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在这扇门后,有我所想要的一切。
我的手正不自主的颤抖着,紧握住,只是让这种感觉一直往上蔓延开来。
人在梦想实现的前一刹那,一切所付出的代价,将会重复的在脑海里出现。
气压门发出了一长声的鸣响。
偌大的研究室中,有着不知名的高科技仪器。
在眼前不远处的人,正将头从显微镜的镜头上抬起,往我这里看来。
“老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遇到熟人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错误的时间、在错误的地点,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却是让我丝毫感受不到惊喜。
老陈叮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讶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
“还活着?”听到老陈这样说,不得不让我心中诧异了一会儿,但随即我变没放在心上,立刻对他问道:“组织首领叫我来找你,他说你能够帮我救人?”
他略微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不是一位姓方的小姐?”听到他这样问,我连忙点头。他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说道:“我已经检视过相关的病历了,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详细的情况,还是必须当场查验过状况才可以给你确实的答案。”
我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我拜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她!”
老陈呵呵笑道:“以组织的医学技术,应该是没问题啦。而且这是龙头亲自交代下来的工作,已经有人去现场勘验情况了,等到报告回来,立刻可以动脑部显微手术。到时候,我保证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小美人儿。”
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我也曾不断的怀疑,组织真的有能力帮助晴雪吗?直到今日,我所忍受下来的种种艰苦训练,通通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当我露出笑容的时候,我似乎有种错觉,就像是嘴角已经僵硬了,有种扯裂开来的感觉,刺激着我的感官。
这是我一年多以来,第一次真正发自内心的笑着。
或许老陈在组织里面,也许会有一些有关七公他的情报。故我对他问道:“你这段时间,有七公的下落吗?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老陈并未答话,只是眼神往斜上微微的飘移了过去。顺着他的眼神,可以看到一具防火侦测烟雾的感应器。当下,我立刻明了了他的意思——隔墙有耳。
接着我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而老陈也很正常的答话。但是他却在电脑上面打着字,告诉我一些重要的情报。
“七公是组织的叛徒!”当我看到老陈打出这行字的时候,我差点叫出声来,要不是老陈连忙捂住我的嘴,不然我真的会坏了大事。
我用讶异的表情看着他,而他立刻眨眼用眼神叫我小心一点。
接着为了不要让老陈惹上麻烦,我们只好装着聊点其他的事情。没多久,我跟老陈辞别,以及拜托他在医治晴雪的事情之中多多用心。
“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老陈这样说道。
老陈突然一改原来的态度,神色凝重的说道:“我倒是比较担心你。”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刹时之间,我还不能明了他的意思。
他继续说道:“你之前所受的内伤,经过了这么久的日子,也不知道演变成什么样子了,万一你的五输穴脉就这样废了,也难保说不准会出现什么麻烦的后遗症。”
虽然算不上是豪气干云,但我还是洒脱的说道:“没关系,反正生死有命。”
“呸呸呸,你这个小鬼,连毛都没长齐,来跟我这个老人家说什么‘生死有命’,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想要早一点解脱是吧?”虽然他口中这样说,但还是一把将手搭在我的脉门上,半闭着双目沉吟着。
奇了!”老陈抚弄着下巴,说道:“你伤势的变化十分诡异啊。”
“此话怎讲?”根据以往的经验,我已经见怪不怪,但是我还是问了出口。
老陈想了想,抠着鼻梁对我说道;“虽说你无法持续运劲,但是你体内的真气到是充盈的紧,虽说这不是不好,但是久了之后,除非基本上一内力运行可以另辟蹊径,要不然到时候五穴尽伤,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五穴尽伤听起来非常严重,这让我立刻脱口而出:“你是指我会残废?”
“残废到是不置于,但是在五行失调的情况底下,你可能活不过五十岁。若是好好的用药物调理,或许还可以多活个几年。”虽然听他这样讲,但五十岁对我来说,确实是太遥远了,让我感受不到真正的损失在哪,“不过呢,关于你身上的伤势,我估算过可能性,要是使用组织里面的高科技设备进行显微手术,或许可以将你体内受损的经脉修补起来。”一听到老陈这样说,虽然让我心中喜不自胜,但是他从他的语气以及用字遣词方面却用了“可能性”跟“或许”这些模棱两可字词,让我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他察觉到我神色有异,又再补充说道:“放心啦,弄不死人的。只不过技术部分的细节,我必须要再研究一下,而且我目前的研究正处于瓶颈阶段,暂时还分不开身,不过我会尽量帮你想办法的。”
既然,目前弄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好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个实验室,看起来就像是医院一样,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而且四周的设备应该绝对不输电影里所看到的。若真的要比喻,就好像是在太空船上的研究室。不过角落里面摆着的一个标记全身经脉的铜人,是唯一跟这里不合的摆设。
除此之外,说实话,老陈也跟这里完全不搭轧。
我大概仔细的看了几圈之后,才问道:“你在研究什么?”这里的情况,转头又一脸厌恶的表情对着他问道:“你不会是在研究最新的壮阳药吧?”
“那个不用我研究啦。”他斜着眼对我得意的笑了笑后,又说道:“要是你知道我现在正在研究的东西,一定会吓到尿裤子。”
通常这样说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希望你继续追问,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跟耀前混了那么久,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就只有一种……
我摊手不在意的说道:“要说不说随便你。”
“大家都那么熟了,我也不好意思不说,我现在正在研究超能力。”
不过,这招遇到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实际上只是会搞到你哭笑不得。
我问道:“超能力?”但这个真的吸引了我的好奇心。
“是啊。”他回答的相当自然,从他面对着显微镜的表情看来,就像是把超能力这件事情,当作一门理性的科学在研究一般。“人类一生下来就已具有五感以外之知觉功能。虽然人类自己不去应用及启发它,但是千万不要怀疑之眼光来轻视它,万一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超自然能力也就将会永远埋藏在那里。”
我很难想像这句话会从老陈口里所说出来,但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让我就连怀疑的余地都没有。根据惯例,跟七公有牵连的人,通常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他将头抬了起来,拿下了老花眼镜搓揉着鼻梁,对我说道:“超能力这一门研究,以全世界来说,台湾的水平算是处于非常落后的。”
他问道:“你知道,全世界对于超能力研究,算是最先进的国家是哪一个吗?”
若要是说对于电脑设备甚至是宇宙计画,我倒是可以回答得出来。
看到我摇头之后,他又继续说道:“若是论财大气粗,研究广泛的程度,美国当仁不让,但是要讨论实际研究深入的国家,就属邻近我们的日本了。”
“日本?”若是电玩游戏里面的超能力,日本或许是世界第一。
“就连我们现在一般认知的‘超能力’这个名词,都是源自于日本……”
根据他的说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只有两个国家致力于研究着超能力,一个就是日本,另外一个则是同为轴心国的德国。在大战初期,德意志首领希特勒下令消灭犹太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除了种族净化之外,还有另一个理由,就是要研究心灵力量。基督教的势力在欧洲各国已经发展了千年之久,但这在希特勒的眼里,却不是他所能容忍的事情,以他的观点来看,神的代言人,应该是拥有日耳曼血统的纯正优良人种,而不是低等无能的犹太血裔。甚至可以说,他认为他自己本身,就是神的代言人,是独一无二的救世主。
而要推翻耶稣为救世主,这种在全世界信仰基督教的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唯一的方法,就是将耶稣解释成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类,而不是神之子。
为此,他派遣了沙漠之狐隆美尔,在欧亚非交界处,致力去寻找着耶稣的遗骸以及圣杯、法柜、十戒……等圣器,而同样在希特勒本人,在欧洲大陆之上,为此也对于自己宣称是上帝唯一眷顾的种族——犹太人展开了一连串的灭杀行动,同时在暗地里正进行著有关于生化武器,以及心灵能力的人体实验,意图打破神话。
但随着希特勒欧洲战区的惨败,使得大部分的科学家流亡到了提供优渥待遇的美国,同时大部分的研究资料,也一并流入了美国政府的手中。
而日本发展超能力的时间,也是几乎跟德国同一时期。随着日本在亚洲战区的深入,日本关东军虽然在武力军事方面占尽优势,但对于机密情报不断的流失,以及高级将领的被暗杀事件层出不穷,感到十分的棘手。
直到关东军发现了真相之后,才顿时恍然大悟,立刻命令着伪满州国的将领,在东北满州地区,进行着大规模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虽说是在步调上慢了一步,但是在研究素材挑选上,日本人专门挑选散布在中国的能人异士,甚至是武术内家高手,都是被列入人体实验的名单之中。因此,在关于超能力的研究方面,立刻快速超越了德国。并且,在战败之后,也鲜少发生像德国的科学家流亡于美国的事件。故至今在此领域,还是列于世界之首。
“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的研究团体发现人类的脑细胞中有个微小的磁石,但必须使用电子显微镜及极精密的磁束测验器去才能观察的到。不过这个发现,对在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对于日本的研究人员来说,虽然没有现代科技的辅助,但却已经了若指掌,成功的使用光学显微镜观测到直径为零点一微米的磁性组织,其因无他,就是在于取样研究的素材不同。”老陈叹了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结合基因科技发展成果,或许不久的将来,人人都将可以拥有隔空取物,或是预知的能力。”
定念一想,要我不相信他所说的话,确实在是不太可能。就拿我亲身的体验而言,像钟旭之前所使用的“道术密传”,广义之下,不也可以归类成超能力吗?
“等一下!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直接用鄙视的眼光看着老陈,问道:“难道你也在作人体实验吗?”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想起之前,他跟七公两个人狼狈为奸,一个准备工具,一个实际下手,连续十天把我电的惨兮兮。这种经验,活生生血淋淋的摆在我的面前,这教我不怀疑也难。
他尝试着解释,说道:“怎么可能,现在科技进步了,有了断层扫瞄跟核磁共振仪,把人的脑袋给剖开这种行为,既没有实质效益而且又会严重的拖长研究的时间,万一真的需要脑组织细胞,只要用极细的探针,稍微取样就可以了,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就算是这样,我想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将脑袋给人家这样研究。
在回自己的宿舍的路上,我一直想着“七公是叛徒”这个消息。
这意味着在某一天,我可能必须与他一战。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甚至可以说成;要与七公拼命,我有自信绝对做不到。
我将宿舍的通行卡插入感应器。
走进了房门之后,我的眼神却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子云以及秋凝两个人,像是正在谈些事情,而被我的闯入给打断了。
“你看什么!”秋凝指着我劈头就骂。
知道晴雪已经有苏醒的希望,或许是我有点喜形于色。但是眼前怒气冲冲的人,虽然我跟她一起度过了不算短的时间,但是我却对在我眼前的伙伴,一点都不了解。但在我得知他们的过去之后,让我不禁猜想着,或许他们内心挣扎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像。或许,我与他们的遭遇,甚至连同病相怜都称不上。
“少露出那种自以为什么都了解的脸!”接着她走到了我的面前,脸侧靠了过来,在我的耳边用着充满敌意以及厌恶的语气,说道:“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自认为自己可以了解任何人,但是又不想把真的将自己感受告诉别人。”
或许正如他所说,或许我真的是这样的人。
她愤恨的看着我,说道:“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
现在不论我做什么,或是说什么,好像都可能是火上加油。虽然这是种预设立场的判断,但我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是有意的。”我说。
我只是单纯的将心中的想法,不经由思考,直接将感受给说了出来。
她冷哼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严格说起来,我根本什么也没做。
“你不了解秋凝。”子云对我这样说道:“你也知道她非常的好强,尤其是在跟你竞争的时候。但是刚刚你的态度,反而让她觉得受到轻视,以及伤害。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尤其是你的同情。”
虽然我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我却没办法开口。
“我们去把他给追回来!”子云拉着我的手出了门口。
我们分头往两个方向寻找。
就像是一种预感,或许我知道秋凝在哪……
一个孤独的人,永远喜欢在高的地方。曾经我不能理解,但是随着内心的成长改变,我渐渐知道原因——不管实际上再怎么丑陋,远方的景物,永远像是一幅画。而且看起来,永远不会消失,也永远不会改变。
第一时间所见到的夕阳,虽然刺眼,但却是吸引人去习惯着它。
秋凝的背影就像是融化在红色的光晕之中,解开马尾的发丝随着风飘动着,光线不断的从中穿梭,让人更看不清轮廓。
我想,她知道我已经找到了这里,但是她却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跟她隔着大约五步的距离,视线保持着平行,看着日落的景色。
我的心情或许跟她一样,并不因为眼前的景色,而感到平静。我们就像是比赛着互看着双眼的小孩……就算,我们并没有眼神相会。
“你来干什么。”秋凝说。
“找你。”
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表情语气就像是强忍着些什么一样,说道:“像我这种被强奸过的肮脏女人,最需要别人来可怜了。说穿了,你只不过是想要满足自以为是的正义感。你期望着些什么?我会泪眼汪汪的将自己的痛苦对你倾诉?还是你怕我会想不开?而需要你的援救?”
秋凝先是往我身上攻击了过来,且喊叫着道:“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可怜!”她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在我的身上,出招混乱的程度,就有如三岁的小孩正挥舞着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伤到自己。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闪过他的攻击。
或许我不该闪躲,但这样又像是另一种的同情。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我该做的,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我不该做的,当我放任着自己的情绪之时,总是造成伤害。但封闭了所有的情感,却又造成了另外一种伤害。
她的脚步滑了一下,正要跌倒的前一刻,我将他一手捞扶了起来。
就是这一瞬间的放松,没想到她居然往我的腹部硬狠狠出了一拳。
虽说她是个女人,但这一下着实不轻,让我并不好受,行动也无法自如。
“伪善者!”
一招得手之后,她并没有松懈下来,反倒是用着更猛烈的攻势出手。我勉强守住几处重点部位,但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我像一个沙包一样,被打的遍体鳞伤。
“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跟我是同样的人,你应该跟我一样,必须永远仇恨这个世界。”当他一字一句说出来之时,攻击也渐渐失去力量,直到停止。
“你这个背叛者!”
那是一种嘶哑的声调,也是一种崩溃的声音。
我抱住了秋凝,那种悸动,就如同与晴雪第一次拥抱的感觉类似。
那是一种恐惧,在我眼前的事物,若非紧紧的抓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消逝。
我迷失了自己,分不清现实以及幻觉,分不清爱情以及同情。
在秋凝的唇上,我尝到了淡淡的碱……
在此刻,我们都不再是自己。
也或许,这样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当我们抽离此刻的记忆的同时,却也将它搁置在深处,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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