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燕纪香只觉身下触手柔软,似乎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她想四处走走,用手探一探洞内的情形,然而一想到无为道长那柔和仁慈的目光,想到他为了她甘冒奇险的恩情,又放弃了这颇为诱人的念头,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洞内很干燥,并不显得憋闷,显然有很好的通风系统。燕纪香闭起双眼,只觉嗓子干干的,心脏蹦蹦蹦越跳越急,紧握的手掌湿润润、粘乎乎,很是不舒服。几缕头发垂了下来,她用手往上一抹,才发觉额头上也是湿淋淋的,原来不知何时汗水已流到了面颊。
上面突然传来说话声,闷闷的,她勉强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嚷。
“我师祖正在闭关,不能打扰,任何人都不能见他。”一个尖尖的嗓音叫了起来,正是带燕纪香来此的元初。
“老神仙德高望重,要是在平时,我们绝不敢轻扰他老人家清修,但今日事非寻常,还望道长能体谅我们的苦衷,给通禀一声,我们也好向上面交差。”这是一个低沉地声音,燕纪香隐隐听得耳熟,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能不能交差是你们的事,惊扰了我师祖的清修,他老人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你们承担得起吗?”
“小道士,别给脸不要脸,你不通报,难道我们就进不去吗?”一个粗豪的大嗓门恶狠狠地出语威胁。
“不得对道长无理,”低沉地声音再次响起,“道长,你还是进去通禀一声吧,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元初,让他们进来吧。”无为道长柔和的声音响起。
“你们进去吧,若是我的师祖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等着瞧吧。”
“你们都留在外面,你你你和我一起进去。”低沉嗓音的人发布命令,看来他是这批人的首领。
门吱呀呀响过,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
“小人等身负皇命,不得已打扰老神仙,敬请恕罪。”低沉嗓音的人想来正在鞠躬行礼。
“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无为道长的声音甚是平和。
“小人等奉命前来擒拿弑君逆贼之女燕纪香,还望老神仙行个方便,将此女交给我等。”
“燕兆男自来对皇帝忠心耿耿,怎么会弑君呢?你们不会是假传圣旨吧?”无为道长的声音中充满惊讶和疑问。
“这种事就是给小人三个脑袋小人也不敢瞎说呀,道长若是不信,请看小人手中这道手谕。”
“不必了。”无为道长说完,上面突然沉寂下来,良久无人说话。
“道长既然相信小人说的是实话,还请把燕纪香交出来吧。”低沉嗓音沉不住气了。
“若是你们早来半个时辰就好了,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金元道观中了。”
“喂!老道!蒙谁呢,我手下的弟兄们不眨眼地盯着你这道观进进出出的行人,就是一只苍蝇飞出去,也别想瞒过我们的眼睛。我劝你还是赶快把人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快向老神仙赔礼!”低沉嗓音之人冷冷地喝道。
“无妨,这位施主说话爽直,正对老道的胃口,”无为道长对无理之言似乎是不以为意,“金元道观就这么大,施主如不相信老道之言,尽管搜吧。”略微停顿,无为道长又道:“元初,告诉你的师伯师叔师兄师弟们,大人们正在执行公务,他们不得无礼阻拦。”
“那小人就不客气了,小人等失礼之处还请老神仙海涵。”
燕纪香闻听这些言语,不自觉摒住了呼吸,稍稍恢复了正常的心跳又迅急起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燕纪香心头一松,就在此时上面传来几声干咳,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老神仙,老神仙……”低沉嗓音轻轻呼唤几声,无人做答,上面又恢复了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燕纪香头脑空白一片,什么也不想,木木地坐着,就在她感觉快要窒息,浑身酸软的时候,又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大声报告:“李大人,没有找到。”
“原来此人姓李。”燕纪香迷迷糊糊地想,突然她脑中一闪,“姓李,嗓音又这么熟悉,莫非是燕叔叔的得力手下李百彦?怎么会是他?难道……”燕纪香脑袋嗡地一声,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燕骥遥那张亲切的面宠在燕纪香眼前跳来跳去,渐渐模糊不清,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喊:“不会的!不会的!燕叔叔怎么会派人来抓我呢,一定是这个姓李的自作主张。”然而随即又有一个声音跳了出来:“为了争权夺利,兄弟阂墙,父子成仇的事在皇家就如家常便饭一般,在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谁可相信?”
就在她患得患失之际,突然眼前一亮,她心头一惊,猛然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无为道长一双沉静的眼眸,然后一个平和的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孩子,不要想太多。现在你还不能出来,还得在下面呆几天,委屈你了。要坚强些,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来,先吃些东西。”无为道长如变戏般拿出一个竹篮,上面系着一根绳子,慢慢顺了下来。
燕纪香眼圈一红,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她真想跳上去,伏在无为道长的怀里大哭一场。然而心中的一丝理性却在提醒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只好压在这个诱人的念头。渐渐的,无为道长那张慈爱的面庞不住地在她的眼前放大,慢慢地变得模糊不清。她用手轻轻拭掉泪水,将正在眼前晃动的竹篮摘下。
“孩子,你可以在洞中活动一下,这洞宽敞的很,只要不发出很大的声音就行了。”无为道长轻轻叮嘱一声。
这已是无为道长第二次叫燕纪香孩子了,从这个世俗的称呼中,无为道长不知不觉间去掉了他超脱世俗的面纱,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人。
燕纪香张了张嘴,将就要出口的“爷爷”两个字咽了回去,冲着无为道长凄然一笑,“晚辈只会给您老人家添乱,真是对不起您。”
“傻孩子,我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漫说他们不能把我这老头子怎样,就是他们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又能怎样。只要你们年轻人能活得快乐幸福,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全扔给他们也是值得的。”
“您……”燕纪香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孩子,想些快乐的事,时间就会过得快些。好了,我现在要把洞口合上了。”无为道长手臂一抬,将竹篮提上去,用蒲团合上了洞口。
燕纪香在洞中度日如年,心灵肉体的双重痛苦深深地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日渐憔悴。
过了两天,上面忽然传来无为道长清晰地默诵声音,“道常无为而无为,天之道,为而不害……”
在这低沉的、似乎含蕴着一缕缕清泉的声音中,燕纪香心中的燥动渐渐平息,她仿佛感到头顶的蒲团发出了点点的光辉,一点点驱逐她心头的阴影,照亮了她内心深处的每一寸空间。
***
黄金被重新熔化,再次成形。
有了这笔巨款,凌云飞整日在水火中挣扎的心解脱了不少,金钱的效用,开始慢慢显现。
派到西川、昭宁疏通关系的人也带回了好消息,秘密的口头停战协议达成。虽然因为达瓦莲娜的原因,没有就金矿之事达成共识,但是在答应保证相关人等利益的前提下,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次仁的铁矿已归属凌云飞,利益分配的谈判倒是不用顾虑什么,经过一番周折,也算是顺利完成,各方面皆大欢喜。
暂时没有了军事威胁,凌云飞要做地就是跟时间赛跑,争分夺秒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
招兵团派出去了,在相当的优惠政策下,参军的人数开始逐渐增多。清远县报名者尤其踊跃,想来金钱和四骏免费医人,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作用已在清远发挥作用。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参军人数达到了创纪录的五千人。凌云飞将二千人拨给了二骏,三千人留守花城,并督促姚本章和留守铁锁关的二骏抓紧时间训练,以期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为了改变五县粮食产量低,靠天吃饭的局面,经与净饭、熊适履、萧露商量,决定着手兴修水利系统,选择陵水河两侧的荣芝,清远两县作试点。鼓励当地居民弃猎从农,开垦茺地,由政府对开出的茺地进行测量,按面积给予一定奖励,并免三年赋税。
花城通往清远的道路,进展迅速,估计年底就可能竣工,花城到当雄的道路修建已开始提上日程。
五座县城除花城防御系统比较完备外,其余四县县城实是差强人意,经过讨论,决定对城防系统进行修繕,提高防御能力。
有了钱,萧露提议建立学校的事也可以着手进行了。免费学校在清远县首先建立,凌云飞担心的教师问题,在熊适履提议张贴告示,重金悬赏之下,也得到了解决。虽然入学的学生不是很多,但凌云飞相信随着时间地推移,人们总会认可这新鲜事务,毕竟它会带给人们希望。
有了刘三车送的医生,凌云飞决定成立医务司,他特意抽调四骏之一的“飞鹰”作为负责人。打仗总会有人受伤,没有专门医务人员给士兵疗伤,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士兵数量增加,铁锁关贮存的军需物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考虑到以后战斗消耗,兵器制备部门的成立那是在所当然。以刘三车相送的五个铁匠为班底,兵器制备司成立。
为了探情各地情况,能在最短时间将情报通报各方,情报司也相继建立。
随着一个个新部门的框架树了起来,各种人才数量匮乏的情况越发凹显出来,让凌云飞大感头疼。他心中明白,这些部门要想发挥真正的作用,短时间内那是无法办到的,好在既然有了班底,以后总会有机会做到名负其实。
看到自己的领地一天一个样,简直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凌云飞虽然告诫自已不得自满,还差得很远,但心中的成就感却还是越发浓厚。
尤其让凌云飞高兴的是,到了纯宗元年九月的时候,西川府、昭宁东部各县开始有人口向昭宁西迁移,虽然开始时人数很少,凌云飞还是命令各级部门做好安置工作,与当地居民同等待遇。后来迁来的人口越来越多,到了年底青黄不接之时,三个月之内,竟有二万人舍家弃业,来到了昭宁西。与此同时,随着不断有人参军,军队的数量也迅速膨胀到了一万五千人左右。
凌云飞终于有了再一次拓展生存空间的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