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领民抗贼为报恩,岂料曾是皇家军

  过眼一晃,就是十来日。

  刘旷端坐床沿呼出一气,眼神一亮,微微自喜,因为,他已经将青龙诀上的三层功体完全融通学成。待数日後,便可参研青龙诀中,最具内功修为的第四层「青龙功体」。

  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心想一连在此村打扰众人数日,实非他所愿,於是整理了衣物,将它打包放置於桌上,人走出房门,打算向牛氏父子告别後离开。

  正步入堂内,却见满满是人,大都是村中较有辈份的人物。那二十几人本是喧哗,待见到刘旷後,忽然静了,人人都用同一种奇异的眼神看著他。

  刘旷见状不明所以,站在门口不敢妄动,表情带著微微怔忡。

  大家互看了一会儿,气氛有些沉默尴尬。

  人群中走出一名六十多岁的粗衣老者,这人满脸皱纹,在牛家村中地位甚高,人人均称他为三叔公。

  三叔公见刘旷为此场面而愣住,口中一个轻咳,解除沉闷气氛。

  刘旷向他点了头:「三叔公。」

  三叔公露出笑容,有些讪讪不好意思的神态。「刘老弟,今天我们牛家村老少聚於此,是有一事相求。」

  刘旷这才轻呼口气,原先还以为自己在牛家村中犯了什麽错事,以致众多长辈都聚於内堂。

  听了三叔公话中之意,原来非自己之故,便洒然答:「三叔公请说,晚辈在所不辞。」

  三叔公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是这样子的,本村在每年接近过年前夕,定有一票山贼到这儿来抢夺财物,我们这村子不大,平日只靠农作酒业为生,这样也只够自给自足而已,给他们这麽一抢,我们要怎麽过冬?我代表全村村民,希望刘老弟能帮帮我们……」

  刘旷奇道:「咦?此时为太平之际,怎麽还会有山贼呢?就算山贼害民,难道官方不管吗?」

  三叔公身边,另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答道:「我们也觉得奇怪,这些山贼每逢过年便会出现,抢夺财物後又一个个消去踪影,好像他们只在过年前才出外抢劫,连官方也拿他们没办法呀!何况……咱们牛家村不是富村,拿不出多馀钱财给那些官爷,官爷只顾拿钱,哪个村给得钱多,他便多照料……咱们……又有什麽法子?」

  刘旷深知官场中多的是与钱看齐之人,历代贪官污吏何其多,即是现代也是一样的。

  「这……诸位打算要在下怎麽做?」如今只有尽力而为,看能帮村民多少是多少了。

  「我们也不敢请刘老弟为我们出力,距离年节尚有一个多月时间,我们希望刘老弟能传授一些武艺给我们村中的青年。」

  「您是要我教武功吗?」

  三叔公点头,「是,我们看刘老弟武功可比那些山贼强得多,若你愿意教我们的青年子弟一些功夫,到时谅那山贼也不敢惹我们牛家村。」

  刘旷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便说了从明日起,村中凡年满十五岁,对武学有兴趣之人,在清晨卯时时刻於牛有始宅前传授。

  喜讯很快地在村中传开,众多青年男女跃跃欲试,隔日清晨,牛有始宅前广场便聚集了近百位男女。

  刘旷整装步出庭院,场中男女各个躬身拜了下去。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众人叫声不齐,但聚百人之声,也是热闹非凡。

  刘旷连忙向一旁闪去,急忙道:「叫不得、叫不得!」

  人群中竟连三叔公也在场,听到刘旷所说,走出人群:「师父教我们武功,我们不称您为师父怎麽行呢?」

  三叔公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这时竟然称刘旷为「您」。刘旷赶紧侧身甩了甩手:「不成、不成,我教你们武功是基於报答相救之恩,你们若硬要磕头叫我当师父,那我可受不起,对不住,不教、不教!」

  众人依不过他,只好改口称为「刘先生」,如此刘旷才接受了这称呼。

  刘旷立於堂外门槛之上,目光扫过众人,看清众人体态样貌,微一沉思後,道:「练武乃是长久之事,初学时极为辛苦,年事太高者并不适合从头练起,所以,请四十岁以上之人离开。」

  许多年纪超过四十之龄者一听,好生失望地离去,留下的约剩四十几名男丁及十多名女性於场上。刘旷便依序要他们排列整齐,男女分开排列。

  「第一天我不传武艺,先传武德。」

  於是将扶弱济贫、仗义之行,不得以武欺人等观念一一说出,大约一个时辰後,便解散众人,约定次日卯时再集合。

  尔後,传村民扎实基本武功;男子先由「马步」挥空拳开始,女子则先练拉筋,日日再给与腿部加重压力练披腿,即所谓:「百鍊成钢」之道理。

  初时练就基本功夫本是辛苦,但幸好村民们不是娇贵的富家子弟,平日多有劳动,也较经得起苦,况且一想到山贼之恶,各个是咬牙苦练,也不以为苦。

  二十日後,同时传授前後七星步伐,又传神袖功心法。系因神袖功武学甚易入门,虽是易学难精,但就刘旷目前所学的武功而言,除了精妙无比的「青龙诀」外,就只有「神袖功」较易传授,况且刘旷本来所知的武学并不多。

  刘旷为报恩情,尽心传授,心想:「我尽力相传,日後武学造谐可要看你们自己了。」

  如此相授期满一个月,刘旷於充当练武场的中庭上拿出十多片约一尺四方、二寸厚的实心木板,对众人道:「你们都看到了这些木板了,现在,我要你们一个个出列,挥拳击向木板。」

  村民们表情各异,有的人信心十足的模样,有的则呈现面有难色。

  刘旷见状,淡淡一笑,点头给与鼓励:「能击损木板者,便站到我身後;不能击损者,则回到原地。」

  众人一一上场劈打木板,待每人全都试过之後,可以击损木板者只有八个人。

  八个人中只有一名三十岁的女子,其馀皆为男子。而这之中,又以牛头儿损毁木板之力最为过,深得刘旷赞许。

  「由今天起分为三组,在我身後的八人同样每日清晨到武场上,另一组男丁每日自修,过三日後到此集合一次。」

  话毕,不能击损木板的四十多名男丁便自离去,留下的尚有十多名妇女於场上,其中人称大胖娘的妇人问刘旷:「先生,那我们呢?」

  「你们一样每日到练武场来,只不过来的时间是下午申时。」

  待众女归去,刘旷面对那八人说:「在下只学过三种武艺,前一种罗汉拳法及第二种神袖功心法已然传於你们,然而功成在各人,须论资质差异。」

  「在六十多人之中,仅有你们有能力再学更专精的武学,今天起,我将传你们神袖功入门拳法。」

  八个人凝神专注地看著刘旷,刘旷说完,一拳直直地前空挥出,一阵破风之响,那一拳快而有力,出拳强猛在空中一点上顿了下便能收手,全身却纹风不动,缓缓回到原来立姿。

  八人看得目不转睛,想到能有机会学到这般本事,心里不由地一阵期待雀跃。

  「此拳法名为追风拳,其中并无任何招式,只意将拳速练至刚猛快实。」

  将拳头慢慢击出,边解说:「一拳而出,至终点处手臂微曲而非直,意在力不可尽,暗合心法之要,须内蕴而生,气由心生而能养劲,劲力自然而发,明白吗?」

  八人颔首示意,心里跃跃欲试。练近一个时辰,刘旷要八人停手休息,而後,将八人带入屋中大堂。

  八人拭汗喘息,内心却是大有精神。

  堂中备有十多把烛火,刘旷走近一盏烛火前。他屏气凝神,右拳缓慢挥出,待拳头靠近火光约二寸之际,忽地劲道使力一顿,拳头尚离火光有一寸之距,火苗却因拳风而熄。

  八人看得咋舌不已,那烛火并非如同一般户用火烛,乃是照明大堂的大火烛,火焰比寻常烛火要大了数倍,八人看了刘旷拳劲惊人,心中不由得更是钦佩羡慕。

  「现在起,你们每日照此般来练习,可用拳风将火苗顿熄者,再来找我。」刘旷接著说。

  自此,每日清晨,传授男丁各式拳法、剑招;黄昏时,传授妇女擒拿手、使长棍。另外八人练习拳风时,刘旷便回到房中继续研悟青龙武学。

  就这样日复一日,如同武馆授徒一般,行程十分规律。

  不一日黄昏入夜,刘旷於牛有始家中大堂与众人一同用膳,只见他尚是斯文的一口口嚼食,却见身旁的牛头儿粗声粗气般的狼吞虎咽,稀里呼噜的大口大口吃饭。

  一时想起那日赵仁、巧伶相伴用餐的光景,那时自己的吃像……不也便是此般模样?

  巧伶……是否依然娇美如昔?

  忆起心中那甜蜜的佳人,刘旷渐渐出神、若有所思。

  牛有始同往常一般,瞪著牛头儿一会儿,终於忍不住将手中一双筷子用力地向桌面一放,比著儿子骂道:「牛崽子,吃饭就不能像样点吗?」

  牛有始仍低头扒著白饭,口中满嘴饭菜,口齿不清:「偶……肚子饿嘛!」

  牛头儿眉头一扬,向空中吹了一气,「你……这死牛崽子……」

  那牛头儿平日笑闹玩耍惯了,凡事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练起武来却是出奇的勤奋,用心的程度和成果都是有目共睹的。算来他可是刘旷自己一心调教出来的人之中,最得意的传人……於是开口替牛头儿说情:「牛大叔,您就别气了,你儿子每日勤奋练武,当然要多吃几碗,您可不知道,你儿子现在正是我传授武学的人之中,武功最好的一个呢!」

  自己的儿子受人如此夸赞,牛有始自然得意洋洋,把怒容收起了。正要换一张得意的面孔说:「那还得看看是谁的儿子……」之类的话时,忽地门外急急奔进一人,是名三十多岁的农夫。

  看他神情慌张,大气直喘,「呀……有……有……」

  刘旷放下碗筷,镇静的说:「慢慢说,出了什麽事?」

  那农夫喘了口气,咽下口水,说话还是喘得结结巴巴:「快……大家……快……」

  牛有始不禁急了:「快什麽?」

  那农夫手比一处方向,「山……山贼!」

  「山贼?!」众人惊声一呼,霍然站起,不由得看著刘旷。

  刘旷当机立断道:「拿家伙,咱们去挡山贼!」

  众人听令跑进内堂中拿兵器,没多久,连结村中能动武的男女群众走向村前道路上。有剑拿剑,有刀拿刀,什麽木棍、锄头、丁扒等用具一一出笼,声势浩大不下百人。

  此时入夜,明月弦挂一边,远远听到阵阵马蹄声,天色虽暗,仍可感觉前方不远处的尘土飞扬,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

  蹄声逐渐接近、逐渐声大,有些较年轻的、较胆小的人手中兵器吓得拿捏不住,「锵锵!」落地的声响,惊得更多人手开始发抖。

  刘旷眼神四处一扫,心知要这群善良的百姓拿刀动武是件极困难的事,但事到如今又如何能退却?

  刘旷大喝:「所有人立即躲进路旁草丛内,没我的号令,不得攻击。」

  众人一一隐没身影,等待山贼直袭。

  没多久,前头奔来十多匹骏马,马上各坐著穿著劲装的粗壮男子。

  前方带头那人年约二十出头,长得人高马大,铜铃大眼,手拿一枝长戟,如天降神兵,霸气慑人。

  十多匹马经过暗伏道路,刘旷大喝一声率先冲出草丛,抢先朝一个马上之人一掌打了过去。

  那人一身黑衣劲装,在黑暗之中所感受到得是子夜的宁静,蓦地听得一声大喝,虽然惊那刘旷来势太快,但并无乱了阵脚,一只大刀过身便舞了过去。

  刘旷左手在刀背上轻轻一按,借此力凌空翻身往另一名马上的灰衣人挥出衣袖,那灰衣人勒马退步,手中长剑急忙挥出,但终不及刘旷神速,已被刘旷衣袖於肩上划破一道伤口,「哇哇!」叫了一声跌下了马。

  带头的那名大汉闻声策马赶来,不一会儿,十多匹人马已将刘旷团团围住,带头那人嘶喝:「你奶奶的!你这人活的不耐烦了,连我小霸王的事都敢管?」

  刘旷却是冷然的面色回应。

  那大汉似乎不曾遭此漠视,一时大怒,「兄弟们,把他给我宰了!」

  刘旷听了哈哈大笑:「不知是谁要宰了谁?」转身一喝:「大家上!」

  草丛中隐伏的民众手提武器奔出,一一往山贼身上招呼而去。

  这十多名山贼大吃一惊,连忙挥动兵器四处招架,但民众实在太多,而且各个似乎都练过了武,没多时几名山贼由马背上中招摔下,带头的小霸王见势不对,大喝:「快退、快退!」

  他带著众多部属往来路冲出去,一枝长戟虎虎生风,靠著天生神力,众村民抵挡不住,被冲开一条路,十多匹马转眼狂奔逃逸。

  刘旷飞足追出,就在将要追著之际,忽见十多匹人马逃逸的方向那处聚集了更多人马,刘旷目测数目,这群山贼竟然高达八十人以上,他心知不妙,要匆匆赶回村中通知村民离去。

  不论村民是否习过武,面对这群行之有素的山贼绝对敌挡不住。

  他心中不免有个疑问:「为什麽这群山贼各个训练有素?他们可不比京城中的军队还差?!」

  村民们在村道上焦急地等待刘旷归来,一见到他,还来不及表示出初胜的雀跃,就听刘旷嘶喝:「大家快退,山贼人数众多,敌不过的,快退!」

  听刘旷所说,已经有许多人向後退却了数步。

  但这时却有十多名村夫,忽然大步的从退後的民众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以坚定的眼神看著刘旷:「不,我们不走!」

  众人被那人的话声止住了步伐。

  只听那名年近四十的村夫续道:「去年我们村中被劫,今年又是寒雪大作,咱们的农作物没得收成,大家过的尖酸克苦,若是今年再被抢,明年大家可要沿街乞讨了,不是吗?」

  众人听得一阵激动:「对,我们不逃。」

  「我们要跟山贼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村民一一附和,各个神情激昂,看得刘旷在一旁暗暗摇头叹气。

  他不能退却,村民於他有救命之恩。

  民意所趋,形成了一股不可动摇的强大力量。

  仰首阔步走向民众之前,但见村中不论男女老少,人人勇气十足。

  刘旷转头面对著前方马蹄所激起的阵阵尘土,心中豪气大起,大喝一声:「决一死战吧!」

  前方黄沙翻飞,山贼声势浩大,马匹来的约四十之多,如同一个骑兵阵。

  最前方领头的三匹骏马各坐著一名大汉,其中一位正是方才逃逸而去的头头--小霸王。

  一群山贼至刘旷众人百步之前停下步伐,带头的三名大汉中,位正其中黑衣大汉对著另一名青衣大汉及小霸王交待几句,明眼一看便知那黑衣汉子是这群山贼首领。

  这群山贼阵容精简,行动有素,喊停即停,说战便战,实不可能是一般山贼。刘旷见他们装备齐全,部队工整,心下更是满腹疑问:「哪来的山贼竟有此阵容?」

  他不时回头望了望情绪尚是激昂的村民,不由得眉头更是深深锁紧。

  「只怕村民抵挡不住,死伤难计了!」

  听那相隔百步之远的黑衣大汉嘶喝一声,山贼群竟一分为三。小霸王领队由右面攻来,青衣大汉由左面攻至,而黑衣汉则带领大队直袭村民。

  刘旷大感不妙:「这……这是『三叉突击阵』!?」敌军若以「三叉突击阵」进攻,此时在两军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可用「凤凰展翅阵」相抗。即是将本军兵分两翼,待敌军中支主力深入本军之後,进行双翼包夹的战术。

  刘旷虽讶异山贼竟懂临军阵法,但时间紧迫不容他迟疑片刻。他虽是刘家相门子弟,固然懂得多种兵法,可惜百性纵然练了武,未曾练过兵法军阵,真要打起仗起便犹如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这种情况下,要如何要求他们摆阵对敌?

  这使得满腹兵法智慧的刘旷,一时之间竟也手足无措。

  眼见山贼如猛虎压境以排山倒海之势而来,村民们渐难抵抗,只能做鸟兽散四分五裂。贼人规律的三分为军,团团围住,更使村民们逃出无门。

  刘旷无计可施,心中又痛又悔。如果当初不传村民武功,今日村民顶多遭劫,而今人人习武,使得贼人行抢不成,才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惨状。

  「是我害了他们!」他自责不已。

  不愿再见村民受伤,他拾起地面一柄单刀,心想:「唯今之计,只有擒贼先擒王!」

  心意所及,人已奋不顾身冲向黑衣大汉。单刀使力一挥而出,黑衣大汉跟著措手不及,内心一个震惊,忙举火舌枪向刀挡去。刘旷用衣袖便可伤人,以手使兵器的速度力量更是超乎常人想像。

  这厚刀犹如惊涛骇浪来势汹汹,黑衣大汉虽然神力过人,仍然招架不住。

  两把兵器相交瞬间如电光火石,黑衣大汉手上虎口并裂,一柄火舌枪飞得老远,人险些摔了下马,幸亏他身经百战,急策马後退。

  另两名头目远远见状赶来救援,小霸王大喊:「你敢伤我大哥!?」手中大戟直刺刘旷门面,刘旷单刀接住大戟,小霸王手底一震,连人带马摔上地面,他不怕吃痛,就地一滚起身,捉上马背再上马,双手馀震尚存,仍不顾一切的提起大戟挥向刘旷,口中仍破口大骂:「妈了个爸子,老子偏偏不信!」

  另一个青衣头目同时赶至,狼牙棒跟著当头击下。

  这二人都是神力过人,两把兵器使劲时破风阵阵好不惊人。刘旷急使「旋风蛟龙腿」中的一招「游龙翻身」向右神速跟离,饶是如此,仍是危急得千钧一发之间。

  小霸王与青衣大汉一击落空,馀力尚存,大戟、狼牙棒撞在一块儿四溅,手中发麻,跟著座骑纷纷退了一步。刘旷见机不可失,「青龙诀」神功再使,原地跃起七尺之高,回旋一记「飞龙摆尾」一脚踢中小霸王右肩,小霸王暗哼一声,又是连人带马摔火花落地面。

  青衣大汉挥动狼牙棒要来制止刘旷,而先前的黑衣大头目也换上一柄大刀抢来救援,本来攻击村民的众多马贼,见三头目小霸王有生命危险,都放弃了追打村民,一同向刘旷围攻过来,这一时间,数十把兵器朝刘旷身上招呼。

  村中勇丁见状大急,人人都知刘旷对於村民有多大的意义。

  村民无力对抗山贼,眼见只剩刘旷可与他们周旋,若再失去刘旷便等於失去了所有机会,於是众勇丁不论有无胜算,尽是如一头头狂牛般不要命的直杀入围著刘旷的山贼。

  山贼们背後受敌,也只好掉头回击,这使刘旷有能稍稍喘息的机会。

  他才一回神,就见青衣汉及黑衣大头目手持兵器分左右由上往下双双击来。只有眨眼的时间不容他多虑,此时不论自己使用任何「青龙诀」中的任何招术,最多只能闪去这二名徒具神力之人的攻击,待自己有力还击时,又会有无数敌人的兵刃蜂涌而至,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让他犹如全身已受困绑,而无法尽情使动拳脚功夫。

  此时急中生智,竟然使出他最早所拜的林镖师所授的基本武学,一招名为「飞燕八分腿」的腿法。便是就地跃起,双腿朝左右分踢的招术。

  此招并不足以为奇,因为这是每个练武之人都会的基本腿功,但如今刘旷是何等身手,这招经他使出劲力非凡,正所谓「招同意不同」。

  他双腿火力十足,将青衣汉与黑衣汉手中各持兵器踢出老远。

  他俩人与他过了数招,早知他的功夫了得,这时乍见如此简单的招术竟一时反应不过来,以为刘旷尚有什麽奇特的高明武功要接著使出,两人犹豫中心跟著一慌,不意扯紧马缰,逼得马儿前蹄高举,两人接著摔落马背。

  刘旷向前一纵,双手立即如勾扣二人咽喉,高声大喊:「还不住手吗?」

  山贼与村民闻声停手,众山贼见头目被擒,双眼睁得偌大,却也不敢靠近过来。

  受伤於地的小霸王,虽然身受重伤,仍然向刘旷大喝:「快放开我大哥、二哥!」说罢,睁著血红的眼,口中吐了口鲜血,模样好不吓人。

  不肯示弱的他,含著血丝断断续续的威胁:「否则……要你……好看……」

  被刘旷扣住喉咙的黑衣汉哑哑出声:「三弟……算了罢,咱们既是技不如人,什麽都不用说了。」

  他目中有神,甚是威严,有一股凛然忠义,怎麽都不像是山贼。他带著一脸诚恳向刘旷说:「壮士武功高强,令我众兄弟不得不佩服。」

  刘旷猜不出黑衣汉的说话用意,但见手中扣住的二名大汉都对自己露出钦佩表情,也只有颔礼以谢。

  黑衣汉续道:「今日我三兄弟栽在壮士手中,生死任由壮士处治,不会有丝毫怨言。」他一眼扫过其它山贼,「……但求壮士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些同袍!」

  「同袍?山贼怎会称呼同伴为『同袍』?」刘旷心疑。

  心念一转,看向手仍扣其咽喉的黑衣人。

  「我看你们不像寻常盗贼,你们究竟是何方人马?」

  黑衣人那长满胡腮的嘴角一颤,似乎有难言之隐。「这……我们……。」

  刘旷灵机一动,朗声问:「你们是禁卫军对不对?」

  此言一出,黑衣人立即垂头叹了一口气,状似默认。他的神色带点怔忡,似也未料到竟让刘旷一语道破。

  「好,既然你们是禁卫军,为何要行抢百姓?」

  那黑衣人闻言一愣,抬头看了刘旷许久,忽尔问:「请问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刘旷不答反问:「我的姓名有何重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料黑衣人口气坚定,「事关我众多弟兄生命安危,怎麽不重要。」

  语毕,刘旷回首看著那群山贼,只见他们同仇敌慨,神色不惧。

  「如何重要?」

  黑衣人口实甚紧,看得出他护著兄弟之心。没多时,他向周围的山贼道:「弟兄们,你们走吧!这人武功虽强,却也无法以一己之力为难你们。」

  山贼们闻言慨然同声:「老总,你不走,我们就不走!」

  「总长,我们愿与你同生共死!」

  其中一个较为火爆的山贼朗声:「哼!总长不要怕,那人若敢动你一根汗毛,我们大夥便把他榨成肉酱。」

  一旁的小霸王破口大骂:「放你妈个屁,我大哥几时怕过?你给我滚一边去!」

  那人一脸惊慌,直是不断点头,口中一字字说著「是、是、是。」

  刘旷看在眼底,心想:「这些人如此讲义气,各个英雄气慨,看来真不像是会杀人抢劫之人,听他们所言,难道真是有难言之隐?」

  众人仍在喧哗,刘旷高声问道:「非得要我道出姓名吗?」

  众多声音被刘旷此话压去而安静下来,只听他续道:「在下行走江湖时有个名称爲『傲龙』,我姓刘,单名为旷。」

  那黑衣人眼睛一亮,喃喃自语:「姓刘吗?」接著问:「请问於京城慷慨就义的刘璟先生,你可认识?」

  刘旷目中泪光盈盈,略带戚然。他放松两人咽喉,挺直腰杆正色道:「正是先父。」

  黑衣人立即站起身子,本来藏有敌意的山贼们也纷纷散开包围网,各个阵容整齐地站在黑衣人身後。

  黑衣人双手抱拳示敬,身後衆人也同样举动。

  「原来是刘相国之後,刘大人和刘公子同为忠臣之後,我与众兄弟素来憬仰。」

  本以为道出自己身份,对方可能要捉自己前去报功寻赏,料想不到众人态度如此恭敬,一时间也猜不清楚对方是何用意,只得还抱一拳回礼。

  黑衣人道:「实不相瞒,我们一群弟兄昔日是皇城的东门禁卫军,那日京城被反贼攻破,我们追随主上不愿降於反贼,於是我五千精兵杀出重围,寻山落寨,盼我主上一日东山再起,杀那贼人落荒而逃。」

  黑衣人话说於此,语音一个哽咽,道:「没想到……城中竟传来主上自焚死去……。」

  一群人跟著哽咽,一脸悲壮。看在刘旷的眼里,内心不由地称许:「好一群忠臣烈士。」

  「好,今天我刘旷交了你们这群朋友,不过……」刘旷目中看向村民,面有难色。

  黑衣人似乎了解刘旷之意,他道:「我们三兄弟--」手指向青衣汉及小霸王。「我为长兄,名王当,乃京城东门总兵,我二弟王聪,我三弟人称『小霸王』王霸。」

  王氏兄弟手握为恭,刘旷还抱一礼。王当道:「本人自知抢劫乃不义之举,但为我数千兄弟生计及日後举兵贮粮,王某不得不如此做。」

  一名村民忽然挺身而出,大喝:「你们夺取他人财物,就是错了,谁管你们什麽举兵不举兵的,抢劫就是抢劫,还有什麽了不起的理由,难道这样说说就算了吗?这些都是我们的血汗钱,谁理你们什麽京城军队?那是你们的事,凭什麽我们要白白受罪?」

  「对、对!」众村民跟著呐喊鼓动。

  刘旷转头一看,原来是牛头儿正为村民出头,平日是不正经的他,遇事竟然不惧不退,大有作为。

  王氏兄弟低头看地,心中有愧不敢直视村民。

  许久,王当抬起头来道:「虽然我们抢夺财物,然我军令如山,自始自终,从未伤害百姓一条人命过,你说是不是?」

  牛头儿点点头:「这话是不错,我也不会得了理来冤你,不过你们终究是不对,这要如何打算?」

  「我们愿意赔偿牛家村二年来一切损失,以及五百两白银作为伤者的医药费。将来牛家村有需要人力时,只要一个消息,我众兄弟为你们出力作耕,其中有馀盈尽数归牛家村,只要村民给我们兄弟们粮食便可,不知牛家村的人愿不愿意接受,也请诸位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牛头儿转身询问:「老爹,三叔公,众叔父们,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牛有始回答:「以後你的兄弟为我村里出力,就是我们牛家村的朋友,你们也不用再去行抢,大夥都能这样和平共处是最好不过了。」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样的结局感到满意和欣喜,便由村中长者三叔公出面,表示接受赔偿,与王氏三兄弟订好送物时间。

  此牛家村与山贼之争,终於圆满下幕,众村民心中放下沉重的石头,日後前景安康,人人心底都踏实快乐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