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夜空中高悬着一弯明月,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四周星辰寥落,寂寞地闪烁着。
骊山绵延,松柏林海郁郁葱葱,在寒风中呼啸如浪。山沟里,未融的积雪闪耀着泠泠银光。
西边山壑环合,雄岭围矗,一湾冰湖在月光里雪亮如镜。
几只梅花鹿从湖面上轻灵地飞奔而过,突然惊嘶一声,齐齐顿住,耳廓转动,朝右前方望去。
“噶啦啦!”一阵轻响,冰面突然龟裂开无数缝隙,整个湖面陡然向下一沉,急速坍塌!
“轰!”冰层飞炸,碧浪喷涌,几道人影冲天飞起。
湖面不断开裂,以惊人的速度坍塌陷落,刹那间便形成了几十个巨大的漩涡,湍流澎湃,浮冰跌宕。
众梅花鹿昂首惊啼,四散飞奔,但冲不几步,立即纷纷跌入浮冰缝隙,被漩涡瞬间卷没。
一只雌鹿后蹄陷落,被冰层夹住,前蹄奋力地踢打着,长声悲呜,眼看便要掉落水中。
忽然一道人影飞闪而过,将它陡然拔起,冲天飞去。
雌鹿惊呜声中,还不待有所反应,又被那人蓦地一口咬住脖子,悲嘶痛鸣着胡乱挣扎,鲜血激射。
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眼如秋波,眉似横黛,花钿灿灿生辉,赫然竟是个风华绝代的妖娆美人,绿裳猎猎鼓舞,怀中掖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右手提了一柄弯曲如波浪的青铜长剑,翠光流离闪耀。
她一边急速飞掠,一边大口大口地吸鹿血,过了片刻,苍白的脸靥迅速恢复了娇艳,鹿血顺着她笑吟吟的嘴角流下,更添了几分诡异而野性的妖媚。
“妖女,快快将她放下!”远处一声叱呵,如春雷绽破,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踏风追来,赤裸的身躯雄健挺拔,散发着狂傲不羁的气息。
少年臂下夹了一个童姿花貌的绿衣女郎,秋波流转,楚楚动人。
那妖娆美人回眸嫣然一笑,柔声道:“楚郎,想要救你的心上人,就快快追上来吧。否则过上片刻,妾身若觉得口渴了,说不定就将她的血拿来喝啦。”将那兀自抽搐不已的雌鹿随手一抛,翩翩御风,朝西飞掠。
少年清叱声中,贴着湖面向上冲起,直破星穹。与她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朝西岭群峰飞去。
这三人自然就是萧太真、楚易和萧晚晴。
原来秦陵地宫一直绵延到骊山地底,另有一条绝密通道直达这西山冰湖。
萧太真绝望急怒之下,以天枢神剑洞穿机关,打开闸门,将冰湖地水倒灌入秘室,然后乘乱挟持晏小仙,逆流溯游而上,逃之夭夭。
地宫离地面少说也有百来丈深,地水陡然倒灌,不啻于天河奔泻,来势汹汹,加之水温冰寒入骨,魔门群妖中修为较弱的,顿时有不少溺毙其中。
即便是李玄、方太臻等魔门妖帝,猝不及防之下也被灌了个七荤八素,追之不及。
好在楚易这几日恰好学了龙鳞避水诀,立时屏息顿气,用周身毛孔吸纳水中的空气,然后与萧晚晴四唇相贴,源源不断地将新鲜空气送入她的心肺,紧紧尾随着萧太真,第二个冲出湖面。
天仙门的御风术独步天下,罕有匹敌。楚易虽然真气强沛,又学了众多上古奇术,一时之间却也无法超越,只有全速追随。
山壑中隆隆震耳,水汽烟蒙,整个冰湖轰然坍塌,急速乾涸,刹那间便只剩下了一个方圆数里的大坑。
坑底水草纠缠,露出几十个大洞,涡流滚滚,将残余的冰水急速旋吸而入,汩汩冒泡。
“呼啦啦!”地洞里突然水柱倒喷,如数十道银龙滚滚冲天,无数人影破浪飞舞,怒吼声此起彼伏。
“操他奶奶的,别让他们跑了!”
“杀了他们,抢回轩辕五宝!”
神兵交错,气浪进爆,魔门妖人四面八方围追而来,呼喝声震耳欲聋。
楚易眼前一花,已有四条人影迎面扑至。萧晚晴嘤咛一声,低声叫道:“小心!”
他金睛绽光,念力飞扫,眨眼间已将来者的真气强弱、神兵法宝,乃至周身的每个毛孔都一一辨清。
思绪飞闪,心想:“当先那两人修的是木宗真气,其兵器春雷钹和铁藤鞭都是木属神兵,需得用金宗法术、神器破之。后面左首那人修的是火宗真气,法宝也是火属器物,用水宗法术、神兵便可以克制。至于后面右首那人倒有些奇怪,修的分明是金宗真气,使的偏偏却是水属神兵,必定为了以”金生水“,最大地激化水属神兵的威力……哼,我就来个借花献佛,四两拨千斤!”
霎时间计较已定,楚易扬眉大笑道:“哪儿来的都给我滚回哪儿去吧!”
疾念法诀,右手飞舞,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面六角紫铜镜,闪电似的朝当先两人打去。
“紫光神镜!”群妖大骇,惊呼迭起。
这紫光神镜是太古金族宝物,与春秋镜、流霞镜等并称为大荒五大名镜,坚不可摧,可以将任何攻击物反震回射,辅助以回风返火大法,尤有奇效。
神镜飞旋,紫光四射怒舞,轰地一声,当先两人鲜血长喷,翻身跌飞。
春雷钹铿然长鸣,和铁藤鞭一起逆向抛飞,带着两道炽烈碧光,不偏不倚地激撞在左后那人的离火神枪上。
“砰!”那人不堪重击,惨呼声中,凌空翻摔,七窍流血,当场一命呜呼。
离火神枪顿时脱手飞出,赤光暴涨,怒射飞冲,横扫在第四人的玄水龙角刀上。
离火神枪受两道强猛木宗真气所激,威力已臻最大。水火相交,只听得轰隆巨震,气浪狂进,玄水龙角刀顿时断裂炸散。
神枪余势未衰,势若长虹,直破入第四人的护体真气。
那人“啊”地凄厉惨呼,被生生搠穿,紫火吞吐,须臾间便烧为一具焦骨。
萧晚晴“咦”了一声,睁大了纯真无邪的美眸,怔怔地凝视着楚易,也不知是惊是喜是骇是惧。
这四人中,两个是东海青帝门中的百花使翘楚,一个是南疆离火真君,还有一个是西域雷霆门的龙角真人,无一不是魔门真仙,实力未必在她之下……想不到仅只一合,就被楚易借力打力,杀得两死两伤!
楚易先以金属法宝击溃隶属木宗的百花使,然后将其木宗真气借势反弹,击毙了火宗的离火真君,同时,又将其火宗神器激化为至猛至烈,一举击杀金宗的龙角真人。
这几下电光石火,一气呵成,将五行相生、相克的法则应用得妙到毫颠,实是让萧晚晴大开眼界。
楚易心中大快,哈哈笑道:“还有谁想送死的,只管上来!”
右手探扫,毫不客气地将离火神枪等几大神兵抓人手心,变小后纳入乾坤袋里。双足丝毫不停,闪电似的穿空飞掠,朝萧太真追去。
魔门群妖惊怒交集,虽惮其神威,但毕竟轩辕六宝太过诱人,值得拚死相夺。
当下纷纷施展浑身解术,前赴后继地围追堵截。
楚易则依样画葫芦,针对敌手的修行真气与法宝属性,源源不断地施展出相克的法术、神兵,杀得群妖应接不暇,纷纷披靡溃退。
眼见他奇招妙术异彩纷呈,法宝神兵层出不穷,无一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魔门群妖又是惊护又是骇惧,越发相信这少年就是秦始皇转世。
李玄、逍遥大帝、火曜天尊等魔门巨凶则纷纷游弋在外,虎视眈眈地静候良机,都想彻底摸清楚易的路数后,寻其破绽,突起猛攻,务求一举将他击杀。
夜空澄碧,月华如水,人影交错,绚光闪耀,叱喝惨呼之声在群山间回荡。
楚易大开大合,随心所欲,几日来所修练的魔门五宗绝学都在这时刻融会贯通,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此中之酣畅痛快,就像是喝了百坛好酒,乘醉狂歌挥墨一般。
杀到酣处,意气风发,忍不住纵声啸歌。
萧晚晴在他怀内看得目眩神迷,芳心突突乱撞,始知那太古各宗古卷竟有如此威力。
咫尺之距,月光照在他那如玉石雕琢的脸上,焕发出夺目神采,竟是如此的俊秀绝伦,狂傲不羁……
她的喉中彷佛被什么堵住了,呼吸不得,心底一阵阵地酸苦痛楚,剧烈而尖锐。
不远处,萧太真御风高飞,长袖曼舞,飘飘若仙。天枢剑纵横飞舞,碧光闪处,血光横飞,惨呼不绝,众人亦丝毫无法近身。
听见楚易长啸,萧太真眼波流转,远远地朝他瞥来,咯咯脆笑道:“红豆埋骨,雪莲花开,何日君再来?楚郎,这里闲人太多,想要救你的小相好,就带上轩辕六宝,到老地方来找妾身叙叙旧吧!”
话音未落,忽然身姿曼妙地凌空翻转,翩然踏上剑身,朝着西边天际,疾如流星地冲去。
几在同时,她樱唇绽破,十指跳动如飞,幽幽地吹奏起心魔笙来。
魔音靡靡悦耳,犹如一夜东风忽来,百花盛开,妖冶诡秘,动人心魄。
众人心弛神荡,潜埋于内心最深处的种种不可告人的龌龊念头,纷纷破土而出,瞬间蔓延生长,摩云参天,交织成万千淫秽不堪的春景幻境。
就连楚易也是一阵意动神摇,眼前一亮,彷佛重回童年,隔着窗子,瞧见邻居张寡妇赤条条地坐在木桶里,一边泼洗着那雪白丰腴的身子,一边媚笑着朝他招手,分开玉腿,露出那无边春色……
一团炽烈欲火轰然灌顶,刹那间烧得他血脉责张,真气岔乱。心随着那笙音魔律剧烈地跳动着,几乎便要蹦出嗓子眼来。
他口乾舌燥,欲念如焚,忍不住一步步地朝张寡妇走去,恨不能立即将那妖冶妇人扑倒在地,大加挞伐。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尖声惨叫,楚易蓦地大凛,急忙意守丹田,将那汹汹邪念从心底驱除出去。
耳目顿时清明,凝神扫望,只见空中人影纷乱,惨呼迭起,不断有人或被魔音诱得发狂,或被那乐声节奏激得心力衰竭,从半空坠落横死。
余下众人大骇,纷纷堵住耳朵,鼓起护体真气,对抗魔音。
远远望去,成百上千的彩色光罩在星穹下缤纷闪耀,光怪陆离,蔚为壮观。
就在这片刻之间,萧太真早已驭剑飞行,穿掠秦岭群峰,杳渺不可察辨。
楚易极目远眺,再难瞧见她的身影,又惊又急:“这妖女被我整得众叛亲离,功亏一篑,早已对我恨之人骨。倘若再不赶紧追上,她将怨恨发泄于仙妹之身,岂不……岂不……”
念头未已,后方一道杀气凌厉彻骨,激得他寒毛直乍,逍遥大帝的笑声森然炸响:“小子,受死吧!”
“叮!”天地一亮,群山皆白。
眼角扫处,银芒滚滚,龙吟不绝,六道剑光如南斗横空,呼啸电射而来。
“南斗神兵!”楚易心下大凛,逍遥大帝的“南斗”在魔门十大神兵中位列第五。由六柄上古金族、水族的神剑组成,藏在逍遥扇骨内,离合变化,无坚不摧,与传说中的北斗神兵并称十三天兵,威名极著。
一旦被“南斗”刺中,则周身血液顷刻冻结,僵寒而死。因此素有“南斗横斜天下寒”之谚。
适才逍遥大帝在一旁觊觎了许久,此时眼见楚易怔怔发愣,立刻乘隙偷袭,毕全力于一击。
楚易灵光飞闪,蓦地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柄青铜骨伞,凝神众气,喝道:“移星换斗,颠倒阴阳,疾!”
“噗!”
青铜伞陡然张开,银光飞旋怒爆,将楚易二人包拢其中。
魔门群妖中有人眼尖,失声叫道:“阴阳九合伞!”
此伞是太古大荒时代,金族第六高手天犬黄矩的神器,收合时锐不可当,张开时坚不可摧。一旦被收入伞中,不仅元神封印,肢体也会立时被伞内的阴阳二气绞碎,化为骨浆血水。
说时迟,那时快,剑光如星河飞泻,接二连三地激撞在铜伞银光上,如密雨骤响。
只听轰地一声,光芒刺目,气浪鼓舞,青铜伞陡地一收,六道剑光冲天反射。
楚易虎口酥痹,背心如被重锤所击,哇地喷出一口淤血,气息翻涌,蜷身抱伞,如离弦怒箭,朝前方推送急冲。
却听怀中萧晚晴啊地低吟一声,那温暖绵软的身子突然变得冰冷僵硬起来,簌簌颤抖。
楚易一凛,低头望去,只见她花容惨白,樱唇青紫,左边肩窝赫然多了一个暗紫色的伤口,急剧地扩张、收缩,冰雪般肌肤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显得越发晶莹剔透……
原来适才这六剑重击,仍有一剑洞穿了铜伞,将她击伤。
萧晚晴眼圈微红,痴痴地凝视着楚易,嘴角勾起一丝凄楚而又温柔的微笑,蚊吟似的颤声道:“楚……楚公子,我快要死啦……我不是存心骗……骗你的,你……你别记恨我……好不好?”
楚易又惊又怒,心中竟莫名地一阵刀剜似的剧痛,喝道:“龟息闭气,别再说话!”左手一翻,扣住她的肩膀,将真气绵绵输入。触手冰寒刺骨,蓦地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微微发起抖来。
“妙极妙极,这小子已经被逍遥帝尊打伤啦!”
“他奶奶的,大家伙儿全力杀了这小子,夺回轩辕五宝!”
群魔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呐喊,人影憧憧,汹汹围攻而来。
火曜天尊、李玄、司马鲸波等巨凶也纷纷纵声怪啸,全力以赴。
紫微星盘、南斗、幻魔珠……各种神兵破空呼啸,交错纵横。一时间,漫天绚光乱舞,晃得楚易眼都花了。
火曜天尊紫衣鼓舞,率先冲到,双手紧握一个七尺来长的巨角,呜呜吹奏。
“呼!”
一团炎风螺旋飞转,青碧、紫红、炽白……各种颜色的火焰从那巨角里怒爆飞舞,化作万千凶兽妖禽形状,四面八方咆哮扑来。
楚易鼻息一窒,被那热浪拍得呼吸不得,心中大凛,知道此时不走,只怕再难脱身了。但眼下群魔乱舞,寡众悬殊,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呢?
楚易灵机一动,蓦地想起乾坤袋中的巽风雷火轮,探手抓出两只赤金环轮,哈哈大笑道:“来得正好!天寒地冻,正愁没人给朕煽风点火呢!”
默念法诀,丹田内太乙元真鼎、乾坤元罡壶彼此逆向飞转,体内真气顿时滚滚涡旋,直冲掌心双轮。
轰地一声,四周那五彩缤纷的火海炎浪突然一下冲入他掌心的双轮,被吸了个一乾二净。
众人惊呼声中,楚易纵声长笑,右手挥舞,那两只赤金环轮蓦地破空飞转,赤光怒爆吞吐,掀起两道紫红色的炎风火浪,顿时将四面围涌而上的妖人打得狼狈溃退。
“风生雷火,驾雾腾云,疾!”楚易大喝声中,抄身踩踏其上,周身真气滔滔冲向脚底涌泉穴。
“呼!”
双轮紫火熊熊,风雷激吼,载着他破空飞起,瞬间直冲出千丈之外,风驰电掣地朝着萧太真消逝的方向急追而去。
巽风雷火轮乃是太古金族神器,是大荒第一名匠巧用三十六种神铁铸造而成,一旦受强猛真气、或烈火激化,立即产生无与伦比的超强动力。踩着它可以御风飞行,瞬息千里,即便是苍龙凤鸟也难追及。
群妖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直破云霄,消失在天地之间,一时目瞪口呆,惊骇狂怒,连话也说不出来。
火曜天尊想到自己全力猛击的火浪,竟反成了帮助他逃之夭夭的动力,更是气得黑脸胀紫,双目凸出,几欲爆炸开来。
唯有李玄凝空而立,衣袂鼓舞,星盘飞转,眼中光芒闪烁,嘴角露出一丝淡不可察的森冷微笑。
狂风扑面,天旋地转,星辰迷乱地闪烁,彷佛一伸手就可以摘到。
楚易回头望去,大地苍茫,群山杳杳,哪里还看得见半个人影?心中方自长舒了口气,突然感到怀中佳人的身体越来越冰冷,顿时一凛,低头望去。
只见萧晚晴容颜苍白如雪,肌肤上的冰霜越结越厚,就连发丝、眉梢、睫毛上也都沾着晶莹的冰屑,不住地簌簌发抖。
那双妖媚的秋波迷离涣散,彷佛在凝视着他,又彷佛在看着上方的星穹,嘴角还凝固着那丝凄凉温柔的笑意,春葱似的玉手紧紧地抓握着他手臂,似乎一刻也不愿分离。
霎时间,楚易的心彷佛也被她那只素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炽烈的爱和恨,交织在一起,烈火似的在他心里熊熊燃烧着。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竟是这么的在乎这三番五次欺骗过自己的妖女……
他咬牙切齿地瞪视着那张纯真而又妖娆的脸颜,突然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吮吸着那雪肩上的伤口。
寒气凌厉如刀,轰然贯人咽喉,在他肚内翻江倒海地乱窜,所到之处,冰寒彻骨,割痛难当。饶是他真气如此强沛,也冻得四肢麻木,牙关咯咯乱撞。
不知过了多久,萧晚晴的身子渐渐变得温热起来,冰水消融,顺着她脖颈丝丝缕缕地滑下,流入乳沟。
那苍白的胸脯也变得莹润起来,急促地起伏着,睫毛轻轻一颤,秋水明眸逐渐恢复了澄澈。
“楚公子……”萧晚晴惊呼一声,奋力将他奋力推开,摇头颤声道:“不可如此!南斗剑气天下至寒,就算……就算你能全部吸出,你……你自己的五脏六腑也会深受重创……”
“住口!你……”楚易怒喝一声,冷冷地瞪着她,蓦地低头继续吸吮寒气。
这道理他何尝不知?只是眼下又有什么法子?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冻为冰人,香销玉殒吗?
当下一边默念前两日研习的火宗炎风流火诀,护住自己经脉肺腑,一边运转太乙元真鼎,将她体内的冰寒剑气尽量吸入鼎中,消融化解。
萧晚晴咬着唇,怔怔地凝视着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的秋波忽然迷蒙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涌了出来,顺着那红晕浅泛的脸颊倏然滑落,接着嘴角一颤,漾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甜蜜、温柔而凄凉。
“你笑什么?”楚易恨恨道,双手忍不住在她肩头用力一箍。
她啊地一声,疼得柳眉轻蹙,但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叹了口气,温柔地凝视着他,低声道:“楚郎,你放心,从今往后,晴儿绝不再骗你半句。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语音虽然轻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一丝转还。说到最后一字时,眼圈又是一红,泪水盈盈欲滴。
楚易心中剧震,五味翻陈,蓦地一捏她的脸颊,狠狠地封住她的口唇。
萧晚晴嘤咛一声,周身瞬时瘫软,那冰冷的身体也彷佛突然变得火热起来,泪水忍不住扑簌簌地掉落,紧紧地抱住他,含含糊糊地哽咽叫道:“楚郎!楚郎!”
那一声声叫得如此温柔而痛切,在楚易的心底激起熊熊烈火,烧灼而疼痛。
他辗转反覆,暴虐地吸吮着那柔嫩甘香的唇瓣,恨不能要将她勒人体内,吸入腹中……
狂风呼啸,星汉无声。
轻烟流水般的月华里,两人紧紧相抱着,踏着紫光闪耀的风火轮,朝西边天际急速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稍稍分开,相视一笑,突然都有些尴尬忸怩,但更多的却是酸涩的温柔与甜蜜。
在这浩渺无边的月色里,一切变得如此虚幻而不真实。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分分合合……此刻想来,也都如月光般飘忽不定,恍如隔世。
“糟了!仙妹!”楚易忽然回过神来,失声大叫。想到自己适才与萧晚晴重归于好后,爱恨交迸,忘我缠绵,竟将义妹生死安危一时抛到了脑后,不由耳根烧烫,大感惭愧歉疚。
“楚郎放心……”萧晚晴双靥酡红如醉,抿嘴微微一笑,柔声道:“萧老妖婆还指望着拿晏妹妹换取轩辕五宝呢,怎敢伤她分毫?”
楚易心中一宽,忽然想起萧太真逃逸时说的那句话来。暗自默读了几遁,皱眉喃喃道:“红豆埋骨,雪莲花开,何日君再来?她说的‘老地方’究竟是哪里?”
萧晚晴沉吟道:“雪莲是天山独有的奇花,萧老妖婆又是以天山为巢穴,想必她是将晏妹妹掳回天山天仙宫去啦。”
楚易摇头道:“不对。魔门中人大都知道天仙宫的所在,倘若她真将仙妹掳回天山,又何必当着众人的面,将意思挑得这般明白?那不是自找麻烦吗?我看她多半是声东击西,故意将魔门妖人引往天山。”
萧晚晴嫣然一笑,柔声道:“楚郎说得有道理。但若不在天山,又有什么地方产有雪莲呢?”
楚易心念一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熟悉而美丽的画面:万里碧天之下,雪峰皑皑,红岩嶙峋,一个翠衫女子回眸一笑,纤手握着一朵嫣红的雪莲。远处山脚,草甸连绵,花团锦簇,牛羊在溪流之间悠远地呜叫……
“阿尼玛卿!”楚易心中大震,忽然脱口而出。
萧晚晴睁大妙目,奇道:“什么?”
楚易脑中电光石火,蓦地一一想起,叫道:“是了!是阿尼玛卿!也就是青海积石山!‘阿尼玛卿’是安多藏语,意思就是‘伟大的先祖’,是藏族的神山。
那里是楚狂歌、萧太真从前初识的地方……“萧晚晴又惊又奇,她与萧太真相处十八年,竟从未听说过此事。正待细问,楚易却已迫不及待地抱着她,折转西南,驾着风火轮急速飞去。
月光朗朗,万里河山历历分明,两人急速飞行,很快便进入了青海境内。
掠过青海湖,极目远眺,西南群山闾草甸起伏,大河奔腾,暗红色的崇山峻岭顶着皑皑积雪,自西向东迤俪绵延。
雪峰巍巍,雄奇兀立,在月光下望去,犹如玉柱琼晶,纯净剔透,极为圣洁壮丽。
寒风凛冽,远远地传来雪鸶苍凉的叫声,伴着远处东南山脉下、那滔滔黄河的轰隆水声,更觉悲壮苍郁。
狂风扑面,阿尼玛卿山越来越近了。
雪峰崔巍,连绵突兀,四周都是险崖峭壁,乱石嶙峋,彷佛万千怪兽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带给两人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楚易御风急行,触目所及,只觉得每一处景物都是如此熟悉,心潮澎湃,许多“往事”纷乱地涌人心头,待要细想,却又飘渺不可追循。
他的心底忽然一阵莫名的好奇与悸动:在这片壮丽苍凉的雪山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呢?
突然,西南方那片雪岭冰川之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笙音,清幽甜美,又带着淡淡的凄楚哀愁,就像一个闰怨女子的叹息。
萧太真!她果然等候在这里!
楚易二人对望一眼,又是惊喜又是凛惧,再不迟疑,朝着笙音起落处全速飞去。
越过那龙脊似的高巍雪岭,狂风吹来,异香扑鼻,熏人欲醉。两人眼前一亮,齐齐低呼出声。
万仞冰崖绝壁,长满了雪莲花。黑茎绿叶,白苞红花,正自凌寒怒放,迎风摇曳。放眼望去,就像是无数绿衣美人在翘首盼归……
绝壁下方,半山冰牙交错,雪洞幽深,一个翠裳美人席地而坐,低首垂眉,衣带翻飞,正自专心致志地吹奏着碧玉笙。
旁边焚香袅袅,玉灯摇曳,雪地上插了那柄弯弯曲曲的天枢剑,剑旁躺了一个白衣少女,眼如春波,清丽如画,诧异而警惕地凝视着他们。
正是晏小仙。
楚易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突突乱跳,激动无比,叫道:“仙妹,你没事吧?
这妖女有没有伤了你?“
晏小仙花容微变,闪过惊喜而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道:“你……你是大哥?”
但妙目滴溜溜一转,瞥了一眼他那赤裸健美的身躯,以及身边那微笑不语的萧晚晴,疑云大起,笑靥顿时凝固。
毕竟,眼下这个俊美不羁的少年,比起从前那个正直善良的书生,无论是外貌、声音,还是气质脾性,都相差太远了。
最重要的是,胎化易形之后,楚易体内的半枚红豆也已随之消融。
晏小仙念力探察了片刻,感应不到丝毫的红豆灵念,方甫涌起的狂喜欢悦顿时消失得乾乾净净,惊疑不定。
这时,笙音突然顿止,余音袅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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