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芬在心底暗叫不好,瓦雷斯可与自己不同,脑筋死板的他一贯坚持按律法行事,对路克的宽宏大量绝不会领情,只能真给上重重的处分才能令他满意,可瓦雷斯是军方(注)的元老级重臣,他所带领的菲迪兰城防军就是军方力争首都防卫权的最终结果,万一处分太重引起军方不满才真的糟糕。
“陛下,既然瓦雷斯将军这么请求了,就请您适当地给予处分吧。”帮瓦雷斯求情只能自讨苦吃,因为这个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不识情趣不知感恩,所以奥罗芬索性就顺着他的口气说了下去,不过在整句话中他特意强调了“适当”这个词,他相信聪明的路克能听出弦外之音。
“……朕明白了,就给你所希望的处分吧,瓦雷斯将军。”面无表情的路克一字一句地下了决断,而这个处分决定令奥罗芬和瓦雷斯一时都呆住了,“由于你的疏忽管理和城防军的素质不足,才会导致此次集体中毒事件的发生,因此朕决定从今日起撤消菲迪兰城防军的建制,以后菲迪兰城的防务将由菲迪兰骑士团、近卫军和亲卫骑士军全权负责,瓦雷斯将军罚薪一年,并在部下康复后领军驻守菲迪兰城西南的商业都市奥尔马力加,以上。”
太重了,这处分简直是太重了,罚薪一年也就算了,而且官职也没有被降低甚至撤换,可撤消城防军建制这项决定简直是在扇军方的耳光,为此不惜与军方扯破脸皮,难道陛下想来一次大刀阔斧的军队权力改革吗?
意识到路克这番话背后深义的奥罗芬顿时吓了一大跳,可心思比较单纯的瓦雷斯却没有想这么多,虽然处分确实有点重了,但他却想不出拒绝或提议路克收回成命的理由:“臣遵命。”
“那就好,朕刚听医生说过,这些字在后天就会自然消退,所以在后天之前就请将军在这里好好休养吧。”路克还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模样,说完话转头就走,奥罗芬只好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才离开瓦雷斯所在病房不到十米,那张挂在脸上的死板面具就象阳光下的冰雪般消失无踪,大力拍了奥罗芬肩膀一下之后,菲迪兰的皇帝陛下顿时绽放出了春风得意的笑容:“奥罗芬,朕不得不再说一次,你的那三个出走骑士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帮手,想不到一直让朕感到烦心的几件事,他们居然一次就帮忙全部解决了--菲奥拉的事,塞蕾妮的事,皇宫警卫系统的事,现在又让朕有借口撤消城防军,还能就此指责军方疏于管理,并进一步改组军队权力的分配体制,真是太了不起了……若你有机会再碰到他们,一定要记得转告朕的一句话。”
“陛下请说。”听完路克的话,奥罗芬也不得不对上司所高度评价的迪奥等人刮目相看,虽然已隐约猜到了路克将说的话是什么,可当他真正听完之后,震惊的表情却还是立即出现了。
因为路克是这么说的:“那你听好,朕的原话就是‘三位卿家若肯回头重投朕的麾下,朕一定赐予汝等不输于公国宰相的权力和地位,而且这句承诺不论何时何地都立时有效,朕期待着三位卿家的肯定回应’,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转告,明白吗?”
“……是。”
******
“原来如此,哥哥粉碎瓦雷斯的自尊心只是为了让他自己请罪,再由早有撤消城防军想法的皇帝陛下来执行啊!”就在迪奥的计划在菲迪兰城完全实现的那一刻,希恩和罗林斯才刚刚明白到了哥哥的想法。
可也就在惊叹迪奥奇思妙想的同时,希恩想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等等,大哥,这有点不对啊!近卫军、亲卫骑士、骑士团和警察都没办法离开菲迪兰城,唯一有闲暇来追捕我们的城防军又被解散了……这下不是没人来追我们,想当通缉犯不就成了一纸空文吗?那大哥所追求的刺激人生又要怎样开始呢?”
一个怪异的笑容陡然浮上迪奥的脸庞,因为他早就知道,即使瓦解了正规武装势力的追捕计划,刺激和有趣的冒险生活仍然不会有丝毫减色,理由也很简单:“别担心,从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不会缺乏敌人和对手了,而其中的主体成员,应该都属于那个十三年前我们曾向往的职业吧。”
“什么职业?”
“……冒险家。”
******
对菲迪兰城的冒险家公会来说,这一天可真的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至少在整个公会的历史记录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同时驾临某一个公会,还带来了一份奖金数额极其巨大的委托任务。
一阵为迎接两位陛下而产生的忙乱之后,菲迪兰冒险家公会会长司特雷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自己内心的讶异和震惊,可这笔突如其来的巨额委托任务仍然让他再次吓了一大跳,至少从暴凸出眼眶的双眼,以及如暴雨般从脸颊上滚滚滑落的一滴滴冷汗上看,他这一生受惊吓最大的一瞬间就是现在了。
也难怪他感到吃惊,菲迪兰皇室这回的任务委托奖赏是两千五百万美塞塔和一个菲迪兰的上级公爵名位,不仅在金额上达到了冒险家公会成立以来最高委托金额记录的一百倍,任务内容也是前所未有的庞大--救出菲迪兰公主塞蕾妮,追回菲迪兰皇室的镇国至宝、价值两亿美塞塔的“星辰之冠”,以及捉拿菲迪兰最恐怖的密拉特兄妹三人组。
就任务前两项来说,倒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可第三项内容一映入眼帘,知道迪奥、希恩和罗林斯名声的司特雷立刻面色发青,原先以每秒一滴速度滑落的汗珠立刻变成了在两颊流淌的涓涓溪流,斑斑点点散布在衣服上的汗渍很快将整件衣服浸透,看上去整个人就象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司特雷先生,您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流这么多汗?”蒂拉很奇怪地看了司特雷一眼,“今天的气温好象不是非常高,没理由热成这副模样吧?”
“啊……啊哈……啊哈哈!”司特雷举起象抹布一样潮湿的袖子,象征性地擦了擦颔下的汗滴,干笑的模样就好象嘴里被塞进了一个苦柿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皇后陛下真是明察秋毫,但在下真的没什么,只是天生一副容易发汗的体质罢了。”
在到冒险家公会之前,作为丈夫的路克已和蒂拉在皇宫中大吵了一架,对蒂拉已越来越看不顺眼的他不禁冷哼一声:“我就说来之前先通知一下比较好,身为一国之后也没个体统,急匆匆地就直冲进别人的办公室大叫有任务委托,这么莽撞不把人吓死已经算很好了,现在又摆出个咄咄逼人的架势,才会导致司特雷先生紧张成这样,蒂拉,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我还能怎么办?我担心女儿的安危,稍微急燥一些有什么不象话?!”蒂拉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满面都是委屈不忿的神情,自从派人紧急通知丈夫之后,她在皇宫中得到的都是坏消息,在城门处好不容易发现迪奥等人的踪迹,却在大闹一场伤了两百多人后还是让他们给跑了,接着瓦雷斯所属的城防军又在营地中着了迪奥的道,两万多人全部被塞进医院里挂吊瓶,这一系列事情只令她越发感到密拉特三兄妹的可怕,总算盼到路克回来,这位风流的丈夫却没有进宫,而是先跑去医院处置瓦雷斯并解散了城防军,可最糟糕的是,等夫妻会面之后路克居然表示反对追捕迪奥等人,这才令她在又气又急之下与路克大吵一架,又强拉着丈夫来到冒险家公会,签下了这份史无前例的庞大委托定单。
“都是你说骑士团、近卫军和亲卫骑士都不能离开菲迪兰去追捕犯人,而唯一能出动的城防军又都中毒住院,现在还被你彻底撤消了编制,我除了找这里办理民事委托,还有什么法子可想?”蒂拉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路克的无情来,“不管塞蕾妮的外表好不好看,她毕竟也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就那么看重那个小野种菲奥拉,对亲生骨肉倒一点感情也没有吗?还有你的‘星辰之冠’,被那几个小贼偷走要多丢脸有多丢脸,你就一点也不着急自己面目无光吗?”
“别小野种也野种叫个不停,菲奥拉也是我的女儿,你还没资格这么评价她!”路克也发了火,一向对妻子敬畏三分的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她的刁蛮,就当着司特雷和随行来的奥罗芬两人的面怒喝起来,“我受够你的无礼取闹了!同样流着我菲迪兰皇室的血脉,在外面出生和在宫里出生有什么区别,你别以为你们母女虐待菲奥拉的事情能瞒天过海,若非看在夫妻近二十年的情分上,光虐待皇室公主的罪名就足以让我将你打进冷宫!蒂拉,别忘了,我才是菲迪兰的皇帝,我忍让你并不代表我就能永远纵容你,你想试着挑战帝王的权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