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话音甫落,才刚上演过一次的金蝉脱壳戏码就在希恩眼前又连续上演了四五次,先是如声音一般变化成妙龄少女,接着又一次粉碎伪装外壳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身高不过三四十厘米的三岁小童,接着是年近八十的垂暮老人、街头摆摊设点的粗俗商贩、身资曼妙的舞娘歌姬、全身披备重甲的强悍骑士,在没有穿戴多余服饰的情况下,这个人居然连续变换了十七八种不同的职业和形象,希恩简直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样把这么多层伪装加在自己身上,还能保持最初那副又干又瘦模样的。

  而给这次多重变身大表演划上终结句点的,则是一副与迪奥一模一样的变装外形,不仅外观打扮和容貌肤色完全相同,连身高体宽、手脚长度和头发的分叉发型都绝无二致,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这个新出现的“迪奥”包括神态都模仿得极其相似,若非在变身完成后他和迪奥都没有交换位置,希恩和罗林斯绝对认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迪奥。

  “伤脑筋,你的变装癖总是一起兴致就无法半路刹车,这回连我都成模仿的对象了……”真正的迪奥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能否解释一下,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模仿呢?”

  “你的外表和妹妹弟弟一比确实不算出众,可你有种非常特殊的气质,这是我怎么模仿都模仿不会的。”虽然连嗓音口吻都模仿得别无二致,可假迪奥一开口就露了破绽,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迪奥那种带着玩世不恭的古灵精怪神态,以及潇洒中透着高傲不羁的特殊气质,在这世上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任何化装专家都无法完全加以模仿,此刻这副挤眉弄眼的诡谲笑容虽然和迪奥有几分相似,可总是欠缺了原版迪奥的那份神秘莫测感觉,“而且现在的你可是身价两千五百万的三人组首脑,怎么能说没有模仿的价值呢?怎么样,只要不开口对话,我这副扮相至少值九十分吧?”

  “七十五分!真是的,都一大把年纪的中年妖精还玩这种扮俏的无聊游戏,作为族长放着你的族群不管好吗?修迪拉!”迪奥一语点破对方身份的瞬间,希恩和罗林斯再次被吓了一大跳。

  修迪拉?难道一千年前统率妖精族参加神族与人类联军,打败魔界君王伊拉米的那个妖精族长修迪拉,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评分真严格,你这人总是在别人最有兴致的时候泼上一盆冷水,所以我才不想为了区区两千五百万美塞塔,和你这种‘雪中送冰’的可怕家伙为敌呢。”假迪奥撇了撇嘴,伸手在耳旁一阵摸索,一双只有妖精族才有的修长耳朵随着面具的滑落首先映入眼帘,一个外表就象二十多岁青年的妖精随之出现在了三人面前,“事先声明,虽然菲迪兰冒险家公会的告示也有送到我的领地,可我已暗中通告过全族,禁止任何人为它与你为敌,但妖精中也有一两个为钱不要命的家伙,万一和你对上了可别找我和妖精族的麻烦啊!”

  希恩和罗林斯都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们都知道迪奥是很厉害的角色,可没想到在三人起事之前,迪奥已在菲迪兰之外的地方声名远播,连神魔圣战中的妖精族英雄修迪拉都对他惧怕三分,不仅警告族人不得与他为敌,还要求迪奥不为个别份子的行动找自己麻烦。

  对于修迪拉近乎拜托的请求,迪奥只是嘿嘿一笑,摸棱两可的回答立时令传说中的妖精英雄脸色发了青:“这要视他们给我找的麻烦大小而定,现在我可没办法答应你。”

  “大哥,还有修迪拉……先生,请等一下好吗?”希恩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暂时发言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修迪拉和迪奥立即转头望向希恩:“有什么事吗?”

  “您……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妖精族英雄,现任妖精族长修迪拉先生吗?”

  修迪拉毫不犹豫地点头:“不错,对人类而言,一千年前发生的事情算‘传说’也没错,至于英雄这称号我可不承认,不管历史怎么夸大歪曲我的功绩或事迹,我只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当时为了保护族群不被消灭,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而已。除此以外,我再附送一个你想知道的答案--你的师傅琳莉的确是我的徒弟,理由也很简单,四十年前,还是婴儿的她被父母遗弃在妖精森林之外时,就是我力排众议抚养她长大的。”

  希恩立即恍然大悟,这十年中,琳莉在她面前出现的形象有七成是妖精扮相的理由,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希恩似乎再没有别的说话,修迪拉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两人的话题:“迪奥,那这样如何--既然你说我的扮相有七成象你,那就让我以这个模样吸引追兵注意力,好让你顺利离开菲迪兰,同时你也答应我,不会因为一两个害群之马的个人举动找我们的麻烦,这个交易对你很合算吧?”

  迪奥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修迪拉的提议,理由之变态让妖精差点闭过气去:“不要,那些想领赏金的笨蛋可是我们将来的最大乐趣,都让你吸引走还有什么好玩的?”

  “乐趣……?”修迪拉费了好半天,才从迪奥的离奇思路中清醒过来,与其说是理解了迪奥的兴趣,倒不如说是认知到根本无法猜度某人的想法,索性放弃了思考,“没办法了,我马上赶回族中制订新的族规,虽然‘逐出族群’这种惩罚有些过于严厉,可为了防止有人财迷心窍做傻事连累全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迪奥立即一把拉住转身就走的修迪拉:“你给我站住,谁说一定会找你们妖精族的麻烦了?我到这里来就是要你帮我作三件事情,只要干好了我就可以答应你,不论你族中有多少傻瓜参加了这次悬赏追捕,我都不会就此为难你和你的族群。”

  “此话当真?”修迪拉立马转身,“可不要又是耍我!”

  迪奥微微一笑:“我是经常开玩笑整治你,可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修迪拉二话不说,马上握住了迪奥的手:“那就一言为定,你交待的事我一定办好,哪怕是要我的头也可以立即给你。”

  “头也可以给?”从刚才起一直惊愕不断的罗林斯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竟然连脑袋都可以不要,大哥有这么可怕吗?”

  “……你应该就是迪奥的弟弟,罗林斯吧。”修迪拉神色严肃地望了罗林斯好一会,才一字一句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不过若是得罪了你的这位大哥,妖精族的覆灭只是弹指间事。我身为族长,有责任保卫自己的族群不被消灭,神魔圣战时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只要能保护我的族人,一个脑袋或一条性命算什么?”

  罗林斯立即被吓住了,修迪拉平静而凝重的语气说明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此一来反而是问这问题的自己显得唐突了,但就在气氛变得有少许严肃的这一刻,迪奥的一声大笑将众人的尴尬顿时冲得无影无踪:“你的性命我才不要,不是有人说过吗?取别人的脑袋真是极度无聊的事情,放在身上嫌重,搁在家里又占地方,存进银行也没利息,要这种东西做什么?先别废话,还不快请我们进去,让三个见不得光的通缉犯朋友冒着生命危险,在家门外和你胡说八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是我考虑不周,真是让人见笑了。”修迪拉一拍额头,随之很有风度地站到门扉一旁,摆了个优雅礼貌的邀请姿势,“三位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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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外表看,修迪拉所出来的屋子又黑又小,因此希恩和罗林斯才会怀疑迪奥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而在知晓了修迪拉的身份后,希恩和罗林斯更觉得奇怪,一向注重生活品质、气质优雅高贵的妖精一族族长,怎么会住在这种连穷人都觉得寒酸的小破屋里呢?

  而在真正走进屋子后,两人才明白,自己的判断可以说是大错特错--弯腰钻过那道又窄又小的破门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居然是一片极尽奢华富贵之能事的金碧辉煌场景。

  比黄金还要贵重、在魔法上有特殊抗魔功用的白金,在这里成了铺设地面的地板砖原料,能令女性眼睛发亮的钻石,却被成千上万地镶嵌在这个地方摆放的每一张桌椅上,最小的一块也有榛子那么大,所有在平常人看来奢侈得要命的东西,在眼前的这幕场景中都成了毫不起眼的普通装饰物或原料,以近万根凤凰羽毛构成的羽扇,用龙牙彼此镶嵌结合而成的巨大屏风,随便一幅都上万美塞塔的名家名画挂得满墙都是,没地方挂的就如垃圾般随便扔在地上。

  罗林斯和希恩的眼睛差点当场脱窗,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转身去看那扇破烂不堪的木门,似乎想确认自己的确是从那道门进来的,可两人什么都没看到。

  除了漆黑一片的空间外,他们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出什么事了?我们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