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十字架~

  在那片绿洲上,矗立了两个坟墓,里面便分别埋葬着圣女和南极仙翁。

  待“处理”完了撒旦之事,我们便会把尸体取走,让他们永远与我们在一起。三个月后,我和古精灵才从悲恸中走出来。

  在这九十天内,若非无目叟、自由女神照料,我和古精灵差点活不过来。无目叟、自由女神见我们的神志已转为清明,又喜又悲,泣不成声。

  无目叟双目内红紫光芒闪烁,道:“钝儿,你的眼神与数十天前不一样了。”我黯然道:“是否充满了仇恨与杀气?”

  无目叟摇头道:“不是!似乎……似乎你的功力又大有进益了,而且臻至一个我无法了解的境界。”

  自由女神扒开我眼皮看了看,又搭了搭我脉门,惊喜地道:“恭喜你,钝郎,你应该已完全练成了圣经!”

  我元神一震,道:“当真如此?”

  自由女神道:“纵是天子门生眼里的精华,好像也不及你如此充足沛然、丰彩盈溢,除了圣经与你的精气神融会贯通外,我实想不出其它原由。”

  古精灵道:“岳钝,你来演示一下武功,让我们瞧瞧是否真的大进了?”我道:“演示什么?”

  古精灵道:“你便像猴儿一样翻个跟斗吧。”

  我点点头,便轻轻地凌空翻身。

  谁知虽没使多大力气,身子竟奇速无比地弹向高空,转瞬便瞧不见了。

  无目叟等三人一惊之下,齐声叫了声:“哎哟!”

  正欲寻找,我已面色发白地飞了回来,道:“我的妈呀,吓死我了!适才弹入高空,距地面约有一万来丈,等落下时,恐怕已在……已在千里之外。”

  无目叟欣慰地道:“此必是修炼成圣经无疑了!”

  古精灵兴奋地拍掌叫道:“太好了,太好了!这样你便可一掌便打死那撒……撒旦了!”

  念及撒旦虽然奸恶,终究是自己的生父,最后几个字已经微不可闻。

  一直以来,我虽练就了圣经,进步却不大,现今在短短一天内,遭逢巨变,先是岳战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卑鄙无耻、阴狠毒辣之徒,后是圣女、南极仙翁遭精神病毒所害,这样的变化、这样的打击,对我来说是从所未有的,几乎摧毁了体内一切“生”的原素,从而以最凌厉的势道直接刺激了圣经,再加上圣经本就是至高无上、玄奇深奥的神功,在这三月之中,它竟与我的精气神融为一体,最后终于功成圆满。

  在解家庄“眩晕院”地底,我的元神首次游出神府,阅读了巨石上的经文,从此便打下了圣经的根基。

  修炼圣经、直至大功告成,“机缘”、“意念”占据首位,勤修苦练反并不如何重要。翌日,我们拜别圣女、南极仙翁的坟墓,离开那片绿洲,离开吐焰,风驰电掣地赶往十字架。初来吐焰时,还有岳战、圣女、南极仙翁三人,可现在呢?岳战固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圣女、南极仙翁又做了什么坏事,竟有此报应?

  古精灵想起此行乃去杀他从未见过的父亲撒旦,本来又一点点于心不忍,但转念又想:

  “他虽然生下了我,却从没有尽过父亲的职责!他不是我的父亲,而是宇宙间所有好人的天敌。圣姐姐说的对,他若不死,宇宙将不知遭遇多少灾难!他已残忍无比地杀死了圣姐姐和短命……仙翁哥哥,我怎还能认贼作父?”

  这晚,我们一行四人正自飞掠,我的耳朵捕捉到一个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润妍、钝儿,润妍、钝儿……”

  这声音极其遥远,极其微弱,若非我功力突飞猛进,若非处于万簌具寂的深夜,我的耳朵纵然灵敏,也无法听到。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寻思:“是什么人哭叫娘和我?能如此哭叫的,除了外公、外婆、已经死去的父亲吃吃吃,我实想不出其他人。”

  我忙把此事与三人说了。

  古精灵脸色微微发白,道:“莫非当真是你外婆或吃吃吃复生?莫非这世上真有鬼魂?”

  无目叟急道:“快去瞧瞧。”

  此时那哭声已然消失,但我仍循着那方向掠去。

  一来我不愿独行,二来害怕无目叟等三人遭遇意外,所以并未展开全速,与他们并肩而行。

  过了数百里里,那像个孩子抽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连无目叟、自由女神、古精灵都听到了。

  无目叟道:“这声音……不是你外婆。”

  古精灵侧耳聆听一会,叫道:“吃吃吃!他是吃吃吃!”较之我等三人,她与吃吃吃最为熟悉,所以第一个听了出来。

  无目叟满含笑意地斥道:“吃吃吃之名岂是你叫的?灵儿,你应该称他爹爹了。”自由女神惊喜莫名,道:“难道吃吃……公爹没死?”急赶过去,但见星光下一人踟躇而行,一边走,一边哭,一边绝望而无奈地哭叫着,不是吃吃吃是谁?古精灵眼前浮现出昔日圣女、南极仙翁和吃吃吃嬉闹的情景,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叫道:“吃吃吃!吃吃吃!”急奔过去。

  在此瞬间,吃吃吃已成了他最亲爱的长辈之一,向来忽之忽略的深厚感情一下子积聚到了心田。

  无目叟眼里闪烁着泪花,摇着头笑道:“这孩子,就是没记性!”

  吃吃吃陡见我们四人,身躯剧震,呆呆地瞪视着,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灵儿,灵儿……”泪水不绝流下。

  古精灵拉着他的手,指着我,叫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

  吃吃吃老泪纵横,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岳钝,我的儿子啊!”无目叟走上前去,用力拍着他的肩头,大笑道:“原来你的神志已完全清醒了!翁婿相见、父子相认、媳妇拜见公爹……泪中有笑,笑中有喜,喜中有悲。说起岳战、圣女、南极仙翁的遭遇,吃吃吃对前者恨得咬牙切齿,对后面两人的死亡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吃吃吃遂又说了自己的遭遇。

  原来那天他得了《润妍日记》,欣喜异常,脑袋虽仍糊里糊涂的,下意识里却要把成功喜悦独自享受,恰好南极仙翁与众女寻欢去了,他便出了王宫,出了仁爱城,漫无目的地狂跑,只将日记紧紧贴在心口。

  吃吃吃(乙生)原为无情先生的四大弟子之一,武功高绝,后南极仙翁为了治他的病,不知喂他吃了多少仙丹妙药,又不知多少次把内力输入他体内,是以他功力奇深,只是没有机会施展而已。

  跑啊,跑啊……

  及至到了那我和无目叟、自由女神路过的美丽的大湖时,吃吃吃终于打过了日记上的精神之锁,逐句逐字地看了日记,往事点点滴滴地重返脑中。

  正在他神志清醒之际,他心生警兆,原来是岳战追杀过来了。

  吃吃吃惊惶已极,趁无情先生还未发现自己,将《润妍日记》掷入湖底,然后才发力奔逃。

  此时岳战并不知玉润妍留下了一本《润妍日记》,而且便在这徒弟身上,此行只是为了杀掉这个乙生,以免他泄露自己的秘密。

  很快,岳战便截住了吃吃吃。

  吃吃吃昂然不惧,蓄势以待。

  岳战好整以暇地道:“乙生,看样子你已清醒,不再是吃吃吃了。我有一事问你:死去的人如何能复活?”

  吃吃吃冷冷一笑,道:“从你叫我替代你,与润妍相好时,便知道你终究有一日会杀了我,于是千方百计物色了一个替身……”

  岳战讶异地道:“替身?”

  吃吃吃道:“是啊,他的神态、身材均与我极为肖似,那天丁生拿了掌上宇宙逃走,我料知你恼羞成怒,为泄心头之怒,必会对我痛下辣手。在你追寻丁生之时,我便叫替身出来,自己躲藏于隐处。嘿嘿,那个被怒火烧昏了头脑的你果然不辨青红皂白……你那一掌的威力太过巨大,使得数十里外我隐藏的那座小山都坍塌下来,几将我压死。你走后,我便拼命地奔逃,那伤势虽奈何不了我,可万一‘七重血咒’发作,那便不得了。十几天后,‘七重血咒’还是发作了,我神经错乱,且牵引伤势,眼看便活不成了,恰好遇着了南极仙翁,从此,我便成了吃吃吃。”

  岳战哈哈一笑,道:“可惜你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吃吃吃料到他动手在即,道:“你道我因何这么快便清醒过来?”

  岳战道:“为什么?”

  吃吃吃道:“是圣女的前男友天子门生帮助我的。现下他已回去知会圣女、南极仙翁、钝儿等人,他们很快便会赶来……”

  岳战已有点相信了吃吃吃的话,用尽全身之力,一掌猛劈过去。

  吃吃吃只挡了一招,便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坠入一片烂泥。

  岳战大喜,继续挥掌疾劈。

  吃吃吃随着烂泥四散激飞。

  岳战再睛再看,吃吃吃已找不到了,烂泥里只剩下数摊血迹。

  他自忖以自己的掌力,足以将十个吃吃吃化为无形,便认定他必见阎王去了,心中又害怕天子门生果然把圣女等人叫来,遂不敢停留,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仁爱城。其实吃吃吃的武功已今非昔比,虽远非岳战敌手,也绝不至于两招内便“灰飞烟灭”,那应该是他未遇南极仙翁前的结果。

  可他怎敢与岳战硬拼,坠身烂泥的瞬间,借势沉入地底,因未能全部消解敌人掌劲,昏死过去,成功地躲过了一劫。等到吃吃吃醒来,寻找仁爱城,方知我、圣女、岳战等人找掌上宇宙去了,他惊骇已极,顾不得向乐王述明原因,便不惜间关万里、没头苍蝇般找寻,希望能及时制止岳战的惊世计划。

  即使他在仁爱城揭露岳战的阴谋,也于事无补,因为一来不知我等所往何方,二来没有人能追赶得上。

  这么多天来,吃吃吃几乎一直不停地狂奔,不停地呼喊,漫无目的,想往哪儿便往哪儿。

  幸而我在那绿洲中居住了三个月,使得吃吃吃行过的路程大致相当,而他想到过了这么多天,岳战的阴谋想必早已得逞,我、无目叟、圣女……将无一得活,于是形如走尸走肉,呼喊也变成了抽泣,内容则永不更改地是“润妍”、“钝儿”。

  此番我们父子重逢看似偶然,实则诸多“因子”种下的必然。

  我们断断不敢再将他中途抛下,且吃吃吃说他宁可被撒旦吃了,也不愿离开儿子,我便携着父亲的手,并肩飞行。

  无目叟、自由女神均替我与吃吃吃高兴,唯有古精灵想起自己的父亲,心情低落,失魂落魄。

  在地球之上,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名叫子午线。

  何为子午线?依照科学的说法,它又称“经线”,乃子午面与地球表面的交线。通过地面某点和地球磁南北极的平面与地球表面的交线,称为该点的“磁子午线”。这样的解释,未免拗口难懂,在岳钝所处的时代,它还有个鲜为人知的名字:十字架。十字架呈圆形,径达五百里,在它的四周,横亘着一条大山脉,南北长约七千多里,东西宽约八百里,奇峰耸峙,峰顶终年冰雪覆盖,随处可见冰川。

  东坡气候温和,降水颇丰,极目望去,热带雨林蓊密茂盛,已与天地连接在一起,那里植物疯狂地生长,绝迹已久的毒虫猛兽层出不穷。西坡天气严寒,每一天都可能刮起飓风,伴着盆大的冰雹,只有少数几种最耐寒的动物可以生居,普通人类根本适应不了。这个大山脉,有座最高最宽阔的山峰叫“摘星峰”,意为站立峰巅,伸手便可摘下星星,可见其高大雄伟。摘星峰西坡上,破天荒地凹下去数百里方圆,它便是十字架。

  大约几万年前,便有人发现十字架的诡秘恐怖:雨雪落不到那里,风吹不到那里。更骇人的是当你进入其中,除了死亡般的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耳朵擂鼓般轰鸣、心脏天翻地覆般剧跳、血液浪潮般汹涌,听不到任何声音。胆小稍小、体质稍弱之人,半个时辰内便会慢慢萎缩,直至完全消失。死在十字架中的人固然无计其数,逃走来的人也不少,可惜他们均在半月内死亡,查不出任何原因。

  如果这时十字架恰巧有人,将会亲眼目睹你死去的全过程。

  知道十字架这个地方的人,皆称之为“死亡地带”。

  此刻,飓风骤起,阴寒之极,可以把人的骨髓都冰冻,面盆大小的冰雹雨点般落下。我、无目叟、吃吃吃、自由女神、古精灵便站在摘星峰西坡,俯视脚下方圆达五百里的十字架。

  飓风虽凌厉,不能撼动我等半分;冰雹虽大,未等触及身体,便为护体真气消融。无目叟眼里射出红紫二光,射入十字架下,过了一会,收回目光,道:“十字架处的泥土很可能是地球上最干燥的,草木绝迹,虫豸不生,地底更蕴含着巨大的磁力。”自由女神微一颔首,道:“我的金乌磁与此磁力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吃吃吃担忧地望着我,道:“钝儿,你可有把握消解这股磁力?”

  我道:“圣姐姐说过,当年耶酥撒旦打入地核深处,先以比喜玛拉雅山还要沉重千万倍的十字架把他压住,再不惜耗损真元,以绝世功力混合南北极一正一反地底磁力,锁困住十字架,这便是两极磁元真气。现下我便依圣姐姐所授之法,试着消解两极磁元真气。”古精灵情知即将见着父亲,紧张、骇惧得心脏都欲从腔里蹦出,道:“万一……你帮他脱去束缚,制伏不了,那可如何是好?”

  吃吃吃忧心忡忡地道:“我也害怕出现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自由女神叹道:“可惜我们已别无选择,假撒旦之迷、精神病毒的制造者……很多事都需撒旦来对证。再者,铲除这个恶魔,乃耶酥、圣女、南极仙翁等人的心愿,岳钝若不办成此事,岂能甘心?欲杀撒旦,必先见着他。若见撒旦,必先消解两极磁元真气、移去十字架,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

  无目叟道:“你们忧虑者,乃撒旦暴起伤人。可钝儿现在功力大进,恐怕当年来到地球的‘宇宙之心’四大高手耶酥、撒旦、圣女、彼得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纵然撒旦这么多年来拼命地苦练,终究被困十字架下,进境也不会太快,根本威胁不了我们。况且旁边还有我、自由女神及灵儿助阵。我看,还是你吃吃吃急及避开为是。”

  吃吃吃听他这么一分析,觉得大有道理,道:“既然撒旦威胁不了我们,我又何必离开?”

  我道:“但我们仍旧不能大意啊!”

  无目叟道:“谁说我们大意了?钝儿,请动手吧!”

  我轻轻跃落十字架最中央的位置,此乃十字的交叉点,亦是十字架的枢纽。若是寻常之人站于此位置,当不会出现任何异常现象,可数万年来,没有一人选中这个位置。

  我若没有圣女的指点,同样不知其中奥妙。

  其实以我的功力,即使站在别处,那些异常现象也将自行消失,但站立中心位置,可以事倍功半地消解两极磁元真气;两极磁元真气既无,我脚下用力,踩断十字架的交叉点,十字架将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我面东背西,左北右南,潜运功力,须臾,圣经神功流转周身,无一处虚弱,无一处遗漏。

  倏地,我左掌提起,掌心分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线,那是纯阳功力;随之右掌虚托,掌心射出紫、蓝、青、绿、黄、橙、赤七色,那是纯阴功力。地下的南北极磁力,南反北正,逆向运行,永远不会相交。

  我忽地左掌拍下,纯阳七色光线直透地核深处,与北极正方向运行的磁力相击,只听得“轰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左半边泥土、岩浆及不可计数的不知名物质,伴着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的七彩磁光四面八方迸激,十字架的右半边剧烈摇晃。我暗暗吃惊,不敢犹豫片刻,右掌紧接着拍落,同时我一飞冲天,喝道:“快闪开!”十字架左半激起的杂物尚未落尽,右半的泥土、岩浆伴着磁光又飞激而起,有的泥浆激出三四千里之外,高度达数万丈,再加上七色磁光,声势之大、色彩之绚丽,蔚为壮观。我落到坡上,一摸头上,仍然沾了许多杂物,再看躲避一旁的无目叟等人,比我更为狼狈,以我的父亲吃吃吃最惨,毕竟,他老人家功力最差。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各种物质不再喷激,磁光渐渐消失,我们朝下一望,但见那方圆五百里的地方已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巨洞。

  无目叟骇然道:“以我的红紫二光,亦无法在短时间内探测至底部,这个深度,应该到地核了。”古精灵勉强笑道:“怎么办?”

  到了紧急关头,我反而静定如恒,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这样的虎穴,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自由女神道:“岳钝,你快叫元神下去打探一番,不然那撒旦若突破十字架,隐伏秘处,等着我们去挨揍,岂非大大不妙?”

  我道:“这最为妥当。”

  我的元神闻听此言,不待我吩咐,笑道:“我去也!”游同神府,直径巨洞里去了。功夫不大,元神飞了上来,叫道:“我的乖乖,巨洞底处当真是地核。我还看到一个发着亮光的十字架,想必便是耶酥老人家放上去的。”

  自由女神道:“没见着撒旦?”

  元神道:“那恶魔应该仍被镇在十字架下。”说着,飞归了我的神府。

  无目叟拉着吃吃吃的手,道:“我的好女婿,你最好还是躲得远远的,能有多远便躲多远。”

  吃吃吃道:“岳父的好意,小婿心领。不过,我若是不入地核深处看看,以后休想睡着觉!我想,无情先生两次都杀我不死,撒旦应该也不能。”

  无目叟以征求的目光望向我。

  我苦笑道:“爹,你这样太过冒险。”

  吃吃吃道:“好,你们下去吧。”

  我放了心,踏前几步,见他仍停留原地,问道:“爹,你怎不躲起来?”吃吃吃一本正经地道:“待你们跳下去了,我再跳下去。”

  无目叟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错失这次机会。来,我拉着你下去吧。”吃吃吃长揖及地,道:“多谢岳父!”

  我分携古精灵、自由女神之手,叫了声:“跳!”

  未等跳跃,忽听得地底传来一声爆响,我们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当口,两根一长一短、幽光闪烁的木柱状的东西飞了上来。

  元神惊叫道:“它便是十字架!”

  无目叟面色微变,道:“十字架好像爆炸了!”

  我倏地心生凶兆,喝道:“有人从地核深处飞上来了!他可能是撒旦!”数人尽皆大骇,各据重要位置,准备伏击。

  一条足以使宇宙间所有生物均惊心动魄的赤裸仙躯流光急电般由模糊而清晰。我目力最佳,一看之下,几乎骇得连元神都跳了出来:“圣姐姐!”

  此刻,那条人影从我们眼前一飞而过。

  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正是圣女。

  倏忽之间,圣女已在千里之外,只听她以一个我们从所未闻的声音笑道:“我终得自由了!岳钝、无目叟、自由女神、古精灵、吃吃吃,谢谢你们了,咱们后会有期!”这声音充满说不出的诡秘意味,又显得说不出的恐怖,说不出的得意,说不出的残忍,说不出的刻毒,偏又有种说不出的邪恶魅力。

  我惊骇之下,一屁股坐倒!

  这太出乎人意外了,无目叟诸人互瞧一眼,面色要有多怕人便有多怕人。十字架怎会爆炸?

  从地核深处飞出来的怎是圣女?

  如果是圣女,又怎发出完全陌生的声音?

  无目叟一把拎起我,沉声道:“钝儿,你可要镇静!”

  我目注圣女远去的方向,颤声道:“这到底是怎么……

  怎么回事?”

  没有能回答得出。

  进入地核,或许能得出答案。

  不久,我们一行五人已置身地核,那可是地球的最深处。地核为地球内部构造的中心屋圈,分内核和外核,外核深度约为一万零二百里左右,大多呈液态,由于十字架处数万年经过耶酥、撒旦惊世骇俗的决斗,又由于十字架、两极磁元真气的关系,液态已转为固态。

  而我们的落足之处,乃是内核。

  无比地黑暗,无比的静寂。

  地核深处虽黑暗,但对我们来说,跟白昼几无差别。

  首先收入眼帘的便是巨大的十字架已成了碎片。

  吃吃吃东张西望,既害怕又惊喜地道:“这……这便是地心……地心了……”“啊哟……啊哟……”

  炼狱冤魂般的呻吟传入耳里。

  自由女神道:“原来这地方还有人!”

  循声赶去,分开软硬不上的物质,我看到了一个瘫软不动、半死不活的人,忍不住惊呼道:“撒旦!”

  原来这人的身材与假撒旦差不多,赤裸着上身,脑后拖着根长辫,无疑便是真正的撒旦了。

  撒旦明确无误地躺在这儿,那么飞出去的“圣女”又从何说起?

  自由女神逼近两步,冷笑道:“撒旦性命垂危,已不能为恶了!”

  古精灵见撒旦并没有凶神恶煞一般,略为宽心,泪珠在眶中滚来滚去,哽咽道:“你……你……”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如何说。

  撒旦苦笑道:“你们对我敌意甚重,我明白……你们把我当作了恶人,当作了‘寄生主’。”

  古精灵抢着道:“难道你不是恶人?”

  撒旦瞪视着古精灵,道:“祢的声音、祢的容貌……难道祢是……祢是……”古精灵心中酸痛:“他终于认出我是他的女儿来了。”可自己实在不愿承认,道:“你说我是谁?”

  撒旦眼里现出伤痛的神色,道:“你就是那个小女婴!五万多年过去了……你和她长得真是像极了。”

  古精灵猜知他所说的那个“她”必是母亲夏娃,怒道:“你还有脸提起我的母亲?你把我们都害惨了!”

  撒旦道:“你果然误认为我是你的父亲!其实不是,我不是的!”

  古精灵大喜过望,一把抓住撒旦衣服,把他拎了起来,喝道:“原来你不是我的爹,太好了!你害死了圣姐姐,害死了南极仙翁……”

  撒旦毫无惧色,苦涩地一笑,道:“我早说过,我只不过是代人受过。”无目叟瞧出其中大有蹊跷,皱眉道:“灵儿请把撒旦放下!他伤势严重,已经不起折腾了。”古精灵手臂用力,正要把撒旦掷落,转念一想,又轻轻地放落。

  我疑惑地道:“寄生主又是谁?”

  撒旦道:“寄生主就是适才飞出去的人。”

  我惊惧地道:“他……不是圣女吗?”

  撒旦道:“他看似圣女,实则……实则那个真正的人是寄生主。”

  无目叟不时抬头上望,道:“那寄生主会不会突然回来,以毒辣手段加害我们?”撒旦的胸口急剧起伏,道:“他暂时不会回来的。你们不要惊慌,听我讲明情由,便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