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奥罗芬大人从卫塔克传来的最新报告。”随着一声报告,菲迪兰皇室近卫军司令官派罗斯推门走进路克的办公室,将一封用大文件袋装着的信函放在了皇帝面前,“陛下要看看吗?”
路克接过信函,拆开已开启的封口只看了一眼,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派他去卫塔克先期布置果然是正确的,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嗯,看来朕也是时候动身了,从菲迪兰商业公会总行提出的钱款到了没有?”
派罗斯答道:“三个小时前刚到,按照要求放在一个黑铁皮箱里,现正存放在宫内金库的最深处,陛下现在就需要它吗?”
“对,反正朕这次出行也是秘密行事,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行李,护卫部队也早就在待命,只要带上它就能出发了。”路克将奥罗芬送来的信函随手丢到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整理满桌的文件,“派罗斯,你先走一步,把一切该准备该安排的都搞好,朕把这里的文件整理一下就跟着出去,再给我两个小时……嗯,不,一个小时朕就能作完,你就在皇宫大门外等着朕吧。”
派罗斯应声而退:“臣遵旨。”
也就在派罗斯进入路克办公室的一刹那,一名原先把守在路克办公室门口的近卫军士兵忽然闹肚子痛而暂时离岗。
可这位兄弟并没有按正常程序上厕所报到,却绕着皇宫走了一大圈来到了皇宫正门,对着在这里待机的护卫部队士兵猛瞧了一阵,接着这人忽然打了一个响声超大的喷嚏,然后又猛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最后才拖拖拉拉地去了洗手间。
按照常理来说,他的这个举动虽然有点奇怪,但却也不值得加以怀疑,可这些待机士兵中却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了这一点,而这少数人在交头接耳商量了一阵后,其中一人就在同伴的掩护下慢慢挤出队列,趁着没人注意消失在了皇宫外的某条小道里。
经过一阵不要命的夺路狂奔之后,这个近卫军士兵就三转两转来到了菲奥拉的公主宫后门,在紧闭的门扉上轻轻敲了一下,门立即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与他同样穿着近卫军制服的小个子士兵就从门里钻了出来。
在和他低声交谈了两句后,半路开小差的那位就带着门里出来的人却朝着他来时的路线飞快奔去,很快就回到了皇宫前,在那几个明显是接应者的近卫军士兵帮助下,这个半路插队的小个子士兵很快混进了护卫部队的行列,而最奇怪的事情也随之发生了。
在这群护卫部队的正中央,停靠着给路克专用的豪华马车,不用说它就是给路克一路乘坐的代步工具,而小个子士兵在混进护卫部队之后就开始慢慢地靠近它,掩护他混进来的那几个人在这时却故意制造了一些喧哗和混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个子士兵则趁这机会接近到马车附近,和专门负责保卫马车安全的几个近卫军士兵交换了一个眼色,随之一个猛子扎进了马车底下。
而奇怪的是那几个近卫军士兵不仅没有阻止他,甚至还和正在制造小混乱的几名士兵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悄悄遮住了这个潜入者的身影。
当这几名近卫军士兵离开掩护位置恢复正常站位之后,小个子士兵的身影忽然完全消失得干干净净,马车还是原来的马车,不管从哪个角度哪个方位看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刚有人钻进去的车盘下也什么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从路克办公室中退出的派罗斯从皇宫的大门里走了出来,眼前的小混乱场景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但想到这些部下已在皇宫外整整候命了将近一整天,他也多少能了解这种混乱的起源,因此除了狠狠瞪了瞪那些作乱的士兵,以此让秩序重新恢复正常外,派罗斯并未就此惩罚任何人,而是按照预定下达了总动员令:“各分队立即开始清点人数,整理装备,象刚才那样胡作非为混乱秩序下不为例,从此刻起禁止任何人离队五十米以上,每个人都要随时等候出发命令,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老大。”
和军纪严明、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守上下级对话原则的瓦雷斯不同,身为菲迪兰近卫军司令官的派罗斯在平时就相当温和随性,更没有要求部下对自己恭恭敬敬,这个“老大”的称呼就是他自己定的。
因为派罗斯觉得与其用条例法则强制士兵服从,倒不如把整个部队变成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成员之间拥有兄弟一般的情谊在他看来比什么纪律都要强,而这又成了菲迪兰近卫军远比军纪严明的城防军强大的一个原因。
所以现在派罗斯相当满意“老大”这个非正式的称呼,虽然它的江湖气息并不符合近卫军司令官的身份,但带给他如这个家庭家长的温馨感觉却非常好。
上任来治兵十年,他就借着这个昵称及温情感化了所有的不良分子,创造出了一支平时不用太遵守法纪、执行任务时却一丝不苟的威武雄师。
而此刻的情况也跟往常一样,前一刻还在互相嬉戏打闹的近一千名士兵,在命令下达起不到五分钟内就按程序完成了整理装备、端正仪容、整队列阵这一系列举动。
每个人脸上所挂的神情虽还是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只要一有突变发生,这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浪荡士兵就会变成择人而噬的猛虎狂龙,将一切敢于阻挡自己的障碍彻底粉碎消灭。
派罗斯很清楚,若论实力,自己所带领的这支部队是三界中仅次于菲迪兰皇家铁骑、神族最强部队“天之审判者”与魔族最强部队“魔牙机兵”的战斗团体。
惯于征战沙场、令神魔两族闻风丧胆的菲迪兰皇家铁骑自不用说,“天之审判者”和“魔牙机兵”虽然在总体战斗力上确实强过他们,可那只是因为神族天生拥有优秀的飞行移动能力,自己这大半都是步兵的部队自然在比脚程上吃了大亏。
而“魔牙机兵”装备了以魔族最先进科学力开发、高近二十米的巨型魔动机械兵,这种武装到牙齿又依靠机械能力的人形兵器很明显令他们占了技术优势,机动力不足又没装备单兵魔导破坏兵器的菲迪兰近卫军自是相形见拙。
但若是舍弃武器和速度优势打肉搏,菲迪兰近卫军的单兵战斗力并不比菲迪兰皇家铁骑差多少,一个人能吃定五个魔族或三个神族的士兵,混战起来简直是占尽上风。
……可这样的部队依然不能算无敌。
在为手下儿郎门骄傲的同时,派罗斯也苦笑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路克即将去面对的通缉犯三人组。
不论用臭气弹暗中偷袭有多卑鄙,对方只以三人放倒一千五百名近卫军士兵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更何况除掉前期被熏倒的一千四百人不算,沿着迪奥等人横穿皇宫路线最后到城墙顶部而受害的一百多人,却是被明刀明枪一击必杀。
从受害者全部面带平底锅印判断,出手的应该只有希恩-密拉特一人,以一只本该待在厨房的平底锅打倒一百多个近卫军士兵,这号本事派罗斯可是头一次听说。
所以虽然有关密拉特三人组的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可从不小觑对手的派罗斯还是依据这事给了对手很高的评价。而其后发生的大混乱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小看迪奥的瓦雷斯不仅和部下一起吃了大亏,连城防军的建制都被撤消了。
因此这回路克作出出动这么多人抓一个迪奥的决定时,派罗斯并没有就此认为路克有点杀鸡用牛刀,反而觉得安排一个绝对能击败对手的阵容是相当正确的决定。
“派罗斯,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出神呢?我们要出发了。”就在派罗斯思考的这段时间内,路克已做完了最后的整理工作,只带了两个贴身护卫就走出了皇宫,见他在发愣就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幸好这里不是战场,不然你已经死在敌人的狙击之下了。”
“如果是陛下要狙击臣,即便是臣全神贯注也不敢躲啊!”派罗斯马上就清醒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正如陛下所说,这里并不是战场……请陛下下令,臣的部队随时可以出发。”
路克微微点头:“好,那么就马上出发吧,目标是卫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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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天日夜兼程的赶路,派罗斯护送着路克到达了菲迪兰城和卫塔克之间的中转站普里西城,连续的护送任务不仅消耗了近卫军士兵们大量的体力,还因为必须时刻维持警戒状态,而给士兵们的精神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因此在最初打算花费最短时间到达卫塔克时,派罗斯就事先通知了普里西城,要他们做好接待己方人员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普里西城的迎接工作竟比他预计中还要提前了许多,部队才刚望到城门口,就有三个骑着马的城防军士兵朝己方的队列迎来。
从那身夸张得有些过分的大红军服上看,这三名士兵应该是普里西城太守潘密莱候爵的直属卫兵,因为除了这个只喜欢大红颜色的怪胎贵族外,还没有任何人会把自己的卫兵打扮成象一块走路的红地毯。
“陛下,好象潘密莱候爵派来了引路人呢。”一边凝视着在视线中慢慢变大的三个人影,派罗斯一边靠近路克所乘坐的马车,低声对里面的上司报告道,“我们要不要停下来,好让这位喜欢讲求礼仪的候爵大人有个显示他礼数周全的机会?”
路克略有些低沉的笑声从车窗中传来:“派罗斯,平常的你很少说话象今天这么尖锐呢。难道你对潘密莱候爵有个人怨恨吗?”
“不,臣只是讨厌过分讲究教条的人,潘密莱候爵只是臣讨厌那一类中的一个典型,臣个人并不对他有什么过节。”派罗斯很干脆地说道,“如果他接待的人是臣,臣自然是不会和他多说半句废话,但是陛下的立场和臣并不同……”
路克的笑声并没有因为派罗斯的直言不讳而中断,听完他的话好象路克笑得更开心了:“你说得对,派罗斯,朕和你的立场完全不同,所以还是停下听他的引路人说些什么吧。”
“遵命。”
派罗斯立即举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同时让开一条路让那三名骑马的城防军士兵进来,毕竟公式上规章习惯他还是有学过。
本来按照千年前菲迪兰皇家最初制订的标准,在正式接待前先派使者直接觐见陛下,致上不疼不痒极尽奢华的欢迎辞,然后才让使者接引陛下驾临城郡,这才是身为人臣的正规礼仪,但在经过十几代皇帝陛下的传承后,这些所谓的规章只是臣子必读的纯粹历史教材,会忠实到一板一眼按老规定办事的人已经是寥寥无几。
然而很可惜,派罗斯所知道的潘密莱候爵刚好是这么一个死板无聊的人,如果不让他的这些所谓使者觐见皇帝,恐怕就算进了城,这个老古板也会因自认礼数不周而不出来迎客,所谓的招待自然也指望不上,为了这一千又疲又累的部下,派罗斯也只好将就着迎合他算了。
路克的想法也差不多,只不过除了为士兵着想之外,他作为皇帝还有着体恤臣子的基本义务,就算潘密莱候爵这个习惯令人反感,他也不能象派罗斯那样推托了事。
所以在两人的默许下,三名穿得象红地毯一样的城防军士兵很快来到了路克的马车前,齐刷刷地下马,插屏着朝着打开车门的路克和派罗斯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路克自然不需要回礼,但派罗斯却习惯性地回敬了一个军礼,也就在这时,他突然发觉有些异样。
那就是这三名士兵的帽子似乎有点戴得偏低,最起码帽檐会下压到遮住大半个脸确实怪异,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人的体形明显比另两人瘦小很多,胸前的军服也比另两人略隆起一些,如果说是胸肌实在有点太大了。
……难道是女人?
不,不可能的,那个顽固透顶的老古板一向按照最老最旧的规章礼数办事,哪里有让女人当卫兵的道理?
就在派罗斯为此感到奇怪的一刹那,让所有人都为之骇异的骤变突然产生了。
今天一整天的气候都很正常,吹过身旁的微风也跟往常一样平静和煦,可就在三名士兵敬礼的一刹那,周围环境中的气流循环忽然变得略微快了一些,而当派罗斯注意到那名象是女性的士兵有古怪时,一股漩涡状的劲风已不知不觉将众人团团包围。
只一瞬间,包括路克、派罗斯以及一千名近卫军士兵在内的所有人忽然发现自己好象被没有形状的绳索捆住一般,就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被硬生生固定在了原地。
派罗斯自然是行军礼的姿势,而路克也维持着一手推门半身挪出车厢的怪异动作,至于那一千名士兵就更是有趣,大部分人都还是手持武器原地立正的标准站立姿势,看起来就和殉葬用的泥陶俑一个模样,但少数几个偷懒一屁股往地上坐的就倒霉多了,屁股还没着地就以这个姿势僵直在了半空中。
“出什么事了?我的身体……这是怎么了?”虽然动作被定住,可大家的嘴巴和眼睛似乎都还能活动,在滴溜溜四处转了一圈后,一千多号人的低声哀叹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派罗斯自然也是满肚子疑问,但和部下不同的是,身为指挥官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惊慌,最起码即使惊慌也不能露出行迹,也只有这样才能在逆境中维持住士气,可实际上他也是有点害怕,毕竟如此怪异的事他还是平生第一次碰到。
但在四处扫射的目光接触到路克的模样后,派罗斯的害怕就被吃惊所取代,因为他在路克脸上所看到的表情没有一丝恐惧和慌乱,除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外只有一点点懊丧和失落。
“迪奥,看来这次朕又被你算计了呢。”就在派罗斯对路克的表情大感奇怪的时候,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人名随着路克的叹气蹦了出来,“原来那封信中所写的交易地点只是个幌子吗?”
“不愧是英明伟大的皇帝陛下,我一出手你就看穿了事实真相吗?”也和众人一样维持着僵直姿势的那三名红衣城防军士兵忽然动了起来,位置离路克最近的那个更是在当场大笑的同时抬高了帽檐,迪奥那带着少许诡谲微笑的面孔就随之露了出来。
路克的无奈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丝尴尬:“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个人会练这种怪异绝伦的气流控制武学,而你会在这里等朕只会是早有预谋,那整个事情的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你压根没想按信上所写的时间地点来交易,说吧,继绑架塞蕾妮之后,这回要拿朕作勒索的筹码了吗?”
“岂敢岂敢,若是把陛下也绑去勒索,除了赎金数额实在难定外,您的权力也将立刻便宜了塞蕾妮的母亲,这可不是在下想看到的结果,鄙人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和陛下促膝谈心罢了。”
就在迪奥在言辞中大玩变换自我称谓游戏的同时,另外两名城防军士兵索性把帽子都摘了下来,派罗斯的怀疑也随之得到了证实,那名身材比较瘦一点、胸脯也略微高了一点的骑兵确实是女的,而且是个美女。
将帽子除下之后,希恩那满头耀眼艳丽的紫色长发就如瀑布一般滑落了下来,让目光刚好能看到她的一干士兵全部呆了眼,而搭配上一旁罗林斯那几乎毫无瑕疵的完美男性面容后,迪奥原本也蛮俊秀潇洒的外形就一下子被比了下去。
但造成现在这般狼狈景象的,却偏偏是这个和妹妹弟弟一比毫不起眼的迪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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