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惊变~

  燕骥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双目中寒意逼人,冷声道:“笃箴,你们卫大人都准备好了吗?”

  “回王爷,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好,那就好,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叫他一切小心行事。”燕骥遥绷紧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得令!”卞笃箴行完礼,转身大步而去。

  “武大人来了吗?”

  “王爷,武大人已来多时,正在南厅相候。”

  燕骥遥略一沉吟,说道:“李先生,你随本王去见武大人。”

  方才答话的一位白净面皮的中年文士,躬了躬身,恭谨说道:“卑侄遵命。”

  一位身材矮小,满脸络腮胡须,左颊一道深深刀疤的壮汉正在南厅中走来走快,看他抓耳挠腮的架势,显然是等急了。

  “武将军,等急了吧?”随着话音,燕骥遥不慌不忙地走进厅中。

  “王爷,卑侄给您见礼。”姓武的将军甩了甩马蹄袖,要跪倒磕头。

  燕骥遥抢上前去,双手将他拦住,温声道:“将军不要多礼,请坐下说话。”

  “卑侄还是站着吧,这样王爷吩咐起来,我也好动作快些。”

  “这么多年了,你这急脾气怎么就是改不了。来,先坐下喝杯茶,这可是我从江南带回的顶尖茶叶,你尝尝。”燕骥遥微微含笑,一脸从容自若。

  “王爷,你行行好,快些吩咐吧。你再不说,非把卑侄憋死不可。”姓武的将军瞪大了眼睛,里面全是迫切渴望之色。

  “将军是禁卫军统领,执掌京畿,应当对南城郊外健锐营的情况很熟悉吧?”

  “健锐营的统领霸尔升是南宫峻的人,很不好打交道,俺老武一直看他不顺眼,与他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健锐营的三万人马可是满员的,那霸尔升虽然是个马屁精,领兵打仗却也还有一套,所以健锐营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太容易对付。”

  “是吗?不知比你起你的禁卫军来如何?”

  “卑侄的禁卫军共有八万人马,是精锐中的精锐,健锐营自是不能与之相比。”

  “可我听说禁卫军副统领吐叶浑一向与你不合,禁卫军左军你一向指挥不动,不知实情是否如此?”

  “不错!这全是皇上的平衡之道。让我们这些手掌兵权的互相牵制。”

  “武将军,吐叶浑就交给你了。事发后,你一定要把京师的局面给我稳住。”

  “王爷,您就放心吧,卑侄若出半点差错,您割下我的脑袋下酒。”姓武的将军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打保票。

  “本王的身家性命全在武将军身上,还望将军成全。”燕骥遥拍拍姓武将军的肩头,一脸殷切之情。

  “卑侄定当不辱使命!”姓武的将军单腿跪下行礼。

  看着姓武将军离去的背影,燕骥遥若有所思。

  “王爷,凌治方大人拿着你的令箭,就要动身前往键锐营了,你不去见见他?”肃立一侧的那位李先生在旁轻轻提醒了一句。

  “他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我让先生给那三个小家伙壮壮行色,先生该不会忘了吧?”燕骥遥脸上挂着奇特的笑意,显然对这件事甚为重视。

  李先生若无其事地一笑,淡淡道:“王爷您就放心吧,我陪他们三人每人干了三大杯,他们三个还意犹未尽呢。事成之后,奴才保证您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那就好!那个丫头呢?她还能派上大用场,你可要把她完完整整的交给我。”

  “她此时不在金元道观,就在家里,跑不了的。”李先生低垂下头,不敢让燕骥遥看到他脸上的暧昧表情。

  “在家还好说,要是在金元道观可是有些麻烦,那个老道我们现在还招惹不得。”燕骥遥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得力手下,语气中有些担心。

  “她的老子犯了弑君大罪,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包庇得了她。”李先生冷冷一笑,声音中带着笃定的味道。

  “那个丫头人很识大体,才智非凡,看起来虽甚是和蔼可亲,但性情却很是刚烈,你一定要多用些心思,要确保她的平安。”燕骥遥眼睛中闪过一丝炽热。

  “那个丫头倒还好说,只希望燕兆男此行不要出什么变故,他可是我们最重要的一个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那。”

  “是啊,我们现在万事俱备,就等他‘惊雷轰顶’的一击了。”

  ***

  “皇上,以奴才之见,在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见燕郡王为好。”南宫峻脸上略有忧色,出言相劝。

  “他不就是想劝朕不要领兵出征吗?我不听他的就是了。不见总是不好的,他怎么说对朕还是一片忠心吗。”

  “不过……”南宫峻欲言又止。

  “好了,朕两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朕意已决,岂是他阻挡得了的。”纯宗皇帝有些不耐地瞪了南宫峻一眼,随意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

  燕纪香今天不知如何就是静不下心来。心头烦乱,起伏不定,无为道长讲什么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施主今日心性不定,一颗心似乎没在道观里,不如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

  燕纪香有些愣冲,问道:“老神仙您说什么?”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说道:“今天这道家经义老道就不讲了,你跟老道说说你父亲最近在忙些什么?”

  燕纪香苦苦一笑,脸上尽是苦涩之意,说道:“他还能干什么,整天忧国忧民呗!”

  “忧国忧民有什么不好,你不也是整天如此吗?”无为道长说到忧国忧民,脸上不期然挂满了沉重。

  “我生在皇家,眼看朝庭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自是忧虑满怀,奈何我是女儿身,有力无处使,只能当一个看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就是男儿又能怎样,我爹爹他对皇上忠心耿耿,可皇上几时拿他当回事了,充其量只是把他当作一名顶尖的一流侍卫罢了。皇上现在只听那个南宫峻的,别人的话在他来说只是轻风过耳,一句也听不进去,可怜爹爹他屡次劝谏,屡次受辱,我这作女儿的真是替他不值。”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父亲今日又进宫去了?”无为道长脸色一变,看上去神色颇为不安。

  “道长,怎么了?我爹爹他不会有事吧?”燕纪香见无为道长这般神色,心中微微吃了一惊。

  无为道长摆摆手,说道:“没事,皇上现在还不敢把你的爹爹怎样。只是……”无为道长话未说完,蓦然一位一身戎装的四品武官冲了进来,人还未站稳定,已是急急叫了一声:“祖师爷,大事不好!”

  “衍冲,慌慌张张做什么,来!见过燕郡主。”无为道长声音甚是慈和,对于名叫衍冲武官脸上的惶急竟似未见,然而他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那位名叫衍冲的武官未等无为道长话说完,脸上已是平静了许多。

  “见过郡主!”叫衍冲的武官乍见燕纪香,眼睛一亮,随即似乎不经间露出一丝怜悯之意,他怕燕纪香看见,迅速低下了头。

  燕纪香眼睑微垂,淡淡道:“将军多礼了。”

  无为道长站起身形,向武官招招手,“衍冲,来来来,有话出去说,不要妨碍了郡主。”

  “是!”衍冲恭敬地答应一声,随着无为道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回过头,向燕纪香脸上瞧去,不成想燕纪香正自愣愣地看着他,两人目光一触,衍冲赶紧转过身,急急去了。

  “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惊艳?这样的眼神自己可是看得太多太多,这次却是有些不大象,那是什么意思?”燕纪香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愣愣出神。

  “施主,祖师有请。”旁边有人轻声叫道。

  燕纪香身子一颤,醒过神来,抬头看向眼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问道:“元初,你来干什么?”

  “师祖有请施主前去见他。”元初与燕纪香目光一触,赶忙低下头,燕纪香逼人的容光,让他不敢平视。

  “带路。”燕纪香从蒲团上起身,跟着元初向外走去。

  穿过重重叠叠的门户,走到一外观残破不堪的禅房外。

  到达门口时,元初悄无声息地退下,燕纪香一个人进入了房中。

  燕纪香一眼看去,只见无为道长正自站在房中央,脸色惨白,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怜惜,充满慈受。

  一种不祥的预感冲上心头,燕纪香身子晃了晃,连忙用手扶住墙壁,沙哑着嗓音问道:“老神仙,出什么事了?我爹爹他……”

  “你爹爹他没事。”无为道长摆摆手,打断了燕纪香的话,“只是他试图行刺皇帝,被大内侍卫围攻,他带伤杀出重围,现在不知去向。”

  燕纪香的脸在瞬时失去了颜色,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爹爹对皇上一片忠心,怎么会行刺皇上呢?不可能!”

  “你爹爹行刺皇帝的事,现在全京师都传开了,方才衍冲偷偷越墙而入,就是为了向老道告之此事,他是禁卫队头领之一,焉会信口雌黄。”

  “我哥哥呢?他现在在哪里?”燕纪香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无为道长。

  “你的兄长和你的两位师兄大清早就出城去了,你难道不知?”

  燕纪香摇摇头。

  “老道已派人去找他们,你不用担心,现在老道担心的倒是你。”

  “晚辈怎么了?”燕纪香心神一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诧异问道。

  “你的爹爹犯了谋逆大罪,自是把你迁连在内。你到老道这里来,可不是什么秘密之事,也许他们就要找上门来了。”

  “晚辈绝不会连累老神仙的,他们来了,您就把我交给他们。”燕纪香完全镇定下来,淡淡道。她自来相信自己父亲的武功,料想这事即使是真的,她爹爹突出重围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再听说兄长也不在城中,不由放下心来,恢复了神智。

  “老道自小看你长大,把你当作自己的孙女一般,怎能眼睁睁地看你被人抓走。”无为道长柔和的目光罩到燕纪香的身上,推开脚下的蒲团,“来,跳进去,没有我的话,你绝不能出来。”

  “若是连累了您,晚辈可是百死莫赎。”燕纪香坚决地摇了摇头。

  无为道长呵呵一笑,说道:“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老道门徒遍天下,又略有些薄名,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的。”

  燕纪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无为道长磕了三个头,一句话也不再说,跳进了蒲团下的地洞。

  无为道长静静地看着燕纪香磕头行礼,并不阻拦。待燕纪香跳下,将蒲团恢复原位,盘膝坐在上面,闭起了眼睛,两行泪水不知不觉沿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