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争前夕

  难怪虞姬震惊,她刚刚在项羽身上看到的现象,正是道家所谓的‘三花聚顶’的玄幻境界,也是道家所谓‘辟榖’的入门初步。

  所谓‘辟榖’是指不需进食,只靠吸纳天地之气就能生存。在道家的经典中记载,拥有‘辟榖’的本事者,可以从天灵头盖处吸纳天地之气进入人体中,也因此天灵头盖处会产生三道光芒。虽说项羽这种‘三花聚顶’的现象,只是昙花一现,但是假以时日,说不定真会像道家经典记载,达到‘辟榖’的玄幻境界。

  鬼谷老道恰好也在这个时候回来,看到项羽这个情形,无法相信地摇头暗忖:‘三花聚顶’跟‘僻榖’一样,只存在于道家的经典当中,真实的人世间只有听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过……

  虞姬知道鬼谷老道来到身旁,连忙问道:“项羽的体能气劲会达到‘与气同步’的‘天境’吗?”

  这个问题更加荒谬,‘天境’其实是神人的境界,要是体内的气劲能够达到‘与气同步’的境界,不就可以化生无形了吗?数千年前有黄帝乘龙登天之说,八百年又有鬼谷子化龙飞天之传,但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事,没有亲眼见到,谁能论断真伪。

  就算鬼谷老道身为鬼谷子的第十代传人,熟读道家的各种经典,他也不会把黄帝乘龙登天和鬼谷子化龙而去这两件事当真,对于虞姬现在提出的这个问题,鬼谷老道猛摇着头,就是不回答。

  话说‘三花聚顶’只是一种现象,其与体劲功夫无关,绝非项羽的功力晋到另一层高深境界。但是这种现象太过玄奇,发生在项羽身上,难免虞姬和鬼谷老道会如此惊讶伤神。

  虞姬见鬼谷老道只摇头不答话,只好独自闷着头思索推敲,想到其中微妙处,不禁皱眉讶呼道:“既然项羽的天灵头盖出现这种‘三花聚顶’的现象,那么说‘辟榖’和‘天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鬼谷老道自语般道:“不语怪力乱神,不说人外之事。”他这话中的深意,就是提醒虞姬不要再讨论这种无法理解证实的玄幻事。

  虞姬听懂后,若有所悟地点头称是。

  此时项羽已经起身,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有过‘三花聚顶’的事,看到虞姬和鬼谷老道两人表情的异样,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鬼谷老道见项羽走来,轻声对虞姬道:“刚刚那些事不要跟他说。”

  虞姬叹声道:“我知道。”

  项羽看他们两人说着悄悄话,更启疑窦。

  鬼谷老道见他表情,知道自己要是留在这里,以项羽个性必然会打破沙锅问到底,除非自己离开,让虞姬跟他周旋,否则没完没了。鬼谷老道想到这点,又在虞姬耳边轻声说道:“本来我要亲自跟他说的事情,看来由你跟他说好了。”

  虞姬了解其意,道:“这些事师傅早上都跟我说过了,就由我来说。”

  鬼谷老道知道虞姬一定能够做好这事,先对虞姬笑过后,转头将目光对着项羽笑说道:“老道来了,老道又走了。”

  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项羽皱眉走到虞姬身边,看着鬼谷老道消失的背影,问道:“怎么老道来了又走?这是怎么回事?”

  虞姬笑着主动吻上项羽脸颊,道:“没事。”

  这可是虞姬第一次主动献吻,项羽乐得顺势抱着虞姬要吻她胭唇。

  虞姬别过脸去,笑声阻止道:“你不要得意忘形。”

  项羽这次不管虞姬的劝止,硬是亲上她的香唇。

  虞姬见自己劝阻不成,项羽的大脸已经盖上,只好闭上眼睛,身体僵硬地紧咬牙关,任由项羽夺走自己唇上的初吻。光是两人唇片的亲匿接触,项羽已经很满足了,不敢真把自己舌头强行探入虞姬口中,至于他刚刚想问的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两人吻过一会,虞姬推着项羽的胸膛示意要他放开。项羽不舍地离开虞姬的香唇,谁知虞姬趁势加了几分力气,将项羽推离开自己身体。项羽也不好伸手再去拥抱虞姬。两人就这样尴尬地相互对视着。

  项羽忽觉体热烦躁,道:“我去山泉处冲个凉。”说话时已经转身迈步往山泉处走去。

  虞姬想到鬼谷老道前来交代的事,呼唤道:“等等,师傅要我转告你刻下的天下局势,要你自己看着办。”

  项羽哦的一声回头道:“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那我待会再去好了。”

  两人并行往昨夜促膝长谈的山崖走去。此时日焰已经挂到中天,但是山阴处依然微有凉意。山径两侧偶有小兽扑行来到这条山径中间,看到俩人也不避讳,只靠着后脚立起,站在山径当中看着他们。

  虞姬对此感到十分有趣,停下脚步与小兽相望。项羽怡然地站在她旁边相等,丝毫不显急躁。只见路径中小兽和虞姬对看一会后,吱吱叫了两声扑跳离开。虞姬和项羽这才继续前行。

  虞姬为了项羽千古返复而来,时空旅程中,因为‘光之间隙’所造成的误差,她竟然从二九年华变成六岁稚龄孩童,如今在她回到原本属于自己应有的年纪后,竟然神奇的恢复她在二十五世纪的体能功力,整个心智也有了重大改变,混合了当代和未来,无法具述。

  两人这样走了一段时间,项羽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不是要跟我说刻下的天下大势吗,怎么还不快说。”

  虞姬笑道:“瞧你也真是的,就算你知道了这些事,也不是一时一刻能办,干嘛这样心急。”

  项羽天性如此,却又奈何不了虞姬,见她脸色毫不在意的模样,只得摇头暗声叹息。也难怪虞姬自在安然,刻下世代里面发生的事,她都已经知道结果,所不知道的只是过程如何罢了。

  两人终于慢步走到山崖旁边,项羽看到昨夜两人坐在上面促膝夜谈的那颗大石,会心看了虞姬一眼。虞姬想到昨夜两人甜蜜私语的诸般情节,深情回视着项羽的目光。项羽看着虞姬明眸美目传来的爱意,飘飘然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异漾。

  两人这样对视良久,忽地同时笑出声来。项羽踏前一步将虞姬抱起,虞姬顺势环住项羽,偎入项羽宽大胸膛。项羽心情满溢,澎湃不已,抱着虞姬往大石走去。

  项羽抱着虞姬走到大石旁边,也不让她离开自己身上,转了个势,就这样抱着虞姬坐在大石上。此时虞姬双手已经改环着项羽的腰部,依然偎在项羽身上。值此时刻,两人眼中心里都只有彼此对方,刹纳间天地变得无声无语,仿佛无一是物。

  项羽和虞姬无语无声温存了有一会时间。虞姬收回心思道:“明天清晨就是刀剑之争的时候。”

  “这我知道。”项羽回神应付般说着,双手却舍不得离开虞姬,吸嗅着她身上的体香,难分难舍。

  “我俩和师傅各自分开两边观战。”虞姬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起身离开项羽怀中说道。

  “老道为何这样做?”虞姬离开项羽身上后,他终于专心谈事情。

  “明天除了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来这里。”虞姬道:“师傅说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如分开观战的好。”

  “说的也是。”项羽道:“明天那种场面,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大家分开观战,要是有事,还可以相互呼应,收到奇袭的效果。”项羽不禁想到,明天韩信和柳园婆婆必然也会来这里,只是大家都藏在不知的山间各自观战,未必会碰得上面。

  “根据师傅所说。”虞姬娥眉蹙起道:“要是荆贯日胜了封破碎,齐域荆门会配合楚域项门的项梁起是反秦。但要是封破碎赢了这场刀剑之争,那么荆门里面有意中立旁观的势力就会抬头,荆门配合项门项梁起事反秦的大举,很有可能会无疾而终。”

  “两人这一战影响这么大。”项羽剑眉并成一线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你也真是的。”虞姬道:“你要专心练功突破功力境界,我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件事,免得你分心。更何况,这种事不是任何人可以插手扭转,说不说也没那么重要。”

  “既然这样,也只有等待明日他们刀剑之争的结果了。”项羽理解道。

  “我要说的不光只是这件事而已。”虞姬看着项羽说道。

  “还有什么事吗?”项羽急切问道。

  “鲁域闻回旋已经向彤氏彤虚三下了江湖生死战帖。”虞姬道:“再三日后,双方会在晋域姬山总部所在的后山进行决战。”

  “这两件事一定有问题”项羽吃惊道。

  “当然有问题。”虞姬叹声后,道:“师傅说这两件事很有可能是赵高故意安排。”

  项羽忽然联想到这两件事中的相似关键,惊然猛道:“韩域彤氏和晋域姬山两派和齐域荆门都有意高举反秦大蠹,莫非这两件事是赵高安排来削弱反秦势力。”

  虞姬接口道:“要是荆门中立,彤氏和姬山两派联合的势力被削弱,项门独自在楚域起事,很让人担心。”

  项羽沉入思绪低头想着这事,半天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

  虞姬这才开口问道:“你有何打算?”

  项羽摇头道:“现在还没有,等刀剑之争过后再说。”

  暮色昏黄,倦鸟归巢,天上飞过排成人字型的野雁,阵阵啼声传来。韩信抬头看着登往泰山之巅的那面百丈陡峭山壁,不禁皱眉对荆贯日道:“看这个样子,娘上不去。”山壁上没有几个可以借力的地方,就算已经晋入超绝境界的韩信,也只能勉强攀上。

  荆贯日与柳园婆婆互视一眼后,对韩信说道:“你我父子两人帮着你娘上去就是了。这事我早有准备,你去把我马鞍上的长绳拿来。”

  韩信这时才知道荆贯日事先准备长绳的用意,但依然不放心道:“要是我们不小心,娘摔下来怎么办?”

  柳园婆婆不可拒绝语气道:“信儿不要再说,娘一定要上去。”

  尽管柳园婆婆有奇门八卦的忍术功夫,但是内力浅薄,要是从百丈山壁上摔下来,可不是她能应付的。但是封破碎和荆贯日的刀剑相争,只有一人能活,如此重要时刻,柳园婆婆当然要上去观战。

  韩信知道自己的担忧无济于事,只好对荆贯日说道:“那我们父子可要小心,别让娘摔着了。”

  荆贯日又和柳园婆婆交换一眼,兀自道:“我一定会很小心。”

  柳园婆婆心里有数,现在荆贯日只剩八成功力,来此只是完成人间最后应做的事,忍不住差点掉下泪来。荆贯日及时挡在她与韩信两人中间,没让韩信看到柳园婆婆现在这个样子。

  韩信再次抬头看着山壁道:“我们一家人绑在一起,生死同命。”

  柳园婆婆若有所悟轻声道:“对啊,生死同命。”

  荆贯日听她语气,皱眉道:“你不要这样。”

  韩信没有听到荆贯日和柳园婆婆的小声对话,迳自走过去将荆贯日马背上的长绳解下,拿到两人身边。只见韩信与荆贯日分居柳园婆婆两边,三人以绳相接绑稳。

  荆贯日先行而上,在这陡峭山壁的几丈高处停下,以内力凿出可以攀附的小洞后,对下方两人道:“叫你娘先上。”

  几丈高度对柳园婆婆来说不是问题,提劲蹬脚踏行,跃起数丈,攀住荆贯日凿出的小洞。韩信见柳园婆婆攀稳,紧接跟上,像荆贯日那般,杵在柳园婆婆下方,保护他娘。荆贯日见两人立稳后,不敢轻懈,继续往泰山之巅攀行。百多丈高的陡峭山壁,三人就这样亦步亦趋地缓缓而上,要是落在不相干人的眼里,真是怵目惊心。

  灰暗夜天掩至,再过不久时分,就见不着天光。封破碎带着五个人各自策骑前往泰山之巅的路上。只见封破碎口中喃喃自语不停,轻抚着手中的破碎刀,目光丝毫不离。看似琉璃的刀身,泛着无形的薄雾光彩,竟给人有种迷离失魂的异感。

  跟着封破碎到泰山之巅的五名封家门人,稳坐在马鞍上,骑在封破碎的前方,个个目光直视,没有人回头注意封破碎到底在碎念些什么。这时封破碎突然将破碎刀指向骑走在他前面的其中一人。这个人和他跨下所骑的那匹马,仿佛遭到电击一般,一起停住不动。马儿在此情形下,居然没有因此为受惊而嘶鸣。

  其实跟着封破碎的这些人和马,都已经习惯封破碎这样。只见这人回头后,立刻在马背上弯身行礼。

  封破碎骑着马踱到这人身边,眼睛不离刀身,道:“你知道吗?明天我的刀就要和他的剑见面了。”

  停立马上的这人也不答话,猛点着头示意。

  封破碎骑走过这人后,道:“刀啊刀……我的破碎刀……”

  等到封破碎走过这人两个马身的距离,这个人才又策马跟在封破碎身后骑行。然而封破碎依然口中不停地碎念着。

  六人这样前后骑走了一会,转过一处遮眼的林地后,眼前出现巍峨的泰山,封破碎终于将目光离开破碎刀,看了雄伟的泰山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收回到破碎刀上。也不知封破碎想到什么,忽将破碎刀同时指向骑在他前面的四个手下。这四个人跟刚刚那人一样,如遭电击般,连人带马停了下来。封破碎也停了下来。

  封破碎目光不离破碎刀,兴奋地念道:“你们知道吗?我的刀等待这一刻很久了,当‘破碎迷离’破碎‘一剑贯日’后,刀才能变成真正的刀,而剑已经不再是剑,而是一把破铜烂铁。”

  骑停在封破碎前后的五个人也不说话,迳自猛点着头。

  封破碎再次温柔地抚着破碎刀,满意地念着:“刀啊刀……”

  刚刚封破碎等六人的怪异模样,尽皆落入树林间的三名樵夫眼中,如今这三名樵夫走到这里,要穿过这条路回去,谁知刚好被他们六人挡到路。樵夫们见他们身上各自带着武器,也不敢这样穿过他们身边,只好放下肩上砍来的山材,立在树林边等候他们六人离开。

  其中一人道:“莫非这群人是神经病。”另一人回答道:“我看只有摸着那把奇怪的刀的那个人才是神经病,其他不是。”先前开口说话的人,仔细看着围在封破碎的五人后,猛然想起道:“对啊,那五个人看起来好像是听不到声音、也没有办法说话的聋哑。”

  先前没有开口的第三人咦的一声道:“到现在你才看出这点。也只有这五个聋哑,才有办法跟这个神经病在一起,要不然像他这样念个不停,谁受得了。”三人从刚刚看到现在,封破碎一直没有停止叨念过。最先开口的那名樵夫道:“说的也是,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三个说话中的樵夫,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这压力逼得三人手脚发软,无法继续再说下去,紧接着马上低下头来,不敢再看封破碎他们六人。

  封破碎莫名笑出声来,兀念道:“刀啊刀,没有人知道你哩,还以为你是神经病,他们不知道你是‘破碎迷离’的破碎刀,马上就要干掉‘一剑贯日’的贯日剑,成为真真正正的刀。”

  封破碎兀念中,破碎刀分指他前后的五名手下,这五人习惯地知道又该继续前进了,各自转马策骑往泰山而去。封破碎骑走在马上,依然碎碎念个不停,就是听不到他在念说些什么。

  那三个樵夫就这样一直定身不敢乱动,一直到六人走远消失后,才敢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