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希恩这头在犹豫踌躇,被她突然吓了一跳的梅尔玛斯却回过神来了,身为魔族皇子的他自然懂得观言察色,一看希恩的模样,他心里就隐约有了一点疑惑,再联想一下自己之前所说的话,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是我那句话伤了她的心吗?咳,没有女性不爱美,越是漂亮的越是这样,我真是一时疏忽,竟把她气成这样……

  回想起以前和娜丝特互相调侃时的情景,梅尔玛斯立即从希恩这似曾相识的神情中找出了原因,说巧不巧,娜丝特也曾因为他一句类似的不谨慎发言大为光火,整整三天没和他说一句话,这下想起来梅尔玛斯才知道,自己竟在无意中重复了错误。

  不过这样一来,梅尔玛斯终于是看清了希恩的真面目--就算她的本事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强上十倍,就算她总和疯疯癫癫的哥哥泡在一起而显得怪异,就算她性格能象男人一样豪放爽朗,她也依然是一个十七岁的纯情少女,在处理男女关系上只是个刚出茅庐的新手。

  真可爱。

  梅尔玛斯望着希恩那副窘迫害臊的模样,心里忽然没来由地跳出这么个念头,和总是娴雅文静、即使再害羞也只是沉默无语的娜丝特相比,希恩此刻的神态更容易令一个男人抨然心动,正和她亲密接触着的梅尔玛斯感受更是明显,原本就起了反应的下半身忽地再次涨大,令他立时感到了一阵疼痛。

  也幸好是这阵疼痛,令梅尔玛斯有点飘飘然的神智终于回到了正轨,当下就轻咳一声,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如果希恩小姐对我有歪念头的话,我就算想反抗也没用……不过,既然随时都能付诸实施,你也不会急于一时吧?所以……嗯,能请你把具体计划往后暂时延缓,先从我身上起来好吗?”

  这些话要换了迪奥来说,肯定是出了尖酸刻薄到顶点的讥嘲之箭,可一向有用情专一美名的梅尔玛斯说起来,却字字诚恳真切,好象真的是他在恳求希恩高抬贵手一般,所以希恩也就此找到了一个台阶可下。

  虽然她也知道这多半是对方故意这么做的,可她却再也不想继续这么耗下去了,当下就很有默契地跳了起来,一边别过头不让梅尔玛斯看到她羞红的面颊,一边期期艾艾地闷哼一声:“唔……你、你知道就……就好,可不要把我惹、惹急了,不然……害你贞、贞操不保可别怪……怪我呀!”

  这段结结巴巴的话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更象是笨拙的自我圆场,听完这番话的梅尔玛斯差点就捧腹大笑起来,而希恩的可爱程度也因此陡然大增,令他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温柔和爱怜。

  于是,就在两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他们的感情又加深了一步,梅尔玛斯第一次看清希恩的真实面貌而心生怜爱,而希恩也由于感激梅尔玛斯的知趣而心存好感,不过离迪奥所期望的结果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最起码迪奥很清楚,这两个恋爱新生都是不懂得加油添醋的傻子,根本不懂得把握机会向对方进攻,当然理由不尽相同--梅尔玛斯是因为无法摆脱死者的影子,而希恩则是害怕成为影子的代替品。

  所以在这短暂的好感过后,两人很快就将心情恢复了以往的正常状况,希恩跟迪奥学过如何平抑感情,而梅尔玛斯则是擅长变换表情的社交家,于是两人的话题马上就回到正经的轨道上。

  “……你为什么要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希恩想起先前梅尔玛斯的问题,这下才觉得有点奇怪,“在进来前你不也听到大哥的计划分工了吗?”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先做些小动作,好让日后离开这里能方便一些?”梅尔玛斯走到门前再次细心倾听门外的声响,这才低声说道,“比如说联络一下被收买的狱卒,弄几个方便的工具把墙壁挖松挖空,又或者把窗户上的这些钢筋锯松脱一些……”

  希恩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怪异,在望了梅尔玛斯半晌后,她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想说,你这个想法实在很蠢的,不过你不知道也难怪……说实话,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事情吧?”

  “为什么?”梅尔玛斯莫名其妙地问道,“魔界的监狱可是以牢固出名的,想脱狱不做点工作怎么行?先前迪奥先生不是把一个包裹托雷沙姆带走吗?那里面应该就是干这些事的重要工具吧?”

  希恩的表情先是惊讶,接着就当场大笑起来:“那个?哦,你是这么想的吗?……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见希恩只是拼命在笑,到最后甚至捧着肚子在床上打起滚来,一点淑女的风范都没有,梅尔玛斯就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喂!你别只顾着笑啊!快告诉我,你笑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猜错了吗?”

  希恩足足笑了一刻钟才缓过劲来,一边忍住笑意一边答道:“不……不,你没猜错,那确实是计划必须的重要道具,但却不是拿来挖墙锯钢筋的工具,要从这里出去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看!”

  话音刚落,希恩就伸出一根柔白细嫩、有如春葱一般的手指,拽住了窗户上的一根钢筋轻轻一扯,而梅尔玛斯的眼珠子也差点因为这一扯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足有拇指粗细的优质钢筋,竟在希恩这一指下如面条般扭曲拉伸开了,梅尔玛斯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几分钟后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原来如此,这间牢房已经动过手脚了吗?”梅尔玛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也学着希恩般伸出手指,去拉那根已经扭曲的钢筋,可这一拉他的脸就僵住了。

  又冷又硬,即使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他的手指也因为用力拉扯而发疼,那根钢筋还是纹风不动。

  “傻子,若是有问题的牢房,你们魔界军的监狱就和开放的公园没什么两样啦,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吗?”希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身为魔族皇子的你,应该也知道监狱管理制度的严密性,就算是狱卒也没可能在牢房里做手脚的!”

  梅尔玛斯这下的吃惊神情比刚才更甚,因为他总算明白,希恩那句“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是你……”

  “又没有规定说,女人一定要比男人柔弱,至少我和大哥都不信这个邪。”希恩再次白了梅尔玛斯一眼,再次伸出手指,轻而易举地把那根扭曲的钢筋回复原状,“收起你那满脑子的大男人主义思想!在大哥的锻炼下,这样的钢筋我两年前就能拗成麻花,所以这间牢房对我而言就跟纸糊的一样,想出去随时都能出去,我的这整个身体就是最好的锯子、凿子和铲子,哪里还需要找人送工具?”

  梅尔玛斯无话可说,他虽然知道有迪奥这样的变态大哥训练过,希恩的本事绝对不会比任何男人差,可他却完全没料到会强到如此地步,由此看来,通缉犯三人组所造就的骄人战绩除了迪奥的头脑外,还源于与这战绩相对应的超绝身手。

  不过就此刻来说,只是单纯感叹对手强大的梅尔玛斯,其处境远比正亲身感受这一点的提恩要好多了。

  ******

  才踏上重新陷入沉寂的第六层不久,提恩就和先前出事的部下一般,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诡谲气息,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开在墙面上的大洞,不过由于墙内的房间并没有点灯,除了一片漆黑外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提恩这才轻轻回过身,朝着挤满楼道的部下们指了指大洞所对应的房间,并做了个“小心,可能敌人在里面”的手势,当然,在回身做这些举动的时候,牛头怪的全身肌肉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情况之中,精神也高度集中,以随时应付突然发生的袭击。

  但他所预防的情况并没发生,刚袭击过对手的迪奥和罗林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如同睡着了一样,可当六名士兵按照提恩的暗示,来到那个房间的门前埋伏好,并在另外八名同伴的掩护下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后,一系列如冷水掉进滚油一般恐怖的混乱就开始产生了。

  率先冲进房里的两名士兵按照预定,要立刻贴到门的两侧蹲下,用携带的强力魔法探照灯朝室内扫射,为接下来主攻的战友确保足够的亮度,可是两人一进门贴上两侧,就发现所贴的墙面上竟然涂满了黏糊糊的胶状物,包括两手在内的整个身体,在和这种东西接触的一刹那就被粘得密不透风,就好象撞在粘蝇纸上的苍蝇一样动弹不得,“蹲下”以及“用魔法探照灯照射房间”这样的动作自然也无法作到。

  跟在两人身后的魔界军士兵自然是对此毫不知情,还没来得及等同伴发出警告,四人就跟饿鬼一样冲了进去,接着四个人就一头撞在了一根横在房间中央的绳索状物体,还没等他们意识到可能中了陷阱,踩在脚下的地板忽然“哗啦”一声裂成了十五六块,四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从六层楼掉到了五层楼,近三米的楼层距离顿时令他们跌伤了腿脚或腰,哼哟哼哟地老半天爬不起来。

  提恩一听到惨叫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也跟着冲进了房间,一看到塌陷地板边缘那整齐的切裂痕迹,以及两个被粘在墙上满脸苦笑的部下,他就知道又是那两个混蛋弄的手脚。

  毫无疑问,对方早就摸清了魔界军的常用夜袭手段,门两侧墙壁上一定被他们事先涂了强力胶水之类的东西,而这地板也被他们不知用什么工具凿穿切割得只剩一点点就会破裂粉碎,然后又故意在做好手脚的地方中央拉一根绳子,让进来的人一头撞上后停在陷阱上,靠人体体重与猛然停步造成的巨大摩擦力完成这最后的一击。

  而也就在同一时间,迪奥和罗林斯发出的大笑也从头顶上传来:“呵呵呵呵,我们确实只有两个人,但加上陷阱就不止了,请重新计算兵力的差距比例吧!”

  提恩的肺都要气炸了,鼻子也因为面容的扭曲与眼睛嘴巴挤成了一团,抬眼望向楼顶的他这才发现,在头顶上的七楼到十四楼的地板竟然和六楼一样,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口子,从口子里可以直接一直看到十四楼的楼顶天花板,而迪奥和罗林斯的笑声则是从大约第十层的地方远远传下来的。

  虽然不知道迪奥和罗林斯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钻穿这么厚的水泥板,可有这种本事的对手就跟会到处钻洞的老鼠一样难捉,原先设想能在狭窄区域内围捕对手的方案也就泡了汤。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新的应对方案,他身后的楼道内突然传来了重物呼啸飞过的沉闷声响,以及部下所发出的惨呼痛哼。

  提恩连忙转身望去,映入他眼帘的惨状顿时令他愕然得张大了嘴巴--留在楼道内负责掩护的八名部下,已不知什么时候被突然出现的两个巨大衣柜夹在中间,从衣柜彼此撞击的剧烈程度判断,八个昏迷不醒的人在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恢复意识。

  朝两个衣柜飞来的大致方向一看,提恩这才发现楼道左右两边的房间也门户大开,很显然衣柜就是从那里面被推出来的,可他走到这两个房间内仔细察看的时候,除了满地凌乱不堪的破烂衣服、床单之类杂物之外什么都没看见,与刚才房间内所布置的机关陷阱相似的东西一个也没有。

  这下提恩真的怔住了--没设陷阱的话,衣柜到底是怎么冲出门的?

  “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提恩从房间里探出头,对着还没上到这一层的其他人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两个衣柜是谁推出来的?”

  被提恩这么一吼,所有还惊魂未定的人都有些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知道!”

  提恩暴跳如雷:“胡说八道!难道这两个衣柜是自己从房子里飞出来的吗?”

  出乎他的意料,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点了头:“没错,它们是自己从两边的房间里飞出来的!”

  “这……”提恩不禁大为惊讶,不管怎么说,一个人还有可能说谎,可这么多人一起说谎却很难令人信服,其唯一的可能就是部下们没说谎。

  但若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在衣柜攻击自己部下的同时,迪奥和罗林斯应该还在第十层上移动,两个在第十层楼的人根本不可能推动第六层楼房间里的衣柜来袭击人,难道敌人还有援兵?

  提恩走到房间的窗户边向下望去,他安插在楼房周围的包围网还是原来的模样,所有人都在岗位上原地待命,一点有人入侵的迹象也没有,毫无疑问刚才并没有外人进入楼内,对方有援兵的推测自然不成立。

  可衣柜若真的会自己走路来撞人,这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难道他们有鬼帮忙不成吗?

  想到这里,一向不相信有鬼魂幽灵之说的提恩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迪奥和罗林斯的佩服变相升级成了恐惧,毕竟能作到如此神鬼莫测地步的人,他还是平生第一次遇上。

  但实际上,迪奥在那两个房间里所做的手脚简单得要命,只不过一切他动手脚的痕迹都被巧妙地掩盖住而已。

  几条柔软而有弹性的床单被撕成长条,重叠着拦在房间正中,衣柜则作为发射物押在上面,并用力向后拉伸,直到到达弹性顶点的一刹那,迪奥才把四个打着活结的细绳套套在了衣柜的四只脚上,穿过窗户一直拉到第十层固定好,而这个简易弹弓发射的方向自然就是正对着楼道的房门。

  除此以外,将碎床单固定在两侧的结也和那四个细绳套一样是活结,还用两根非常纤细坚韧的线同样牵引到了十楼。

  因此,迪奥和罗林斯只要在楼道左右两侧的房间内做上一套相同的简单装置,再故意在十楼出声的同时分别拉动开启这两个陷阱的六条细绳,就能隔着四层楼袭击对手了,而唯一能证明这些陷阱曾存在过的证据--那些床单和细绳套,也都因为活结的关系要么从窗户被拉了上去,要么结被松脱掉落在地上,和迪奥事先故意扔满一地的杂物混在了一起,任提恩眼力再好,也无法在短暂的勘察中找出什么确实的痕迹。

  不过迪奥费尽心思这么做,用意倒不是脑力过剩想自我炫耀,而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令对手感到恐惧,使敌人仿佛觉得在和一个远强过自己的人战斗,这样一来战意下降的敌人不仅聪明才智将因为心理承受的压力而发挥不出来,本身的战斗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对目前敌众我寡的情形而言,这种战略是最明智的。

  而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提恩尽管是个在战场上久经磨练的老兵,单论战术他可能比迪奥有经验,可在战略层面上却跟迪奥差得太远,那些没打过什么仗的新兵更是如此,在提恩给他们打气的各种战场常识再一次被对手的举动戳破后,所有人都和提恩一般,被迪奥的恐怖能力吓呆了。

  ……这是我们能对付的敌人吗?

  机狡百变,灵活多智,能在任何环境下都使自己处于最有利的作战态势,每一次行动都超越常识,这样的对手是我们能够战胜的吗?

  这一刻,连提恩的心里也有了这样的想法,原本看起来对己方大为有利的环境,现在看起来居然和雷区没什么两样,如此极端的转变在事前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可也就在这种对手已经心惊胆寒、大大有利于趁胜追击的情况下,迪奥那死不配合正常心态的老毛病又犯了,就在提恩和楼里的其他士兵进退两难的时候,他已经和罗林斯重新回到了楼顶上。

  “我说……我们为什么不继续和他们打下去?”罗林斯有些不尽兴地埋怨道,“刚才那一手应该把他们吓住了,再打下去绝对是我们有利啊!”

  “笨,这叫见好就收,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前溜之大吉,才好去做下一件事啊!”迪奥不耐烦地拿起脚下的一支锋利铁勾,将它的一端紧紧地绑在一条长绳上,接着就对着大约五十米外的另一栋楼房的楼顶,将铁勾用力抛了过去,只听到“叮”的一声响,铁勾就钩在了对面楼顶上一座水塔的基座铁架上。

  “可大哥先前不是说,打算和他们好好玩上一场的吗?”罗林斯也学着迪奥的模样,将另一支带着长绳的锋利铁勾丢到了另一个方向的一座楼顶上,同样也是非常准确地命中了可供钩住的一处地点。

  迪奥的论调总是强力且正确,这一次也不例外:“最初我是这么打算的,但刚才我忽然想到,他们若真被我的本事吓怕了,必然不敢再愣头愣脑地横冲直撞,那个老练的牛头怪要是小心起来,就算设再多陷阱也是收效甚微,更何况刚才的那个陷阱可一不可再,也没时间再做几个了,所以我改变了主意,还是趁他们没回过神的机会先溜再说。”

  可能是由于离开司拉普以来就没什么打架的机会,和第五特种部队的战斗也没几下就结束了,好不容易找到止手痒机会的罗林斯总是不甘心,还在和迪奥唠叨:“但留下来我们也不会吃亏吧?我说大哥,我们就再多玩一会……”

  “罗林斯,无论在战术层面上取得多大的成就,战略层面上一失败就全完了,这就是现实。”迪奥此刻的回答既不严厉也不粗暴,但他口气越淡漠反而表明他是真的生气了,“不要再跟我提你那种英雄主义论调,再忍耐一段时间我包你有打不完的架,而且你和没战意的对手打架,真的会觉得有趣吗?”

  “……我知道了,大哥。”熟知迪奥脾性的罗林斯顿时噤若寒蝉地闭上了嘴,当然一方面他也确实被迪奥说服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迪奥对事情的考虑远比他所想所说的要深刻,只是他觉得对罗林斯解释起来太费劲--要向一个脑中全无长远考虑、只会一味猛打猛冲的人灌输所谓的计谋和策略,这本身就和对牛弹琴是同一定义。

  至少迪奥自己觉得,若是让敌人感到害怕,其下一步行动不外乎求援与更谨慎前进两种,但不管是哪种都对己方开始不利。

  为追捕两人,米卡罗妮的卫队已经全部在这里集结了,要求援也只剩下调集正规军来一途,而有着正式武器装备的正规军可不是说笑的对手,继续在这里窝着未免太不明智,自然是早走早好。

  而若对方并没求援,只是选择更谨慎小心地前进,那正如他所说,陷阱已经起不了太多作用,硬拼就算能占到上风,可在这种天色很快就要完全亮的时候继续耗下去,只会使最终还是要突围的成功率进一步降低,所以在对最终结果进行了简易的利益判断后,迪奥果断地选择了立即撤退。

  “那好,接下来就该把这身行头换掉了。”迪奥一边这么说,一边已把身上那套流里流气的风衣脱下来,绑在一捆和他身体差不多粗细的棉被上,并将那套从敌人身上剥下的卫队军服穿了起来,而罗林斯也跟着这么做了。

  只不过是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两人就变成了和底下那帮追捕者同一部队的士兵,将军帽的帽檐拉低一点遮住面孔后,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他们和一般士兵有什么区别。

  “制服是下一场戏码的重要道具,不过现在拿来发挥点其他的用途也不错。”迪奥整了整身上的军服,似乎对魔界军制服的制作款式颇有好感,“准备好了吗?罗林斯?”

  罗林斯微微一点头,两人随之分别抬起那两捆绑着黑风衣的棉被,将它们吊在两条连接着两座楼房的长长绳索上,用力朝外推了出去,接着两人几乎是同时高声喊叫了起来:“不好啦!那两个家伙分头逃跑了!”

  听到这样的叫喊,守在楼房外警戒的士兵很自然地抬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而那两个横越过头顶、还披着黑色风衣的影子也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接着他们就望见两名穿着己方军服的人出现在了楼顶上,整个人就是一副气得跳脚却无计可施的狼狈模样。

  看到这种景象,并不清楚楼内情况、也不知道楼顶的人竟是迪奥和罗林斯的包围者们信以为真,在没有请示提恩的情况下一呼隆散开,除了留下两人报告情况外,所有人都向着那两个影子所落下的地点追去,而迪奥和罗林斯就趁着这个机会从楼顶另一侧的排水管飞快了滑下来,刚一落地,他们就趁着那留守的两人不备,一人奉送一拳在对方的肚子上,根本没想到会被袭击的两人立刻就倒下了。

  也就在这时,同样听到那阵叫喊的提恩就从六楼的窗口探出了头,刚好一眼看见了穿着魔界军制服的他们,以及倒在地上的两名受害者。

  由于天色还未完全亮,以及两人刻意压低了帽檐掩住容貌,提恩根本没看出他们并非自己的部下,一见到两人他就大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其他人呢?”

  “报告队长!我们看到,有两个人借助绳索之类的东西从屋顶上分开逃走了,而且还扔东西打伤了两个兄弟,所以大家已经出发去追捕了,我们正准备进去通知您呢!”迪奥朝罗林斯暗示由自己答话之后,整个人的嗓音忽然变得又粗又硬,和之前提恩所听过的两人声音完全是两个样,而且话语的严密性几乎是无懈可击。

  于是,没有听出异常的提恩立即上当,暴怒着回身大吼起来:“可恶!真是象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家伙,连一点空子都不留给我们钻!兄弟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快出去帮忙追犯人吧!”

  如雷鸣一般的脚步声很快从楼里传了出来,带着一脸又生气又象松一口气表情的近百名士兵在提恩的带领下,冲出那栋令他们极度不快的楼房,在迪奥和罗林斯的指点下,朝着“犯人可能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根本没人注意到,为他们指路的这两个人并没有跟上他们的脚步,而是自作主张地留在了原地。

  “……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骗过他们了呢。”直到敌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在视线中,罗林斯才喃喃说了这么一句,与此同时,朝阳所发射的第一缕光辉不偏不倚地投射到了两人身上,将他们制服上的明晃晃领章映得一片金黄。

  “所以说,人不能总是一个劲地朝着目标冲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确认什么才是自己应该相信的真实。”迪奥把头上的军帽抓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后,又把它重新戴了回去,“闲话就说到这,趁那只大笨牛还没发现中计,也趁这套军服还没失去它的时效,我们赶紧出城去做下一件工作吧!”

  听迪奥这么一提,罗林斯的问题又来了:“对了,大哥,你先前说这下一件工作的时候语气很含糊,具体内容和行动地点都没讲,现在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吗?”

  “很遗憾,不能。”一抹奇特的笑容很快在迪奥的面庞上浮现出来,朝着阳光走去的他瞬间就被辉煌灿烂的光芒所笼罩,只留下一句神秘依然的话语,“因为在亲眼确认到战果前,我的猜测始终都只是猜测,即使是随便说说都不行,而理由就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实在是太重大了。”

  而实际上,他并没有猜错,他所预计会发生的事确实发生了,而且和他与罗林斯趁乱离开卡蕾加茨纳几乎是同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