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没多久,忽而前方响起胡匡庸的惊呼。众人一惊,急忙四下伏倒,惟有萧枫急速驱前,察看究竟。
一望之下,不禁教他又好气了又好笑。原是龙飞闲着无事,竟而化装成一个头生双角的恶魔形态,来戏耍胡匡庸。而胡匡庸由于埋头急赶,心无旁骛,再加龙飞的装扮,着实惟妙惟肖,猝不及防,竟是惊呼出声。直到龙飞觉得似乎闯了祸事,露出自己面目,胡匡庸方才惊魂稍定。
不过,眼下非是与他嬉皮笑脸的时刻,否则,还不知他会怎样?想到这,萧枫声色俱厉的喝道:“龙飞,为何要在行军之时,仍要戏耍匡庸,你不知道这很不妥当么?”
龙飞见萧枫神色不虞,心知自己的玩笑有些过头,期期艾艾的回道:“老、老大、俺错了,不过以后决计不会了,你放心。”
瞧他认错倒是蛮快,自己还未正式呵斥,他却已经保证以后不犯了。一时,萧枫倒亦难办,心想,倘若不罚他,只怕其余人会说我包庇。既有此想法,便朝龙飞道:“现在罚你不许离我三步远,只能跟着我,听到没?”
闻听惩罚不重,龙飞当即咧嘴笑道:“是,老大,俺晓得了。”
众人见他如此表现,顿时窃笑不止,对他适才的举动,虽有些不满,可这许时日,早已对他的为人熟矜异常,倘若为了此事,去与他较真,倒亦有些小题大做的意味。
一场小插曲,就这么消弭,于是,众人依旧照着计划,朝前急赶。
途中时,萧枫问龙飞:“你适才的鬼脸面具从何处找来?”龙飞身上有甚物事,他是了然于胸,只是不晓他何时又从那里寻来了这么个东西。若他有日犯贱,去恐吓梦瑶,岂非糟糕得紧。是以,萧枫想防患于未然,充公了它,看龙飞再凭什么来吓唬他人。
龙飞道:“什么鬼脸面具?那是俺变的。”
“变的?”萧枫甚是讶疑的又问了一声,即便他身边的梦瑶和雪儿也均是露出好奇的神色。
龙飞见老大好似有些不信,说道:“俺再变给你们看看。”说完,用双手在脸上狠狠的搓了搓,手放下时,他的脸庞,已然变成了一副面如黑漆,海下髭须的狰狞面目。萧枫不禁大奇,问道:“你这是什么功夫,竟有这等异处?”
瞧老大对自己的这门功夫,似乎也是钦羡不已,龙飞顿时洋洋自得,炫耀道:“老大,俺这功夫,可是一门绝艺,固然是无风教主,嘿嘿,也没俺使得好。”
听龙飞这么一说,萧枫登时兴趣大增,要他待会到了歇营地时,好生演练一遍,让他瞧瞧。
龙飞自是连声应承,自己能有门老大都觉得佩服的功夫,他是感到得意万分,倘若不好好演练,怎对得起自己。想到这里,他又是咧嘴大笑。对于他的时而神经,萧枫早已是见怪不怪,当下微微一笑,与他谈起了别事。
又过了半晌,正当二人谈笑正欢,忽而前方又是传来数声惨叫,其声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让人闻来着实惊悚。萧枫陡惊,龙飞已在自己身边,这时,他是万万不能再去骚扰别人,眼下惟有的解释,多半便是前方人员,遭到敌袭。想至此,他是身影急闪,飞速掠去,在旁人眼中当真是风掣电行,如影疾逝。
到了前面,但见二十余个虎贲卫正胆战兢兢的散开在周围,而中间却有两个萧府虎贲卫四仰八叉的横躺在路边,看样子已然是无救。
瞧见萧枫到了,胡匡庸就好似有了依靠一般,即忙冲到他跟前,急声道:“少爷,有怪兽,有怪兽。”
望着胡匡庸手足无措的样子,萧枫心想,怪兽?简直是胡言乱语,这里那来什么怪兽,一眼望去,除了树林就是青草,连只鸟儿都不见。又想,这匡庸到底怎么了?一遇事就这般惶惶张张,也不知他以前是如何在特种部队里待了那么久?
而胡匡庸却是不知萧枫心底对他不满,仍是在那大嚷。
萧枫恼他吵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挥手命他住嘴,随即神识大放,察探四下的动静,继而走到那二人身边,想查知他们的死因。稍一拨翻,萧枫不由大惊。这两个虎贲卫全身上下除了咽喉处有一深深的齿印外,其余别处,竟而无一伤痕。而且那齿印处,鲜血尚在泊泊流出,染红了黄土一片,望来着实怵目惊心。
能使他人这般死法,惟有欧罗巴的血族,萧枫骇异下,不禁思忖,魔党血族与尼古拉司家族秘密联合的事,想来已是千真万确了。否则,这血族何以会在此处设伏暗袭。不过,令人费解的便是,我们一直潜踪匿迹,昼伏夜行,他们又是从何处了解到我们的行踪?是巧遇?亦或是他们已经在前方埋下了重兵?
念及于此,知道自己怪错了胡匡庸,毕竟血族的暗袭,又怎是象他这种寻常人就能察觉得了。想自己当年在阿尔卑斯山,还不是中招被袭,倘若不是老约翰舍己为人,只怕时下,就没有萧枫了。这些想法犹似电闪在萧枫心头划过,当下向胡匡庸问道:“匡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的说来。”
胡匡庸由于萧枫适才的一瞪,已是惊魂稍定,待其余之人陆续聚拢一起后,便更是心旌大安。随即缓缓说道:“少爷,此事说来,当真教人讶异。”说到这,又是向四周瞧了一眼,看来此次被袭,他委实吓得不轻。
继而又道:“我们虎贲卫照着三虚七实的行军方式一路急赶,起初太平得很。后来,也就是到了这里,先是传来一阵飞禽的扑翅声,还未待我们瞧个明白,便听见前头有两个兄弟惨叫了起来。我跑去一看,竟是两只状似蝙蝠的飞禽死死的咬住了他们的脖颈。这儿已是敌方腹地,我怕惊动了他人,所以也不敢用枪,刚抽出匕首,怎料那两只怪禽便飞走了。唉,虽然怪禽飞走,他们却已经是”
说到这时,他已有些抽泣,大有语不成声的趋势,不过仍是断断续续的道:“总之、总之是我没用,我没好、好好的照顾弟兄们。”
萧枫心知这些年轻的虎贲卫均是胡匡庸一手带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是上下级,但是其感情,却是既同师生,又如父子,当真是亲密得紧。眼下,让他瞧着两人既非死于战场,又非是亡于敌手,而是这般不明不白的猝然死去,确实使他难过异常。想到这,朝着伫立一旁的孔杰递了下眼色,意示要他好生安慰下胡匡庸。
孔杰虽对萧枫的某些举止极为不耻,但与胡匡庸倒是友好非常,眼下瞧他为战友的逝去,这般情绪激动,心下亦是恻隐。移步到胡匡庸身前,缓声道:“胡大哥,别伤心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况且,这种怪禽袭人的事件,是谁亦想不到的事。不过,他们能在任务中牺牲,亦算是死得光荣了。”
萧枫见他们叙谈,也不再说话。
此刻,他的神识却是铺天盖地的远及百里方圆,周遭的些微波动,全然逃不过他的查勘。凝神细辨,但觉场中众人的心跳声、呼吸声、血脉的搏动声均是不漏丝毫;纵是远处虫蚁的低鸣、青草的摆动,也是半点都未遗漏。百里内的各处景象,就象是一张张的画片在脑海里划掠闪现,要在这成千上万的画面里寻出异点却亦不易。
此时,场中除了孔杰的劝慰声和胡匡庸的怨己声,一切都是静谧沉寂,气氛显得甚是诡谲。不过虎贲卫和神龙队员,毕竟是华夏军方的精英。起初,对这生平未遇之怪异,虽有些栗惧,时下却是已然恢复常态。个个神色凝重的散落开来,严格按着戒备阵形布防於四周,以防那两只怪禽再次前来偷袭。
望着伫立中央,闭目凝神的萧枫,众人俱是费解,不知他为何如此,难道是被吓怕了,以至魂不附体?而孔杰却是知晓萧枫的身手,观他眼下既然这般举动,心知必有甚用意。故而,那些想上前询问的众人,均是被他用眼神制止。
其实,即便他不阻扰,想来那些人也走不到萧枫的跟前。此刻的龙飞和雪儿都是如临大敌,紧张的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倘若他们想上前,必然会被龙飞砸将出去。
这时,萧枫发觉在一棵大树背侧的两个生物,极为怪异。其它的生物均有生命波动,即便是那青青小草,也是生机盎然。可这两个生物,不但亡气沉沉,恍如死物;而且,隐隐然的大有嗜血的阴森。最为重要的便是,这两个生物在察觉到萧枫神识的一刹那,竟而挪动些许,虽说极微,如若不是萧枫,只怕还真会被他们骗过。
萧枫心底冷笑,暗忖,我与血族之间的恩怨,也可说是交缠千年。今日既然落于我手,倒要向他们先讨些小债。日后有暇,再一起来个总计。当下不动声色,浑身灵力却是鼓荡奔涌,在雪儿感到诧异之际,从“太极心法”里衍化出的“太极混沌圈”已然是一环连一环的朝那两个生物套去。
他可不愿把它们立毙当场,而是想生擒活捉,然后从它们嘴里,逼问出尼古拉司家族目前的动态,以及和血族之间究竟有何阴谋。
但见那“太极混沌圈”先是一环、再是一环,继而是数环齐出,最后,眨眼间,更是漫天连环,交织相绕。
一时,众人也分不清这些连环到底是光环,还是气环,只见它们异彩缤纷,绚丽夺目。在这黑寂的夜晚,既似星辰掉落凡间,又如无数焰环,艳丽绝伦。此等美像等如突兀的出现了两个苍穹,一个是星辰闪烁的天空,一个却是萧枫用无上神通人为的制造出了一个更为灿烂光辉的臆想天穹。
众人瞧着绝丽,虽然心下不解,却亦脱口喝彩。雪儿和梦瑶更是觉得怪异,不知萧枫为何有这心情,还来弄此手段,说他想取悦众人,却亦不然。难道他发现敌情?
此刻,龙飞是大叫大嚷,连声喝好。
望着那焰环逝去的方向,忽而扑腾扑腾的飞起两只异形蝙蝠。浑身漆黑,肉翼硕大,首侧双眼通红如血。倘若不是那些焰环的光照,只怕它们飞到近前,也不定能够瞧清。只是它们形态虽厉,如今却是慌张不已。
有一只身上,尚且缠着一道焰环,只见它时沉时起,时左时右,忽而撞向大树,忽而直扑地面。只是任它如何费劲,那焰环却是依然如故的紧绕着它,所有的努力,俱是枉然。另一只异形蝙蝠瞧着情形不妙,正想弃下同伴,独自逃去。
无数的焰环已然在黑黑的天际,聚汇成了一幅色彩纷呈的巨大太极,在它们的上空缓缓的转动。这般天罗地网,又教它怎生逃出生天?它是愤然回首,朝着萧枫众人怒瞪一眼。那一眼中的怨忿,纵然是只扁毛畜禽,数十人竟亦了然于胸。除了萧枫和龙飞以外,当下无不大惊,不知这畜禽为何会有这等人性化的情绪,而且还能如此分明的表达出来。
片刻,只见千万缕丝线般的异光骤然从那巨大的太极里迸射而出,把周遭空间围得是密不透隙。就在众人骇异,那两只异形蝙蝠悚惧之时,那些异光陡然化作一股股能量绳索把它们死死的捆绑扎紧。
众人至此方知萧枫适才的举动原是要擒拿这两只扁毛畜禽,顿时欢声雷动。对萧枫的如此手段,直觉神乎其神,令人匪夷所思。但感今日所遇实是平生之大奇。
而其中,就数胡匡庸最为激动,只因袭杀他手下两个兄弟的怪禽,他是记忆深刻,永不忘怀。纵然它们磨成灰砾,只怕他亦能分辨得出。原道此生报仇无望,故而才会那般痛心,怎料眼下峰回路转。得少爷之助,终教这两只可恨可杀的扁毛畜禽伏法待诛。当下也不再怨天尤人了,而是双眼喷火,怒视着它们,只待少爷把它们牵引到跟前。他便执利刃把它们千刀万剐,切成肉末,如此,方能消他心头之恨怨。
那两只扁毛畜禽此刻已是被那焰环搞得毫无半点脾气,顺着萧枫的灵力牵引,徐徐飞来,落在了他的跟前。
女子们虽然喜爱那些小鸟小花,可是这两只畜禽如此貌相狰狞,凶狠可怖,更且阴森嗜血,纵然它们已被萧枫擒获。但雪儿和梦瑶依然下意识的往后骇然退了两步,小手捂嘴,眼露惊讶,颇为胆栗。
萧枫见及,微微一笑,心想,这等血族都有两个变身,一个是禽身,另一个便是人身。不如唤它们幻成人形,省得唬坏二女,到时,岂不追悔莫及。
心念及此,便朝着那两只怪禽说道:“你们幻成人形吧!反正我已知道你们的身份来历,也就不用藏头缩尾了。有话便坦开说,这样才不丢了你们血族的颜面。”
众人闻言,又是呆然,心下俱想:原来这两只畜生便是吸血族,本道这是一个荒唐传说,谁知自己竟能亲眼目睹,也不枉此次斯拉夫一行了。当下均是瞪大双眼,深怕遗漏了待会的奇异一幕。
与此同时,那两个血族也在暗忖:没料到他们竟已知道我们的身份,被他这么一说,假如我们依旧不理不踩,倒是如他所说,确实丢了我族的颜面。反正此趟左右也是个死,由得被他继续嘲笑,不如磊落些。想到这,只见它们的身躯骤然扭曲抖动,就好似有千万双手在用力地推攘着它们,一会儿挤胖,一会儿压瘦。先是一双肉翼很是突兀的蓦地敛没无影,继而,地面上便顺势现出了两个人形身躯。
两人望来年岁都不大,高鼻深目,金发白肤,约为三十出头些许。面色均是一样的苍白,泛红的双目里隐然露出一丝凶厉。不过由于是初变人身,故而身上尚未着衣,裸露的身躯,瞧来却是与寻常男子并无不同。只是那透明可鉴血脉的皮肤上,一直散发出一股冰冷,使人不由得便会打上几个寒颤。
梦瑶和雪儿起初对这血族变身,尚有些好奇,但一见之下,不由大羞,急忙齐齐躲往萧枫的身后。玉颜绯红里,互望一眼,不禁相视而笑,为自己适才的尴尬举动自嘲不已。
如此一来,萧枫顿时恍悟,为自己的失算害得二女遭此难堪,不禁懊恼。若此刻唤他们再幻成禽身,似有些出尔反尔。当下把满肚怨气出在了这两个衰霉血族的身上,沉声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杀我的护卫?”
两个血族互望一眼,其中一个较为老成的以尖刺般的嗓音回道:“我们是谁派来,为何要杀你的护卫,干吗要告诉你?难道,你还会放过我们?”说到这,竟是猛地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又狠声道:“其实我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你想杀就杀,不用再废话。我们是一个字亦不会告诉你的。你便死了这条心好了。”
瞧着他们一副大无畏的神态,胡匡庸不由恚恨,大步地跨到两个血族身边,嘴里尚在嘟囔:“你妈个X,杀了我们的人,嘴里还在犯贱,看老子今日如何收拾你们。”一边说着,一边从裤腿处掏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正待他想在两个血族身上,割下点什么东西时。
萧枫急忙喝阻:“匡庸住手,我还有事要问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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