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少爷脸上神色,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
“咦,真巧啊,又见着你了,凤羽。”
身后传来熟悉的招呼声,凤羽却理都不理,身后那人显然也是位好事者,三步两步赶上了凤羽:“喂!”
“滚,别烦我!”
追上来的是崔远钟,他怀中抱着个大纸包,吃惊地看着凤羽。两人虽然隔三岔五便会打一场,相互间也少不了谩骂,但像这样还是头一次。当他的目光在凤羽胸腹间衣襟破烂处扫过时,他细长的眼中射出晶亮的光来。
“输了?”
“说了别烦我!”凤羽听到一个输字,心情就更加不痛快,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可以神气的,土头土脑的呆样,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不过,那小子的剑……那小子的剑确实厉害呵……
“哈哈哈哈,这一剑连裤带都给你割断了吧,哈哈哈哈……”崔远钟看了凤羽衣襟的破痕,立刻揣测出那一剑的角度与力量,禁不住大笑起来,这笑声让凤羽更烦了。
“鬼吼鬼吼的,怕别人当你是哑巴吗?”凤羽瞪着崔远钟,“有胆来和我比剑!”
“算了,算了。”崔远钟眼中有跃跃欲试的表情,但迟疑了下,他摇头道:“我还要给老师送药去,和你打起来就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你是在哪个剑师手中吃的亏?”
“不是。”凤羽沮丧地低下头。
“剑匠?”崔远钟微微一惊,“东都开定的剑匠里,能干净利落地击败你的可不多。”
“也不是。”
“到底是谁,快说,难道……难道东都来了剑宗?”崔远钟眼中净是兴奋,如果东都来了位剑宗,他拼了被老师责骂也一定要去见识一下剑宗的绝技,这被天下剑会承认为一代宗师的剑手,一定有自己独到之处吧。
“别瞎猜了,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子,可能比我们还小一些。”凤羽低声道。
“不可能!”这是崔远钟第一个念头,但片刻他就想到,凤羽是从不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他略略屏住呼吸,问道:“那小子在哪,叫什么名字?”
“轩辕望……”一提这个,凤羽心中就有气,那个小子不但不听自己报名字,还叫嚣要自己去找他报仇,这么让人讨厌的家伙,自己还从来没遇上过!
“轩辕望?”崔远钟疑惑地思索了会儿,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但从凤羽嘴中说出来后,就深深记在了崔远钟的心里。
“妳不是说妳把剑招都忘了吗,可刚才妳厉害得很啊,为什么不教我!”此刻轩辕望,正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对着绯雨大发雷霆。
“人家是忘了嘛,刚刚比剑的时侯,那些剑招是自己跑出来的……”绯雨怯怯地说,全然没有方才占据轩辕望身体时的神气。
“伤脑筋,妳还给我惹事生非,为什么要报我的名字!”轩辕望真恨不得去卡住这个非鬼非妖的家伙的喉咙,她可惹下大麻烦了。
“人家是为你好嘛,人家想让你出名啊!”绯雨像是在撒娇一样,她知道轩辕望最怕她这样,这个心思简单的少年实在是太好对付了。
轩辕望果然吭了一会气,嘟哝着道:“那也不该这样失礼,那个小子现在恨死我了,下回再见着,我一定会死在他手中的。”
“放心啦,今日这一战,我发现我又记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我会再教你的。”绯雨吃吃笑道:“只要你好好练剑,那小子一定打不过你。”
“说起这个,今天我好厉害,挥剑出去竟然也有剑气!”轩辕望有些兴奋地道。
“哦,你还记得上次你昏了三天么?”绯雨道。
“上次在丁叔家里我昏过去三天……”轩辕望猛然记起此事,不由得扯紧衣服,戒备地看着绯雨,他发现比起初次见到时,绯雨的身影似乎清晰了些。
“妳没有对我怎么样吧?”
“去,一个臭男人,我能把你怎么样?”绯雨的声音里似乎也有些羞意,她轻轻嗔了声,“我不过是替你疏通了经络,让你身体能承受能力相应的力量而已。你起步较晚,要从头练气,那一辈子也赶不上别人啦!”
轩辕望心中有些感动,那一日他多次斥责绯雨,绯雨却始终没有提起此事。他顿了顿,挠着头不知该如何对绯雨表达自己的感谢,过了会,他道:“我一定好好练剑。”
“那个小子,你在做什么!”
一个沙哑的声音让轩辕望收回了神,他慌忙向绯雨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消失了。轩辕望这才回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中提着个包裹,正站在一家门前瞪着他。
“来做贼的是不是?”那个男子看到轩辕望回视过来,似乎觉得自己受了侮辱,随手摸起一根木棍:“你们这些乡下来的臭小子,个个都是贼胚,不揍揍你们就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不是,不是,我不是贼……”轩辕望见他恶狠狠地逼了过来,忙不迭地道。当他转过身来,那汉子便看到了他捧在手中的长剑,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臭小子还带着剑,想入户抢劫?”
轩辕望上前两步正要解释,那人看到轩辕望提剑过来,吓得脸色都白了,大声嚷嚷起来:“左邻右舍的老少爷儿们快来啊,这有个乡下来的小贼执剑抢劫了,快救命啊!”
“我不是!”轩辕望刚回了一句嘴,听得脑后一扇窗子砰地打开,紧接着什么东西就向他的后脑砸了过来。轩辕望躲开飞来的砖块,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从周围几家院子里闯出一群拿着菜刀棍棒的男女老少,叫叫嚷嚷地喊杀喊打。
“救命啊!”轩辕望吓得大叫着跑了起来,这些城里人,为何如此不可理喻,为何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跑了良久,轩辕望只觉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
“那个小子,你过来!”
还不等他喘过气,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又在他身边响了起来。轩辕望给吓怕了,立刻做好逃走的准备,向说话的人看去。
“看什么看,就你小子,过来!”说话的是个瘦小干枯的男子,他个头比起轩辕望还要矮上一些,看起来很是精悍。他瘦小的身躯能发出这么大的呼声,倒让轩辕望吃惊不小。
“是我吗?”轩辕望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除了你还有别人嘛!”
轩辕望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那人鹰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轩辕望几眼,突然身体轻轻一晃,轩辕望只觉眼前一花,“铮”地一声,原本抱在他怀里的邪剑已经被那人抽出鞘。
那人一剑在手,眼睛分外亮起来,短小的身材也似乎变得高大了。轩辕望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人挥动邪剑,剑光暴涨,围着轩辕望全身缭绕。轩辕望只觉得脸上、脖子上袭来森森的寒意,那剑刃贴着他的脖子而过。
“嗡”地一声,那人收住了剑,双指在剑脊上轻轻一弹,笑道:“怎么样?”
“啊……好,好厉害!”轩辕望吃惊不小,没想到在东都的第二天,自己就遇着两个剑艺高手,眼前这人出剑迅捷绝不在方才那凤少爷之下,而每一剑都贴着自己身体掠过,其拿捏之稳,更在那位凤少爷之上。
“想不想学?”那个矮子捏着剑柄一掷,剑“嗖”地被掷还入鞘,发出铮铮的吟声。
轩辕望用力地点着头,那矮子一拍轩辕望的肩,爽快地道:“那好,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进来吧!”
“啊?”轩辕望被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弄得有些迷糊,自己怎么莫明其妙就成了这矮子的徒弟了?
“怎么,你不愿意?”矮子拍了拍胸,“我董千野堂堂剑师,还会辱没你不成?”
“剑师!”轩辕望眼前一亮,一位剑师,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高人啊。他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个自称董千野的人。
董千野收起脸上的市侩样子,肃然立在那里,他个子虽然不高但倒也有种气势让人不敢小瞧。轩辕望顿了一下,讷讷问道:“董……董先生,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我见你根骨不错,又有一些根基,只是缺乏名师指点,便生了爱才之心。”董千野一口气说了下来,轩辕望有些晕忽忽的,没料到自己在这剑师眼中竟然如此不凡,不由得也有些得意起来。
跟着董千野在巷子里绕了会儿,跨进一扇偏门,轩辕望好奇地东张西望,那董千里将他引到一处堂前,自己往那大堂中间的太师椅上一坐,道:“行礼吧!”
轩辕望看这大堂中已经坐了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市井商贩的模样,心中微觉不对。但转念一想,古人云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这些人或者都是隐在市井之中的剑艺高手,像董千野,一开始见到他时,他不过就是位其貌不扬的市侩而已。
“追随八臂剑门董剑师,算你这乡下小子有福了!”那些坐在一边的人见轩辕望有些迟疑,嚷嚷着道。
轩辕望脸色有些胀红,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董剑师,我从乡下来……可缴不起拜师礼啊!”
董千野与那些旁观者互相看了看,微微一笑道:“我爱你资质,至于拜师之礼我就不强求,你能给多少便给多少吧。哦,今后在我这,包你吃包你住,你不必担心生活问题。”
轩辕望听了再无迟疑,他之所以离开华州府城,便是要找一个能让他专心学剑的地方。因此他忙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向董千野行了三叩之礼。
“对了,董老大,你这新徒弟叫什么名字?”
旁边一人全然不顾轩辕望脸上的肃穆,大咧咧地对董千野道。
“你叫什么名字?”
董千野也怔了下,这才想起还没有问轩辕望的名字,轩辕望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董千野嗯了声又道:“好,你起来吧,我八臂剑门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你只要听师傅的话便可了。”
“怎么又迟了?”
崔远钟抱着纸包来到他老师身边,老师低低地问了一声。
“又遇上凤羽了,和他说了会话。”崔远钟将纸包打开,熟练地将里面草药分好,放在砂钵里。忙了一会儿,房间里开始弥漫着草药那种浓郁的香味。
“老师,你说凤羽的剑艺,能够有几品?”
天吾洲的剑客,都由各国剑会根据其剑艺水准划分等级,虽然在标准上有些出入,但剑匠、剑师、剑宗是练剑者追求的三重境界。也有部分习剑者对这样笼统的划分不满,试图改变给剑客定级的方法,但大多难以推行。
“凤羽……若是按剑会的标准来看,他还不够定级资格,但他的剑技,应达到了中等剑匠的水准了。”在替一个老人把脉的老师道,他脸膛白净,相貌英俊,虽然留着漂亮的八字胡,但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坐堂为人治病,如果没有真才实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师,我是问凤羽的剑艺有几品呢!”
“呵呵,将剑客分为三十六品的理论尚不成熟,我还需要仔细推敲才成。”老师微微一笑,他正把脉的老人饶有兴趣地听着这师徒二人的闲扯,这时也插上一句嘴:“华先生医术剑艺,天下无双,应该建一所大宅院,一边是华先生为人看病,另一边是向华先生学习剑艺的弟子。”
“您过誉了。”对这个老人,被称作华先生的老师很尊重,他略低一低头,过了会儿道:“我还差得远呢,无论是医术,还是剑艺,我都还只是刚入门啊!”
“过谦则近伪。”老人文绉绉地说了一句,微笑着看着华先生。华先生坦然一笑:“实在是如此,虽然学医练剑多年,医与剑究竟是什么,我还不太明白呢!”
老人顺着华先生的目光望去,正堂墙上,挂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道”字,老人脸上的微笑收敛了起来。
如果华先生说的是医道、剑道,那么他确实不是在谦虚啊。
“老师,你大概估计一下,凤羽按你的三十六品定剑论中,能够有多少品?”
华先生若有所思,过了会儿道:“应是七品至九品之间吧!”
“那若是有人能从容让凤羽抢攻六十四剑,等他所有招数使尽后便一剑击败他,那样的人能有多少品呢?”
华先生微微笑了:“这样的人,在东都不多吧,莫非凤羽惹上了从外地来的某位剑宗?”
“这个凤羽,整天就知道满城找人斗剑。”老人不失时地插了一句,“远钟,你与他斗过许多回了吧,胜负如何?”
“他进步很快,但我黄金之剑在手,他要想击败我,还不容易。”崔远钟在老师面前很尊重,但并不拘谨,“老师,你还没告诉我击败凤羽者的品级呢!”
“要想轻松击败正常状况下的凤羽,至少应是十二品以上吧!”华先生放下老人的腕脉,转移了话题:“太傅,服下今日这一帖药后,您可就大好了。”
老人微闭起眼,捻须沉吟了会儿,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华先生,前次与你谈的事,你意下如何?”
华先生微微垂首:“太傅,我非富贵中人。”
老人微叹了口气,看了崔远钟一眼,崔远钟会意,端起熬药的炉子走到院子里。老人这才轻声道:“华先生,这次不是请你为官,而是请你随赵王到扶英去。”
华先生抬起眼,脸上也微微现出惊讶的神色:“赵王要去扶英?”
“正是,我将华先生的对策转呈赵王,赵王殿下深以为然。赵王虽在诸王中较得陛下喜爱,奉旨坐镇东都,但究竟不是太子。如今太子与楚王秦王争嫡,赵王必不能自安,陛下春秋已高,若是有什么变故……”
说到这里,老人轻咳了声,与华先生交换了一个眼色,又道:“正如先生所言,在内易起萧墙之祸,在外可观成败之机。赵王会尽快请命出使扶英,因此托我请先生随行,一则先生剑艺高明,可以保护赵王以防刺客,二则要借助先生才智。”
华先生又垂下头,一缕调皮的头发从他额间坠了下来,将他白皙的印堂遮住。过了会儿,他笑了笑:“如今魔石武器虽是珍贵,但赵王要弄几件来并非难事,有魔石武器护卫,要不要我这几手耍剑的技艺也无所谓了。”
“先生!”老人斑白的头发因为他情绪有些激动而摇晃起来,“先生,此次去扶英,赵王并不仅仅是为了避祸!”
“哦?”
“扶英这三十年来,日新月异,虽不过是弹丸岛国,国力却日渐增强,民殷国富,兵强马壮。其国内魔石之技艺已广泛利用,上半年有人为赵王在开定造的魔石之车,便是自扶英学来。若是国内真有祸患,赵王此去不惟避开祸患,更是为了能博采扶英治国之策,兼收扶英魔石之技,以图中兴我大余。”老人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轻不可闻,“先生便不是为了赵王,也应为今后大余百姓而出手相助!”
华先生缓缓点头:“这应是赵王令太傅转告的吧!”
“自然是赵王授意。”
“赵王既是寄国士之厚望于我,我不得不尽己之能以报。”华先生目光深远,“赵王何起动身,我便何时随行。”
轩辕望咬紧牙,用尽力气拉动绞索,将装着沉甸甸砖坯的吊板拉了起来。待在窑上方的几个少年将盛着砖坯的吊板拉过去,再将一小车一小车的砖坯卸下来,整整齐齐垒在窑上。
轩辕望擦了擦额间的汗,窑里还残留着上次烧砖时的温度,四面又不通风,因此格外闷热。轩辕望只略喘了几口气,又一车砖坯推上了吊板。轩辕望又咬紧牙,再次开始他已经重复了许多遍的活儿。
窑里除了这些少年沉重的呼吸声与绞索的咯吱声,没有别的声音。轩辕望微微叹了口气,一个少年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在窑里引起沉闷的回声。
“小子,加把劲!”那个笑的少年一面搬动砖坯,一面道:“你是哪来的?”
“华州府来的。”轩辕望向这个少年微笑了一下,阴暗的窑里,他那口白牙分外晃眼。
“来多久了?”
“昨天才到。”
“你运气不错,一来就找着活儿了,我是安原府的,来这混了两三个月才找着这份差事。”这个少年有些健谈。
“哦,我在这不是做活,我是求师学剑的。”轩辕望纠正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不明白吗,我们全是董千野以招收剑艺弟子之名骗来的。”那少年大笑起来,“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兄。”
“不会吧!”轩辕望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董千野虽然有些市侩气,但在自己面前耍的那一手剑却是有真才实学的。
“笨蛋,董千野是不是对你说,你资质非凡,他爱你才华,所以要收你为徒?”
“是啊!”
“董千野是不是对你说,你要学剑,先得从入门开始,剑之技艺,一在眼疾,一在手快,一在力强?”
“是啊,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那个少年停住手来,摇头道:“狗屁道理,他是不是对你说,先在这砖窑里做活,这里的活既可以增强你耐力,又可以让你变得眼疾手快?”
“是啊……难道说……”
“正是,他对我们每个人都说了这一通话,其实是将我们骗来做不要工钱的窑工!”
其它几个少年都哄笑起来,轩辕望“啊”了声,看来自己真的上了个大当了。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窑外有人听到里头的哄笑声,一个汉子挥着根两指粗细的木棍走了进来。原本笑着的少年立刻收敛了,闷声不响地干起自己的活儿。轩辕望向那汉子看了一眼,那汉子手中木棍披头就打了下来:“看什么看!”
轩辕望一缩脖子,但那汉子出手奇怪,木棍仍然重重打在他的肩上。轩辕望痛得一松手,拉起一半的绞索“噗”地松开,吊板重重砸在地上,上面的砖坯也大多被撞裂来。
“乡巴佬,你作死啊!”那汉子勃然大怒,木棍飞舞,轩辕望左躲右闪,但那汉子每两击总能击中他一次,轩辕望很快就发觉,那汉子竟是将木棍当作剑在使。
“为什么打我?”那汉子总算住了手,轩辕望胳膊上、脸上却已是青一块紫一块,他厉声问道。
“打你是因为你不懂规矩!”那汉子倨傲地道,“我是董老师门下三弟子,这个窑里一切归我打理,你这乡巴佬不老实干活,就是欠揍!”
轩辕望禁不住呆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蛮横的汉子竟然是董千野的三弟子,那岂不是自己的三师兄?想到窑里那几个少年说的话,轩辕望心中上当受骗的感觉更浓了。
见轩辕望不作声,那汉子以为他怕了,哼了声又道:“乡巴佬,你记着了,我叫胡动,今晚你就不要吃饭了。”
轩辕望回头看了看窑中其它几人,发现他们都闷声不响在干活,显然对这个叫胡动的甚为畏惧。轩辕望想要发作,但想到董千野那手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剑,他心中又升起一线希望来,或许,自己努力干活,努力与这“三师兄”搞好关系,便可以得到董千野的青睐。
“对不起……三师兄,我错了。”他吸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剑艺对他的吸引力是越来越大了。
看到这个乡下来的小子低下头,胡动心情愉快了许多,他向偷偷看过来的其它几个少年瞪了一眼,道:“看什么看,你们几个杂碎,这乡巴佬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么?”
一时之间,窑里的少年都自顾自地干活,胡动瞧了会儿,觉得窑里太闷,便又出了去。确定他离开后,那起先说话的少年轻轻呸了声,道:“狗日的,什么玩意。”
这少年粗口说了出来,轩辕望心中也觉得有些快意。他向这少年笑了笑,道:“我叫轩辕望,你呢?”
“朱顺。”少年低声道,“董千野六个正式弟子都不是东西,就知道欺负我们。若是我练成了剑艺,非一个一个将他们打倒不可。”
听出朱顺对于董千野这个师傅谈不上什么尊敬,轩辕望心中却不觉怪异。另一个少年轻轻笑道:“前些日子里,剑痴凤羽不是找上门来么,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才叫痛快。”
“就是就是,你方才瞧着胡动腿脚还不太灵便吧,就是被凤羽一脚踹的。”又一个少年道。
众人都轻声笑了起来,似乎击败董千野六个弟子的就是他们。轩辕望也随着他们笑了,只不过,他的心却又回到早晨与凤羽的那场大战中。
有梦的少年,总能将身体上的苦痛置之度外,沉醉于自己勾勒出的美好未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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