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拉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她们出门前带足了盘缠,在这里生活上一两年都没有问题,可对未来的不可预测性却确实令人心焦,于是她又接着问了一句:“塞蕾妮,你觉得这次突如其来的戒严令,单纯只是因为米修拉德军的逼近吗?”
“当然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由于所牵涉的事情太过于危险,塞蕾妮在说出答案前也学菲奥拉一般,先仔细观察了一会周围的动静,才一把将她拉到街旁的墙角里,用很低的声音说道,“那就是现任魔族之王突雷斯,已经进到这城中下榻了。”
菲奥拉的眼睛立刻瞪大:“你说什么?”
“还记得昨天傍晚,我们上咨询处问情况时,差点在一个拐角撞到两个魔界军士兵的事吗?”塞蕾妮说道,“虽然他们罩在外面的制服确实是卡蕾加茨纳城防军的,可从颈口露出一角的领章上却是皇室近卫军独有的黑色菱形标志,更何况他们回答我们道歉的语气也不是卡蕾加茨纳驻军的本地口音,而是魔界中北部接近皇都那一带人的常用语气,这两个证据一加起来还不够明显吗?”
对于塞蕾妮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判断结果,菲奥拉只能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样都在现场,她就没有注意到那两个魔界军士兵有什么异常,不过话说回来,塞蕾妮曾接触过有关魔界军建制和魔界地方习气的资料,正是她能看出异常的最大本钱。
如果那两名士兵正如塞蕾妮所说,是直属突雷斯的皇室近卫军成员,突雷斯来到卡蕾加茨纳的结论是完全合理的,毕竟在魔界历史上,还没听说过哪一个负责保卫皇室成员的近卫军士兵,会无缘无故地在边境城市里闲逛的事情。
“这就怪了,你不是说最终的决战地点会在广阔的席罗姆平原吗?那突雷斯把部队丢在那里不管,跑到卡蕾加茨纳来干什么?”
“我也对此感到莫名其妙,按照传闻,突雷斯和卡蕾加茨纳要塞指挥官米卡罗妮是天生的死对头,两人都一直极力避免和对方碰面,所以他的此次举动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塞蕾妮一耸肩膀,很显然她也不知道答案,“如果魔牙机兵的士兵也有出现在这里,那他到这来倒好理解,可事情刚好相反就显得奇怪了。”
“魔牙机兵?什么时候连它也扯上了?”菲奥拉又吓了一跳,总觉得事情好象越搞越复杂了。
“和突雷斯一起搞篡位的哈穆西尔亲王是只老狐狸,这次米修拉德叛乱刚好是他争夺霸权的绝佳机会,所以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塞蕾妮的判断和加尔几乎如出一辙,由此可见她也有着相当程度的战略战术水准,“突雷斯也很清楚这一点,为了防止在和米修拉德激战正酣时,被哈穆西尔在背后捅上一刀,突雷斯必须在开战前想法子捋夺哈穆西尔的兵权。”
菲奥拉只是专心地听着,并没有插嘴,因为她知道塞蕾妮还有下文。
“将他和魔牙机兵先调到卡蕾加茨纳附近,让这里的驻军暂时监视住对方,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缓兵之计,如果先前又虚与委蛇地设计一个双方合作的战略构想,那就更能隐藏这种企图了。”果不其然,塞蕾妮很快又接着说道,“然后再奇兵突至,在对方警觉性降到最低时突然出现,用皇室近卫军这样的精锐部队一举夺取中枢部门的控制权,当然手段并不止这一种,但意图却肯定是如此。”
听到此刻的菲奥拉也终于猜到,塞蕾妮那句“魔牙机兵也在就不奇怪”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如此,如果魔牙机兵有在这附近驻扎,那突雷斯的出现就完全合乎情理了。”
“但从目前的情况看,这出戏有点象是演砸了,演员和剧情一点都不配合,所以我这个看戏的也头疼啊!”塞蕾妮苦笑着说道,“全世界大概只有迪奥那个变态,才能在这么混乱局势的情况下还能理出个头绪吧。”
对塞蕾妮的这句评价,菲奥拉完全表示同意,但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思念也浮上了她的心头。
迪奥,你现在在哪里?又在做着些什么呢?要是现在你就在我身旁,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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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前两天在树木躯干上作好的标记,一支微型圆锯很快在树身上开了一条浅浅的横沟,莉妮亚所分装好的那些黄色粉末,现在就以每棵十克的当量均匀洒在了这一道道横沟中,再用饱含水分的烂泥将它们全部填平,再用干燥的细沙撒落掩盖后,被动过手脚的痕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天以来走遍整个莱科德森林,迪奥三人做下记号的树一共有九百六十四棵,彼此所处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共同点,但为了找出它们所花的力气,远比现在在它们身上做手脚要多得多。
因为即使只有迪奥和莉妮亚两个人,将九百六十四棵树全部照此处理一遍,也才花了不到五个小时,而当初迪奥又是测量又是计算就花了将近四十个小时。
“迪奥大哥,这些粉末真的能让计划顺利实施吗?”将最后一包粉末在最后一棵树上如法炮制之后,莉妮亚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将它丢在一个土坑里,再小心翼翼地用土掩上,毕竟迪奥曾告诉它,这些粉末可是极度危险的东西,使用它一定要谨慎小心,动作幅度绝不能过大。
“只要丢出去的诱饵能把狼群及时引来,实现计划就毫不困难。”迪奥嘻嘻一阵怪笑,“别的我不敢胡乱吹牛,但我惹人生气抓狂的本事绝对是天下第一,对方只要到这来就会被我气得七窍生烟,不愁他不乖乖上当。”
说曹操曹操到,迪奥这个海口刚夸出去,一阵急促的脚步踏地声就由远而近传来,接着,被他派到森林外负责观察动静的罗林斯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视线中,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大哥!他们来了!好多人哪!”
“唷,看来客人到了,而且还比预定要来得早,我们的准备刚好赶上了。”与罗林斯略带慌张的兴奋神态相比,迪奥的神情依然是那么镇定从容,所做的动作也是慢条斯理--慢慢地从所坐的地方站起身,又仔细地拍了拍身上所沾的尘土,迪奥这才如即将接待来宾的主人一般,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么,就让我们好好地招待他们一下吧。”
穿过数片完全一模一样的树林,再趟过数条同样蜿蜒曲折的小溪,急速在林中穿梭的三人陡然间眼前一亮,被叠叠层层茂密树木所充斥的视野随之豁然开朗,可与此同时,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威压感,也随着映入眼帘的景象传递到了心灵最深处。
席罗姆平原紧贴着莱科德森林的一大片空旷地带,此刻已被无边无际的重重营帐所覆盖,皇室近卫军所独有的黑色旌旗就如同一片绵延无尽的暗色云层,将天与地都笼罩在肃穆的氛围之中。
虽然之前罗林斯和莉妮亚都知道,这回要面对的敌人有一百五十万之多,可写在情报中的纯粹数字,与亲眼看到这么多敌人相比,自然是后者所带来的现场震撼力更高,一时间两人都有点呆住了。
“好,真是一道好风景,不愧为魔界军最强的战斗部队,军容严整军威如山,就象一件极尽精美的艺术品一样,也只有这样,才有将其彻底破坏击溃的价值!”和两人的呆怔相比,此刻在迪奥眼中跃动着、有如黑色火焰一般的眼神,充满了说不出的兴奋与喜悦,“果然是令人垂涎欲滴的极品猎物啊!”
听到迪奥这几句与自己心情截然相反的说辞,罗林斯和莉妮亚刚从怔忡中清醒过来,就再次被惊呆了,好半天莉妮亚才首先反应过来,苦笑着叹道:“迪奥大哥,我并不想破坏你的雄心壮志,可你难道就不觉得这回的猎物似乎有点过大,要是不小心对付,恐怕被狩猎的将是我们啊!”
“从我踏上通缉犯这条道路起,就从没有在和敌手的力量对比中占过上风,可我每一次都赢了。”迪奥缓缓转过身,一丝充满自信的微笑沿着唇角迅速荡漾开来,“知道吗?有人把这归结为运气,可实际情况却是,我之所以能战胜他们,其原因就是就是他们的强大激励了我,让我能从每一次成功中获得信心,而他们自己却因为本身的强大而自满,每次遭到失败都会失去一点信心而变弱变蠢,仅此而已。”
罗林斯还好,毕竟他早就听惯了迪奥的这类说辞,莉妮亚却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她也曾认识过不少天界军的名将与英雄,可一谈起有关在战斗中如何取胜的话题,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只有优势的兵力或装备,再加上优秀的策谋战略,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象迪奥这般认为敌人强大才能激励自己取胜的,可说是一个也没有。
事实上,会抱着这种想法作战的人,早已脱离了常识理论的范畴,被归入了疯子和傻瓜的行列,理由就是这种人不切实际,完全忽视实力上的悬殊差距,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挑战强者,军队的这种人就是在自寻死路,在战场上活不了多久的。
“只要有不断增长的信心就够了吗?”莉妮亚难以置信地望着迪奥,开始怀疑自己加入他的计划是否太疯狂了。
“当然不,如果不要头脑只靠信心去胡闹,有几条命都不够用,但信心却绝对是取胜的关键所在,因为我的战法一向就是不断挫败对手的自信,使他们犯下失去理智的错误而彻底失败,如果连自己都没信心还怎么拼下去?”
迪奥在说这些话时,脸上所挂着的微笑在这一刹那竟令莉妮亚有了丝恐怖的感觉,她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与迪奥交过手的人,无一例外都把那段经历刻骨铭心地记了下来,并就此对他的存在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因为他们在被迪奥击败时,所有的信心连带勇气都被迪奥夺走了,如果不是意志极其坚强的人,甚至一生都无法摆脱败于他手下的阴影。
某种意义上来说,被迪奥打败可能比被杀还要可怕,毕竟精神被摧毁、只能如行尸走肉般度过一生,远比被埋在坟茔里要凄惨得多。
“……我明白了。”莉妮亚只能在心底为那些与迪奥为敌者祈祷,希望他们就算失败也不会落得太悲惨,反正她不能希望迪奥失败,毕竟要是输了,和迪奥同一命运的自己恐怕会更惨。
“那,大哥你打算怎么开始?”罗林斯深知迪奥的脾性,很清楚替这位大哥担心根本就是多余,所以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将干什么。
迪奥伸手向背后一探,将所背的那个行囊脱下来丢给了罗林斯:“喏,早就准备好了,拿去。”
“喂,大哥,等一等,为什么又是我啊?”罗林斯一看行囊里的东西,就知道迪奥这回请君入瓮的计策还和以往一样缺德,也正因为这样,不想老干这种昧良心事的他才大声抗议起来,“偶尔大哥也要自己活动活动,老是什么事都让我和希恩姐代劳,迟早会让大哥的身手变迟钝的!”
“哦,你说得倒也有理,不过这可是莉妮亚花两个晚上弄好的,她可是很希望你用它大展神威呢。”要对付弟弟越来越频繁的消极怠工情绪,迪奥可有的是办法,尤其是最近又多了个对罗林斯有一击必杀效果的莉妮亚,他的法子就更多了,在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后,迪奥的超必杀终于出现了,“没办法,总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我做就我做好了。”
罗林斯的屁股好象被钉子重重扎了一下,几秒前还毫无干劲的他立刻跳了起来,一边扳住迪奥的肩头不让他转身就走,一边回头望着莉妮亚问道:“这是真的吗?这东西是莉妮亚你准备的吗?”
“是真的,不过……”
莉妮亚话还没说完,罗林斯的脸上就闪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喜悦光彩,然后就听到“扑通”一声,罗林斯竟丝毫不在意“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格言,竟给迪奥就这么跪下了:“大哥,是小弟我错了!请大哥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吧!”
“……这次可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要求做的啊!”迪奥好象还有些不情愿,虽然嘴巴上是松可口,但紧抓住行囊的手还是没松开。
“是是是,这回是小弟自愿请命,大哥绝没有半点逼迫我的意思!”
若迪奥没有就此松手,罗林斯恐怕下一步行动就是指天立地的赌咒发誓,但迪奥似乎没有看他表演的兴趣,手一松行囊就重新回到了罗林斯手中。
东西到手的罗林斯顿时如获至宝,抱着它象兔子一样转身蹿进了背后的树林,大概是生怕迪奥会半路反悔,就其行动速度来说,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这么积极地去执行迪奥指派的任务。
“……大哥确实没有逼他,可却说了谎。”直到罗林斯的背影完全从视野中消失,莉妮亚才转过脸,对迪奥这么说道,“我帮大哥完成这件装备只是单纯的帮忙,什么时候有说过是为了看他大显神威了?”
“男人为了回应心爱女性的心意,即使赴汤蹈火也甘之如饴,我只是想求证这句话是否正确而已。”迪奥淡淡地笑了笑,“你该清楚,我叫他去做的这件工作有多危险,以他的身手也不太愿意涉及其中,刚才的消极情绪就是最好证明,可只要一句牵涉进你、甚至没经过仔细求证的谎话就能让他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莉妮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听到迪奥的回答,莉妮亚先是露出震惊讶异的表情,接着就微微侧过脸避开了迪奥的视线,可从她面庞上一闪而过的感动神色,还是清晰地落进了迪奥的眼中。
只要是为了我,他什么都愿意去做,甚至包括死。
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莉妮亚不禁别转头,有点苦恼地抿起了嘴唇。
经过三天的相处,她越来越感受到罗林斯对她的倾倒迷恋,毫无疑问,在“她爱的人”与“爱她的人”中罗林斯属于后者。就相貌英俊程度而言,罗林斯绝对能排进她那一大帮追求者的前三甲,而且在她所接触过的追求者中,罗林斯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其他欲念和野心,只是单纯对她倾慕迷恋的人。
不可否认,罗林斯的淳朴老实确实有点偏傻,脑筋不太灵光、容易认死理也是他最大的缺陷,当情人实在是不够浪漫,可如果以终生相随伴侣的角度来看,他却是绝对不会背叛情感、能与之厮守一生的顶级人选。
所以把优点和缺点加在一起后,莉妮亚的犹豫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我并没有要你现在做决定,在你回天界之前,你和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相处,但若没有缘分也不能强求,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什么。”迪奥微笑着说道,“他虽然痴情却不疯狂,什么时候该放手他很清楚,绝不会死缠住你不放的。”
莉妮亚默默地点头:“谢谢你,大哥,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这样骗他去诱敌,真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让他产生误会的我不就……”
“放心好了,那小子脑子虽不好使,身手却只比我和希恩差那么一点点,腿上的逃跑工夫更是仅次于我而名列世界第二,哪怕那些皇室近卫军把所有的远射武器都拿来招呼他,充其量也只能让他的衣服开几个洞而已,皮肉却肯定是毫发无伤。”迪奥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表示根本不用替罗林斯担心,“我在意的,只是他能不能充分发挥宣传效果,把那些客人的热情调动起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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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敌深入,是在战场上极其常用的作战策略之一,虽然魔界军很少打仗,给加尔用这类策略的机会并不多,可他却绝对算是应用它的行家里手,在如何应付这一招数上也颇有心得。
可就在此刻,加尔不得不承认,迪奥是个比他更会用这招的策谋专家,而且使用水准已经达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无敌境界。
他还是平生第一次为无法应对敌人的策略而头疼,而那理由也很简单。
迪奥此刻所用的诱敌激将手法,已经完全超出了用兵的常规,任加尔再聪明绝顶,也没想到这个被评价为“疯子”的对手会这么符合大众口味,给他来了一次货真价实的疯狂挑衅。
“热烈欢迎魔界军旅游团访问,我是导游请跟我来。”
一面书写着这二十个雪白大字的超大号红色旗帜,由一个人持一根足有七八米长的旗杆挑着,在莱科德森林边缘地带来回逡巡,就有如打广告一般显眼夺目。
面对如此变态的非常规手段,加尔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恶搞精神,不过最重要的是,这种极度恶质的挑衅所产生效果之大,连加尔自己都感到吃惊。
每个看到这面旗帜与那些字的皇室近卫军士兵,几乎无一例外是一副怒气冲天加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就连加尔自己都有点气冲脑门。
一时间,粗重的呼吸声在整个营地之内此起彼伏地回响着,令加尔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待在一座活火山上面的不妙感觉,而且更糟糕的是,快要引发火山喷发的关键居然还在眼前来回晃荡着。
“崩”的一声脆响,也不知是哪个弓兵先举起了手里的远射弓弩,借着愤恨将弓弦陡地拉到了临界点位置,反正仅仅过了不到半秒,几乎全营地中手持远射兵器的士兵都纷纷响应,不约而同地将弩箭上弦瞄准了那面旗帜所在的方位。
“笨蛋!别上当啊!快住手!”当加尔陡然意识到,迪奥的用意极有可能是引发己方士兵的失控情绪时,他的高声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也不知多少弓弦松开的清脆声音,如暴雨般充斥了加尔的耳膜,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大型攻城弩和投石机的发射声响,就在这一瞬间,如飞蝗般铺天盖地的箭石划破天际,带着凛冽的杀气朝着目标飞去,大有不将对方万箭穿身不罢休的意思。
可就在箭石破空的一刹那,那面迎风招展的鲜红大旗在持有者的操纵下,竟原地迅速旋转起来,眨眼之间就绞结缠绕起来,和七八米长的旗杆融为了一体,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令以为对方在劫难逃的魔界军士兵为之目瞪口呆。
一声暴喝从那名持旗者口中传来,接着那根足有七八米长的旗杆就如风车一般在他手中旋转起来,眨眼转速就到达了顶峰,看上去那人就象手里有一面可随心所欲挥舞的盾牌一般。
而事实证明,在此人手下,那根旗杆确实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一样。
“当当当当!”
从箭雨到达那人身前的那一刻起,金属彼此撞击的清亮声响就再也没有停过,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除开偏离目标的那一部分外,近十万支从天而降的利箭,只要一碰上那支飞速旋转着的旗杆,就跟遇到一面无法穿透的盾牌一般弹得飞了出去。
竟然能以一支旗杆抵御十万多支箭矢的强袭,这简直太可怕了,我们到底在和什么样的敌人交手啊?
所有士兵心里都升起了这个充满恐惧的疑问,但让他们这种感觉更加深刻的事情还在后面。
正如刚才所说的,一起射出的除了这些箭矢外,还有一些攻城战中才会出现的大石块和巨型弩箭,很显然,这种往常不会对单人使用的高威力杀伤兵器,多半是由于士兵的愤怒才会启动的。
启动归启动,真正有时间瞄准的倒没几个人,所以这些石块和弩箭有九成以上偏离了目标,可还是有三枚石块和六支巨型弩箭鬼使神差地射对了方向,笔直地落向了那个拿旗杆的人,只是由于体积庞大笨重,即使用上了强力的发射装置,速度也远远比不上箭矢来的轻快,足足落后了大半截。
就算他能把箭矢都弹开,也一定是因为距离太远,箭矢到他面前时力道减弱了吧。
不过这巨型弩箭和大石块就不一样了,即使力道减弱,专门用于攻城的它们依然有着可怕的威力,那绝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所有的魔界军士兵费尽心思,才在无数的理由中找到了一个可以解释如此不可思议景象的答案。
可这世上就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偏偏又都集中到了今天,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拿着旗杆的家伙在将箭矢全部磕飞后,一定会利用时间差迅速闪避,以避开那致命的攻击时,对手居然和刚才一样,又一次违反常规行动了。
将所有的箭矢全部弹飞四散之后,那个旋转旗杆当盾牌的男人似乎也看到了飞来的石块和巨弩,可他不仅没有半点转身离开的意图,还将旋转的旗杆停了下来,双手反握住它斜指身后,整个人的动作在一刹那间完全停顿了。
就在作好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这个人逃离巨弩大石攻击范围的短暂机会也丧失了,但看到他来不及躲避的魔界军将士不仅没高兴起来,心里还有了丝不祥的预感:“这个人难、难道是想……”
仅仅半秒之后,这个“难道”就变成了事实,凝止在静态动作的那人在被击中前的一刹那,猛然将向后方斜指的旗杆用力向前一挥,只听到“乓乓乓乓”连续九声震天巨响,六支巨弩和三枚斗大的石块,就跟那支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的旗杆狠狠地对碰在一起。
然后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的目光中,六支巨弩逐一横向旋转着飞散开来,而那三枚石块由于形状比较接近圆形,竟如被全垒打的棒球一般,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之后,竟朝着发射出它的魔界军营地倒飞了回来。
“危险!”魔界军中第一个清醒过来的还是加尔,这次他的警告总算是有了效果,呆怔看着石块飞回来的皇室近卫军士兵如大梦初醒一般,在预定落点附近的人纷纷四散奔逃,一时间营地就象炸了锅的蚂蚁窝一样热闹,原本严明整肃的军纪在大难临头之下荡然无存。
“轰轰轰!”三声巨响不分先后地在营地中炸开,三枚被击打回来的石块居然比它飞出去时的速度还要快,竟越过前方营盘,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中央营盘的核心地带,将一个马棚、四顶连在一起的单兵帐篷和五十桶摞在一起的粮食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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