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恩山脉有多辽阔,亚修终于彻底了解,在历经将近一天的飞行后,远处才出现模糊的平地和一缕黑烟,代表他们快要抵达扎营点。
亚修自上次休息后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上翔天之翼比其他魔法要来得耗神,他感到无比疲倦。
至于安琪莉娜和黛丝笛儿的状况更槽糕,劳累的程度尤有甚之,因为自魔界归来后,她们便不眠不休的寻找亚修。
唯一不受影响的是芍药,因为她只要指出侍卫扎营方向就行,因此不见疲态。
最特异的该属雪灵,一天的飞行之后精神、体力和魔力不见丝毫减损,反而还神采奕奕,不时来个急转弯或是急坠、急升,芍药被吓个两三次后也不想管,抱住她的腰就闭眼假寐。
雪灵突然一声欢呼,指着前方说道:“看,多了另外一种颜色的烟。”
果然,在远处的平地上,原本只有黑烟,但又冒出另一股白烟直冲天际,不知是否错觉,烟雾好像一闪一闪的,由于目前只是夕阳西下,阳光让人无法看清。
芍药睁眼,睡意一闪即逝,说道:“白色的是特别的狼烟,专门在夜晚使用,不但可冲上高空凝聚不散,并会产生小光点,十数里内皆可见到。亚修来到身旁,惑然问道:“同来的侍卫知道你会在这时返回吗?”
“当然不晓得,由于他们不确定我会在何时寻得三色奇花,因此日夜皆施放黑、白两色狼烟当作引路的指标。”
亚修不禁赞道:“好细密的心思。”
“的确,不要小看巴洛雅,家父给予此国相当高的评价,并曾盼咐我如王室有所要求,要尽最大的力量给予协助,因为医者一生中所能拯救之人不过数百、数千,顶多数万,但一个明君,却能让千万倍于此的人安居乐业,因此,我无论如何都想帮助国王陛下,只是……”
芍药闭上美目,良久后才张开,转而凝视黛丝笛儿,以落寞的语气说道:“只是现今我已无计可施,身为医者,当治疗的病人走到这步时,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他以身为人的尊严走完最后这段路,但我今天却得选择将他交与另外一个人,而我却连方法都无从知晓,我真的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清,但我没有选择。”
相较于黛丝笛儿耸耸肩没有任何表示,亚修则是听得心潮起伏不定。对于医圣的大仁大义,他的敬佩与尊崇在此时达到最高;同样他也为芍药的坚毅感动,并对努力至今却徒劳无功的挫折感同身受。
这之中,令他最不解的该异黛丝笛儿的沉默,对于如何除去噬妖,她没开口透露半个字,但却提出了让人无法接受的要求—治疗时不准任何人在场,同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亚修相信这之中一定有其用意,她更不会加害国王,但心中实在无法接受,黛丝笛儿何苦要瞒他呢?
至于芍药身为医者,理所当然不能将自身的病人就这样交给一个连治疗方法都没有提出的陌生人。只是她就算心中不能接受,最后还是得接受,因为别无选择,而接下来就是如何让其他王室成员明白。在相同的道理下,亚修认为他们最终还是会接受,而问题就在于如果有万一呢?责任可能会落到芍药身上,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
医圣的风范他这几日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他不愿意其子女名誉受损,只是如果芍药不出面保证,王室可能会计黛丝笛儿出手吗?
这不禁让亚修有所埋怨,到底是何种治疗方法,非得计黛丝笛儿如此保密?
扎营点越来越清晰可见,由上而下俯瞰,可发现一块树木杂草都被清除的空地,两堆髯火正在燃烧并发出不同颜色的烟雾。距离不远处,则有十多顶营帐和马车,更有人在生火煮饭,一切是那么的井然有序,俨然一处小型军营。
芍药突然惊呼:“不会吧,殿下居然也来了?槽糕,看来事情相当不妙。”
亚修定神凝视,发现正在为黑色狼烟灭火的侍卫纷纷转头朝自己一行人注视,但在数十人之中,有一人就是特别出众,正炯炯有神的抬头打量。
他的身材略高,肤色较常人白净,外貌不凡、气质出众,虽穿着平常衣物,但比起旁人,就是特别高贵显眼,举手投足间更有一股无形的威严流露,他正是巴洛雅的第二王子一一瑞尔特。
亚修发现瑞尔特的脸上表情盼息万变,有意外、有惊喜,更有疑惑与不安。他勉强能猜中背后的原因,但却晓得没有一个比失望更适合现在的他。
五人缓缓落地,众侍卫皆没有动作,只有瑞尔特快步前迎,先对亚修等人说了句非常抱歉之后,便不再搭理。
芍药冷静问道:“有什么变化?”
瑞尔特虽焦急万分,但仍低声说道:“可否到一旁说话?”
“是。”
瑞尔特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对侍卫说道:“这些人都是我最重要的客人,你们要以礼待之,知道吗?”
众侍卫轰然应诺后,瑞尔特才领着芍药走到一旁密谈,在焦急的情况下仍不失风度,可见医圣对巴洛雅王室的赞许确实有所依据。
几名侍卫走上来询问有何差遣,态度恭敬。
雪灵一听有人可以使唤,立刻双眼放光,连珠炮似的不断提出要求,弄得侍卫们连表面的笑容都快挂不住。
亚修突然记起伊琴丝好像有下过特别的指示,如果在这时报出自己的姓名是否会很有趣呢?想归想,也不愿意多惹是非,赶紧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好恢复体力,如他没有料错,待会可能有事,因为二王子居然亲临至此,可见国王的病况有变。
安琪莉娜和黛丝笛儿在亚修身旁坐下,随后雪灵也来了,一脸期待。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加上已经吃了好整天的野果,所以我叫侍卫把我喜欢吃的东西全部准备来,让你们好好补充体力,不用感谢我。”
雪灵说得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错,亚修已经习惯,而曾被她连追五昼夜,打算挑衅的两人则是不晓得该摆出何种表情。
在亚修闭上眼靠在树干上休息时,雪灵“啊”的一声又想到了些什么,指着安琪莉娜和黛丝笛儿说道:“你们都是副教主的仆人,这样好了,我特别恩准你们免费入教,还可以立刻当上左右护法,因为以一对二我都还奈何不了你们,可见你们很厉害,要把握机会啊,无双教可是不轻易收人的。”
“噗!”亚修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轻易收人,那她当日敲锣打鼓的是在做啥?
“呃……”
黛丝笛儿张开的嘴差点合不上,怎么眼前的雪灵和当时追逐自己的雪灵差那么多?现在的她连一点点高手风范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腰间的匠圣七剑,黛丝笛儿会以为她也有双胞胎!
安琪莉娜柳眉微鳌,目光刹那间变得锐利无比,问道:“雪灵小姐,你是在讽刺我们,抑或是在耍弄我们?”
“什么耍弄讽刺啊?我听不懂啦!另外,不要叫我小姐,感觉好老喔……呃,等等。”
雪灵对着亚修问道:“副教主,你觉得让别人怎样称呼我比较好?直接叫名字,还是加上教主两字?加了教主好像不够亲切,但直接叫名字,感觉好像有点随便说。”
亚修打了个呵欠,懒洋洋说道:“莲花纵使不叫莲花,它出淤泥而不染的超尘之美依然不会改变。”
“哇,好美的句子啊!”雪灵一脸感动,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把这句话抄下来,抄完后抬头问道:“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亚修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说道:“就是说不管外在的称呼为何,但那个人的一切并不会因此改变。假设我说你是笨蛋教主,但你的智慧、修养美貌、剑术和魔法并不会因此而减损,了解了吗?”
雪灵猛点头,露出高兴的神情说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就算我把别人叫成笨蛋,但因为他不会减损什么,所以也没关系。哈,我终于懂了。”
亚修心想这玩笑开得太大了,雪灵要是以后就拿笨蛋去称呼别人,那该怎么办?张开眼,正容说道:“不过你要注意,一般人对于礼节还是相当重视的,所以在称呼的时侯还是要依对方的身分有所分别比较好,至于如何区分,我们有空再谈。另外,关于笨蛋,由于有骂人的味道在,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说出口,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等等,那你刚刚为什么叫我笨蛋教主?又在欺负我了吗?”
正当安琪莉娜和黛丝笛儿开始为亚修暗捏一把冷汗时,他好整以暇解释:“不是欺负,对像我这种普通人和凡人来说,一听到笨蛋这种骂人的话自然会大发雷霆,但对一个有智慧、有修养、有德有贤的人来说,纵使听到这种话也只会淡然一笑,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啊!”
雪灵听得心花怒放,喜道:“早说嘛,原来你这样称呼我,是因为我有智慧、有修养,又有德有贤的缘故,差点就误会你了。哈哈,无双教没有你,真是不行啊!对了,我刚刚有在说什么吗?好像忘记了?算了,会忘记就代表没什么事。”
看着雪灵一脸乐陶陶,亚修内心感到无比高兴与充实,反正如果伊琴丝不算在内,现在无双教的教徒就只有他一个,趁此机会多叫几声笨蛋教主也好。
安琪莉娜和黛丝笛儿脸上的表情双双冻结,不知作何反应,心中更有一股怒气,因为让她们联手还敌不过的居然是这种货色!两人真有一头撞死的欲望。
除非雪灵是演戏,否则从她和亚修之间的这几句交谈就足以让人摸清她九成九的个性!
当然,打死她们都不相信有人会演到这种地步。
只是这也引发另一个问题,在安琪莉娜和黛丝笛儿的想法中,曾经怀疑雪灵该是雨的手下,甚至是她本人所假扮!
但照现在这情况看来,两人很怀疑雨会用这种手下,当然更不可能亲自假扮。那么,雪灵到底是谁?难道真只是一个拥有莫测实力的平常人?不,这样说还太侮辱了平常两字,以傻瓜称之会比较合适。
内心的想法透露出她们和亚修面对雪灵时态度的差别,敌意显而见之,因为一个的形容词是糊涂,另外一个则是傻瓜。
雪灵突然雀跃叫道:“太好了,我就说嘛,来自里谢尔,怎么可能没有点心呢?”
几名侍卫鱼贯而至,手上拿着各式各样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糕点,才刚放下,雪灵就以比她平常身法快上百倍的闪电手立刻出招,转眼就将点心清光光,直到整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为止,不过还是以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再多拿一点来。”
亚修赫然发现侍卫的背似乎驼了许多,更露出渴望已久的东西硬生生被人抢走的可怜神情,让人不知所以,不过他也被香味引得饥肠辘辘,只好把同情心撇到一旁,不客气的大嚼起来。
事实上,这里的侍卫驻扎在此已有相当久的时间,为的就是等待芍药兄妹,平日以军粮为食,而早先瑞尔特到此时,带来不少可长期保存的美味点心作为搞赏用,谁晓得侍卫们都还没开始享受,就杀出不知客气是什么东西的雪灵,虽满心不愿,但毕竟瑞尔特的王令在先,侍卫不敢不从,拿出一道道的点心,不到片刻就进了雪灵和亚修四人的肚子,直让他们欲拿出一道道的点心,不到片刻就进了雪灵和亚修四人的肚子,直让他们欲哭无泪。
终于,残忍的酷刑结束,雪灵拍拍发胀的肚子,还打了个饱嗝,满足的说道:“吃饱了。”
侍卫有种莫名的感动,点心虽十去八九,但终究还有一些可供品尝,这种劫后余生的美味虽少,但想必更为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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