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至墙角,强敌倏临。
“还想往哪走!”一阵幽幽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我与罗瑶青两人一震,情知落入对方包围,不敢再乱闯,背靠背而站,各撤兵器应敌。
八个人影从暗处缓缓走出,全是黑衣蒙面,脚下轻飘飘的,似未着地,各自在肩后背有一把东洋刀。
罗瑶青目光一凝:“是倭寇!”
楚淮被灭国之后,其南方不仅受到诸侯割据之乱,还受到来自扶桑的倭寇的侵袭。这一伙倭寇更与某些势力相勾结,纵乱沿海,几乎无人可制。
只是后来,倭寇贪心益盛,竟敢打劫帝国来往的舰只,后为蓝灭情设计,灭了几股倭寇,这才将其嚣张气焰打下,不敢再犯帝国船只。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些人以前可能是倭寇,但现在肯定不是,就凭他们在衣襟下方绣出的黑手,也知他们是黑手组织中的杀手。
领头的人更是令我心惊胆颤,那不是我的穗子姐还是何人!
“怎么了?”感受到我在不断的颤抖,罗瑶青讶然问道,她知同伴功力高深,不该如此害怕。
我勉强笑了一下。有穗子姐在,许多武功与法术就不能施展了,否则必定会被她认出,那时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会有一大群人追来!
“拿下他们,死活不论!”
随着穗子的一声令下,七人背后的东洋刀已是闪电般出鞘。七人结阵,踏着奇异的步伐向前逼来,一股无形无迹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涌来,凛烈的寒流吹起周围的碎石断枝。
“这是七环绝阵,小心了。只有右方离位才是活路!”我暗暗叫苦,穗子手下这帮山田家的人经她调教后,功力不是普通的高,又习有我交给她的阵法,联手之威更是惊人。
厉扬的寒气连法术皆可冻结,罗瑶青暗发了两个法术,却未见法威,俏脸不由得惊栗。
可不能让七人完全将阵威发动。我暗中掏出火爆石贴于掌心,“打”一声低喝,右掌霍的向外一翻,往前一送,“哧”锐啸发自掌心,破空作响,其力至猛,一道红芒仿若流星激射,直奔前方二人。
“风舞飘针”的手法再一次出手,只不过这一次用上火爆石,威力更强。
本是缓缓移动的七人,身形急晃,脚下已是连绵展开,旋转着向内里切来,火爆石擦着身边飞出,可怪的是刚飞过身边,红光大盛,火爆石涨成拳大,向外急速膨胀。
“小心!”穗子脸色大变,猛的一指平平点出,“嗤”的一声,尖锐至极的破空声响起,并天指直戮红芒。
轻爆响起,并天指并无法完全阻挡这一枚经过特殊加持的火爆石,罡风激荡冲回,一股炙势的炎气向外急速膨胀炸裂。
本是完整的阵形受此影响,扯出了一个极大的缺口,有三个黑衣人受到炙炎之气的冲击,身形踉跄起来,脚步不稳。
“右闪!”两人原地力旋,罗瑶青前冲,招发“飞电逐月”,凶狠霸道的十道剑虹凝集成形,浑厚劲雄的剑气,怒射敌手。
三把东洋刀三式不同,一式自下向上斜向挑出,一式自上而下直劈而下,另一式刚从左自右破空横扫。三式皆极简单,但是三式一合,天衣无缝,裂石开碑的潜劲,更是弥补了所有的破绽。
我的身形原地急晃,闪出七道人影,分成三个方向急扑而出,手中的拂尘左挥右扫,殷雷炸响不绝,拨山扛鼎的超凡潜力向外急涌,三刀竟是硬生生被这股雷劲震开。
罗瑶青剑虹中宫直入,一闪即至。黑衣人身形诡异的一扭,银芒灿现,“当”的一声轻响,一把短刀格开了长剑,人影踉跄后退,胸前鲜血一片,已是负了重伤。
穗子怒叱一声,腾空而起。半空中一道银芒纵横飞掠,皓腕旋动之际,一阵“呜呜”怪响不绝,奇大的劲力将空气凝成铁板一块,当空压下。
我暗叹了一声,本来使用了火爆石与分身之法,捣敌了七人阵脚,只要再加一把力即可潜出,却不料穗子来得如此及时,正好补上空缺。
拂尘一抡,临空就是三抖。“噗哧”怪响,双方拼上了,一时间银芒雷电纵横,罡风迸爆,雷声响如连珠,三丈之内,飞沙走石,双方人影变幻莫测,左飘右移,快如电闪。
越斗双方心里越惊,震惊于对方的功力。
激斗中,我一声怒喝,拂尘之上,雷声如涛涌起,拂尘招出“排山掀海”,拂尘上九处红光隐隐。
这一手用上了九赤仙府雷符心法,奇猛的阳刚炙气真有排山倒海的威力,幻成罡风雷墙,轰向敌手。左掌心一亮,一张神雷符平平飞出,刹那间雷声大响。
八名黑衣人并不硬拚,身形急闪,迅捷绝伦,乘隙而来,一沾即走,只是那如雷炸响太紧太密,迫得八人身形不断游走,圈子愈拉愈大。
“突围。”我对着旁边已经有些力竭的罗瑶青叫道,拂尘左手齐挥,连攻七招三十八式,锐啸刺耳,本就有些凌乱的阵形再经不起这凶猛无匹的七招,八人身形乍合又分,已被奇猛的劲力推开,汗出如雨。
一声长笑,我拉着罗瑶青冉冉从逼开的缺口飘出,脚下缩地前行,俄顷之间,即落在宫墙之外。
穗子本想追出,却见到敌手最后的身法,脚下一停。
七名黑衣人聚来,熠熠的目光露出疑问。
“不用追了!”穗子冷冷的道:“我们先回去!”
身后响起了一声声的叱喝,穗子知武当的老道就要追来,她不愿与他们照面,当下挥挥手,熟悉地形的他们,隐入林中,不久便消失无踪。
“喂,那女的是谁,我是问那个楚夫人?”刚返回住处,我即往床上一滚,却又马上坐起问道。
罗瑶青将照明石打开,坐在椅上:“她是雍南皇的正宫娘娘,楚兴即是当今太子。”这一次,她毫不隐瞒,和盘托出。
一提到“雍南皇”,我才明白过来。楚淮被灭之后,原来楚家子弟被各地有实力的诸侯带去,各奉为皇,那雍南皇即是其中之一,势力范围在吴、越二州,与青龙军团的防御区接壤,自称楚南国。
镇守越州北方的越牧风将军兵法谨慎,进攻不足,守成有余,屡次阻挡青龙军团南下。正是在他的支援下,雍南皇才能得保权势。
两个半月前,青龙军团在我的授命下,向南缓缓移动,越牧风奉命出征,离开了皇宫,调集大军阻挡青龙军团。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雍南皇猝然病倒于皇宫之内,楚南国的大权大半落入镇守吴都的蔡河侯吴怀庄之手。
越牧风对此情形自是大为不满,本是相对安定的吴、越二州,风云突起,要不是青龙军团虎视眈眈,这位老将军恐怕早就打至京都洛城。
吴越二州一向有着利益上的冲突,二州各支援一位皇子。在越牧风的帮助下,二皇子楚兴成功的取得了太子之位,却未料到大皇子的支援者吴怀庄更是厉害,无声无息的就放倒了雍南皇,夺得了大权。
我脸上泛起迷惑的神情:“楚兴楚皇子不在吴州待着,跑到这里却是为了什么?”
“吴州的事你总该知道吧?”
“当然!”我点着头:“现在法术传讯如此发达,吴州的事谁不知道!”
事实上传讯石传讯一点也不发达,那只是有钱人的东西,且普通传讯石能传讯的距离很小,只有国家势力才能用得上传讯千里的宝贝。
“吴怀庄与越牧风一向不和,此次更是暗中下手囚禁了雍南皇。据说雍南皇现在仍在皇宫,受到了禁卫统领的保护,只是身体欠佳。一个月前,吴怀庄出兵围困太子宫,想要擒下楚兴太子,幸亏楚兴太子得到密报,这才逃出。楚兴太子想与越大将军会合,但沿途所有道路已被吴怀庄封死,无奈之下,只有先行南下,向西走,绕向北方,想从南州或得州进入越州。却不料半途为彪心国的势力所截,我们护送的好手全部惨死。”
顿了一顿,罗瑶青继续道:“我们的后继人手追来,却不料人又被日不落帝国夺去,带往越州北方,很可能是为劝降越牧风。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官兵相护,一路东西厂相护。本来我们还不知道是哪一路藏有太子,今日方才真正得知。”
“这么说,我还是功臣!”我兴奋起来:“总得给点奖励吧!”
“你要什么奖励?”罗瑶青身体一旋,正面朝着我,螓首探来,乌丝拂向我的面孔,晶莹的双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双臂大开:“来,先抱一个!”
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下,罗瑶青戏笑着:“抱什么抱,等你将人救出来再说!”
我精神大振,小手指勾出:“说话算话,不许反悔。来,拉手指!”
“说定了!”罗瑶青纤指伸出。
罗瑶青并未再跟邓炎风商量,天一亮即带我出发,沿着山脉的走向,向东南方奔去。
“怎么不与邓老头一起走?”我有些疑惑。上午她与邓老头说了一阵后,即带着我出了城。
“今天凌晨,帝国的援手到了。早上帝国的人再次分成两路,一路由大批官兵相护,另一路有一群陌生人护着。邓师叔认为人肯定为官兵所护,带着大批人手前去相救,我却认为官兵只是掩人耳目。
我小小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邓老头要在官兵手里劫人,他没搞错吧?你确定他的脑袋没有发热?”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只是由地方性军队里抽出的人组成的护送队伍,可不像受过正规训练的军队。本门的水岳剑阵足以应付上百人的群攻!”罗瑶青白了我一眼,然后傲然道:“此外,在定州境内的盗贼们也闻风而动,聚集起来,要夺回太子。”
“盗贼怎么也跟你们有了联系?”我更是快傻了,原以为盗贼与皇家有联系是我的发明,却没有想到别人也是这样做的!
“他们本来就是我楚淮的军队,只是被帝国军击溃后,藏入山林之内!”
“慢些走,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上前夺人!”望着向前奔行的罗瑶青,我急叫道。
两人边走边谈,午时将近罗山关,不时的可以看到各色各样的好汉从两人身边急行而过。
“咦,前面有血腥味!”罗瑶青讶然叫道。两人转过弯,不仅是血腥,而且满地是血,还有散布的刀剑,一地的尸首,牙碎眼裂,状极可怖。
地上焦黑一片,想是有人用过雷电系与火系法术。一共死了十七人,各色打扮皆有,想来不是一路。
罗瑶青脸色一变:“死去的人里,只有三人是东西厂的人,其余全是各地义士。”
“看来此处刚发生一场激烈搏杀!”我回望四处,有点胆寒。要是有谁暗中偷袭一下,小命难保啊!
“快,我们赶紧一步,前面应该早就动上手了。”罗瑶青身形蓦然加速前奔。
百余名人护着一顶小轿,从一处山谷走过。山谷左右,飞崖拔立,绝壁高耸。一群人脸上神情肃穆,准备迎接将要来临的凶险搏杀。
他们已经知道情形有些不妙,前面接应的人早不闻声响,断后之人不久刚发回一通被袭讯息,即再无声响。向外求援的讯息也无人回应,看来不是被人断掉,即是援手也被拦住了。
越过山谷向南,百余人动作快速,想尽快渡过这一险地。
刚通过山谷,“哈哈哈哈……”震天的狂笑自远处的草丛中响起,笑声震天,闻之令人气血下沉。随着笑声,一条人影立在高大的山石之上:“一群奸贼,你们可算是来了!”
“亮阵,清场!”东厂一名统领见情势不对,大声叫道。一时间砂飞灰起,狂风呼啸,人影疾闪,摆出一座阵势。
灰影连闪,路旁草丛不断的飞扑出无数的人影。偌大的山坡上,反光照眼生辉,不知来了多少人!一大群人从三方抢出,左、中、右三方皆站有百余人,一个个眼中喷火,面目扭曲。
“武当的老道竟然也做起别人的狗腿子来,恬不知耻,卖国求荣!”此人正是负责此处,来自越州的越典。
一句话说得阵中的十余名老道面红耳赤,却也不知如何解说。军方勒令武当派出高手助阵,他们怎敢不听,否则大军齐至,武当山高手再多,基业也将不保。
“你们这些反贼,竟敢在此地打劫官差,难道就不怕抄家灭族?”一身盔甲的统领上前,手按刀柄,怒声喝道,满脸的愤怒。
“王,雄……”一声惊雷般怒吼在人丛中冲天而起,三人排开人浪走出。
“是你们,许怀、许沧。”王雄脸色一变,却又一喜:“你们还活着!我一直在找你们!”
“姓王的,你不用假仁假义。”叫许怀的人男子上前怒道:“灌南城,就是由于你引敌军入城,方才轻易被破,三万两千名守军,只有不到八千撤走,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最后一句咬牙切齿,似要将王雄一口吞下。
人群中响起如雷叫骂,“奸贼”、“卖国贼”之音响成一片。
“叛贼,你今日恶贯满盈,死定了!”
王雄脸上露出飘忽的神情,缓缓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蓦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竟然还有人叫我‘贼’,那即是说将我当人看了!是不是?”
他缓缓转身,沉声道:“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在刀棍下睡过觉?是不是从来没有吃过狗食?是不是从来也没有一天都在地上爬着?是不是从来没有被双脚无情的贱踏过?是不是从来也没有被人当面指着说‘你是一头猪’?你们认为这也能算是人吗?”他好似怨愤满胸,这时发泄出来。
“不!”王雄宛若发狂般的吼道:“在你们眼里,我们奴隶从来也不算人,只是一条狗、一头猪,随意贱踏侮辱!我为什么不领帝国军进城?我曾经发誓会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来争取一个做人的机会!看看我今天得到了什么,我是一个人,一个不会任意受别人欺凌的人,我就算是没有灵魂,没有人格,但我还是一个人!”
本是喧闹的人丛静下心来。幽然的叹声响起,一条人影走出:“王将军,纵然你理由充分,但你今天也必须要死。叛国者,死!”
“你有你的信仰,我们有我们的原则。”桓威幽幽的道:“纵然你有再好的理由,叛国也终将受到制裁。”
“我倒是没有想到,楚淮竟然连一条狗也不允许背叛!”王雄情绪恢复镇定,冷冷的打量了出来的人影:“你就是柳剑心吧!早闻你的大名,手下银剑狠辣,至少也夺了我军十余名高级将领的性命!”
“今天会再加上一人!”柳剑心淡然看着王雄,眼里却有一股沉痛之色。王雄的军阶甚高,足有千夫长的资格,只是此等人才不为己所用,反而叛逃他国,诚是可叹!
“武当的老道,你们还要执迷不悟吗?难道你们忘了自己也是楚淮人!”越典冲着十二名老道叫道。
十二人表情木然,纹丝不动,只是衣袂有些飘飞,眼中神光暗敛。
“不用和他们多说,在这里彻底埋葬他们!”怒叫声再次响起。这群人似乎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将这一些人埋葬在此处。
百余人的后退之路又多出五六十人,已入牢笼,大事去矣。
双方立场两分,仇恨似海。不由分说,草莽英豪们三面合围,全速冲出。刹那间,杀声震天,剑光奔腾,法术飞舞。整个山谷,刀剑撞击错身之音不绝,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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