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兰,采茶!”“空幽兰,暖茶!”“宁天兰,卷茶!”“邵子兰,蒸茶!”“桂香兰,锫干!”“文秀兰,炒茶!”“颜采莲,添香!”“吴消魂,做水!”“步步娇,舞茶!”“施施然,凤凰三点头!”“柳飞烟,闻香!”“文竹,品茶!”“桃红,卷帘坐!”“柳飘絮,凤飞燕舞将茶奉!”“眼儿媚!眼儿媚媚眼窥无休!”
“文竹!你品茶错误!再来一次!须得舌卷唇抿微仰脖!错了!喉管与开唇须当一条直线!再来!”“柳飘絮!‘凤飞燕舞’一势,须将茶奉右手、托盘之姿时刻不变,精要全在舞步!身法必须轻盈若燕舞凤飞!再柔一些!……不成,哦……原来你胸部过大,无法表现其涵义!——文竹,你用凤飞燕舞!柳飘絮,你品茶!”
“……还不成!文竹的虽小,但腰太细,衬得也大了些,……算了,勉强吧。——柳飘絮,平素里你多饮茶,怎地品茶竟无法掌握?!……哦,还在于身材问题,看来由你跪坐做水最为合适。好!柳飘絮做水,吴消魂品茶!对……这才对……吴消魂仰脖时恰到好处,很好……。”
***
宛若身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之间,又如身在迷离梦境。
武才扬不断听闻声声呵斥,不断听闻曼妙歌声以及许多轻盈步伐,在踏着某种无法听闻的旋律翩然而动。有时也突然传来一声震天般巨响,却总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仿佛总是有风,也仿佛自己总在九天之上盘旋而舞。明明觉得意识清醒,却总是虚不受力。无论他怎么动作,都如身处梦境当中,又如身在上不及天下不及地的无形空中。
这感觉甚是奇异,“半梦半醒”间又总有锐箭穿入般的感受生出。至于那锐箭究竟穿进什么东西内,却又毫不知情。想睁开眼看看,也觉得即使睁开了眼睛,眼前依然一片金碧辉煌,与闭上眼睛丝毫无异;到得后来,自己也不敢肯定是否睁开了眼睛。
渐渐体内有了丝丝酸麻的感觉,渐渐体内有了什么东西流动的感觉,梦幻般场景中那隐五娘的呵斥声,也渐渐小了下去。这般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尽是稀稀索索的衣衫摩擦声音,仿佛身处一群人之间、而那些人却又都在“更衣”。单调的“更衣声”过了许久,便是一个个的单独“更衣”的声音陆续出现。
又过片刻,忽听情难绝道:“暴大娘,您也……想练……?”武才扬惊讶一下,醒悟自己并非身在梦中,眼下就在她们不远处,——但自己究竟在哪里?只听一个十分嘶哑的声音说道:“她们练得,老娘为何就练不得?”只听那声音,就能想象出一个粗鄙妇女怒气冲冲当街叉腰大骂的泼妇姿态。
武才扬不免愕然。印象里的这些女子,纵是那些妇女,也无一人形貌粗鄙;甚至那些妇女的容貌气度,有的还比这些少女要动人许多。无论如何也不起谁人有着这等令人厌恶的形象。但他只愕然一下,便反应过来。心想原来对方的声音听在耳中,便不觉将粗鄙形象对应上去。说不得那暴大娘本人,反倒生相本来极其姣好。
却听情难绝柔声劝道:“暴大娘,侍寝掌法,并非人人都能习练。练之不妥,不但毫无美感,反会全然破坏其情趣威力。譬如以前我们的文案——丐帮九袋长老诸葛清,便以其聪颖智慧和莫大毅力,将那‘侍寝掌’、‘奉茶决’、‘三从四得身法’,都习练到甚具威力的高层境界。但以之对敌,则无论男女,都会暴躁难忍,觉其极为变态。我们三人虽则也身为女子,体态特长均可习练这侍寝掌法,为何竟未习练?只因初练尚可,或用于增添闺房情趣亦可,真若以之对敌,以吾三人气度特点,反会立刻丧失威力。一个不善,便遭克制。您体态尚可,但气度过于蛮横了些,这侍寝章法,练了也未必有效。”
她柔声劝了这么多话,那暴大娘却怒冲冲道:“何楠楠,不是老娘小窥你!你一个小姑娘家,懂得何谓闺房情趣?老娘今年三十有五,自十四破处,历年来侍奉过的男人,单是那活儿割了下来,便可车载船量!”武才扬这才知道,原来情难绝姓何。
不老情天基地在天山,于神州大地却似有不少秘密宅院或子弟来源,譬如最初探测修小罗心灵时所知的情难绝三女虚假身份:白媚娘、白雨晴、白雪晴之中原武林白家后人,印象中便也曾是不老情天子弟来源之一,他自然早已知道情难绝的名字叫做楠楠,但听到她的姓却还是首次。只听情难绝不悦道:“暴大娘!”急忙收敛思绪。
又听暴大娘哼了一声道:“少在老娘面前装羞涩!老娘乃是告知你这精门传承者所不知究竟的人性至理!须知世间男人万万千,愈是外表看来甚是斯文儒雅者,其内心隐含的变态倾向,便也愈是严重。床第之间,也有半数男人,喜欢娘们儿采取主动之势。”说到这里,暴大娘顿了一顿,却没有听闻情难绝答话。武才扬已猜到情难绝姐姐此刻定然神色不悦已极,心中对这暴大娘也有了几分厌恶。
突然暴大娘喝道:“我问你,那诸葛清对敌时,是否仅其给人的变态感觉,便足够让诸多以侠义自居的武人宁愿自尽也不肯再与其交战?是否寻常女子一见,便烦躁不安心神大乱?”武才扬心下一凛——诸葛清用那侍寝掌、奉茶决对敌时,的确给人异常难忍之感。这暴大娘的说法倒是一点不错。
暴大娘道:“那就对了!(想来虽无声音,但情难绝一定曾点过头。)……武功一道,原为生克之战。世间并无绝对无敌的武功招式,老娘练这侍寝掌法,无须令人喜欢——试问,若这一个个女子,都以这侍寝掌法令人欲心大动,一旦她们遇到高手,是否便会被当下擒拿?世间武人,又有几个乃是天生善良?擒拿之后,又有几人能忍下心头欲火不施暴行?她们愈是随风舞柳任其摆布的姿态气度,便愈是容易激发臭男人天生的邪恶心态对其施以难言暴行。老娘令他们不喜,一旦失手,反可当即死去无须受辱!”
武才扬听到此处,更加坚信自己就在她们附近,也明白她们都在修炼这里的武功。再想到诸葛清那不伦不类令人毛骨悚然为之厌恶的武功招式,和情难绝、暴大娘方才的对话,登时醒悟,那出自于“蓬衣仙子”的丐帮武学,原本就是为女子准备。
脑海中忽然幻化出一个个绝色女子施展“侍寝掌”、“奉茶决”时的曼妙姿态。怦然心动的同时,不觉大为骇然,心想若然如此,那“蓬衣仙子”当年,是否也有不为人知的……遭遇?
又听情难绝声音柔和说道:“大娘所言极是。但壁画间,譬如嫦娥奔月一图,小妹为何要她们着重仔细体会?便是那嫦娥独立月宫、永恒孤寂清冷,可增添敌手怜悯之心,同时又增添‘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之无形气度。使那侍寝掌法,不再流入单纯的媚态行径。”
暴大娘道:“那便怎样?”
情难绝道:“是以,便是真有失手遭擒者,只须坚守信念、保持那嫦娥清冷之态,便足够在当今儒派心念大盛的道德观念下,让世间武人都无法施以暴行。或若自知无法保全己身,单是那嫦娥独立之气,便可登时进驻于无比寂寒之境、无形达到太阴玄功的初等境界,身化冰尸而亡。”
暴大娘哼道:“我若练了,也绝不会逊色于她们!”
情难绝柔声道:“以小妹所见,大娘练那‘西王母挥簪划银河’的招式,反倒能凭添无上威力。以大娘的气度,此一招式心法,大娘能迅速达到最高境界,绝对不输于侍寝掌和奉茶决。倘若到了有成之时,得到师傅许可,进驻不老情天武学宝库内,说不得又可凭此气度,打开神话之门,悟解到不老情天内渊源武学‘西王母心法’。真若有那一天,相信以当今十三隐世剩余十个的不入流武学,都非您之对手。”
武才扬听的心里一动,恍惚觉得悟到什么,又一时难以想出。只隐隐想到:或许当年蓬衣仙子所得到的或书下的武学秘籍《贞女素手劫》,并因此传出丐帮当今南北两大渊源的心法招法,大抵仅是此地壁画的简要总结而已。其实之间的任一武功招式或心法,都须穷尽一生方可练至精深境界。笼统习练,反倒失却威力。她们当前采纳的便是不习全部、只研个别的速成方式,以使自己能用最快速度,让武功突飞猛涨到匪夷所思之境界。
思恃:“传说四龙玉炔暗含毁山灭海的可怖武功、富可敌国的财富。若此地武学也是四龙玉炔武学宝库之一,是否这幅幅壁画,其实钻研下去,都会悟出不世武学?便如我当日在卯穴内,实则只精修了一个‘鬼影步’,江湖上便似乎从未有人能破解。”
只听暴大娘迟疑道:“真……的?……好吧。我按您所说习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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