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绝代魔女杀手

  蓝先生后来说,我这一招非常出乎他们的意料,也非常聪明。

  但老实说,当时我确实没有想好为什么,就这么做了。

  造成的结果和影响也是我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的。

  不过当时所有人只是惊叹于我的美丽,似乎也并没有想到太多的其它。

  其实我算不上倾城倾国,严格来说,也不过是眉清目秀,略高于中人之姿,除了天生的一点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媚态,并无格外特别之处,倘若真在江湖公平选美,老实说未必能有我的位置。

  但世界从来也不是公平的,江湖也一样。

  我不是别人,我是聂小无,于是一切就立刻不同了,天才杀手居然是少女,已经足够耸动,该少女居然还生得颇看得过去,那就更了不得,立刻升级为天才美少女,传奇中的传奇,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经过层层渲染,我就变成了杀人绝不眨眼、美艳不可方物的绝代小魔女。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当时我摘掉面具后略站了一会儿,估计大家已经看清了我的真面目,然后就向外飘然掠出。人群立刻向两旁闪开,让出一条去路。我若无其事地与无数双目光复杂的眼神擦身而过,自顾远去了。

  没有人敢来追我,不过他们也都有很好的借口:去察看“麻衣”被歼灭的现场,然后各怀鬼胎地做怒发冲冠或陷入沉思等状,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来,一边吃点东西,一边回忆我的容貌并将之作一定程度的演义夸大,一边商量接下来该采取怎样的对策……

  但蓝先生已经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了,看上去还是那副“蓝先生”的标准模样,沉着、悠闲、亲切、温和。

  我怯怯地住了脚步,半晌,才慢慢向他走过去。我知道,我错了,但还不知道是否是个致命的错误——看来好像不是,但谁知道呢……

  蓝先生看着我,忽然道:“你还认得我么?”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不敢不答,想了想只好道:“小无怎敢不认师父。”

  蓝先生道:“那好,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壮着胆子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只觉得有点发毛,赶忙道:“师父有何吩咐还请明示吧。”

  蓝先生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如何?”

  我晕。他不是被我气傻了吧……挤出点笑容道:“呃……师父看起来……气色很好。”

  蓝先生忽然加重了语气道:“哦?真的吗?”

  我忙点头道:“真的,当然……是真的。”

  话音刚落,一股劲风迎面扑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蓝先生已经到了我面前,一把揪住了我的肩膀,几乎将脸凑到了我鼻尖上,喝道:“是真的吗?”

  我暗叫一声不好,但已经被对方制住,还能怎样,但看来他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杀手行事不像说书的讲故事,杀人之前从不废话。我只好镇定下来,认真地道:“是真的。”

  蓝先生松开了手,将我一推,然后阴阴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将手伸到脖子下面,捏住了什么,轻轻一掀,一张面具应手而落,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个陌生人。

  我傻傻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其实蓝先生平时那个样子,也不大像是本来面目,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也未可知。不过就算是吧,干吗要给我看呢?或者是别人扮成蓝先生来对付我?那又为何先自己揭了老底?不过不管是为什么,我决定还是等等再说,此人不管是谁,武功显然比我高很多,我现在还站在他的攻击范围内,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还是先看看情况吧,于是我作出一副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装傻。

  蓝先生,不,那个陌生人终于笑完了,然后盯着我道:“聂小无,你很聪明,不过光聪明没有用,还欠着火候——人的样子是可以假扮的,而且在很多情况下,别人是分辨不出来的,所以你让江湖人都看清了你的样子也没有用,我们仍然随时可以找人代替你。”

  我哭笑不得,是,我当然知道人的样子是可以假扮的,而且我这种并无特别的长相,找个模样类似的少女来代替也不是很难,当然我也确实很怕死,很怕他们手里握着无数个聂小无,随时会把我换掉,但我摘掉面具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呢?

  老实说,我自己还没想明白,当时只觉得这样做会很爽,而且没有人能阻止我,好像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很爽的事情,于是就做了。

  但这么说肯定没有人信的,而且看来他们不过是要教训我一下,那就认错吧。我立刻躬身道:“小无一时糊涂,请师父原谅。”

  陌生人的语气也温和了些,沉声道:“聪明与糊涂本就在一线之间,你的天分和机遇都不错,要好自为之。”

  嗯?这话有点奇怪,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忽然又伸手一抹,再扯下一张面具,又变回了蓝先生。

  我呆看着他,正不知该说什么好,蓝先生却忽然凑近了些,低声道:“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会替你掩饰,但谁的命也只有一条,你要小心。”

  啊?我更糊涂了,但至少明白了他确实没有要杀我的意思,赶忙道:“小无受教了。”

  蓝先生点点头道:“好,我们回去吧。”

  回到无双堡时不过午后,阳光下黑漆漆的城堡也显得生动温暖了些,人人都平静而有序地忙碌着,一切好像从没有发生过。

  我忽然觉得累了,吃完午饭就跟蓝先生告乏。虽然还是半疑半惧,可他现在代替了黑粽子女人,时时刻刻都在我左右,人前不得不恭敬些。

  他却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方道:“你这一代杀手也是读书人了,岂不闻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跟我到后院去练练功,一会就不困了。”

  按理他们那一代杀手跟我爹一样白丁居多,此人却一副鸿儒的模样,真是诡异。我没话说了只好连声称是,跟他来到后院。

  后院沿墙都是库房,团团围起一片巨大的空场,作为演武之用,场边的铁架上插着些常见的兵器,无非刀枪剑戟之类,倒是非常清静,下人们也只是要取需用的东西时才会过来,还必须有管家陪同。

  当然,这些都是表象。那些下人们都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库房里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也很不好说,但我也管不着,就姑且当真了吧。

  蓝先生到场边选了一把剑丢给我,自己却挑了一副手刺,然后严肃地道:“小无,你虽然有十六年习武的根基,但天分始终有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虽然我们会尽量时时事事都替你安排好,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虽然你也很聪明,大半足以应付,不过人在江湖,功夫始终是基础,所以还是要勤加练习,性命攸关的事情,不可马虎懈怠。”

  我心头一凛,不管他居心为何,这一段话说得确实有道理,我确实被捧得太高,功夫在这个层面上根本拿不出去,现在也越涉越险,时时可能送命,但横竖也无法抽身了,多多练习只有好处,我不由有些感激,低头道:“是。”

  蓝先生又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个道理就不用我再解释了,为了面上好看,我们会让你一直用剑,但实际打斗中,战场无君子,也许会有人用极短小精悍的外门兵器来对付你,手刺就是其中一种,也是你的弱项,今天主要就是训练你对近身攻击的反应,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起手当胸,进入状态。

  蓝先生静立了一刻,忽然出手,准确地说,是整个人抢将入来,不知怎么就到了与我相距不到一寸的地方,吓得我赶紧以剑相格,正碰到他的手刺上,立刻“叮”一声溅出了火花。

  我正在暗自心惊不已,忽听蓝先生在我耳边低声道:“继续打斗,切莫露馅儿。下面的话,你要好好听着——”

  我怔了怔,动作难免慢了些,蓝先生的手刺便带着锐利的风声又抢了进来,“唰”地划破了我的衣襟。他立刻收招回身,朝我吼道:“用心!用心!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我心下掂度了一会,依稀有点明白,点点头道:“小无错了,请师父息怒,再加指点。”

  蓝先生平了平气息,忽然又闪电般出手——剑刃,刀锋,风声,火花。

  腾挪闪跃中,他断断续续对我说出了以下的话:

  其实杀手同盟在从逐渐衰弱到东山再起的过程中,也经历了一次大洗牌,内部已经逐渐分裂成三座山头,各自的首领分别是碧树与西风、不悔与憔悴、蓦然与阑珊。此六人本是同盟中流砥柱的顶尖高手,也是第一个“聂小无计划”的实施者,但自从瘟疫流行,计划搁浅后,人心开始涣散,他们便都想浑水摸鱼,趁乱铲除异己,夺取大权,无奈彼此之间实力相差不多,所以往往拼得两败俱伤,从这一点上说,杀手同盟的没落也与此不无关系。

  而最高统领也为此头疼不已,于是提出了第二个“聂小无计划”,三派嘴上都纷纷叫好,暗里却只将之当作打击对方的新武器,倒也雀跃不已。而我们这批“少年聂小无”经过一番打造终于新鲜出炉后,他们的暗战也就假“试炼与锻造聂小无”之名正式开始,于是便上演了碧树西风利用我铲除了与不悔憔悴勾结已久的南小少林、蓦然阑珊又利用我解决了碧树西风的一百名得力手下、不悔憔悴再利用我铲平了碧树西风私自在外建立的“麻衣”……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从“接受考验”开始,指挥我的“师父”就总是换来换去,而且每次“新师父”给的“新任务”都更加莫名其妙。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最高统领倒非常满意,第二个“聂小无计划”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仅成功地引起了三派的激烈内讧,也有效地削弱了他们各自的力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逐一解决各派,恢复杀手同盟统一、团结、有力的旧观,而这个任务,依旧要着落在我这个已初步被确定的聂小无身上。

  所以蓝先生其实是最高统领暗暗安排在不悔憔悴手下的一枚“楔子”,在彻底铲除三派之前,他的身份也绝不可曝光,否则最高统领不仅可能保不住他,还要落入自身难保的窘境,但他觉得我也是个人才,比较希望我不要在完成任务后也顺便被清理掉,而能够留下来继续为同盟做点事情,所以才处处维护我,现在又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希望我能与他同心同德,听从最高统领的指挥,从碧树西风开始,逐一顺利灭掉三派……

  说到这里,不知不觉几乎已是黄昏了,蓝先生停住了手,又大声教训了我几句,便放我回房休息了,大概是要给我点时间思考和决定。

  我确实需要时间,但不是用来思考什么或者决定什么。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其实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归结来说很简单:我从前听他的话,将来也更要听他的话,不然就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跟我父亲传奇的一生比起来,这些事情堪称既俗套又乏味,完全引不起我的兴趣。其实我更想知道比如“麻衣”的少年首领和那个不穿麻衣的少女之间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可惜看来现在或将来都不大可能会有人讲给我听了。

  而这些俗套又乏味的事情,我却还不知道究竟要听多少和做多少,所以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一切留到睡醒再说,反正天总会亮,新的任务总会来,我总不能在被人杀死之前先把自己累死或者吓死。但有时候越简单的愿望往往就越不容易达成。

  蓝先生把我推醒的时候,我还以为天又亮了,赶忙一骨碌跳起来,居然一眼就看见了摇曳的烛光,然后才发现时间好像只是半夜,刚振作起来的精神又立刻萎靡了下去,但也不敢怎样,只好毕恭毕敬地问道:“蓝先生有什么吩咐?”

  蓝先生非常严肃地道:“同盟出了叛徒。如今真相已经查明,你必须挺身而出,清理门户。”

  我晕。非要这么说话吗?好吧……于是我也正色道:“既是如此,小无义不容辞,但不知叛徒是谁?”

  蓝先生一字字道:“碧树西风。”

  我很想做传说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状,一听下手对象的名字,什么也不问便点头而去,片刻就提着人头回来,验明正身后就弹上些药末将之化为清水,然后就可以拿银子走人了——可惜、可恨、可笑的是:我这个传说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还是不得不很没有面子地问道:“他们是谁?”

  “从名字也可以看得出,他们是杀手同盟六大高手中排名第五和第六的两人,但身手已然非常了得,碧树为男,西风为女,年纪都在40岁上下,少年时就已凭双剑的精妙配合而一战成名,后来被收入杀手同盟门下,屡建奇功,终于得以位列六大高手之中,双剑造诣也日趋炉火纯青,很少人能在他们剑下走得过三招。”蓝先生倒很有耐心,娓娓道来,讲得有条有理。

  啊?那我岂不是一招也走不过了?不过依照经验,这样的废话我就不必问了,当然他们会先摆平了这两位仁兄,再让我去做做样子的,但“双剑的精妙配合”却令我忽然想起了“麻衣”的少年首领临死前使出的剑招,心中微微一动,有些感慨……口中却只得恭敬地道:“原来如此,请师父吩咐,小无照作就是。”

  蓝先生却给了一句让我无比惊讶且不知所措的回答。

  “这次我没什么可吩咐的,一切要靠你自己去解决。”

  我的天。

  还好蓝先生立刻又补充道:“我会提供所有的支持,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在同盟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没问题,但如何运筹、把握就要你自己来了——这也是统领的意思,你的小聪明够多了,但还要看看有没有大才能。”

  他一边说,我也一边将心神稳定了下来。既已如此,慌乱无用,行不行也要搏一搏了,那么,我都需要些什么呢?

  “碧树西风的外貌、居处、行止和其他详细资料。”

  蓝先生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册子,放在我面前。

  “行动完成的时间?”

  “一个月。”

  我松了口气,虽然不长,也还不短了,总好过“今夜子时,提头复命”之类不拿人当人也不拿杀人当杀人的匪夷指令。

  “先生您将一直陪,呃,不,支持我到任务完成?”

  “完成完不成,我都会一直在。”

  意思再明白不过,我叹了口气又道:“既如此,请先生先去休息吧,我需要仔细看看资料,用心思索一会儿再做打算。”

  蓝先生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若不是桌上还真有本蓝色缎面的册子,简直就像一场梦,但身为一名杀手,是绝不允许将梦境与现实互相混淆的,片刻恍惚便足以送命——不想那么多了,看看再说吧。

  碧树,从画像上看相貌还不错,可惜资料中注明了他居然是个天生的侏儒,身高不过四尺,不过一般侏儒相貌也多少有些畸形,他却完全没有——换言之,其实看起来更可怕,试想窗户上忽然冒出个相貌堂堂的脑袋,然后跳进一个四尺不到的小身体来……而且家世贫寒,经历坎坷——想来这人性格不会太好,虽然资料上写他“为人和善、开朗,平易近人”,但我想多半也是装出来的,身体的扭曲往往也令心智扭曲,而强行伪装正常往往只会加剧内在的扭曲。

  这也许是小人之心,但有什么不好?小人之心度的其实往往也不是君子之腹,哪有如许多的君子,我宁可都见着些真小人,也不愿同伪君子打交道。

  西风,相貌美丽,体态修长,知书识礼,出身世家,少小时在街头遇到碧树,心生怜悯,求父亲买之回家,相待甚厚,暗生情愫,长至妙龄后与之私奔,开始江湖生涯,习练剑术,因天分奇高,成就非凡,但为人始终温柔谦厚,很得众人敬服。

  老实说,我倒不怀疑西风的性格,这样从小便什么都有的人往往胸怀宽厚,并不奇怪,但她与碧树的故事是否真实,就值得商榷了。人生不是传奇小说,爱情一到春天便蓬勃生长,无可遏制,像西风这样的女子,怜悯碧树是正常的,但从小一起长大最后还嫁了他就有点奇怪了,而且追随他亡命天涯,无怨不悔……

  恕我再小人一回,我猜他们之间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琴瑟和鸣,而多少会有些杂音,这也许会成为可利用的突破点。

  下页的资料也为我的猜想提供了佐证:碧树42岁,西风36岁,成亲20年,无子嗣,生活朴素,虽宅院广大深密,仆从却很少;二人成名很早,门下弟子众多,已许久不曾亲自出手,有事皆是弟子服其劳;近年来西风更深居简出,难得见人,据说身体有恙,但据碧树称并无大碍,只是养病其间迷上了书画,故多在家中以此修身养性;两人仍恩爱如昔,每逢当年成亲之日,还要共庆一回,但多是白天宴请亲朋,夜晚夫妻团聚,西风总在宴席将散时才含羞带喜地微露半面,看上去确实毫无病态,且显得年轻许多……

  不是小人也看得出其中好像有不小的问题吧。

  我忽然同情起西风来,自古红颜多薄命,如果不这么美、这么好,也许反倒快活许多。

  但看来她好像已不需要我的同情了,在我看来,她如未死,也该被幽禁了起来,年年露面的多半只是个相似的替身,而且这事恐怕不只是我能猜到,只不过碍于碧树西风的权势地位,事不关己,也就己不劳心。

  可另外两派居然也对此视而不见,就比较奇怪了。按说要打击碧树西风,抓住这一点岂不最为有利?难道是我猜错了?

  向来擒贼先擒王,他们却选择了从外围力量开始动手,先剿灭了“麻衣”,又是什么原因?

  难道碧树西风已经将主要力量转移到“麻衣”?少年首领、双剑合璧的剑法、为了一个不穿麻衣的少女而牺牲……其中仿佛隐现着一个与碧树西风不无关系的故事。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碧树西风,其实不是一个好名字。

  感慨完毕,仍无头绪,再继续看资料:碧树西风成名后不久即被收入杀手同盟门下,因独创剑法,也自立门户招纳弟子传习,一时门人众多,其中后来成名的也不在少数,如被委任做“麻衣”首领的少年尺素,就是碧树西风门下最为得意的弟子,但其门剑法独特,演练必须男女二人,且需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否则必告失败,所以弟子均成双配对,尺素的搭档名叫天涯,少年美貌,聪慧灵巧,为控制尺素,碧树西风不准她加入麻衣,而一直留在身边……

  尺素与天涯。

  还好不是咫尺与天涯,还有一线希望。

  但最终也不过化为了泡影。

  看来碧树西风很喜欢这阕词,可惜词虽是好词,却处处藏愁带恨,跟它有关的人和事,都教人不由叹息。

  但天涯应该还未死,也许从她身上可以得到些线索?

  可蓝先生听完我的分析,沉默了半晌方道:“天涯虽然未死,但也与行尸走肉无异,从尺素死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被我们制住,相信早就自杀了。哀莫大于心死,我看她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