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火舞销魂

  项羽人在销魂酒楼边角处不起眼的小房间里面,静候韩信前来。

  盲琴师独坐房间一角抚琴,铮声悠扬。

  项羽倚窗看外,陷入苦思,忽有一念兴起:“眼前当下的天下江湖果然复杂无比,从种种听来的片段讯息中,天下大变理应在即。看来,这个天下的变化,应该会从江湖开始。而且,不变则已,要是变起,必然以风起残卷之势,有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换句话说,眼前天下江湖的变动会很大,但是相对也会结束的很快。”

  这个想法乍起,项羽自己也迷糊,反刍过这个想法后,出声叹道:“我怎么会有这种天下变动很快就会结束的想法?”

  “咚!”

  盲乐师忽然收音不弹筝琴。

  项羽疑惑目光向他看去,发现他眼珠匆忽不定看着房间门口,同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项羽这才知道盲琴师耳尖,先一步听出有人来到这里。起身开门前问道:“来者何人。”

  “是我。”

  项羽听出声音是韩信,忽地兴起一念,暗忖:“有些事瞎子比明眼人清楚,明眼人被眼前所见迷惑,看不出真相。”

  放下乍然而起的想法,过去帮韩信开门。

  韩信摇身一变,竟然扮成中年商人。项羽看他挺着假肚子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道:“你也太夸张了吧。”

  他的语意虽然没有明言韩信这种夸张打扮,但是韩信听得出他言下所指为何,笑着回他道:“变来变去,总是以对自己最有利为原则。”

  项羽原本想笑话韩信善变,但是这事与杀闻其道无多大相关,刻下也没时间闲话,遂打个哈哈不再多说。

  韩信同样没有再理会这件事,走到桌边椅子坐下,迳向盲琴师问道:“厨房今天叫了多少菜?歌伎最近有没有异常准备?”

  盲琴师沉稳回答道:“听说厨房今天的叫菜量是平常十倍,还有各种平常罕见的珍馐佳肴;歌伎们更不用说,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开始不断地排练,光是今天到现在就已经练了两次。”

  韩信念头两转,笑道:“这样就应该没错,事情已经完全明朗。”

  语顿,转头问项羽道:“你可知道我这话背后的深意?”

  项羽当然无法了解韩信话中隐含的深意,道:“韩兄还是明说吧。”

  韩信清楚解释说道:“我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刻意观察秦兵的布阵和戍卫的情形,发现这些卷县秦兵的防卫似乎变得有点松懈,不像我刚进城时那般肃杀严谨……这件事加上我刚刚问盲琴师的那件事来看,闻派闻回旋俯首听命赵高是必然的结果,而且在他们谈妥后,晚上闻回旋必然会和县丞到这里来把酒庆祝言欢。”

  语顿,闷哼一声续道:“闻其道也一定会跟来。”

  项羽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想到韩信能从秦兵戍卫的细微显像和酒楼的叫菜份量推演整件事情可能发展的结果,诚心敬意说道:“韩兄能从这些末端细微处推论大局,比我用想像推论更为具体有据,甚至你还算出闻回旋和闻回旋晚上会在这里出现,实在令人佩服。”

  韩信听到项羽对自己的真心恭维,心里颇为得意,但是忽然想到项羽出现江湖后的种种遭遇,心里不禁莫名兴起一股感叹的思潮酸意,别有深意看着项羽,似笑非笑说道:

  “我可是苦过数十年才有今天的身分地位,要是没有这种本事,师尊那会这样看重我?委我予如此重责大任……你倒是比我好命,才出江湖就有这种身分地位……先不说你已经是彤氏大小姐彤云的未婚夫,江湖上亦多传言,你将来在彤氏里面的份量无法忖度。”

  语毕,眼神闪过一抹羡慕不已的目光。

  人各有命,这事无法争论。

  韩信在齐域荆门的身分地位,项羽从韩信口中已经知道一些。他想到自己自出江湖以来,虽然屡在生死危难间摆荡,但是无论如何,总没有韩信那般艰苦难堪。想韩信有如身手功夫,竟然因为出身不好,在荆门之中只是一个闇行者的角色,只能隐在暗中,无法在江湖扬名曝光。真比较起两人的遭遇,自己实在比韩信好上太多。

  遂置若罔闻,没有多说些什么。

  韩信放下这种忽起的羡妒,耸肩说道:“该打点东西准备离开啰。”

  项羽不解道:“为何要走?”

  韩信笑声中说明道:“既然晚上有这么多重要的人要来酒楼,待会一定会有人来驱赶客人,我们不先走,难道等人来赶。”

  项羽不得不再次佩服韩信先人一步的智略,理解道:“没错。”

  韩信笑过后,忽地沉敛神色,看着这栋酒楼的华丽设施,惋惜道:“但是在我们临走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至此,项羽充分了解韩信的非凡本事,堆满笑容问道:“想必韩兄必有神机妙算?我们该先做些什么?”

  韩信沉吟道:“我们先在销魂大楼各处打点放火烧楼的准备工作,做完这些再走。”

  语顿,转头向琴师交代续道:“待会你马上找个借口离开这里,然后也不用回来了,直接回去荆门覆命。”

  韩信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项羽已经完全明白韩信用意,暗忖:“等过了今晚,一把火烧了这栋酒楼,日后不会再有销魂酒楼的存在。”

  盲琴师没有置喙任何言语,躬身向两人行礼后,随即离开。

  今晚销魂酒楼的百尺方圆周围里面,警卫森严,不下三千名的秦兵在这里管制闲杂人等进出,将整栋酒楼保护的滴水不漏,再往外围,到处都是闻派的江湖人马,总数不下千人巡守。

  项羽和韩信商量妥当,早已经先一步藏在销魂大楼百尺开外的一颗大树上。两人好整以暇躺在树干岔枝处,等待深夜到来。

  这颗大树下方来去警戒的闻派人马,丝毫不察两人的存在。

  销魂酒楼那边传来歌舞丝竹乐音,不时还有男人的狎玩呼声传出,可以想像里面酒池肉林的放浪形骸。

  终于等到夜幕深垂,项羽起身道:“该动手了。”

  韩信脸色深沉道:“是该做个了结的时候。”

  “锵锵”两声!

  狂刀惊舞和贯日剑各自出鞘。

  贯日剑在韩信运劲下,化出有如日炽的光芒,他连人带刀空中跃下,只听到惨叫两声,刚好来到这颗大树下的两名闻派手下登时了帐。

  韩信运劲疾走,忽喝道:“叫闻其道有种出来,说我韩信找他。”

  原本散布四周外围的闻派人马闻声,知道有人闹事,陆续涌了过来。至于内围三千秦兵移兵调防,他们以保护县丞为主,严密防守韩信出声闹事的方向,没有杀出来。

  还留在大树上的项羽,这才趁乱轻声蹑下,往销魂酒楼而去。

  销魂酒楼里面,闻回旋听到外面嘈杂闹事声,紧接着听到手下来报,说是有个叫做韩信的人指名要找闻其道算帐,十分不悦,斥责语气对闻其道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找麻烦居然找上门来?”

  闻其道回到卷县,就听手下说昔日胯下之辱的韩信回来找碴,自己心里有数,已经迫不及待要冲出去杀人,但他还来不及回话,坐在闻回旋身边已醉的县丞睁开惺忪双眼,插口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守城总兵连忙接口道:“我这就到外面看看。”

  闻回旋恃强阻止道:“总兵留步,这种小事交给闻其道就可以了。”

  闻其道根本没把韩信放在眼里,听到这里,忙揖身道:“我马上去解决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闻其道亮出回旋扇,劲化流星赶步,两下就找到厮杀声音最嘈杂处。

  远远就见到围攻韩信的数十名闻派人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地上已经躺了十数名手下的尸体,不禁愤怒喝声道:“你这个从我跨下爬过去的小狗也敢回来嚣张。”

  刚刚先赶过来对付韩信的闻派人马,早被韩信杀的人仰马翻,根本无法抵挡。如今这些人看到闻其道赶来,立即迅速往闻其道身边靠拢,这才得以喘过气来。

  可也这个时候,四下吆喝赶过来的闻派人马越来越多,不瞬间竟有百多名聚在闻其道身边。并且还有人陆续赶来。

  韩信故意轻视蔑看著闻其道,复以不屑语气说道:“你闻其道是个银样蜡枪头,只会仗着人多,没什么真本事……今天你的人又这么多,暂时不跟你计较……反正我也玩够、闹够,改天有空再来找你晦气。”语毕,头也不回纵跃离去。

  韩信这种功夫身手所展现的速度,现场除了闻其道以外,其他人只能望之兴叹,纷纷将目光投向闻其道,等他下令。闻其道早被韩信一番揶揄气得脑冲血,毫不迟疑下令道:“追得上的跟我过来。”说话间,已经循着韩信脚步追去。

  韩信听到后方脚步声疾赶而来,知道闻其道中计,暗忖:“你这次死定了。”加快脚步,朝着和项羽约定的地方而去。

  项羽趁着韩信制造的兵荒马乱潜入销魂酒楼,直接找到放置火药的引信源头,等到约定时间后,点起一把火道:“这下子火舞销魂,够你们忙好一阵子。”在引信点上火后,忙不迭闪身避退到花园假山后藏匿。

  “轰”的一声!

  整个销魂酒楼瞬间陷在熊熊火海当中。

  大群秦兵和闻派人马见状,连忙赶过来救火,只见人马杂踏来去,呼喝声四起不断,现场一片混乱。项羽冷眼旁观一阵后,再次趁乱离开,朝着和韩信约定的地方而去。

  韩信脚步速度和闻其道不分先后,两人追逐间,来到卷县的外围防戍高墙,韩信先看后面一眼,挑衅道:“你看我怎样飞上高墙?”

  语间,脚步骤放而起。

  就这样顿地藉力之间,他人凌空而起,空中没有再借任何力量,竟已跃上十丈高墙顶端。

  闻其道后面道:“好久不见,的确有学点本事回来。”

  争雄般大喝一声。

  他双手打开有如大鹏展翅,倏忽冲天而起。轻身化形之势,不见他费任何力气,同样跃上十丈高墙。

  韩信不再多话,迳自高空跃下,往城外而去。

  其实闻其道也暗自惊心,怎地当年跨下的韩信变得这么厉害。但是他对自己的功夫有绝对信心,自忖不会输给韩信。再者,像今夜销魂酒楼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有人胆敢前来闹事,要是空手而回,自己让人看轻不说,将来传出江湖,连闻派都会让人笑话。

  思忖间脚步毫不松懈,紧追韩信不放。

  两人终于来到平野空旷无人处。

  韩信放声大笑,运起全身气劲注入手中的贯日剑,道:“闻其道,今夜这里就是你埋骨之地。”

  语声间,他人倏地旱地拔葱,倒栽飞出,剑杀从后追来的闻其道。

  韩信这招险到极点,要是闻其道有隙反击,他这种倒栽葱的架势必然难逃闻其道毒手。但是韩信智算万千,胆敢如此,必然有所充分防备。

  闻其道被韩信这招弄险至极的剑杀逼得手脚慌乱,但是他遇乱不乱,手起扇扬,大篷毒针飞洒而出。他心中同时窃喜,要是韩信被这篷毒针逼退,自己顺势追杀,必然可以得手。

  正当闻其道笑容未退,却看到韩信依然带着冷笑直来,剑杀之势丝毫不理自己打出的大篷毒针。

  闻其道心里惊喊一声不妙,陡运全身功力,手中回旋扇指天画地。气劲砰砰声中,打出大片白芒团住全身。这招用到最后,他手中的回旋扇竟然消失不见。

  “退!”

  韩信目光惊耸,心知不能再上,只好收招。

  虽然韩信强攻过去可以杀了闻其道,但是他自己性命也跟着不保。

  瞬间交手,生来死去的鬼门关已经各自走了一遭。

  两人对峙而立。

  原来韩信早先听项羽提到,闻其道的回旋扇中竟然暗藏高手不屑施为的带毒暗器,因此使出贯日剑法这招连人御剑的‘剑杀’杀招——贯日剑法的这招‘剑杀’,连人带剑杀敌,去势如电,复因速度,所以身边带起气流暗劲使得闻其道那些牛芒细针无法近身——谁知韩信正要杀敌得手之时,却被闻其道这招玉石俱焚的‘扇忘’逼退。

  回旋扇法这招玉石俱焚、两败俱伤‘扇忘’既出,原本拿在闻其道手中的回旋扇,随着‘扇忘’生招化力而消失无踪——其消失的原因,自是因为这招‘扇忘’的招式威力隐在扇中,气劲爆发时同毁的缘故。

  闻其道暂时从鬼门关潜逃回生天,但是项羽杀命的威胁依然存在,只见他凝神中右手化出,手上又是一把回旋扇。

  虽说闻其道现在面无表情,其实他心里暗自叫苦,看着握在韩信手中的那把贯日剑,不知自己待会如何应付。

  他心知肚明,运使自己手上的这把回旋扇所施展出来的回旋扇法,比刚刚那把逊色三分,待会要是韩信再杀来,实在难以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