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逮捕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我的行为,难道不是正义吗?
我拯救了整个学校的师生,也阻止了暗杀总统的计画,但到头来,我却保护不了对自己有重要意义的人,这就是正义的代价吗?难道,这就是我应得的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专案侦缉室里,空气中细小微尘飘散着。
就如同电影里面演的一样,我正被用着钨丝灯泡对着。既亮的让人难以睁眼,又热到有点烦躁。唯一奇怪的地方,照理说,应该有一面大镜子,背面直通着隔壁房间,然后有着一群人正在监看着,不过,这里并没有那种东西。
这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只有我跟另外两个便衣警察在里面。
其中一个脸上满是胡渣的警员,猛力一拍桌子质问道:“说!你的同谋呢?”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跳,在我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另一位穿着斯文,且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的警员,拍了拍胡渣男的肩膀之后,又诚恳的看着我的双眼,说道:“我知道你只是被利用罢了,你只要把所有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就可以了。”
我想赶快要把真相说明,道:“我是为了阻止炸弹客,才会出现在那里的。”
胡渣男又拍着桌子怒吼道;“放屁!你根本就是同谋!”
而眼镜男拿出了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我不敢相信!机器所发出来的声音,居然是我的。那是我上次特地为了通报这个消息,所打的密报电话!
眼镜男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经由这通报案纪录,我们可以知道你对计画的了解程度相当高,而且重点是我们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所以特地还通知我们这个情报。但是你不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我是帮不了你的。”
此刻我真的被逼急了,连忙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还嘴硬!”胡渣男愤怒的一巴掌打在我的右脸颊上。
“住手!”眼镜男拉住他,不让他再继续对我施暴。
我擦去了嘴角的血丝,同时心中充满了恨意,我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警察。要不是我手上还铐着手铐,我发誓——我一定一拳把他的鼻梁打歪。
我往一边吐了一口唾沫,说:“我想要打一通电话。”
胡渣男点起了一根烟,用侧眼瞟看着我,阴狠的说道:“杂碎,你搞清楚,这里不是警察局,你从电视学来的那一套是没有用的。”
“这里是哪里?”虽然这里是完全封闭的,但是我还是不自主的看了四周。
“这里是国安局。”回答了我的问题之后,眼镜男又说道:“事关国家安全,我们有权力对你展开秘密侦讯,且目前我们对外发布,你已在事件中失踪。”
换句话说,就算我一辈子都被关在这个鸟地方,也不会有人发现!
“你不要紧张,只要你愿意合作,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他说。
他挥手示意着胡渣男离开房间,胡渣男忿忿不平的用力的关上门。之后,他紧盯着我的双眼,开始跟我一对一的面谈,道:“让我们慢慢来谈吧。我们调查过,今年一月份到二月份,也就是不久前,你曾经因为卷入校园暴力事件而失踪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根据你本人的解释,你已经失去了相关的记忆。”
“我不懂,这又有什么关连呢?”这跟炸弹事件,根本毫无关系吧!
他推了推眼镜,又对我问道:“你听过毒蛇帮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我少说也抄了毒蛇帮的几个分舵。
但我不想把事情复杂化,只好回答道:“没听过。”
他略略的点头之后,微笑着继续说:“没关系,我可以帮忙你回想一下,这是一个专门吸收青少年的帮派组织,日前因为不明原因进而已经趋近于瓦解。但这个帮会的成立,主要的目的,是提供以及培训其他各帮派所需要的犯罪人才。换言之,就是一般所谓的人力银行,只不过是非法的罢了。”
他停下说明,像是在等我解释,但我并没有可以解释的地方。
经过了几分钟的沉默,他开始继续说话:“现在,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你失踪那段时间之中,你已经被非法暴力组织吸收,并共谋协助犯罪行为。”
我猛然的站了起来,道:“不!事情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
他对我突如其来举动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言语安抚着,道:“你冷静点。总而言之,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国家需要你的协助配合,相信我,我真的很想帮你,但要是你再这样子含糊其词的话,就连我也是有心无力。”
突然,另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在眼镜男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
在女人关上门出去之后,他说道:“这里有一个坏消息,你的同学,应该是你的女朋友吧,不久前,已经在医院之中不治身亡了。”
我瞪大著双眼,激动的叫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啊!”
他态度瞬间一硬,拍着桌子指着我大声的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无知,已经害死了一个人了,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难道,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我不相信!让我到医院去!”我猛力的想要把手铐挣脱,同时也往门跑去。
很讽刺的是,我根本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
当一群警卫压住的同时,我还是不断的叫喊着:“放开我!让我出去!”
在冰冷空虚、狭小幽暗的封闭牢房里。我失去了一切,包括自由。
当我满怀着悔恨之时,脑里闪过了钟老头给我的批命。
“切记,涣奔其机。悔亡。”
放眼天下,谁能无悔?
我不禁狂笑起来。
这就是世界,我所处的世界。
因为耀前给我的防护衣的关系,让我身上所受到的外伤,几乎都是集中在脸部手部周围的一些刮伤。但是受到了爆风冲击以及从五楼的高度掉到一楼水池的内伤,还是让我体内经脉始终像是浑沌一片。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在没日没夜的的牢房里。我只能用国安局的人来盘问我的次数来计时。每当次数变的频繁的时候,应该就是白天。
只要闭上双眼,我仿佛就能够看到方晴雪的身影。可是我却永远失去了她。
在我的心中仿佛就像是有千言万语,是不曾对她说过的。但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空。我是个罪人,错误是我永远无法弥补的。
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的不自量力,恨我自己的自以为是。
我没办法保护她,是因为我的不自量力。害她发生意外,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我找不到任何的借口来让自己好过一些。而越多的借口,只是让我更厌恶自己。
我瑟缩在角落之中,双眼无神的盯着牢房的门,正期待著有人进来。
我宁愿受到盘问,也不愿意独处在空无一人的牢房之中。
也不知道经过了几天,来盘问我的人,应该是已经放弃了,或者是发现了其他新的证据,所以不在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但结论还是一样,不愿意放我走。
渐渐的,我的心情从悲伤彷徨,转化成能愤怒叛逆。
不计任何代价,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找方晴雪,我不相信她就这样的死了。
我开始将心思集中在体内的经脉运行,唯有早一步恢复战力,才能够有机会一举成功的逃出生天。我不能冒着失败的风险。
万一,第一次失败,那我接续下来的逃脱机率,会更渺小。
等到我体内状况已经接近完美之时,我拟定了两个计画。
第一:把室内所有的电灯给打坏,等到下一次有人来盘问的时候,趁他还没有警觉的时候一举将他击倒,然后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第二:用一般装肚子痛,或是其他身体上的毛病,让他们必须送我到医院,那这样逃脱出去的机会,就会变的多很多。
我并不了解这个地方的环境,就算离开了牢房,但我下一步又该往哪里逃呢?
自然,我选择了第二个方案,就算我不能够成功,但是至少这样在继续执行第一个方案的时候,将会有脱离路线的资讯。
但是要怎么样装的像,这又是一门诀窍。不能装的看起来不痛不痒,这样很可能会被识破,而且搞不好只派个会急救的人来看一下,不一定能够离开这个房间。
“要装,就干脆装死人!”我心中下了决定。
假设我必须要用假的自杀,来掩人耳目,但眼下并没有任何的工具,既没有上吊自杀的横梁,也没有瓶装的安眠药,更没有刀子能够割腕。
但要是我选择了撞墙,在事情没成功之后,我可能就会被强制穿上精神病用的拘束衣,被牢牢的固定在椅子上,这样下一步就更难成功了。
既然如此,我已经彻底放弃在两个计画中犹疑,不成功变成仁吧。
万一,弄假成真,这或许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我捏紧着手腕的上方,看着静脉渐渐的浮现凸起。
我一看准,毫不考虑的一口咬了下去。
那是血的味道,我静静的看着血液往下滴,带着一点恍惚。
干涩的眼眶,被泪水淹没。泪水流过我的脸颊,沿着嘴角润湿着干裂的嘴唇。
一幕幕令我难以接受的画面,迅速地从眼前流窜而过。
寂静的空间中,连日来的精神压力,就像是一股脑的全数爆发出来。
“或许……我应该就这样……”
我将染满鲜血的双手,捂住了脸,深深的埋进头发中。
真的面临到了生死,我才发现我自己的软弱。想要离开这里,只不过又是另一种的逃避借口。难以改变的,不只是现实,还有我自己。
我想要抑制血液的流逝,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我却无法办到。
“该起床了唷。”
听到细柔的女声唤着我起床,听起来很模糊。
我慢慢的张开眼睛,充满着阳光的房间一切都如我想像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馨香,熟悉的气息,让人感到十分的平静。
透过玻璃望着天空,是清澈而又刺眼的。眼光沿着光线的照射,转移到坐在床边的女性,她对着我露出浅浅的微笑,有明显的怜惜。
虽然她脸上带有一丝微笑,但泪水就是不可抑止的从眼眶中流出。
她用手背抹去泪水,再度露出尴尬的微笑。
“为什么要哭?”我问。
向上望去,那一双充满疯狂的暗红色眼眸定定的看着自己,我找寻不到眼中原有的温柔,只剩下令人心寒的深邃。那熟悉的脸庞,再也找不到原有的浅浅微笑,充满血腥的阴影正浮现在她脸上。
空间中所有的光线,像是被吞噬般的消失,回归到完全的黑暗。
寂静里,却又多出了一丝细微的声音,充满悲伤,处于崩溃边缘的我。
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不断的喘息着。
我从床上坐起,张望了四周,只听见门外有人交谈的声音。
四周的寂静更突显了声音的扩散。
我失败了,因为心灵的软弱。或许,真正的我已经死了……
医院里面永远是明亮的,虽然窗外是夜晚。
我的手腕被手铐锁在病床上。
另一只手上包着绷带,在手肘内侧正插着注射的点滴的导管。
我伸手想要将导管扯掉,但是却被手铐给阻止了。
门缓缓的开了,一个医生跟一名推着医务车的护士走了进来。我吃力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向他们询问此时我身在何处?
那医生有一点惊讶的看着我,说道:“这里是市立医院,我现在要帮你换点滴了,点滴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会有护士来收。”
他从医务车中拿出了针筒,从玻璃瓶子中抽出透明的液体,他将针筒放在一旁,护士帮他用棉棒沾碘酒,擦拭在点滴接管上用来注射药物的注射口。将透明的液体注射进去,而这液体将会在不久之后流窜在我的体内。
我问道:“那是什么?”
“不用担心,这可以帮助你的睡眠。”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病房。
规律却又单调的滴液不断地从瓶子中落下,我又沉沉的睡去。
或许是药物的影响,我不再作梦。对我来说,这就像是一种解脱。
盘问虽然不再持续,但是我依旧是被牢牢的看守着,从门缝中往外看去,一个中年的男子,拉了把椅子正坐在门外,且不时会轻声推开房门,看看我的动静。
我不再吃任何的食物,每当它一入口,我就能感受到浓郁的血腥味,让我的胃不停的翻搅着,进而全数给呕吐了出来。
在无法进食的情况底下,我日渐的衰弱。崩溃的不只是肉体,就连心灵也渐渐的腐化了。我痛苦的不断央求着医师再次帮我注射安眠的药剂,日复一日。
日期对我来说已经是毫无意义了……
在某一天的夜里,我无法入眠,痛苦的在床上挣扎着。
所有细微的声响,就像是涟漪一般,全数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扩大。
窗外传来了细微的碰撞声,我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看……
慕容单手持绳,在另外一只手的弧形挥动之下,在医院大楼的外墙玻璃留下了两道明显穿透的痕迹。他手上的是一把剑,约比匕首长了两倍,无光墨黑的剑身,黑夜之中几乎让人无法辨识,但细看之下,刻着两个血红草书“苍茫”,确是醒目。
接着,他身形一荡,手里的墨剑又顺势划下,同时用脚尖将被匡划成三角形的部位踢离了原位,一气呵成的进入了病房之中,再伸手将玻璃给抓住。
慕容唯一发出的声响,就只是低沉敲击玻璃的一声。
“你……是来救我的?”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却一剑砍在铐在我手腕上的手铐,就连金属碰撞的刺耳交鸣都没有,铁炼就轻易断成了两截分开
“走。”
从被划开的破洞外所吹进来的疾劲强风,让慕容的黑色大衣在空中飘动着。
对我来说,此时慕容就有如趋近于神,或是魔的存在。
很多被认为不需要解释的事情,却往往是更需解释。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我真的从慕容的身上,感受到了血腥的气息。
我脚步虚浮的走向他,随即就倒在他的肩头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离开那里的。
车窗外的风透了进来,寒意袭遍了全身。
慕容将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腕,用内力帮助我恢复神智,没过了多久,我感觉一阵暖意,缓缓的从下腹部传了出来。直到此时,他才放开。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必须要问,因为我可以了解,他所担冒的风险。
“我并没有救你。”他依旧是用着冷淡的语气说。
我不能明白他话中的含意。
车子穿过了市区,看着路边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却让我感觉越来越遥远。
就算是此刻我站在家门前好了,我能进去吗?里面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答案是否定的,回去也只是徒增家人的烦恼。眼下,我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慕容突然停下了车,按了自动打开车门的钮,说道:“下车。”
“你要我去哪里啊?”我急忙问道。
“那是你的问题。”他的表情刹时之间,让我觉得充满了贯穿全身的寒意。
他往后座的方向,伸手拿了一个小型的背包,一把丢在我的手上。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空白名片,两指一弹到了背包的上面。
他又说道:“准备好的时候,打上面的电话。”
在我回忆起这段往事的同时,我不断的想着,在接下来的选择之中,只要是一个念头的改变,今日的我,或许就再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会变成“慕容”,一个没有名子的人,所背负的,只是沉重的代号。
组织的庞大,以及错综复杂的程度,至今我还是不能够清楚的描述出来。但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就像是再遇到七公师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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