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大火将圣保罗教堂烧了个映天红,蔓延的火势将教堂周边的建筑卷了进去,越烧越旺,天空已经被大火映成了红色。
蓦的,天空渐渐黑了起来,不知何时聚集起的乌云遮盖了月亮,阴晦的天色中夹杂着霉湿的潮气。
不断下压的云层离地面越来越近,压迫感越来越强,咆哮的乌云翻滚着挤出了隐隐的电光,轰隆隆雷声随着电光姗姗来迟,闷响传来,整个天空变成了黑中透红的诡异色彩。
就在古莱与钟道临共同取出教堂地窖内,三片圣器碎片跟《古兰经》原本的同时,大马士革好似突然抖了一抖,空气中渐渐出现了硝磺燃烧的气味,空气开始变得浑浊。
紧接着,仿佛整个城市一下子变得万籁俱静,又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地面上翻下陷的开始龟裂,股股白色的蒸汽从裂开的地面接二连三的喷发,无数的房屋开始倒塌、燃烧,城墙一片片的坍塌下陷,惊慌失措的人群哭喊着逃命。
钟道临跟古莱刚跑出教堂,整个圣保罗教堂便在火光中轰然倒塌,烟尘迎面扑来,钟道临与古莱不约而同的腾空而起,想要躲避坍塌而造成的烟尘,飞到半空才讶然发现,此时的半个大马士革都陷入了火光中。
仿佛城市的地下有土龙翻动,成片成片的房屋被翻滚开裂的地面掀塌、着火,到处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场面。
忽然,又是一阵大地的颤抖,整个城西被地震瞬间摧毁,滚滚的烟尘随着火光冲天而起,从城西刮向城东,所到处人群一片哀鸿。
天空变成了血红的颜色,云层仿佛在燃烧,到处是电光闪动,随着“哢嚓嚓”一声雷响,狂风暴雨乍至,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混合著空气中的烟尘成了黑色,黑雨落下,城市瞬时变成了灰蒙蒙的色彩。
呼啸响奏的狂风夹杂着漫天黑雨,如乌云般咆哮着席卷大地,肆虐着,呼吼着,地动山摇。
大马士革,这个四千多年的历史名城,在一片鲜血般红云暴闪的亮芒中,大半转瞬化为废墟。
半空中飘浮着的古莱,一席绣金黑袍早已被雨水打湿,黑色的雨滴顺着他金色的长发串串落下,古莱嘴角挂血,赤红的双目狂热地盯着手心上只有指甲盖大小,正在蒙蒙散发白光的三块圣器碎片,忽然一握拳,闭目迎着漫天风雨,仰天长啸。
凄厉的尖啸声把一旁的钟道临震得耳膜生疼,见到地上正在发生的惨剧,忍不住叹道:“我们是不是杀戮太重了,怎么会引起地震呢?”
古莱闻声止住正在肆意发泄的尖啸,猛然睁开双眼,不含一丝人类感情的红光乍然迸现,冷森道:“杀戮太重?这算什么杀戮?”
说着,又是一阵啸声传出,无数的吸血蝙蝠随着这声长啸分别冲进风雨,飞向不同的方向……
“我说过,鲜血将从这里蔓延到罗马,直至流向爱琴海,流向地狱天堂……”
古莱狂热道:“我要让整个欧洲成为一片鬼域!”
钟道临对身旁这个一会儿像兔子,一会儿像疯子的伯爵大人,实在是没了脾气,不满道:“我只是来寻找几个铜鼎,没空陪你到处杀人取乐!”
古莱闻声,狂热的情绪收敛不少,望着钟道临的人性化目光中,显露出了少有的敬佩与感激,温言轻笑道:“放心,我亲爱的东方修道士,血族不会不守信诺,也不会轻易接受你的帮助,你所说的那些鼎,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找到。”
钟道临摇头苦叹道:“谁又知道现在这些神鼎在哪里?要找谈何容易?”
“不用找!”
古莱诡异的笑了笑:“你忘了这片大陆有个最贪婪的教廷,只要是宗教的圣物,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收集,只要我们血洗了梵蒂冈的教廷,除非欧洲根本就没有,否则还怕找不到么?”
钟道临闻声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狠,居然要端人家老窝,忍不住吸了口气,头皮发麻道:“不是吧?”
古莱双目隐现杀机,坚定的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当全欧洲开始动乱,当教廷的人员开始分散,当恐惧开始降临,当死亡变得常见……就是我们血洗梵蒂冈的时刻,相信我,这一天马上就要来到。”
说罢,伸舌头舔了舔唇边夹杂着硝磺味道的雨水,舒服的呻吟道:“死亡是如此的美妙!”
两个将大马士革推向灭亡的罪魁祸首,就那么静静看着半个城市渐渐化为废墟,没有对遭灾的阿拉伯兄弟表露出任何愧疚之意,反而向着下一个目标疾速飞离。
公元一三四七年,元至正七年,某夜,大马士革红云遮月,地震持续不断,圣保罗教堂被大火付之一炬,轰然倒塌,地动山摇了近月的大马士革,一半城市被火与血摧毁,死伤无数。
同年,整个欧洲夜晚的上空,开始大规模的出现体形巨大的红睛蝙蝠,随着这些不知名的蝙蝠来临,瘟疫开始爆发。
肆虐的瘟疫东起大马士革,西抵罗卡角,北至格陵兰冰岛,南抵埃及,成村成镇的人被过境的瘟疫扫空,各国人员死伤之重,令梵蒂冈教廷不得不做出反应。
六位教区总教,即红衣大主教带领神职人员火速赶往各地,其中半数死于路途之上,原因不明。
次月,被教廷人员无故死伤而惊动的教皇阿维尼翁,紧急派出教廷圣骑士查明原因,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从梵蒂冈四出的圣骑士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圣骑士的分散,加上没有内廷主教以上级别的神职人员协助,分散各地的教廷人员跟圣骑士分别被血族有计画的一一绞杀,间接的又造成瘟疫无人控制,更大规模的肆虐开来。
本就人口稀少的欧洲差点为之一空,人人谈蝙蝠与瘟疫而色变,又因为这些大蝙蝠只是夜出,就像黑夜的亡灵般将瘟疫洒满大地,故称之为“黑死”。
意识到吸血鬼这个暗中之手的教皇,无奈召回了四出的神职人员跟圣骑士们,用这些劫后余生的最后一滴血,来防守教廷所在的梵蒂冈,正在出使或派驻各国的教廷人员,也全部被紧急召回。
这一年地球的海面上,到处都是运送从世界各地回援梵蒂冈的教廷人员的帆船,因第十次十字军东征惨败,而正在筹画中的第十一次十字军东征,被迫中止。
同年,教廷被迫设立了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三个教皇,以求死战。
这场血族对教廷的复仇之战,以教廷的死伤惨重,被迫收缩回防而先胜了开局。
次年阳历开春,冰融之日,血族开始全力的扫荡梵蒂冈教廷所在地的外围,梵蒂冈再无一个援兵可以进入,罗马最大的蓄水池坍塌,水井内开始出现血红色的地下水,瘟疫爆发,罗马城居民开始蜂拥逃难。
此时,出了一件令钟道临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血族在面临吹响进攻梵蒂冈号角的前夕,发生了导致血族最后解体,一分为二的内哄。
因不满古莱擅自动员全族,几个退位后不再享有品阶特权的家族长老,以古莱这是毕全功于一役,将全族带往死地的理由,联合起来后擅自将古莱削爵,并剥夺了象征他地位与权力的蓝宝石钻戒,等于收回了古莱的兵权。
古莱的父亲,以诺亲王此时仍在悠久的沉睡中,血皇该隐则在一个只有十三位亲王才知道的秘密地方,几千年来从未苏醒,这样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制约那些长老们联合起来的力量了。
古莱眼看大事将成,却被守旧胆小的长老们设局剥夺了兵权,急怒攻心下施重手击毙了其中一位长老,被众人合力制服后,关入血牢,等待处死。
所谓处死,就是将血族之人绑在血殿内的柱子上,当太阳升至正午位的时候,打开大殿上的天窗,射入的阳光将把血族之人整个熔化成尘埃,也是让血族之人最恐惧、最痛苦的死法。
得到古莱手下传来的消息时,钟道临正在格陵兰冰岛周围寻找上古的遗迹,因为两人当初说好的是古莱负责扫清外围,而钟道临只负责在总攻的时候,随血族大军进入梵蒂冈,可眼前得到的消息出乎预料。
古莱的那个手下也可谓忠心耿耿,为了找到钟道临,昼伏夜行的直向北飞了两夜,眼看今天正午就是古莱被处死的时日,也不管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曙光,就那么站在晨光中,焦急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钟道临,期望他能赶回去救人。
话一说完,这个最惧怕阳光的吸血鬼,就被灼热的阳光给点燃了,在阳光下痛苦的挣扎着,很快就在钟道临面前化为了一堆焦粉……
风急火燎的从格陵兰岛赶回来救人的钟道临,半日之内,疾飞千里,可到了西海之上这座血族盘踞的小岛之前,双脚正踏着海浪的他又犯了愁,眼看就是日上中天,可让他孤身一人闯进去血族的禁地救人,他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
不是怕打不过这些见不得光的吸血鬼,而是怕那帮老家伙跟他来个玉石俱焚,万一人家拼着老命非要把古莱弄死,再派一大堆蝙蝠往中原去传播瘟疫报复,那乐子可就大了。
救是要救,问题是怎么救?
不得已,钟道临只得从乾坤袋内,祭出了当年从东海老龙王敖广之子,二太子敖钦手里敲诈的那面能够号令天下水兵的镶蓝三角旗。
令旗一出,不多时平静的西海汪洋之上就掀起了滔天巨浪,狂风呼啸,翻腾而起的浪头上不断现出一队队肥头大耳的虾兵蟹将。
一排排踩着螃蟹的探海夜叉,一队队身穿盔甲的红虾螃蟹,提着如列大刀,举着如林长矛,踩着浪头朝钟道临面前排山倒海般的层层压来。
“恭迎二王殿下,恭贺二殿下龙体康健,洪福齐天,万寿无疆,万寿……咦?你谁啊?”
一群海里的妖怪山呼海啸般的大吼大叫着,正摇头摆尾的歌功颂德,突然发觉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二王子殿下。
一个胖嘟嘟的螃蟹将军吹胡子瞪眼的压低浪头,冲到钟道临面前喝问道:“紫毛儿小子,爷爷问你,你手里二王子殿下的调兵令旗从哪里弄来的?把你螃蟹爷爷唤出来有啥事?”
钟道临闻声颇有些纳闷,敖钦当初说只要令旗一出,就能号令天下水兵,颇有些“令旗在手,江山我有”的骄傲劲头,怎么连个螃蟹见了自己都那么冲。语气不善道:“我是你二殿下的债主,敖钦那老小子到现在还欠我一座水晶宫没还呢,你又是谁啊?见旗如见君没听说过嘛,你怎么这么跩?”
螃蟹将军越听脸色越青,绿豆小眼滴溜溜乱转,心中一个劲的埋怨自己,暗骂自己这不是找死吗?连四海七洋之上最跩的二王殿下都欠了面前这人的债,那这人的来头能小嘛?
“说不定这调兵令旗就是二王殿下输给人家的。”
螃蟹将军暗地里琢磨一阵,又觉得哪里不妥,自顾自的摇头嘀咕:“不对啊,二王爷爷把裤子当了,也不会把调兵令旗给输了啊,他们俩赌多大的啊?”
钟道临看面前的螃蟹呆滞的模样一阵恼怒,大骂道:“道爷赶着救人,你这大肚螃蟹给个痛快话,到底听命不听吧?”
说罢“光啷”一声抽出了风狼剑,眼看就要杀螃蟹。
螃蟹将军闻声一缩脖子,立马收回思绪,暗道反正以自己的脑子肯定想不明白,自己能做到今天这个位子不就是够忠心嘛,这二王的兄弟可不能得罪了,不然这小子肯定杀螃蟹给虾米看,这个楣头还是不触的好。
螃蟹将军想到这里,满脸堆笑,献媚道:“紫发爷爷息怒,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愣把龙王当王八,嘿,您有什么事吩咐尽管,小的们一定卖力,风里风里来,火里火里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喝!”钟道临瞟了面前的大肚螃蟹一眼,想起了黑熊卜要脸,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好文学!”
“嘿,那是那是!”螃蟹将军舔着笑脸,陪笑道:“都是王爷们指点,小的学了个皮毛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钟道临看着从海面浪头上不断现身的虾兵蟹将,冲螃蟹将军好笑道:“你前倨后恭啊,刚才还恨不得把我给扔海里,怎么现在这么恩情意重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螃蟹将军不知道钟道临是等待兵将集结的时候逗他,纯属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反而认真小心的回答,一脸的懊恼,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的模样,生怕被钟道临旧事重提。
“得了,别拼凑人家老白的诗了!”
钟道临不耐的一挥手,暗骂这什么乱子八糟的,不想再跟这缺根筋的螃蟹乱忽悠,抬剑一指远处的小岛,严肃道:“带着你的兵把那座小岛给我团团围住,一会儿弄些不怕死的随我往里面冲,不求伤人,只求给我往死里闹腾,让里面的人摸不清咱们是干嘛来的,明白么?”
“明白明白!”
螃蟹将军点头如捣蒜,心想老子本来就不知道干嘛来的,连老子都没闹清怎么回事儿,里面的要是能知道,那才叫邪乎呢。
螃蟹将军自己一头雾水,却不敢出言问钟道临,省得惹人生气,只是踩浪头下去传令:“一会儿紫发爷爷往里冲的时候,小的们都给我往里冲,见什么拿什么,有什么砸什么……越乱越好……明白吗?”
一众虾兵蟹将轰然应诺,士气高昂的乱拍胸脯向螃蟹将军保证着什么。
“咚……咚……咚……咚……”
两个鼓着腮帮子的鲤鱼鼓手,轮着上下纷飞的大鼓锤,奋力地将龙王海军特有的大号皮鼓给敲了起来。
随着进攻的鼓声响起,持着长矛的虾兵跟握着鬼头刀的螃蟹慢慢集合起来,排成二龙出水的迎宾阵型,一路高歌猛进的朝小岛移动。
这帮虾兵蟹将明显不把将要来临的战斗放在心上,排出了这么个好看不好用的迎宾阵型,估计也就是为了讨钟道临欢心,让一旁的钟道临苦笑不已。
“咚咚锵……咚咚锵……”
随着铜锣声突然在钟道临耳旁炸响,刚才还漂漂亮亮的阵型轰然乱作一团,各自为战的吼叫着,在一阵阵让钟道临头晕眼花,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接连变幻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锣鼓阵型,乱哄哄开始朝岛上冲锋。
这颇有特色的震天锣鼓声一起,海上就像是沸油里面倒进了冰水,顿时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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