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终沉入地平线下,竹林内光影朦胧,可云梦秋仍是一眼使即认出,慕容凤扔在石桌上的那件事物,竟是昨日他偷偷放在凤栖楼慕容佩君书房里的。赵钱孙的那份情书。
“亲呈慕容佩君小姐玉展“!
十个黑黑大字触目心惊的印入云梦秋眼帘,逼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刹时恍然大悟,赵钱孙这个大妞儿追求者,竟被众人当作了自己!
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众人适才那种情态。这件事果然后果严重之极,只怕慕容思仪也回护不了他,何况仪姐似是动了真怒,她是否维护自己现在还是个问题。
身后秀楼内无有半点动静,受伤卧床的赵钱孙显是察觉到了竹林内的异常情形,在屋里噤若寒蝉,竟似将这个棘手的难题抛给了自己。云梦秋无奈暗叹了一声,谁叫自己是他的云兄弟呢?在慕容佩君没有成为自己的“走大嫂”之前,看来这口黑锅自己想不背都不行。
竹林里鸦雀无声,云梦秋根本毋须去看,就可明白,众人定是一直都在观察他的神情。
眼珠骨溜溜一转,在慕容凤开口喝斥之前,快走上去拿起信来,惊异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噢,三小姐,这是你写的是不是?”
众人一齐愕然时,随口将信封上的字念了出来,煞有介事的评论道:“字写的挺好,不过,唉,三小姐,你学问太差了,你瞧瞧。慕容佩君,怎么可以直接称呼自己姐姐的名字呢?这个”裾埂笆裁吹囊灿玫牟欢浴`蓿∥蚁媚忝呛苡忻艿模还忝弥溆惺裁词虏荒芎煤蒙塘柯穑扛擅捶且葱拍亍?
众人目定口呆,慕容凤则胸脯急起骤伏,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慕容萍斥道:“阿云,闭上你的嘴。怎么可以同三小姐这样说话。给我滚回房去!”云梦秋一楞,旋即明白她在暗帮自己,心里大为感激,干笑一声,撒脚便往回走。
一个娇脆动听地少女声音自林外隐约响起道:“我早就说啦,这事不是云公子做的。你们听见三楼主叫他什么吗?嘻,云郎呢!他和三楼主这么亲昵,如何还会去做这种事?”接着香玉低低的斥责声传来道:“阿娇,三楼主和云公子的事是你说的吗?住口,莫要说了。”竹林内众人一齐微微变色,从少女阿娇的话可以反向推测,阿云那小家伙喜欢痴缠年纪比他大的女孩儿。不然堂堂“烟雨楼”三楼主为何叫他作“夫郎”呢?脸色无不即时难看之极。云梦秋则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那叫阿娇的小丫头早不开口,迟不开口。偏偏在这种时候突然说话,声音又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而且还有意无意的暗示慕容佩君的那个“追求者”正是自己没错。
他*的,这不是落井下石吗?气急败坏的往林外看去,适好与从外方探入地一张秀丽无俦的瓜子小脸打了个照面。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甜甜的一笑,迅疾缩回头去,美丽动人的秀目上却闪过一丝捉狭的笑意。就在这一闪即逝的瞬间,云梦秋已认出她赫然便是下午曾打了自己一记耳光的那个清秀无比的少女。心里大起惊艳之感。少女的这一笑,宛若鲜花在夜里下绽放,光艳夺目,令人魂为之消,美至无言以喻。自来江南后,除了凤楚楚,云梦秋还是首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惊艳震憾。可是这小丫头与自己有何深仇大恨,为何竟这般“陷害”自己?还没等他想通这个问题,慕容睛冰冰的声音响起道:“此事关系着本府的声誉,不管实情如何,总须要弄个水落石出。思仪,你是凤栖楼执事,这事如何处理,你看着办罢。”接着秀眉一撇,抬头眺望天边斜阳,冷哼道:“说话女声女气,娘娘腔十足,又马不知脸长,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不知量力,痴心妄想,莫过于此!”
云梦秋怒极,偏又不敢发作。瞥见诸人目光一齐落在自己身上,老羞成怒道:“你们古里古怪的看着我做什么……喂!死小妞儿,你干什么?”缩身闪过慕容凤飞踢来的一脚,还想再骂,慕容凤一把抢过他手中信,叱道:“你还敢狡辩,思仪姐什么都给咱们说了!我问你,这封信是你昨天偷偷放在我大姐的书桌上的是不是?你这个小贼厮,好大的胆子,呸,也不去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妄想追求我大姐!”
恨恨的在云梦秋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哗地一下撕裂了长信,展开里面的三张信纸,大声读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姐之花容玉貌,魂牵梦萦兮;刻骨之相思,令人辗转反侧兮……‘呸!呸!这么肉麻的话,亏你这不要脸的家伙写的出来!噢,还有这段:”十五之夜,西湖之畔,月圆当空,余将焚香以候,小姐当不致绝情于斯,令余对月空叹,满怀戚戚矣’……
包括云梦秋在内,竹林内慕容城等人与在林外偷听的香玉诸女无不毛骨悚然,全身寒毛倒竖。这封情书,语气夸张。词语肉麻,这也罢了。最让人不可忍受的,还是这求爱者自高身驾,假充斯文,显是胸无点黑,文调卑俗之辈,东拼西凑胡乱编造,才写出这种四不象的东西来。一时全场作呕,听者无不觉得恶心,更有甚者,全身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云梦秋则是欲哭无泪,他作梦也没想到那偷儿大哥的情书竟然是这个样子,早知道压根就不该答应他去送这封信的。
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硬着头皮承认是自己写的吧?
大伤脑筋之时,慕容凤恨恨瞪着他,嗔骂道:“死小子,你还有什么说的?愣在那儿作什么,给我自己滚到大管家那里去。哼,我慕容世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死不要脸的小贼厮!慕容思仪娇躯一颤,抬起苍白的玉容来樱唇微颤,看了云梦秋一眼后,欲言又止,终于什么都没说。看着各人异样到了极点的眼神,云梦秋无名火起,激发倔傲脾气,粗声粗气道:”我再说一次,这事不是我做的。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接着豁出去道:“我本来就不是你们慕容府的人,若不是看在仪姐的面上,我……哼!那大妞儿你们当她是个宝,我从来没放在眼里,他妈个巴子,慕容府宗主有什么了不起!”
从皆哗然。云梦秋虽然有个女执事姐姐,可再怎么说,现在他的身份毕竟是慕容府内的一个普通小厮,刻下这种不分尊卑的说话,简直是大逆不道之至。
令人就连有心维护他的慕容城与慕容萍的眼里都射出怒意。
慕容思仪美丽的大眼里露出难以言喻的伤心,怔怔看着他,夜风轻吹下,衣角飞舞,说不出的凄清。轻轻道:“阿云,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是因为丐帮帮主是你姐姐吗?还是那烟雨楼三楼主叫你夫君?”两行珠泪,顺着她雪白的面颊滑下,滴落地面。
看着这大异往常的情态,众人无不震惊。云梦秋尤其骇异,急道:“仪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飞奔而去,牵住她的柔夷。
忽然间,一声娇美的轻笑从林外传来,跟着一个柔媚动人的女子口间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小小的一个慕容府奴仆,竟然不把本府宗主放在眼里!”
慕容氏众人一齐色变。慕容凤扭头看往林外,抢先叱道:“谁?我慕容府的事。关你丐帮或烟雨楼什么事?”一连串劲气交击闷响与竹枝断裂声从林外传来。众女的娇呼声内,突然怦地一声闷间,阿碧。小丝二女秀发飞扬,姿态狼狈的跌入林内,喀的一下压断了几根绿竹。
旋即烟雨楼从玉衣剑十如临大敌般退入林来,尤听到香玉微显惊骇的娇呼道:“你是谁?”竹林内众人一齐骇然看去。
夕阳照映下,一道修长的纤影袅袅步入,秀发挽髻,一身罗裙,高挑的身体轻扭缓摆,自然流露出一种艳媚之气。残霞漫天,透射而下,似是替她披上一件光艳夺目的五彩霞衣。
慕容氏众人一齐呆住。
心里同时升起难以名状的惊艳感觉。女郎款步行入竹林。
剧变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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