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根据地之后,子云第一时间跑过来检视我背上的伤口。
“吐吐口水就好了啦。”小强有气无力的说道:“既然把带子都弄断了,为什么不顺便把它脱掉啊。早知道你那么婊,我就自己去了。”
原本以为阿里会一起干谯我,但是却只看到他盯著萤幕,看著刚刚所留下来的纪录影带,不停的将头对著画面转换角度,念道:“就差一点点……再下来点!”
我真的是不服都不行了……
将伤口简单消毒上药之后,我与子云开始监听窃听器传回来的消息。
由我回来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之后,那名女子的惊呼声由扬声器传出,随即便有著电话拨号铃声响发出。
回应的是名男子,因为说的是德文,所以在座根本没有人听的懂。就连略知一二的子云,也几乎根本无法分辨电话中,女子快速且充满怒气的发言内容。
由男子仅只发出短音节的字句看来,我不难推测男子应该正唯唯诺诺的受到女子的命令,或者是抱怨、训话。
“挖勒,说些什么鬼东西啊,鬼才听的懂!”小强斜眼看著我,说道:“早叫你装针孔吧,至少可以让我们看的到那个女人在干嘛。”
“是是是,下次改进。”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我还是不得已的说道。
不过即使可以推测女子说话的重点,但是还是无法得知确实的内容以及对象。
“是我。”拨通了李奇飞的手机,我问道:“你可以派个翻译来吗?”
李奇飞紧张的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我说道:“我们窃听到一段谈话,但是却无法翻译出来。”
在李奇飞的询问之下,我简短的将刚才所发生的事给说明了一遍。
“我马上回去。”一听完李奇飞立刻挂了电话。
大概经过十分钟之后,李奇飞气急败坏的由门口走了进来。
“我不是说不准你们轻举妄动的吗!”他怒气冲冲的质问著我。
“要骂人请改天再骂。”我不为所动,指著电脑上窃听来的纪录音轨,说道:“先将窃听的内容给翻译出来,对我们还比较有帮助。”
正在气头之上的李奇飞,突然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叹了一口气后,才拿起了耳机仔细听著女子的谈话内容。
他越听神色越是不耐烦,直到音轨将结束之时,表情却极端的转成惊讶。
“快离开这里,NOW!”李奇飞甩下了耳机,立刻发号施令道:“除了必要的武器弹药之外,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放著。”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如此激烈的反应,但是绝对与刚刚录音里面的内容有关。我没有多问什么,立刻拿起了军用的大型背包开始准备撤离。
李奇飞指著小强命令道:“你!最后离开的时候,放一把火将这里给烧了。”
我们搭上了箱型车,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了这个高级社区。
我向李奇飞问道:“现在,你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要的匆忙离开了吗?”
“那个女人才是Hugin。”李奇飞回答道。
阿里惊讶的叫道:“不会吧!”
“真的假的?”小强用著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李奇飞。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在那通电话之中,另一头的男人声音就是,原本我们所认为的那个Hugin,而他在电话之中的态度,以及最后结尾男人对那个女子,使用了仆人对主人的敬称。”李奇飞说著说著突然用力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说道:“天啊,我怎么那么笨。我早该知道Hugin应该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个男的啊!”
北欧神话中的女武神,在传说之中是侍奉在亚斯神族领袖奥丁身旁,根据诗歌中的描述,是一群手持长枪的美貌侍女。但在原本的北欧神话之中,却被记载成对尸体贪得无餍的人(Corpse-eater),因为只要有她们的出现,就代表不远之处必有大量的死者,而根据文献指出,其实女武神的形象原本就来自于停于奥丁肩上的乌鸦。
如果李奇飞不说明,我想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典故。即使知道,但却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就做出联想。
“不论如何,接下来我们该怎么作?”就现实层面的考量,我提出问题。
“等等,让我想一下。”李奇飞像是陷入了两难的局面,摇头说道。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及思考,其实我目前也有几个难以理解的环节无法看穿。
首先是,在大屠杀纪念馆所遇到的神秘狙击手。
正如阿里所言,若是对方来真的,或许我们真的已经死了。但是很明显的,那一次的伏击充满了浓厚的警告意味,我们之所以还活著的理由,原先我只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因为对方不想得罪红麟会所以才只有警告。
但到了此时,我发现问题绝对不可能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在那个时间点能够知道,我们会出现在大屠杀纪念馆的人,到底有谁?
阿里与小强?如果是他们将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那照常理来说,他们绝不可能开著一辆拉风的跑车来赴约,更不需要冒险用火箭筒轰击对方。
一切的行程都是由李奇飞所负责接洽的,或许环节就出在这个上面。
难不成,对方要警告的对象,根本不是我们,而是李奇飞!
当一个合乎逻辑的想法出现之后,我不断的在我脑中开始,归类整理所有与李奇飞有关的任何细节。
火狼与银狐千里迢迢的跑到蒙古,其真正的目标,是李奇飞所拥有的藏宝图,同时要不是因为投鼠忌器的关系,或许我丝毫没有生还的机会。而李奇飞能够趁机脱逃顺便救了子云一命,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要的是活口。
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何最后李奇飞要用装死来骗我们。
我此时回忆起王子纪念馆的老馆长,所说过的话: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死亡与你就只有一线之隔,如同你的朋友。
但知道太多应该知道的事情,反而会让人生不如死。
我想答案,或许就在他必须不停的各种势力底下游走的理由之中。
我拿出了一把制式手枪,抵著李奇飞的脖子,质问道:“我一直想不透,为何你能获得许多不同势力的资源以及情报,你可以解释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吗?”
所有人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更不用提被枪指著的李奇飞。
“你是个骗子。”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我先一步的说道:“那些以色列人以及德国人,甚至连红麟会都只是被你利用。不,应该说成利诱,而在不自觉之中加入了这个全世界最大的骗局之中吧。”
“说!到底你手上还握著什么东西,让所有人都垂涎欲滴?”我逼问道。
李奇飞用著很平静的语气说道:“他们要的东西,现在就放在我的口袋里。”
我将手伸入他的大衣口袋中,找到了一本十分破烂陈旧,但却被小心翼翼的包在塑胶布里面的古老记事本。
在我取走的同时,他还轻松的调笑道:“希望你看的懂。”
如此能够造成如此重大影响的东西,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似的,且脸上的表情仿佛还因为我取走了记事本,而显的十分得意以及高兴。
我真的无法了解,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是我三年前在巴拉圭的一个古董店搞来的。”李奇飞用著夸张的语气解释道:“因为巴拉圭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以及瓜拉尼语,所以当地的人们根本搞不清楚,这本用德语写成的手记之中,是蕴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放下了枪,且将记事本递给了子云。
那本手记的主人是号称“纳粹二号战犯”的希特勒私人秘书兼纳粹党秘书长——马丁鲍曼。根据记载,他在二战后神秘失踪,同时这也成了战后最大的悬案之一。
李奇飞先指示子云翻到对应的页数,然后说道:“手记上面记载了许多秘密协定的签订日期,以及与会人员的名单,同时也用密码记载了许多隐藏的财宝下落。”
实际上,马丁鲍曼在德国投降后,和前苏联及战后所新组成的德国政府达成一项秘密交易,用纳粹秘密宝藏交换,请求让盟军饶他一命。
马丁鲍曼是纳粹第三帝国最神秘也是最狡诈的人,在希特勒政权垂死的最后日子里,他成了仅次于希特勒的重要人物,且单独掌管著纳粹党的金融财政,他将曾经存放在帝国银行大量金银,秘密的投资或隐藏到二十余个国家。且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钱的下落,所以这也正是他一直能逃脱法网的原因。
听了说明之后,我问道:“换言之,马丁鲍曼也就是新纳粹的秘密领袖?”
李奇飞摇头说道:“不,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我连忙追问。
“你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李奇飞晃指笑道:“问题的重点,不在于他是怎么样死的,而是马丁鲍曼最后死在哪里?”
一直以来,马丁鲍曼的下落一直是困扰研究者的一个神秘谜团,直到一九七二年之时,在柏林市中心的建筑工地上挖出了一具尸骨,牙齿检验证明这具尸骨正是属于他的。同时,尸骨的嘴中有玻璃碎片,显示他十分可能是经由吞服氰化物自杀。
因此隔年四月,西德法庭也正式宣布鲍曼的死亡。
李奇飞继续说道:“但根据巴拉圭在一九九三年公布的一份警方报告中,自一九五六年开始,马丁鲍曼一直在该国居住,直到一九五九年才死于当地。”
“但经过十三年的漫长时间之后,才在德国境内发现他的尸体?”我怀疑的推测道:“或许,是新纳粹将他由巴拉圭绑回德国,拷问他那些宝藏的地点?”
“也很有可能是马丁鲍曼主动协助新纳粹的复兴,但实际的过程是如何,这谁都说不准”李奇飞摊手说道:“无论如何,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资金,新纳粹才得以发展壮大。我认为,这群狂人绝对会不顾一切挑起争端,让世界再度陷入恐怖之中。”
我不以为然的问道:“但时代已经不一样了,难道他们会将自己拥有的庞大经济实力,毫不保留的全数投入这个疯狂的计画,而去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若是别的人我不敢说,但是新纳粹绝对有可能。”李奇飞叹息道:“他们是疯狂的信奉著北欧神话,如同半世纪前的希特勒一般。”
子云不解的开口问道:“希特勒?这有关连吗?”
宙斯为主神的希腊诸神之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与其敌对之物,最后注定败北的下场。但在远古日尔曼传说中的北欧诸神,却必需不断地与巨人族交战。
这些巨人族拥有足以与诸神分庭抗礼的力量,也是这个宇宙最早的诞生者,甚至连神族的血脉中,都流动著巨人之血。论起武力及智慧,诸神未必优于巨人,除了雷神托尔的槌与日神福雷尔的剑外,诸神往往不是巨人的对手,而且传说中的智慧之泉是从生命之树延伸到巨人国的树根下涌出。甚至可以说成:属于神性的睿智,在北欧神话中是根本就是巨人所拥有的。
纵贯北欧神话最根本的本质就是战斗与毁灭,其诸神意识的基本理念 : 和一切均优于己的对手进行宿命的、绝望的、悲烈的死斗。
这仿佛象征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过后原本弱小的德国,在几近整个社会充满著绝望及愤慨之时,所进行的反扑之战。悲烈?绝望?宿命?或许……都有吧。
李奇飞如此说道:“传闻,希特勒在血统上并非纯正的北欧血统,且还是有著自身最痛恨的犹太血缘。因为这个原因,使他更相信自己必须与宿命决斗,持续的战斗到耗尽最后的一兵一卒为止,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在最后柏林沦陷之际,希特勒一直疯狂的相信,所有的德国人,将会在最后关头将自己的一切牺牲奉献,进而战胜来自俄、英、法、美……等,同盟国的入侵。”
有一个真实的事件,发生于希特勒临死之前。
当希特勒向秘书口述他的遗嘱之时,字里行间,同时展示出了可怕的人性。
他平静地说道:“当战争失败后,德国人是否被彻底毁灭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会为这些掉一滴眼泪,因为他们不值得我这样做。”那种自大自傲,宛若在意志之中,依旧与敌人对抗著,只是因为受到了非己族类的背叛,而导致如今的败亡。
在遗嘱被完整的纪录下来之后,这个颠覆整个欧洲的魔王,将自己关在一个房间之中,且告诫任何人不得靠近。
几分钟过去了,里面传来一声枪响,也同时结束了希特勒的一生。
小强开口大骂道:“靠,原来我们是面对著一群疯子啊。”
“当能力及野心远超越正常人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疯狂吧。”李奇飞叹道。
在二次大战之时,纳粹党卫队的思想和原则,在运用残忍的暴力手段,以及高压恐怖统治之下,彻底改造了当时德国人原有的价值观念。
其最重要的两条基本原则:种族至上以及极度服从。
种族至上主义的宣扬方式,完全是以类似团宗教领袖的口吻,藉由假科学的观察与数据统计方法表现出来的纯正北欧血统。
在希特勒想法中,他有计画的将党卫队变成类似封面时期的骑士阶级,并且通过它建立一支拥有骑士美德的队伍,成为纳粹德国的最可靠的基础。而培养出了一群不管是在智慧、体力、甚至连在外貌上,都可以说是毫无缺陷的优秀人才。
重视荣誉、崇尚牺牲、赞扬英勇,但却将谦卑、怜悯以及正直给彻底遗忘。
“现在,摊在台面上的东西,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李奇飞说道:“原先集中控制荷兰、比利时、德国和英国的伊斯兰极端主义中央指挥部,在这一段时间之中,做了大幅度的迁移,将荷兰与比利时境内的所有资源,全数投入到德国分部里。”
伊斯兰极端主义拥有紧密的连结网,十分类似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分布结构,中央指挥部集中主管荷兰、比利时、德国和英国,南方指挥部主管北非、义大利、法国和西班牙。西班牙与英国的恐怖组织连结网,主要为恐怖袭击计画提供经费,而法国连结网方面,则负责提供假证件和招收新成员,义大利网负责恐怖份子的人员中转移动。荷兰、德国网负责后勤支持和恐怖袭击策划。
当美国发生九一一恐怖攻击事件的两天之后,荷兰警方逮捕了其中的三名成员,在逮捕过程之中,当地警方从他们所藏身的公寓内,搜出大量窃取而得的护照,与宾拉登即将对美国政府的宣示发言录影带,以及许多制作爆裂物的工具……等
经由这次的逮捕行动,才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原来欧洲存在这样一个后勤网。
最后在当地情治单位严加查缉之后,根据统计:在九一一事件过后,欧盟各国警方共拘捕了一百七十名恐怖嫌疑份子,其中一百五十人已入狱服刑。在欧盟国家中,法国是关押恐怖份子最多的国家,其次是比利时、英国、荷兰、德国和西班牙。
在欧美的各大媒体报导之下,这应该是属于人尽皆知的消息。不过,不过当我在台湾的时候,根本无法从随处可见的传播媒体中,获得这些讯息。
李奇飞继续说道:“一般而言,国际恐怖份子常常缺乏经费及组织松散。但在欧盟结合之后,原本成网状分布的零散势力,在极短时间之内,便紧密结合成为了单一的团块系统,进而开始发起计划严密周详的恐怖活动。”
虽然早在踏入德国领土之前,就隐约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不过当这些背景资料详细且深入的展现在我的面前之时,我才知道里面包含著种种的因果关系。
“唉,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李奇飞此时突如其来的叹息,让我感觉到并不单纯只是平常的感伤,而反倒是有种像是认命的感觉。
“太迟了?为什么?”子云放下了手中马丁鲍曼的记事本问道。
李奇飞说道:“因为你们的鲁莽举动,绝对会促使新纳粹做出相对应的警觉,即使我们已经知道Hugin的真实身份,但是其他原先所获取的情报,很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即将失去时效。到时要想再找到他们,那真的是要比登天还难了。”
“先一步把他们都干掉不就好了。”阿里用著豪迈的口吻,扯开嗓门说道:“以我们现有的火力,随随便便都可以干掉一两百个人。”
小强吐槽道:“白痴,如果有这么简单的话,我们干嘛夹著尾巴落跑?”
“看的见的敌人不足为惧,但看不见的敌人往往是最难以对付的。”李奇飞说道:“我想接下来,新纳粹一定会出动八名亡魂掠夺者(Sleipnir)之一来猎杀我们。”
在北欧神话之中,Sleipnir是一匹奔驰于天界与地狱之间的八足马,同时也是奥丁的坐骑。古代维京人认为暴风雨的出现,就是因为Sleipnir为了要收集亡魂而在人间奔驰,故在海上的船员们,在暴风雨中不幸丧生,即会被认为是接受了奥丁的招唤。
小强不屑一顾的说道:“不是称号取的响亮,实力就会猛的。”
虽然在字面上,我同意小强的说法。但是在目前的状况下,那批人想必是新纳粹里面精英中的精英,其棘手的程度绝对是让人难以想像。
阿里说道:“管他猛不猛的,先去找组织叫个百八十人来帮忙来再说啦。”
李奇飞神色不悦的说道:“你们以为红麟会只会派你们几个小毛头,来这里送死吗?能派来的人,早就已经分派到各个据点了,怎么会有人来管你死活?别忘了,现在的红麟会因为慕容的背叛,正是处在内乱的状况之中。”
我打断两人之间谈话,说道:“如今之际,我们只能先发制人了。”
自从淌入这趟混水之中,我们始终是处于一种极度被动的状况之下,而且许多重要的资讯也被李奇飞给刻意隐瞒,以致于我们一直无法采取实际的行动。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若是能趁著这个机会转守为攻,或许还能有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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