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仓库的面积非常大,虽然里面有许多堆放得杂乱无章的纸箱、木箱之类的破烂,仍然看得出这个庞大空间的容积不是习惯了都市建筑狭小空间的人能够想见的。从前作为原料仓库开辟的这栋建筑物只在高处留有极少的几个窗口用以通风,所以内部空间显得格外幽深寂静,而且采光条件不好。
山本正夫第一个踏入仓库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阴风袭过,全身的汗毛都竖直起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不寒而栗。
饶是山本正夫这种平日里坏事做绝,丝毫不在乎因果报应的亡命之徒,此刻心中也是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害怕被手下看到自己的不佳表现损害威信,山本正夫停下前进脚步的同时强作镇定说道:
“这里面空气不大好,你们去找到那个女孩,把她带过来见我。”
首领发话,做手下的自然不敢怠慢,暴走族们应了一声,便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在杂物堆积如山迷宫一般的仓库里面寻找那名少女的踪迹。
山本正夫却并未因此感到轻松,一种愈发沉重的心灵压力让他难以喘息,山本正夫靠在仓库的大门上想要休息一会,猛然间觉得有什么液体从上面滴落到他的头顶上。
“这是什么东西?”
伸出手来在头发上摸了一下,山本正夫定神一看,原来是一些散发着刺鼻异味粘稠的黑色液体,莫非是蝙蝠粪便?抬头向上仰望的山本正夫先是一愣,继而满脸呆滞无神的表情,他起初的沉默终结在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当中。
“鬼呀!有鬼呀!”
转身想要逃走的山本正夫却像是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虽然仓库敞开的大门外面就是阳光明媚的现实世界,而他却无法迈出回到那个世界去的脚步。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人们通常是不会将头部扭曲到一个隐隐作痛的角度去观察仓库顶部的空间究竟如何,但是这一次暴走族们看了除了沁人心脾的恐惧和巨大的精神打击以外别无收获。
听到山本正夫凄厉的惨叫声,团伙的成员们纷纷转回头望向这边,他们不知道这一看只能使自己在死亡之前遭受到更多恐惧和痛苦而已,完全于事无补,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意味着无可挽回了。
一池黑色的液体中,曾经属于人类的残肢断臂在其中来回翻滚起伏,偶尔浮出水面的一颗人头上仍能分辨出他们生前面对死亡的无边恐惧。
更为可怕的是,这一池黑水,不,相信更多人愿意相信下面的另一个答案,那些液体不是水,而是被氧化的人类血液,正飘浮在仓库入口的顶部,若非有人专门留意,即便近在咫尺也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慌乱的暴走族们已经顾不得理会精神几近于崩溃状态的山本正夫是死是活,他们鬼哭狼嚎着寻求出路,可是这间仓库除了大门这个唯一的出口之外,其他可供人类穿行的地方恐怕只有那些悬在二十几米高处的通风窗口了,以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不借助任何工具就徒手到达那样的高度呢?
无论山本正夫用头部撞击还是拳打脚踢,封锁大门的无形障碍依然故我地存在着,陷入极度恐惧中的山本正夫拔出自己腰间的胁差最后进行了一次求生的努力,可惜尝试的结果仍旧是无功而返。
这下子彻底绝望的山本正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可悲下场,不用多想也知道必定是加入那一池黑水中去与那些残肢断臂为伍。不行,我是大日本的武士,不能和那些贱民一样屈辱的死去。
尽管已然山穷水尽,山本正夫仍然执意决心为自己谋求一个体面的死亡方式,作为一个日本武士去选择切腹,光荣地一死。
山本正夫动作熟练地操起胁差,横过刀刃在自己的小腹左侧用力刺进去,然后他稍微缓了一口气,双手握住胁差的刀柄向右侧发力,将自己的腹部整个切开,鲜血喷涌而出。胁差不但绞断了山本正夫的肠子,而且导致他因剧烈的疼痛失去了活动能力,无法完成切腹的最后一项程序。
不过山本正夫也等不到有人为他完成介错了,就在他切腹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同行的暴走族们一个个地被黑水吞没,他们临终前的痛苦哀叫充斥在仓库之中变成悠长的回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仓库俨然就是一本人间地狱的写真图集。
自行切腹的山本正夫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人类的腹部不是要害部位,古时候日本武士在切腹之后存活几个小时乃至几十个小时的极端例子也不是没有过。倒在地上不断呻吟的山本正夫眼睁睁地看着手下接二连三的死去,他已经无力去思考了,直到最初引起暴走族注意的那名和服少女蓦然出现在山本正夫的面前,这才引起了他的关注。
事到如今山本正夫拿膝盖想都清楚自己这些人的下场与这个起到诱饵作用的少女拖不了干系,疼痛得说不出话来的山本正夫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少女,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怨恨都通过目光传递到她的身上。
“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你现在很不甘心是吗?”
少女清澈如泉水的嗓音宛如珍珠掉落玉盘一般清脆甜美,但是全无笑意的面容却足以表明她此刻的心境并非波澜不惊的一潭静水。虽是亲眼所见,可打死山本正夫他也决不会相信眼前的这名少女居然就是日本天皇的继承人,日本皇室的长公主信子。
长公主信子的手中握着一杆大旗,当沉浸在巨大痛苦中的山本正夫刚开始注意到这面绘有众多怪兽图形的古怪旗帜,眼前一黑,他短暂而罪恶的一声也就随之终结了。
大旗顶端的锋锐矛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山本正夫的头颅,从伤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混凝土地面,而他灰白色的脑浆合着鲜血沿着矛头蜿蜒流淌到地面上。
大概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出长公主信子手里面的这面旗帜就是著名的华夏三神器之一,与传国玉玺、轩辕剑齐名,代表大地霸权的华夏神器“军魂战旗”。
昔日横扫六合的秦军就是在这面旗帜的感召下完成了首次统一中国的伟大创举,更是成就了秦始皇嬴政千古一帝丰功伟业的强大助力。不过随着辉煌一时的大秦帝国戏剧性的灰飞烟灭以后,这件属于大秦帝国的护国神器“军魂战旗”随之失踪,以后几千年里“军魂战旗”的下落也就成了一个后人永远难以解开的谜团。
多少年来任谁都说不清楚保佑秦国崛起于陇西,嗣后发迹于关中平原,进而一统江山,使秦军三百年来战无不胜的战神蚩尤和它留在人世间的“军魂战旗”为什么消失得那么突然,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自秦亡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军魂战旗”世间再也没人见过,更别说有人使用了,不过倘若此时有识货者站在一旁,必然瞧得出长公主信子掌中的这面大旗虽是凶煞之气逼人,却少了身为神器最重要的一个特征,无上的威严。
所谓华夏神器,顾名思义就是如同神明化身一般受人尊崇的器具,“军魂战旗”隐含着称霸天下的寓意,象征着结束乱世为天下带来和平的霸者,因此“军魂战旗”代表了军事征服与扫平障碍的双重意义。而“传国玉玺”则是作为国家最高权力的象征,由执政者持有作为自身具有统治中国的凭证,可以说意味着繁荣与秩序。
“轩辕剑”在上古时代最早的时候也是兼具有与前两者类似的精神内涵,同样是王者权利的象征性符号,但是太过长久的传承中“轩辕剑”渐渐失去了象征国家的意义。
也许就是因为早期的中国无非是一些相互联系分散的小国与部落的联盟和附庸关系,到了春秋战国时期不能适应大一统国家的需要,故此“轩辕剑”对于国家的重要性逐渐淡漠了,而被赋予了一种全新的精神特质“大义”!
大义之所在,虽千万人而吾往矣!从此以后“轩辕剑”除了在太平盛世里面扫除一些作祟的妖魔,更多的时间里保持着一种缄默与沉潜,直到某一天持有“轩辕剑”的侠士认定社会秩序到了无法用变法改良和道德规劝等温和手段挽救的穷途末路之时,就会出现“轩辕剑”剑士登高振臂一呼从者数十万的宏大场景,掀起暴动变革天命,一举推翻腐朽的政权,废旧立新。
历史上每次“轩辕剑”重现都要用无数的鲜血和仁人志士的生命作为祭礼换取华夏的新生,当然作为被终结目标的腐朽王朝更是死定了。由此“轩辕剑”变成了让统治者最恐惧的东西,因为“轩辕剑”不是要去自己持剑者掌控天下,而是粉碎旧秩序的障碍,为后来者打开前进的道路。
“传国玉玺”和“轩辕剑”的真实作用虽然深埋在历史的长河中乏人知晓,然而重要性不亚于前两者的“军魂战旗”,这件最恐怖的神器从中国的历史上莫名地消失了,不但许多奇人异士穷经皓首足迹踏遍天涯海角,连历代统治者登上大宝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颁下密诏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去找寻这几件神器。
“传国玉玺”一直保存在历朝历代皇帝的手中,后来为了绝人觊觎之心干脆宣布“传国玉玺”在战乱中失落,这倒也罢了。可是无论代表大义名分的“轩辕剑”,还是象征大地霸权的“蚩尤旗”,倘若被人寻得私自藏匿家中,早晚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怎能不令皇帝老儿寝食难安。
好歹“轩辕剑”还有被人发现的记录,不管抢没抢到手,总还有个回音。而“军魂战旗”呢?对不起,几千年下来压根就没人瞧见过它长什么模样,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逐渐死心了。
长公主信子手腕轻轻一抖,山本正夫的躯体立刻象掉落地上的玻璃杯一样应声变成一堆四分五裂的烂肉,随即飘浮在半空中的那团黑色液体探出几根触手一般的水柱,卷起地面上零乱的暴走族的残肢碎体,眨眼间血肉屠场般的仓库里连一点惹人怀疑的血迹都没留下,依旧是无人涉足前的破旧景象。
“要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祭品血祭只不过能唤醒你的本来面目,使用时要流多少血?你不愧是被史书称为最嗜血的华夏神器啊!蚩尤旗!”
这次一下子吸收了几十个生人的血肉和精魄,“军魂战旗”的边缘上又多了几根飘带正在慢慢带变成鲜艳如血一般的殷红色,按照“军魂战旗”的面积推算这几十条人命产生的效果尚不及所需的百分之一,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件恐怖神器啊!
“军魂战旗”也叫做“蚩尤旗”,想要驱动它的强大破坏力和凝聚力,只有实行血祭一法方可奏效。这种不可或缺的血祭仪式可以由具有纯粹“炎黄真血”者献出自身全部血量的三分之一,或者供奉任意一个民族人类的血肉和精魄,自然可以想见后者需要的数量将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可怕数字了。
时至今日,生活在华夏本土的中国人当中尚且找不到一个具有完全纯粹“炎黄真血”血统的人类,何况是经过后天改造的长公主信子,相信就算把她全身的血都抽干也绝对凑不出需要量的半数以上。
如此一来,长公主信子没有其他选择,只好用后面的那个办法实施大规模血祭,唤醒沉睡千年的“军魂战旗”。应该说她的手段还是比较和善的,最近这几天的猎取活动中,每次选择目标长公主信子都是选择那些品行恶劣的人下手。
正因如此她也失望地发现,日本实在是一个人口中好人比例比大熊猫更稀有的罪恶国度,至于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华夏神器之一的“军魂战旗”既然承认了她的资格,或许整个世界的面貌都要随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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