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寒水走在刘邦身边,不安道:“密使这样做会不会引起秦兵不安。”
刘邦迳自大步前行,边行边道:“我拿下周金勇,重用张永胜,如此一落一起,何愁秦兵不安。”语顿续道:“你只要帮我紧紧抓住晶寒楼的人就够了,秦兵的事不用你担心。”
张永胜在莘祈平原兵败后,遭到秦步兵系统出身的周金勇奚落,拔去官职,命他休养,不得参与军务。但是张永胜在秦骑兵中极有声望地位,部队上下,对周金勇无情的处置非常不满,可是大权拿在张永胜手里,秦骑兵部队的不满,只能徒呼负负,莫可奈何。此番刘邦看准秦骑兵和步兵间两者的矛盾,拿下周金勇后,提携张永胜负责指挥秦兵,如此一来,两边自然不会聚合起来与刘邦对抗。
话说刘邦确认自己逐鹿中原、争夺天下江湖的野心后,处心积虑,不断思考自己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自己的势力人马。他看过项门铁骑在战场上的厉害后,发现骑兵在战场上威力超出步兵太多,其快速打击的作战效果,更非步兵所能比拟,因此他在秦骑兵和步兵两者之间,刻意积极拉拢秦骑兵,要将其纳入自己的心腹实力。
事实上,原先晶寒楼荆寒水所带领的那些江湖人士,可以说是他的心腹人马,这也使得秦步兵变得可有可无。
从荆天蜕变而成的刘邦,不改昔日阴险狡诈的作风谋略,他千方百计的要鬼婆从赵高手中取得亲笔书函,就是想利用这张书函,在将来天下大乱的时候,藉以乱中取利。如今他拉拔周金勇,取得秦骑兵,就是书函第一次发挥作用,他日这张书函,当然还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于刘邦的深谋远虑,荆寒水哪里知道,他见刘邦神色匆忽,知道他另外还有事,要是自己追问下去,徒然自找麻烦,心里嘀咕着:“晶寒楼的人马当然没有问题,要是秦兵不服,这可就麻烦了。”
刘邦忽地转头看着晶寒水,见他神色不定,懒得揣测荆寒水的想法,转口迳问:“吕雉姑娘这几天可好?”
荆寒水道:“很好,可是她有问过灭天密使为何不去看她的事。”
刘邦眉梢扬起,吟哦道:“你亲自去跟她说,要她再忍耐一下,再过几天,我就会去找她。”
碍着鬼婆疑心,刘邦刻意回避,不敢去找吕雉。虽然刘邦已经跟吕雉说过这事,但是吕雉十几天没见到刘邦,依然无法放心,不小心对服侍的俾女问起刘邦的事。
刘邦特别交代道:“这句话你要亲自去跟吕姑娘说,不可交代他人。”
荆寒水连忙道:“密使已经三番两次交代过我……我会特别谨慎。”
刘邦语转亲切道:“我再重新叮咛一次,只要你忠心为我把晶寒楼的人马带好,日后你就会知道跟着我的好处。”
荆寒水心里对这句话觉得纳闷,但是口中依然忙不迭道:“我知道。”
两人步行之间,来到鬼婆住处的下方。刘邦抬头看了鬼婆房间的窗户一眼,道:“你下去吧,我得把拿下周金勇的事告诉鬼婆。”
荆寒水告退离去后,刘邦身体抒展,快速来到鬼婆住处。四下无人,刘邦脚步虚踏,轻身上了二楼鬼婆的房间。
刘邦在门外轻轻敲门,道:“师傅,徒儿来了。”
里面传来鬼婆声音说道:“进来吧。”
刘邦推门走入,看见鬼婆一丝不挂地躺在卧榻上,心神一凛,轻轻又唤了声:“师傅。”见鬼婆没有搭理,兀自走到床榻边坐定后,将周金勇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明鬼婆。
及至刘邦说完,鬼婆依然半躺在卧榻上,质疑道:“你把周金勇打入大牢?这样好吗?会不会造成其他问题?”
刘邦端坐不动,道:“连师伯都已经同意徒儿‘以静制动’的策略,但是那周金勇目中无人,多次不服指挥,不这样做的话,军令无法贯彻。”
鬼婆忽地笑出声来:“你今天才刚有师伯的手谕,胆子就变这么大。”
刘邦不为所动道:“请师傅了解徒儿的苦心,此时正是我军与项军对峙的紧张时刻,将周金勇拿入大牢,确实有不得以之处。”
鬼婆挥挥手道:“我懒得管这些,你自己好自为之。要是走错路,你师伯怪罪下来,我可护不了你。”
刘邦谨慎道:“有关将周金勇下入军牢这事,我已经循着师傅交下来的方法,主动跟师伯报告。”
鬼婆沉着脸,哦的一声道:“你已经主动跟你师伯说了。”
刘邦忙不迭补充道:“徒儿想说这种小事不要麻烦师傅操心。”
鬼婆想想也对,无所谓道:“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过身去背着刘邦,同时挥手示意刘邦自行离去。
刘邦大著胆子道:“徒儿还有事情禀告师傅。”
鬼婆转过身来,道:“什么事?”
刘邦缓声慢道:“徒儿想献上‘釜底抽薪’之计。”
鬼婆饶有兴趣咭咭怪笑过后,看着刘邦说道:“你现在又有什么‘釜底抽薪’之计,说来听听。”
刘邦从边处说入道:“我与项军两边对峙,长久下来也不是办法,昨日项梁和他的二夫人林婉君前来营前挑衅,让我想到这个计策。”
鬼婆不耐烦道:“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刘邦故意低头讪讪说道:“项军的指挥重心端看项梁和林婉君,除去这两个人后,项军的战力损失大半,不知道师傅是否愿意和徒儿两人联手,冒险进入项军大营宰了他们。可是这事不容易,而且极为危险,师傅万金之躯跟徒儿去冒险,徒儿实在过意不去。”
“哈!”
鬼婆忽然纵声咭咭怪笑。
刘邦不知道鬼婆为何笑得如此开心,脸上抹上一道疑云。
谁知鬼婆笑过后,开口道:“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想要这样做。”
刘邦放下心来,故作惊惶道:“什么?师傅早就想这样做了?”
鬼婆沉声道:“婆罗门与项门有宿仇,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地待在这个房间。”语顿,续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这阵子足不出户?”
刘邦不免心道:“你这鬼婆岂只足不出户,连我进来到现在,居然也不站起来。”但是他口中却道:“徒儿不知,还请师傅明示。”
鬼婆闭上眼睛道:“我这一阵子在调整体内的‘阴阳交合神功’,再过几天,等我神功调整大成,就要去找项梁晦气。”
刘邦忙道:“师傅是要一个人去冒险吗?不如让徒儿跟着吧。”
鬼婆重新睁开眼睛,道:“很好,有你跟着,多添了几分胜算。”
刘邦大喜道:“师傅亲自出马,徒儿赴汤蹈火,誓死相随。”
鬼婆重新闭上眼睛,再次挥手示意刘邦离去。
刘邦恭谨地行过礼后,才低头转身离去,心中兀念着:
“原以为这事难办棘手,谁知道鬼婆有意要主动找项梁晦气……看来真是天意,连老天都帮我,何愁大事不成……现在该是动手进行第二步计划的时候,如果双方谈妥,整件事差不多已经成功一半。”
刘邦回到晶寒楼后,日思夜想,计划着如何在楚域秦军和项军的对峙中取利,透过鬼婆让赵高知道他这个人,是计划中最重要的第一步,如今他要进行的是——第二步的计划。
刘邦转身迳往晶寒楼的地下密室而去,来到密室入口,听到里面传来哭爹叫娘的哀嚎声。
原来‘婆罗三凶’将捉到可疑的人,通通关在这里,这里已经变成拷打项门消息的地方,而那‘婆罗三凶’中的凶无时,现在正在晶寒楼的地下密室里面拷打人犯。
“参见大人。”
守在密室入口处的两名守卫,见刘邦来到,忙不迭地站起身来,他们拜见过刘邦后,其中一人大跨步急着去帮刘邦开门,另一人跟在刘邦身后,谨慎地等候刘邦是否有任何指示。
“你们不要跟来。”
刘邦面罩下的精光看了这两人一眼,出声挥手示意不用他们陪同,迳自走入地下密室的行刑处。
凶无时迎上前来,恭敬道:“密使亲自前来,不知有何指示?”
刘邦随口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不用招呼我。”
凶无时当然不会真这样离开刘邦身边,道:“还是让属下相陪吧。”
刘邦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如今刘邦有逐鹿中原,问鼎天下江湖的野心,当然多方审慎考量各种状况,他命令‘婆罗三凶’四处侦骑探听,除了为了因应战事需要之外,还想知道项门在楚域中的真正实力。
“有拷问出什么情报吗?”刘邦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
“没有重大收获。”凶无时摇头道:“至今没有逮到半个项门里面的重要人物,这些捉来的人,就算招了,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而已。”
话说‘婆罗三凶’虽然没有逮到项门的重要人物,但是从一些周边情报中,刘邦知道项门的实力绝对不只如此。
刘邦也不多话,迳自看着那些被‘婆罗三凶’捉来的人。他忽然手指着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问道:“他是干什么的。”
凶无时看了那人一眼,道:“这家伙昨天夜里在寒山大营附近徘徊,刚好被凶无刻和凶无赦碰上,于是将他擒来这里。不过,这家伙从进来这里到现在,已经被打个半死,还没有说过半句话,很有可能是个哑巴。”
刘邦‘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个哑巴。”
其实刘邦早已看出,这个人的武功仅仅略逊‘婆罗三凶’半筹。
只见刘邦不动声色地笑说道:“待会带他来我的寝室,让我试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会说话。”
如今刘邦奉有赵高的亲笔手谕,凶无时不疑有他地陪着刘邦笑道:“如今密使要叫哑巴说话,哑巴要是再不说话,只有死路一条。”
寝帐内,项梁和林婉君相对而坐。项梁举着香茗轻啜,林婉君在一件大红的披风上,密密来回地穿着针线。
项梁放下茶杯,道:“依你的看法,现在秦军阵营内负责指挥的‘灭天密使’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婉君不慌不忙地将针线插在锦盒上,道:“不知道。”
项梁‘咦’的一声道:“夫人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林婉君笑笑说道:“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妾身不好说些什么?”
项梁浓眉扬起,道:“也对。”
林婉君仔细将锦盒收好后,道:“夫君知道周金勇被打入大牢了。”
项梁‘嗯’的一声道:“就是知道这事,才会问你这个‘灭天密使’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婉君蛾眉轻蹙道:“听说他还有赵高的亲笔任命状。”
项梁闷哼说道:“一个从没听过的人,居然能够拿到赵高这厮的亲笔任命状,看来秦军‘以静制动’的策略,一定是这个人的主意。这招把我们搞惨了,如今我军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林婉君想过一会,缓声道:“先且静观其变吧。”
刘邦寝室内,凶无时将哑巴带来后,立刻告退离去。哑巴被捆得像肉粽般丢在房间一隅,一副打算从容就义的模样。刘邦确认凶无时走远后,起身走到哑巴身边,好生将他身上的牛筋绳索解下。这哑巴诧异地看着刘邦的举动,不知道刘邦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也知道你有一身不凡的武功,甚至还知道你一定是项门里面极重要的人物。”刘邦好声道。
刘邦没有说错,此人叫做项林,乃是项门十杰之一,此番他独自潜入寒山侦查秦军,不小心被凶无赦和凶无刻碰上,他明知自己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干脆装成无心经过的路人,束手就擒。
“我不想问你是谁,但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刘邦好声说着:“这事攸关项门起事的成败,你要非常谨慎小心。”
项林听到这里,露出无法理解的神情。
“等你先看过这封信后,我们再说吧。”
刘邦弯下身子,将信交给项林。项林忍不住打开来看。他这一看,信里面的内容,让他大惊失色。
“从你刚刚进来,到现在的所有举动。”刘邦好礼微笑说道:“要是你再说自己不是项门的人,那就不对了。”
“信里所写,都是真的吗?”至此项林无法推唐,信里面的内容,更是让他不能不开口。
“尽管我知道你是项门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你在项门的地位,更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完成这件事。要不是事态紧急,我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让你知道。”刘邦和颜悦色,极为诚恳地说着。
“你先告诉我。”项林下定决心道:“信中最后提到的那件事,我们项门该怎么做。”
“虽然整件事匆促了些,但是我没有看错人。”刘邦大喜道:“你果然能够帮我,也能帮你们项门。”
林婉君吹熄烛台灯火,正要与项梁正要解衣就寝,帐外忽然传来十数人的脚步声响,随即听到亲兵在帐外说道:
“项林求见。”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项梁疑惑说道。
“先让他进来再说。”林婉君重新燃起火石,将桌上烛台的灯火点上。
“进来。”项梁坐在桌前。
“咦!”林婉君见项林全身是伤地走了进来,道:“你还好吧。”
“谁伤了你?”项梁关心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项林身上的伤不重要。”项林将手上的信函送到项梁眼前,道:“这份重要的文件,要请项爷过目。”
——“不才后进刘邦敬上”——
项梁与林婉君看到信封上这八个字,疑惑的眼神看着项林。
“这个刘邦就是指挥秦军的‘灭天密使’……”项林解释道:“他说想要加入我们推翻暴秦江山的阵营。”
这个消息实在突然,让人难以接受,项梁和林婉君对望一眼。
“项林愿以生命担保,这件事十之八九可信。”
对于项林这句话,项梁默声不答,那项林是项梁手下的侦骑头子,罕有妄言妄语,要是没有十分把握,他不会乱说话。
“打开来看。”林婉君出声道:“看过信后再说。”
“这是真的吗?”项梁将信打开,仔细看着内容。
天下英雄项梁大启:
我刘邦原本是中原人士,谁知被鬼婆掳为她卧榻上的面首,然而在一次与鬼婆相好的时候,因为鬼婆‘阴阳交合神功’中的‘阴阳交合九转开通术’之故,意外拥有超绝功力。
当初鬼婆将我掳为面首,实乃我心中无法忘却的羞辱,且自己身为中原人士,怎可助秦为虐。一直以来,我在鬼婆座下隐忍羞辱,虚与蛇诿,就是想在获得鬼婆和赵高的充分信任后,找机会倒打两人一耙。
如今让我等到项门从楚域沼泽大出反秦,杀死鬼婆报仇和推翻暴秦的机会终于到来,我愿意隐伏在秦军阵营中,相助项门起事。
刻下我已取得楚域秦军的指挥权,目前秦军‘以静制动’的战略,正是我为鬼婆和赵高所献,然而这个策略对项门大军有好无坏,因为在这个策略下,秦军对项军不战不进,等到项军遭逢章邯部队时,我再率着这些以晶寒楼为主力的人马,协助项军对付章邯部队。然而,整件事最大的问题是鬼婆可能会破坏这个计划,只要杀了鬼婆,这个计划就万无一失。因此,我请项林,带回如何杀死鬼婆的口讯。
对我所言,信与不信,全凭天下英雄项梁裁定,若是信得过我刘邦,请依照项林所说,与我合力杀死鬼婆。
仅此
末进刘邦敬上
“里面怎么说?”林婉君问着看完信的项梁。
“你自己看看。”项梁将信交与林婉君。
林婉君看过信后,问着项林说道:
“这信你已经看过了。”
“是的,夫人。刘邦已经先让我看过信的内容,还跟我说了很多事,若非如此,我怎敢把信拿回来给爷和夫人。”项林揖身恭敬地两面说道。
“夫人以为如何?”项梁询问道。
“不知道。”林婉君轻叹着。
她这声‘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在这之前,项梁问林婉君对‘灭天密使’的看法,她就已经说过‘不知道’三个字,如今这个叫做刘邦的‘灭天密使’愿意协助项军起事反秦,甚至还安排好杀鬼婆的办法,更让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连林婉君都‘不知道’,那项梁就更加‘不知道’了。两人相视无语的沉默了一会,林婉君突然开口道:
“项林,那个刘邦计划要如何和爷合力杀死鬼婆呢?”
“爷和夫人慢慢听我说刘邦的杀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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