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离谷证疑~

  两人随意到了一间藏有衣物之类的秘密居室,修小罗找来烛台烛火点燃,增加光线,而后自去弄饭。武才扬小心地打开《毒经》阅读,看了片刻,便知文字太古,根本无法明白,只能隐隐知晓,这《毒经》分为七类,大约是头脑中相对有印象却难以记得何时毒手无命说过或是通过他心通知晓的“死寂迷麻僵腐幻”七字七决。

  事实上,毒手无命对那他心通术的理论研究,可谓当今天下,所知最详者,是以才会有意先行传下种种理论,让武才扬渐渐思悟,再格外要求武才扬绝对不可滥用他心通术。以免心灵获得的观念矛盾冲击,引来无穷祸患。以为武才扬在精心思索之后,便会悟出究竟,进入非以“他心通”术不可进入的“问旗亭”地下武学宝库后,有了所获,自然会杜绝了他心通术修行者的种种潜在危机。最次也可先入华山青松宫内,借毒抑制日后的一个个危机。

  至于这本毒经,也以为传输于武才扬脑海中的知识,足够武才扬明白这些古文字的含义,再进入华山青松宫后对照修炼,便可大成。却哪能想到,武才扬在接受知识、查探知识、控制别人心灵等等特点上,都已达到他心通的中高层境界,偏是如何查探、如何调取脑海中知识等最基本的功能,反倒丝毫不明究竟。

  毒手无命输送到武才扬头脑中的一个个隐秘一个个知识,对现在的武才扬而言,也根本就无法取用。那些能够看明白《毒经》的古文知识,更是藏于武才扬心灵深处,不知何年何月,方可被武才扬明了。

  但也正因武才扬这等的对基础东西不明究竟,高深层次反已修成的特殊状况,使他无形中既未进入华山青松宫内熟悉毒功,也未能进入问旗亭地下宝库,反先和修小罗详细谈话,经历了全面试验的过程,初步明白一些如何查探的方式,初步掌握到控制他心通术自行外散的方式。从而能够暂时不被江湖人发觉到他这令人恐惧的心法存在。

  武才扬看了片刻,想了良久,也不明究竟。只得还将《毒经》收入怀内,衣衫早已运了“太阳玄功”烤干。依据脑海中现有的知识推测片刻,自语道:“假如你们身上的蛊,真能不致人以化石的话,楠楠姐姐当在昏迷多日后就能醒来,现在应该是早就复原了。让我想想,”

  其实修小罗尚在准备饭菜,根本不在旁边听着,武才扬仅是依旧陷入沉思而已,自顾自地以为修小罗还在旁边听着。继续说道:“……那贞节医治之法,属精门承传,似水姐姐秉精门承传,说明不老情天的武学宝库之内,有精门要决。楠楠姐姐肯做如是牺牲,定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哦……她是有意如此,否则和你爱恋,定会失去媚惑能力,导致仅能成为平凡女子之残酷后果。而长久习就的媚惑能力,又会使其时时陷入危机。是以……”

  修小罗端了盘盏进来,说道:“咸菜白米。勉强吃吧。”武才扬深思当中,继续说道:“……毒经七决,死寂迷麻僵腐幻,依据字面推测,化石应当属于僵决,毒经既是看不明白,只有看日后能否找到化石老邪的徒弟了。”闻到米饭的香味,愕然抬头,方才醒悟刚刚自己仅是自言自语而已。笑了一笑,接过饭菜。见是一盘白米和一盏咸菜萝卜条,皱眉道:“大哥哥,怎的不是米粥?”

  修小罗奇怪道:“你不爱吃米……”刹那想起,以自己这饥饿的感觉也应知晓眼下已经多日过去,怎地竟未能想到,多日未曾进食间,倘是直接用了大量干饭,会伤害身体。

  武才扬笑笑道:“无妨。少吃些便可。不过大哥哥,恕我多嘴,你似乎粗枝大叶了一些。”修小罗道:“哦。我去把它熬成粥。”武才扬摇头道:“不是。大哥哥。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是说你或许会忽略过许多东西……”修小罗怔道:“忽略……?”

  武才扬将修小罗的经历在脑海中回忆一遍,寻思片刻,说道:“大哥哥,咱们还真得去乾洲一次。”

  修小罗听了,纵然是心神已经恢复为过往的洒脱,依旧难免勾起一分情怯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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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谷内又盘桓两日,身体完全复原过来,这夜两人看着天上的月亮,知道已是九月初二。两人收拾齐整,找了盐块、咸菜、肉脯、换洗衣物、火石等走江湖必备的东西后,打好包裹,离开这处盘桓多日的藏兵谷。

  顺隐约可见的小径向外走去,到了出口所在的黑鸦林,修小罗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日后倘若隐居。这倒是个蛮不错的地方。”武才扬点了点头道:“正是。倘若训练人手,这也是个极佳所在。”

  自黑鸦林到黄河边,经过问旗亭的这条路途,先是数里地的黑鸦林外围树林,接着是数里地的平原地带,而后又是问旗亭范围内的外围树林,穿过问旗亭高地后,才能自北东折到达黄河边,或是东南而去。以轻功飞行而走,当然无须按路而行,两人的目标是乾洲,大可不走人烟密集之处,专拣山林地带越秦岭北经渭河直奔乾洲便可。但既然武才扬的意思是顺修小罗过往的路途一行,查查一些心中疑惑,自然必得经过问旗亭地带。

  两人缓步行出不远,逐渐加速,不一刻便离开了绵延数里的黑鸦林外围树林地带。见到了那数里平原。修小罗感叹道:“以前,总以为应当骑马或是步行,谁想飞奔反比骑马速度要快许多。”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说道:“其实这道理多简单,偏是当时种种原因,竟始终不能细想。”武才扬道:“哦……”加速追上修小罗。

  两人的轻功,其实大为不同,修小罗总是脚一点地,便冉冉而起,在半空先划出漫长的弧线后,再落到地面,武才扬则起落之间,要距离近得多,但他几乎是距离地面一人高后便不肯再继续向上,是以由“直线”距离而论,总体速度虽比不上修小罗,路程“近”了,自然而然地也就弥补了这一缺陷,加上修小罗并未用上全力,是以两人竟能不分先后。但无论如何,武才扬的奔行,总要狼狈一些。

  那曾经因为交战,树林变成平地的平原地带,现在也生出了不少低矮的小树或是灌木,显得犹如一片夜色下的大湖。转眼奔过了这片地带,又进了树林范围,知道再有不远就到问旗亭高地。忽然远处夜鸟飞掠而起的声音纷纷响起。两人都是微微一怔,相互点了点头,知道按夜鸟惊掠的地点来看,竟是出自于问旗亭左近。修小罗身形一展,业已当先飞起,武才扬也飞步而跟。两人运展轻功,刹那过了问旗亭高地外围的六问(每一片环状树林的间隔地带为一问),同时骤然驻足,停了下来。

  九月初二的月亮,还只是弯弯一小牙,月光也很难映亮环境,不过九月的天只要夜空晴朗,星星倒是通常比较密集,稍稍能弥补一下视线。在此隐约可见的视野当中,却见前方不远处的林间小径要道中,并排林立着三名骑士,各个骑着高头大马,夹着一柄丈长长枪,其形态,酷似巴图国师的三神将弟子。周身所散发出的不世气度,也都宛然如巴图的三神将弟子重现。

  武才扬愕然一下,拉住修小罗的手,悄然运展青木法则,已经与树林遁然一体,传音问道:“这是巴图的三神将?”他恢复记忆以来,反倒是过往武才扬的岁月历历在目,柴木儿的岁月总是支离破碎的片断,倘若并非探测修小罗的内心以及听修小罗说起问旗亭的经历,怕是至今对这些人等,也毫无所知。问旗亭一战,他固然乃是亲身经历者,但他自出现以后,就被巴图的弟子高原七轮七个喇嘛以法术困住,事后想想,竟连那七个喇嘛长得何样,都模糊不清,更别说是什么三神将、五灭天这些未曾直接接触者了。

  修小罗疑惑望着守在林间要道的三名骑士,摇摇头传音道:“不是。巴图的三神将,只那身法气度,就足以让人生出当下束手待死之念,这三个人虽然也气势凌厉,大有厮杀疆场的独有气度,距离三神将那等人物,还是相差何止数级。”

  正说至此处,远远已见居中那骑士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旁边两人吓了一跳扭头看着居中那人。三人营造出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登时全然消失,完全成了三个无聊守卫。修小罗诧异一下,心念微动间,已经想到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