身之时,秦履尘刹住了笑声道:

  “我们不再胡闹了,青黛的脸皮薄,和我们两人在一起可是吃亏了。”

  “所以你呀,应该接受我们的教导和熏陶,放心吧!我们两人有信心将你培养出宠辱皆忘的高手,而且是女高手,保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方谪尘不顾“厚颜无耻”在大肆渲染。

  突然他神情肃然的道:

  “你知不知道邹厉虹此人?”

  秦履尘只觉方谪尘面浮沉重的神色,一怔,随口道:

  “没听说,多少岁了?”

  方谪尘一听,立即作出一个对外行人不屑的样子,摆头作出个无奈的样子,道:

  “大哥,人家可是武林之中最为轰动的年青俊,乡巴佬!”

  秦履尘知道自己对目前武林之事知之甚少,是以不得不‘虚心请教’:

  “比你怎样?是厉害些还是逊色?”

  方谪尘估不到秦履尘会这么问,把邹厉虹同自己比较,再看魏青黛时,她也睁着眼看着自己,在秦履尘这个外行人面前可以胡扯,但魏青黛出身于武林世家,又是同心盟四大堂主之一,要想唬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该如何作答了。

  “这是个……难以比较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未碰过面,自然是无从比较。”

  方谪尘想了半晌,才只好这么迂回的答应。

  但是一听说邹厉虹是向战云挑战,秦履尘不知邹厉虹的底细,魏青黛却对那些武林之中相互传闻的邹厉虹的传奇故事知道得不少,深知邹厉虹绝对有资格和实力向战云挑战。

  这本来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向武林名流挑战,为的就是印证武学,追求武道,然而挑战的日斯却是太不如人愿,正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地点是城外的河畔。

  方详尽尘看到两人立刻脸显忧色,当然不是担心两人之间的胜负问题,八月十王正是同心盟选盟主的大会之斯,邀请武林各大门派的名流和名宿共同参加到时的大典,而为了庆祝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故意将选盟主大会日期也安排在那一刻。

  方谪尘感到自己的计划必定是具有创意的,不由得意不已的道:

  “我有个办法就是让我代替战堂主出战,让战堂主继续坐镇同心盟的盟主大会。”

  魏于摇了摇头道:

  “以战云的个性,恐怕不会让人代替他出手,他刚强的性格从不示弱。”

  “这怎么是示弱?这是事实!”

  方谪尘不忍自己的计划给击毁,辩解道:

  “这个问题不要争了,由我去想办法吧,青黛,你和战大哥说一声,就说我今晚上有事情我请来过来一下。”

  晚饭过后,秦履尘独自一人,缓缓的给茶壶中贯满开水,直到那茶被泡开的清香味溢出时,又取出两个青瓷杯,缓缓的斟上花,斟到第二杯快满之时,便听到敲门之声响起,滴上最后一滴,刚好到达茶杯的极限,多一滴即会溢出。

  秦履尘拉开门之时,迎面的果然是战云。

  战云却表现出悠闲自得的模样,和颜笑着道:

  “秦兄弟的伤势如何了?这几天我在忙选盟主大会的事情,没来得及看你。”

  秦履尘伸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并朝战云道:

  “战大哥先喝杯茶再说吧,看看这杯茶的味道如何?”

  战云随即拿起一杯茶,啜了一口,放在口里,酝酿了半晌,才会神一笑,道:

  “此茶入口之时,一股清鲜滋口的味道,让人心神清明,久含在嘴里之时,生津止渴,等入喉之时,余味凫凫,不仅茶叶好,水好,煮茶人的功夫亦是相当的好。”

  秦履尘不禁一愣,这茶是魏青黛煮的,他知道这茶叶正是江南的极品,至于用什么水或怎么煮,他却是一窍不通,想不到煮茶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决窍和讲究。

  “战大哥在同心盟呆了多长时间?”

  秦履尘一边给战云斟上第二杯茶,一边向战云问道。

  战云毫不犹豫的道:

  “自我记事以来,我就一直在同心盟了,先是做娃娃兵,后来加入了老盟主的亲卫团,由于立功分到了风云堂当香主,很快再升到了堂主。”

  秦履听完后,又道:

  “那么战大哥对同心盟的感情不能不说是深厚了。”

  “是啊,这是个养我育我的地方,我的记忆都是植根于同心盟,所以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属于同心盟。”

  战云沉郁的说道。

  秦履尘会心的道:

  “我知道战大哥为人耿直,性格直爽,说一不二的。”

  战云一时会不过神来,对秦履尘说的几句话不禁有些不解。

  秦履尘单刀直入的道:

  “战大哥,我想八月十王同邹厉虹一战,由谪尘代你出战。”

  战云一听,断然回绝道:

  “不行,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怎能出尔反尔呢。”

  秦履尘丝毫不留余地道:

  “战大可真是让小弟失望,以一己私欲而抛弃同心盟大义。”

  战云忽闻此语,欲闻晴天霹雳,不禁面红耳赤,勃然大怒道:

  “我战云纵横江湖二十余载,为同心盟几次出生入死,生愿抛头颅洒热血,舍得一身剐,谁敢说我以一己之私欲而抛弃同心盟大义。”

  秦履尘不慌不忙的道:

  “现在的同心盟是群龙无首,战大哥已是同心盟的中流砥柱,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同心盟的命运基本上寄托于战大哥之身,八月十五是选盟主大会的日子,也是战大哥荣升盟主大会的日子,大哥因为个人的荣辱问题去同一个武夫比武,这不是抛弃大局,以饱私欲是什么?”

  本来怒发冲冠,煞气溢眉的战云听到这番言语,不禁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履法继续道:

  “再说现在的方谪尘也算风云堂的人,论武林之中的名气和地位,比邹厉虹也不差,以大哥现在的形势,即使推迟战期,江湖也不会认为大哥是无信之人,反而认为大哥以大局为重,大公无私。”

  战云沉思半晌,才缓缓的道:

  “那邹厉虹前几天来拜访并送挑战书,此人绝非一般的人物可比,不但气质非凡,而且胸怀大度,不骄不傲,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谪尘新伤刚好,又不了解对手的实力,恐怕……”

  出于自己人的心态,在未战之前,自己人总是担心自己人,特别是在没有十成把握之时,何况邹厉虹出道反来,一直带着一种神奇的色彩,眩目的光环。

  秦履尘明白了战云的顾虑,微微一笑道:

  “战大哥放心,这小子不要看他平时那副德行,据我所知,到目前他仍然有一杀手锏从未使出,如果这杀手锏用出,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秦履尘说的是实话,方谪尘每次给他拿的龙柄奇形短剑的确有种神乎其神,又邪得让人诧异的力量,连自己也有时受控,方谪尘每次舍利物而用短刀,据方谪尘告知,即是那种剑法非常可怕,他自己也轻易不敢使用。

  战云不禁半信半疑起来,秦履尘又道:

  “我听说过邹厉虹的一些事情,连串起来想,也许邹厉虹没有那么可怕,从杀伏龙枪罗列到佛门圣僧无嗅大师,这过程宣传是很短的时间内,那些人或是凶悍,或是孤傲,对于一个后生,防范之心绝对比别的武林高手低,突然在邹厉虹奇幻的钩镰刀下,心神受制,并很快丧命,也是情理之中,倒是同无嗅大师一战,有些不同凡想,经过几次磨炼,无论是心智还是功力或经验都上了一层楼,所以能和无嗅大师久战。

  而且无嗅大师为佛门高僧,出手缺乏犀利。

  邹厉虹更是为其保持佛门舍利子,对其师门有大恩,否则怎能和这佛道的大尊人物相持之么久,战大哥不必有太多顾虑,如果我们计不错的话,两人功力极有可能在伯仲之间,关键是看谁把握机会能力强,谁的状态更好。”

  秦履尘的话让战云陷入沉思,看到战云愁眉深思,秦履尘知他心里正处于挣扎边缘,犹豫不决,又不忍摧他在片刻之间作出决定。

  这样的时间延续了一柱香的功夫,战云才开口道:

  “你说的是对的,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灵通。”

  秦履尘胸口顿时如同挪开一块巨石,安慰道:

  “战大哥为人忠义耿直,一时之间的确在两件事上难以取舍。”

  两人说话的当儿,方谪尘却与一黑衣青年举杯痛饮。

  此黑衣人却正是从风云堂下挑战书,在城里准备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同战云决斗的邹厉虹。

  邹厉虹本身长相比一般高大几分,而且气质迥然不同,再加上其高大的白色骏马,方谪尘随便问一下同心盟的眼线便从一家客栈找到他要找的黑衣。

  而且巧极的是邹厉虹同样不识方谪尘,方谪尘刚到客栈门口,恰好逢邹厉虹出门,两人在门口遇个正着,方谪尘见了走上前,道:

  “这位兄台,气质非凡,在下一见就生交纳之心,昨天街上看到人马的背影追不上,今天也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兄台,在下能否请兄台喝杯水酒?”

  邹厉虹听到方谪尘如此说,不禁再次打量起方谪尘这个陌生人。

  迎面看上去时,方谪尘的衣饰甚至称不是干净与整齐,给人一种颓唐的感,衣服也是皱皱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不修边幅,身材却很高峻,随便一站,却同他不相上下。

  等邹厉虹细细打量方谪尘时,与第一眼的感觉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修长的四肢,充满了弹性的灵活,蕴藏着不可测度的速度与力量,神清气朗,心无芥蒂,现出一片澄净天空,灵活的眼神时而坦荡,时而热忱,让人一看就易产生信任的感觉,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随风涤荡之时,显出一种成熟男子的气概。

  邹厉虹亦不知为何,微笑的点了点头,跟在了方谪尘的身后。

  “不知我能否问知兄台的尊姓大名?”

  方谪尘试探性的问道。

  邹厉虹不愿意轻易露出自己的姓名,似乎也不愿欺骗眼前这位‘可爱’的仁兄,只是随口说道:

  “我和阁下仅是萍水相逢,如果有缘下次再合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兄台。”

  方谪尘不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

  “好!兄台行事果然不同于一般之人,的确有趣。来!我们连喝三杯。”

  说完抱起酒坛,就只往酒碗里倾下,虽然是一大坛酒,少说也有四五十斤,但方谪尘单臂抱来,若同无物一般,虽酒奔泻而下,却不露出半滴,刚好溢到碗沿,一滴也不洒。

  即使高明若邹厉虹,亦是暗暗惊心,面上却若无其事,举碗即饮,一大碗酒,少说也有斤半,一口饮下,若同饮水一般,由此可见酒量之大。

  方谪尘似乎大受感染,亦是一口饮下,两人一边聊,一边喝,不到半个时辰,四五十斤上等烈酒已然去馨,两人依然谈笑风生,若同无事一般,看得边上座位的酒客和酒保们亦是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邹厉虹暗暗用内力压下如同火山爆发的酒气,畅然道:

  “我一生还从未碰到能像阁下这样能喝的对手,俗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素不相识,结缘于一个酒字,来,我们再饮,小二,酒来。

  那小二哪见过如此鲸饮之人,在老板的示意之下,抱了一坛二十斤左右的酒坛。

  邹厉虹随手接过酒坛,拍开封,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引得腹中的酒力几乎要脱口而出,邹厉虹大惊,默然半晌,地以内力炼化那股在腹中骤涌的酒气。

  顿时,邹厉虹的头顶上,隐隐有似有似无的轻雾在升腾之中。

  其实方谪尘已接近极限,几十斤酒下肚,不要说里面的酒力,就是那些酒水也够呛的,方谪尘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圆鼓起来,酒力更是暗涌,如不是他的裂日劲厉害,早就载倒在桌下了。

  但两人还是没有休杯之意,两人从太阳未落之时,一直饮到月亮东升,之后的牛肉已吃了五盘,直到一片月光倾泻于两人桌上。

  邹厉虹站起身来,感觉到眼前的桌子并不是很清晰了,酒意又浓了几分,看到眼前月光,不禁高歌道:

  “千金马,五花袭,呼几欲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石愁!”

  少了太白的那份沉郁与豪放,却多了几份高亢与傲气,但同样有着无限的孤独,歌声激越而潦亮,响澈行云。

  让方谪尘在浓浓的酒意之中沉醉不已,而邹厉虹反反复复的唱着那几句,声音却越来越远,等方谪尘抬起头时,黑衣人早已杳如黄鹤。

  方谪尘一路几乎是摇摇晃晃,不辨东西,几乎花了比平日多三倍的时间和路程,两次回家,第一次居然走到了门口又走了过去,直到第二次路过之时被风云堂的人一把逮住,总算架回了房间,倒在床上昏睡。

  随着八月十王一天接一天的临近,已到八月十三了,选盟主大会的会址,选在了城西侧的城墙之下一个宽敞的地方。

  同心盟人多力量大,财力也颇为雄厚,几天时间就搭了几十座大帐,到处张灯结彩,正中间搭起了一个高近一丈的木台,木台宽若庭院,台旁即是贵宾席,正是安排各大门派派来的代表和武林名流的座位。

  由于选盟主大会,不仅是同心盟的大事,同样也是武林的一件大事,所以凡心盟的各大堂主一力主张办得隆重而盛大,更何况正逢中秋佳节。

  回魂李白华一连几日呆在风云堂为他特意准备的药堂里,除了吃饭时要人送饭之外,根本不允许有人去打扰他,甚至是方谪尘也不敢去招惹他,没有人知道他在制什么药,亦在忙什么?

  秦履尘的内伤虽然受到了压制,痛楚亦不是如往日般频繁,但是偶尔运劲,顿时立刻全身血脉若同脱节一般,真气在奇经八脉里公处乱窜,顿时痛得秦履尘在床上乱翻乱滚,半个时辰折腾下来,大汗淋漓湿透了衣服,如同虚脱一般。

  魏青黛在旁边急得手脚无措,却又束手无策,暗暗急得无语泪流,一直到秦履尘昏睡过去,再也无力睁开双眼。

  战云听说秦履尘的伤痛再次发作,赶来之时,回魂李白华正坐于秦履尘床前,而秦履尘头发散乱,无力仰卧于床上。

  回魂李白华不改的一脸凝重之色,断然的道:

  “你真是愚不可及,以为可以自己疗伤?却不知道你的自作主张,将自己向死亡的深渊又推进一层,你虽有绝世的武学和聪明,强行修习深奥的武功,却不知有些武功心法天性相生相克,根本无法沟通,但你却一意孤行,一而再的修习,终是积重难医,从今以后你不得再妄用真气,否则华陀再世也无能为力。”

  秦履尘微微睁开双眼,无力的道:

  “前辈,难道以后我就成了一个废人不成?”

  回魂李白华看看秦履尘无神的双目,只好说道:

  “这却也不尽如此,我需要时间来钻研你的病情,你也不要太性急了,只是你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再摧动真气,否则……唉!”

  秦履尘此刻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自己依然受到剑林下达的翡翠剑令的追捕,而且同心盟亦正是多事之秋,无论于己于人,成为一个废人都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然而这种形势恐怕也仅有他自己一个人了然如胸,其他的人都是知道一鳞半爪,或根本毫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