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为卿狂(下)

  看着她这副婉楚不胜的娇美神态,云梦秋当即又想起了仍被自己压在身下这家伙对她的恶行,怒从心起,又狠狠打了几拳,才终于站起身来。

  年青人鼻青脸肿狼狈爬起,怒道:“你知道我是谁了,还敢动手打人!”

  云梦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喝道:“你他妈的是谁?左右不过是小妞妞的哥哥而已!立即给我滚蛋,下次再让我见着,定杀不饶!”

  反正打也打了,狠话不说也是白不说。不然难道竟叫他打还自己不成?

  慕容城被他那脸杀气腾腾的恶像所慑,又知道了这小家伙正是适才自己非礼对像的弟弟,虽然身怀武功,身份地位与之相比更是不可以道里计,可心虚气馁下,一时竟然不敢回嘴,

  难堪的往婷立云梦秋身后、眼望他处、秀脸幽怨的慕容思仪看去,羞惭道:“思仪,对不起,我一时情不自禁,你……你……!”

  慕容思仪低声道:“阿云,咱们去吧。”竟不再理会颓然呆立,一脸斗败公鸡模样的慕容城,快步去了。

  云梦秋尤有余怒的狠狠瞪了慕容城一眼,紧跟了上去。心里却突然忆起了直到此刻,赵钱孙那封情书仍是揣在自己的怀里。

  当即头疼之极。

  今日想将它送出自是绝不可能,但那贼头大哥已然相思成疾,再这么拖延下去,万一他突然想不开,那……

  打个冷战,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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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和日丽,睛空万里。

  花园里浓荫匝地。春趣盎然。

  云梦秋就坐在爬满紫藤花的石凳上,呆呆发傻。

  已经过去了三天,那封至关重要的情书仍是无法送给接收人。云梦秋固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赵钱孙则早在他痛揍慕容城的当天,便已卧床不起。

  另外让他担心的,还有慕容思仪。

  自从经过那天那件事后,慕容思仪变得沉默了许多,平日里寡言少语,一脸忧忧寡欢的样子,更有一天被云梦秋撞见她躲在房里悄悄哭泣,惊问她时,又什么都不说。令得云梦秋张惶失措,担心无比。

  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来到江南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以至令得自己进退失据。

  到了现在,“相思点点红”自是提也不敢提起,很想拍拍屁股走人,偏那贼头大哥又为情缠绵床第,当然也放心不下慕容思仪。

  满心烦恼的再叹一声,无精打彩的站起身来。

  事情已至如此地步,总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正犹豫是否去凤栖楼碰一碰运气。

  脚步声响起。

  云梦秋一惊,下意识的缩回身子,从花蔓间探头往外看去。

  片刻后,一身线绿衣裾的慕容萍印入眼帘,后面紧跟着的赫然是慕容琦。

  前者满脸怒色,后者则微显尴尬,一前一后,闷声不响的迳直走入侧边那座六角秀亭里去。

  云梦秋大感好奇,冲到嘴边的那声“萍姐姐”即时缩了回去,躲在花藤后偷偷窥观。

  亭里静默一会。

  慕容萍冷冷盯着慕容琦道:“说话呀,平时你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慕容琦面红耳赤地道:“阿萍,我对你的心上天可鉴,那家伙贼眉鬼眼的,只看他外表,就晓得是个小人。这种人的话,如何信得?”

  云梦秋愕然。

  暗忖他嘴里的那家伙,莫非竟是指赵大哥?后者说了什么话?竟令他指手划脚,激动如此?

  同时心里微觉好笑,近日来,自己已是第三次看见有人在信誓旦旦的表演“此心不渝”了。

  慕容萍哼了一声,颜色霜沉道:“不要再花言巧语了。以为我不知道吗?上月你刚去陕北时,那丫头立即跟着离府出去,嘴里说是奉命外出采办,实则却是与你秘密幽会!这些我早打听清楚了……”

  美目微现泪光,语音颤抖起来道:“慕容琦,你我自小青梅竹马,那丫头有什么好,你要欺骗我?偏去喜欢她?也罢,从此你我一刀两断,以前那个慕容琦,我只当他死了!”

  慕容琦如风抢上,一下将掩面欲奔的她拦住,额头上青筋暴出,气急败坏地道:“事到如今,阿萍我什么都不瞒你了。那个赵阿大其实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同乡故人,尽是放他娘的狗臭屁。阿萍,从小到大,我有骗过你吗?咱们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为何你不相信我?偏去听那么个满口谎言的贼厮胡说?”

  情急之下,粗话都说出口来了。

  慕容萍身体一颤,抬起梨花带雨般的娇脸,骇然道:“你是说……你是说,阿云不是思仪的弟弟吗?”

  云梦秋惨然色变时,慕容琦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阿云真是思仪的弟弟也说不定,但我可以肯定,那赵阿大绝对不是他的劳什子什么救命大哥!”

  再放柔声调,道:“阿萍,那年故乡遭逢大劫后,就只剩下咱们三人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辜负于你。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伸手出来,轻轻搂住她柔软的纤腰。

  慕容萍似若未觉,低垂玉首,自言自语道:“竟有这种事?那,那阿云……阿云……!”

  忽抬头问道:“琦哥,那日你为何不当众说出这事呢?你说赵……那赵阿大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容琦大喜道:“阿萍,你肯原谅我了?”

  慕容萍呆了一呆,俏脸当即沉下,挣开身去,冷冷道:“一派胡言!这么多年来,你有看见过思仪像现在那么开心吗?阿云若真不是她弟弟,思仪对待他又怎会是那种态度?况且那日当着二管家他们的面,思仪已经承认赵阿大确是当年她家邻居没错了!”

  慕容琦着急道:“所以我才更加怀疑,那赵阿大居心险恶。他想尽办法,寻着思仪失散多年的小弟,再设法混入本府,这样思仪就算察觉他有问题,多半也会看在阿云的份上,替他遮掩了!”

  接着近乎哀求的道:“阿萍,那家伙究竟对你说了我什么坏话,求求你告诉我……”

  慕容萍俏脸骤然飞红,怒道:“你还有脸说!我问你,慕容晴与你什么关系?前日你刚回府时,为何径去找她,却不理我?”

  慕容琦一下瞠目结舌,面红过耳,结结巴巴的道:“阿……阿萍,你……你都知道了?”

  慕容萍咬紧下唇,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珠泪道:“前些日子,我就发觉你的行为有些反常了,直到那日赵阿大一句话提醒了我,暗暗调查后,这才得知,前时慕容晴出府外出,竟是到你那里去了。你们……你们……!”

  想着自己含辛茹苦,日夜思忆着他,这负心人却别有怀抱,早已忘却自己与他的山盟海誓。猛地里悲从心来,忽然伏在亭柱上痛哭出来。

  云梦秋怒填心胸,偏不能现身出来,心底隐隐明白了,赵钱孙以前总说对付慕容琦还有“绝招”,想必与之有关了。

  慕容琦狼狈不堪,想要搭手慕容萍香肩,却又不敢。嘴中嗫嚅,不知所措的道:“都是我不好!阿萍,都是我不好!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云梦秋愕然。

  这家伙怎么如此笨呢?

  脚踏两只船露出马脚也就罢了,竟还这么恬不知耻的求人原谅!妈妈的,想要重拾旧好,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果然,慕容萍一下抬头,清泪遍脸叱道:“你还有脸说这种话!不与那晴丫头一刀两断,休想今后我理你!”

  双手掩面,飞奔出亭。

  将至亭口,忽又回头,喝道:“不管你先前你所说的是真是假,总之阿云的事以后不准再说!思仪的性情你也很了解,从小就幽结于心,少有笑颜,若你所说属实,她知道以后,那……那……!你……你……!”忽又伤心哭出,掩面如飞去了。

  慕容琦痴痴的目送她隐入繁花后不见,愀然一叹,终于也一步一拖的去了。

  云梦秋从幽僻的花蔓间钻出,眺望天上朵朵白云,心里百味俱呈。

  世上为何有这么许多负心汉呢?难道真如那老疯子小胖哥所说那样,天下男儿,负心者十常八九么?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与那贼头大哥的身份问题,从今往后,可以肯定再也没有人会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