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授人把柄,李元霸从不在原大夏国皇宫大殿召开朝会,他只会针对性的传召相关官员至刺史府处理政务。可是今日显得有些不同寻常,李元霸竟然选择在皇宫大殿面见官员,而且,不但是政务各部的重要官员,就连冀南军区的重要将官也全都到了。
就在众官心中诧异的时候,久未露面的主母曹氏竟然同赵王一道驾临。众官更是讶异: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主母的脸色竟是如此难看?
大殿中的龙椅早已拆除,只在高台上设了两把大椅。李元霸不顾曹氏推辞,恭敬地请她坐了上位。待得坐定,李元霸开口吩咐曹章道:“传令下去,将带一干人犯带上来!”在李元霸洪亮的语声中,堂下众位官员面面相窥,而端坐大殿上方的曹氏脸色显得更加难看……
一队风旅近卫军押着五名人犯进入了大殿中。待得看清楚人犯模样,众官员中多数竟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啊!大王!……右仆射!……”
只见大殿中,窦千帆和两个面相富态、一身锦衣的中年人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沮丧和恐惧神色。而曹旦则与一名黑衣人左顾右盼,神色自若。曹旦甚至还在微笑着和一些平日交好的大臣打着招呼,只是没有人敢搭理他,哪怕是递上一个小小的眼色。曹旦身旁的黑衣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老曹,你平日里不是常常自夸交了不少仗义朋友吗?哈哈!……看来,除了我没有别人吧!”曹旦脖子一拧,就要出言。这时只听得堂上李元霸沉声喝道:“大胆!议事朝堂岂能随意喧哗,来人!将此人拉下去杖责三十!”黑衣人吐吐舌头,笑骂道:“乖乖,三十棒啊!还不得打死我?…嘿嘿!你就是赵王李元霸吧?听你喝声中隐带金戈之意,内力果然深厚,怪不得能为天下第一!”
见黑衣人身为阶下囚却还能泰然,李元霸心中对其颇为欣赏。当下李元霸淡然问道:“报上名来!”
黑衣人呵呵一笑:“屈不归!”
李元霸冷冷笑道:“屈不归,曹旦能放心让你去毁官仓,看来你也是一身本事了?”
屈不归又是一笑:“倒也将就!”
“那你可知道毁了官仓的后果吗?”李元霸冷冷问道。
屈不归怎会不知道:官仓一毁,粮价居高不下,百姓买不起粮食之后自然会乱,其后再以赵王治理无方请得曹氏出面主持大局,最后利用在百姓和官员中颇有影响力的曹氏为号召反了大唐,继而复辟夏国……这就是曹旦的计划。
李元霸叱道:“你可知若是毁仓成功将会造成洺州局势动荡、继而整个冀州局势动荡吗?你可知到那时候冀州百姓极可能会陷入战乱之中吗?你可知你如此所为就是在助纣为虐、为祸百姓!”
屈不归笑容停顿,默然不语。李元霸心道:“嗯,还有一点良心!”不再理会他,李元霸将目光转向了窦千帆。
“窦千帆,你可知罪?”李元霸沉声问道。感觉到李元霸语声中的寒意,窦千帆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地答道:“王…王爷,我…我……”
最见不得此人一副贪生怕死,缩头缩脑的模样,李元霸重重地哼了一声。窦千帆被李元霸的冷哼声吓了一跳。他偷眼瞟瞟李元霸的脸色,咬咬牙,窦千帆狠下一条心。他猛地抬起头来,面色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饶命啊!……”随即窦千帆以手指向曹旦大声说道:“是他!……聚敛财物协同粮行高价收粮、私自调动母亲卫士放火烧仓,使人假扮劫匪拦路截粮,这些事情都是曹旦逼我做的!……”窦千帆转而指向屈不归,“这人是曹旦的幼时至交,他是刺杀名家风行舟的弟子,此次是专为相助曹旦而来!”
屈不归看了看地上的窦千帆,摇摇头微微一笑。
见得窦千帆倒戈指控曹旦,旁边两个锦衣中年人慌忙跪倒在地,随声附和:“王爷,我们囤积粮食高价出售,可都是曹旦指使的啊!”面对指证,曹旦冷冷一笑,面露不屑地说道:“竖子!……只可惜大王一生威猛多智,却养了这样一个废物!”
听得曹旦辱骂义子,端坐上方的曹氏波澜不惊。
李元霸不理会曹旦的牢骚,只问道:“曹旦,速把你的所为如实道来罢!”
曹旦冷哼一声,说道:“胜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么,勾结粮商囤积居奇,哄抬粮价制造动荡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了?”李元霸问道。
“不错!”曹旦傲然答道。
“为何?”李元霸问道。
曹旦抬头望望大殿上方肃然端坐的主母曹氏,“为何!…”曹旦咬牙说道:“我等追随大王生死不计,打下了江山一片,为何要拱手让给你这个乳臭娃娃!……”双目盯视着上方的曹氏,曹旦神色间满是失望:“我只道主母心系百姓,只要使得百姓动乱当可逼得主母出来主持大局,到时候凭着主母的威望再有我等一干肝胆臣子,定能借动乱之机光复我大夏!…只可惜啊!功亏一篑……”突然,曹旦猛然发力,竟然挣脱了近卫士兵的束缚。只见他“噔噔噔”冲上前几步,面红耳赤,嘴唇哆嗦着大声喝道:“主母!只要你肯振臂一呼,自有无数的忠义臣子响应,大夏复国定然有望!”一旁士兵连忙冲上前来,将曹旦按伏在地。
李元霸神色不变,任凭曹旦如何高声叫嚷他也不发一言,李元霸只待看曹氏作如何反应。
曹氏的神情由平静变得复杂。她抬眼望向大殿外,心绪起伏:“光复大夏国,我难道不想吗?可外边的百姓…那些普通的老百姓能够过着平静安定的生活,全都是建德费尽无数心血换来的啊!我可能为了一国之姓就挑起战火,狠心去毁了建德的一世心血吗?……建德,你为王之后既没有置宫庄,也没有赐给部下任何田产,只将田产财物都分予了百姓。你不就是为着黎民百姓能过上平平安安、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吗?我怎能毁你心血!”
曹氏收回目光,深深地注视曹旦一眼,再鄙夷地扫视殿中静寂无声的夏国旧臣。之后,曹氏无视地上曹旦望向自己的期盼眼神,平静地对李元霸说道:“赵王,犯臣曹旦、窦千帆等人心怀不轨、犯上作乱,意欲颠覆朝政,尚请赵王严惩不怠,以儆效尤!”听得曹氏所言,曹旦目光一黯,面如死灰。他只在口中喃喃念叨:“当初要是听我所言撤出洺州就好了,起码还可以卷土重来,现在…嘿嘿!……复国无望了!”最后几字竟已是带着哭腔从口中吐出。殿中夏国旧臣尽皆侧目不忍相视,更有几位臣子竟是凄然落泪。
对曹氏所请,李元霸本是带着犹豫。老实说,从囤粮作乱这件事情上他看到了曹旦的智慧,李元霸对曹旦隐隐起了怜才之心。可看到堂下夏国旧臣的表现之后,李元霸再无犹豫。在初占冀州,地位尚不牢固之时,如若不心狠手辣、当机立断,只恐会后患无穷!当下,李元霸狠起心肠,缓缓说道:“曹旦、窦千帆心怀不轨,蓄意谋反,其罪当诛;申源、鸿发两家粮行属协同作乱,罪行稍轻,可免死罪……就将粮行充公罢!”转眼望向屈不归,李元霸说道:“至于你,就和偷袭粮仓的一干卫士编入苦力营吧!”说完,李元霸重重地看了屈不归一眼,目光中带着深意。
屈不归没有象窦千帆那样失魂落魄,也没有象曹旦那样好似心智迷失。从小身受严格刺客训练的他早已经不再重视生命……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屈不归只是怜惜地看了一眼匍匐于地的曹旦,沉声说道:“老曹,天意如此啊!”此时曹旦的眼睛已是黯淡无光,他无力的说道:“不归兄弟,对不住了,你我知交一场,最终你却被我连累了!”屈不归平静说道:“人各有命,怪不得你。有人命中注定会如此,有人命中注定又会那样……老曹,静下心来洒脱的去吧!”
……
半个月后,屈不归苦笑着看看手、脚上锁着的粗大铁镣,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判断正确吗?在建南粮仓被抓住后,本以为自己会命丧冀州,可谁知道竟会见到盛传为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唐赵王李元霸,更从他的言语和眼中看到了其收服自己的欲望。自己是个鬼才,这是师傅风行舟早就评价过的,那天定刑之时李元霸深望自己的那一眼应该就是暗示吧?只是…为何都过去半个月了还没有见他有所动作?自己可是在这里干了十多天的苦力了!……
屈不归自出师以来,首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也是屈不归首次对别人收服他产生了渴望。事实上,屈不归并没有判断失误,李元霸确实下了决心要收服他。而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却是李元霸有感于曹旦之乱,深觉有必要尽快完善冀州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体制,这半个月中李元霸一直在忙于这些事。
一切皆有规则,冀州要发展壮大就需要正确有效的规则。
在官制方面,废除原官制,确立了三部十二司制度。冀州的最高行政机关是冀州政务公署,政务公署其下设有三部:民部、军部、政务部。各部长官称之为总管,其中民部总管为徐世勣,政务部总管为凌敬,而军部总管则由李元霸担任……毛老人家说过的一句话李元霸可是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忘怀。那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
三部之中民部下又有农务司、商务司、工务司和税务司四司;政务部下有户籍司、外政司、吏务司和律务司;军部下有策划司、供给司、检点司和军法处。
同时,李元霸也对地方机构实行了精简,将之前划分的四郡八十一县改并为四郡五十二县,不单精简了官员、节约了政务开支,政务工作开展起来也不再亢繁。在军事方面,起初为了节省军费开支,李元霸采用了唐廷“兵农合一、寓兵与农”的府兵制。及至如今冀州经济日趋稳定,并且也有了一定的发展,养兵已逐渐成为可能。为了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和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李元霸借鉴了前生所知的一些兵役制度,对冀东、南、北三大军区采用了以三军区为基础构架,士兵均为专职军人的义务役制度,而北平军区因掌控力度不够暂时不施行义务役制度。在官员选拔方面,冀州仍然延用了科举取士制度,但对于特殊人才,李元霸则采取了不同的招募、选拔制度。经过这些政治改革,李元霸不但增强了武备力量,还有效的排除、同化了夏国遗留的各方势力,大大加强和巩固了中央集权。
冀州已经初步完成了军、政的独立建制。而此时,唐皇帝李世民正忙着与东突厥作战,没有太多的精力顾及冀州,冀州发展的大好机会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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