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飞想到云鹏不在,中州的事情全压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且经过云惊天这次变故后,城中留守的绝大部分兵士心态必然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人人不免担心被清算旧帐。在这种心态下,一点点星星之火,就可能引起燎原之势,发内乱的暴发机率是非常大的。在这种时刻,自己若还是在这里儿女情长,传扬出去,定会寒了手下人的心。想到这,他和云忌弱打过招呼,又劝慰了孤冰雁几句,硬下心肠,忽忽向外赶去。
走不多远,见到梅念臣正在不远处徘徊。
“诗人,你带着潜进中州的兄弟们,分批潜回天坑吧。你们再留在这里,容易起事端的。”
“怎么?磨还未卸就想杀驴了?”梅念臣见凌云飞脸色沉重,开了一句玩笑。
“这些兄弟帮助李飞重夺大权,稳定住了中州的局势,又夺取了城门的控制权,使我的兵士们能轻松进城,算是立下了赫赫的功劳。但现在可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这番功劳我只能记在心里,以后再赏赐他们。我想来想去,目前他们还是留在天坑比较好,以后当世鸣起事时,策应起来也方便那。”凌云飞想得更深远。
“这些兄弟整日呆在天坑一个个都憋坏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大施拳脚,让他们回去,可是不太容易呀!”梅念臣想了想,又道:“对了,当初可是你下命令让他们过来的,这走的命令也得由你来发吧。”
“你这诗人那,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缠不清。”凌云飞明知梅念臣是在开玩笑,却也是哭笑不得。
“你多多保重吧。经过这番波折,云鹏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梅念臣叮嘱一句,准备告辞。
“诗人你就放心吧。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你做好准备,从今晚起,我分批安排他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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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飞奔波到深夜,才算稍稍将局面稳住。想到云鹏随时都可能回来,又要顾忌苏伯韬、丁破的态度,当然凌云飞也担心动作过大,会导致军心更加不稳,所以他事事谨慎,对原云鹏所部以及留守中州的军队他几乎没有做什么变动,只是在其内部稍稍做了适当的调整。丁破、苏伯韬的表现却是出乎了凌云飞的预料,对他的命令这两人都是毫不犹豫,百分之百的支持。对凌云飞本人也表示出了足够的尊敬,以凌云飞看来,这种态度即使比之对云鹏那也是差不了多少。
经过此次变故,丁破或许对他凌云飞的尊敬出自真心,苏伯韬嘛,凌云飞可是吃不太准。然而不管如何,这种一言九鼎的滋味自从离开昭宁他就没有尝过了,此时这种感觉重现在身上,凌云飞不能不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若是老泰山出了什么意外,不在人世间出现,那该有多好。”这种深藏在凌云飞内心深处的念头不可抑制地窜了出来。虽然觉得这样想,有点对不住云忌弱,但这个念头一出,已在凌云飞的心中扎根,再也去除之不去。想归想,凌云飞却也知道依云鹏的才智武功,这种可能性几近为零。
“儿子、徒弟连续背叛,云鹏会不会心理失衡,以后再也不相信别人了?如果这样,以后与他相处那可不太好办那。凌云飞又想到这次战役中,自己在没有请示云鹏的前提下自作主张,虽然云鹏有私心在前,但自己所部损失甚小,而云鹏所部却遭受了重大的损失,他该会更加提防自己了吧?”
凌云飞安排好宵禁,踏着沉重的步履回府。
令凌云飞失望的是他没有见到孤冰雁。毕竟姐妹情深,孤冰雁还是放心不下元雪晶,追随她而去。甫一见面,再次分离,凌云飞大感失落。还好,云忌弱、客玉涵柔情似水,热情如火,让他暂时把烦恼抛到了云外。在中州遭到巨变,又得到凌云飞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云忌弱、客玉涵都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此番重逢,二人自是大喜过望,内中的温柔滋味,那也不必细说。
第二天清早,凌云飞正在院中散步,丁破不约而至。
将丁破让到客厅。
“元帅,我今日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紧要之事。”丁破刚刚落座,便直奔主题。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京州方面传来消息,凌治方强攻青龙府不果,已被燕骥遥召回京州。李天涯趁此机会,带军夜袭围困青龙府官军大营,将官兵击溃。而郎碧空亲自带军水陆齐进,不久前攻占了望江府,现在整个净州都已成了郎碧空的天下。了”丁破说到此,叹了口气,双目盯在凌云飞的脸上,眼中全是殷盼之意。
闻听丁破之言,凌云飞心中一震。“净州一失,等于把京州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摆在了郎碧空的面前,他随时都可以对京州构成威胁。虽然京州驻军之精号称睿丽王朝之最,然而从昭宁、中州官军的表现推测,其战斗力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有凌治方这样能征惯战的将领统军作战,也许还能挽回些颓势,如果丁破所言属实,那只能说明燕骥遥对凌治方已不太感冒。兵不精,再无良将,睿丽王朝真的危矣!”
“不知东狄方面是否有所动作?”凌云飞问道。
“东狄?”丁破楞住了,显然他对凌云飞这种跳跃性的思路不太适应。
“不错!现在东狄方面的态度至为重要。前些时日,昭宁传来消息,说由于西北部族的原因,北卑好象插手了西戎的内乱。如果这个消息属实,北卑势必无法再腾出手来,应对东狄、睿丽王朝方面。因此我们可以说东狄现在已成了影响京州局势的关键因素。你想,不管郎碧空还是朝庭,只要一方得到了东狄的大力支持,必将占据极大的优势。最重要的是,东狄对睿丽王朝觊觎已久,现在有了这样好的机会,他们是绝不会放弃的。也许江北的局势很快就该明朗了。”其实从元雪晶的嘴里凌云飞已得到东狄要与郎碧空结盟的消息,然而凌云飞想到东狄有着左右逢源的优势,正好可以待价而沽,以争取最大的利益。只要燕骥遥出得起价,东狄与郎碧空的联盟未必是铁板一块。
“东狄的卷入我倒没有想到。只是我想,既然京州东部屏障已失,而军队又遭新败,短时间内朝庭已没有能力再攻青龙府了。依元帅所言,东狄再横插一杠,朝庭可是越发的不妙了。以此推断,京州作为都城还合适吗?我想朝庭也许要迁都江南了。”
“迁都江南的前提是朝庭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掉我们。丁师弟今天想跟我说的就是此事吧?”凌云飞微微一笑道。
“正是如此!虽然我的判断过于主观,但我想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也许不久,朝庭从各处调集的大军就会团团把中州围起来。而今我们甫遭新败,人心散乱,云元帅又杳无音讯,我们缺少了领头人,这样的队伍又怎能有战斗力呢。既便没有四面受敌的危险,我们也要尽快稳定军心,尽快制定发展的方略吧。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必须马上推举出新的首领,而这个人选非你莫属。”
丁破话一出口,凌云飞已料到他想说什么。实际上,丁破的提议他正是求之不得的——云鹏不在,他这副元帅正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丁破既然提出了这个主张,必是得到了苏伯韬的同意,否则单以丁破对云鹏所部的影响力他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要有了丁破、苏伯韬的全力支持,凌云飞相信他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不会比云鹏差上多少的,私心里,凌云飞甚至认为自已要超过云鹏许多。然而,他首先必须要考虑云鹏露面后的情况。他凌云飞能想到云鹏必是遭遇到了意外之事,才迟迟没有现身,能想到云鹏或早或晚总会重新回到中州,丁破、苏伯韬何偿又会想不到这一点?有了这样的前提,他们两人还要大胆支持他凌云飞,究竟有何用意?
丁破配合自己对付云惊天,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从云鹏的角度看都是大逆不道之事。而丁破装病之事,是他凌云飞作的祟,这种事能瞒过云鹏吗?云鹏得知详情后,会怎样想,这已是显而易见之事。所以丁破迫切支持自己估计定有他的私心在内,但不管怎么说云鹏对丁破毕竟有养育教导之恩,丁破弃恩师而就自己,就不怕他凌云飞有什么想法?
苏伯韬呢,他以前处处和自己做对,可以说是自己的冤家对头,怎么经此一战,他也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这变化是不是太突兀了些?难道云鹏和徒弟们之间的感情就这般脆弱?
“也许云元帅就快回来了。”凌云飞扭过头,向窗外瞧去,淡淡地说道。
似乎丁破早已料到凌云飞会有这般应,目睹之下,嘴角划过一抹笑意,说道:“以师傅的才智武功,他早该回来了。他没有回来,定是遇到了意外的变故。我估计师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来的,当然苏师兄也是同意我的判断的。”
凌云飞心头一跳,暗道:“果然如此,这个苏伯韬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一两天没有首领也就罢了,要是十天一个月都没有首领,我看咱们这支队伍非散了不可。所以由你继任元帅之职乃是大势所趋,关系着中州城中十多万兄弟的身家性命和前途,除非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努力付之流水,能忍心为了个人的名誉而置大局于不顾,否则这元帅之职你必须接受。”
“好了!师弟,你的苦心,我心领就是,但这元帅的职位我是绝不会接受的。”凌云飞手一挥,说得非常坚决。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的。”丁破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这样吧,两天之内,师傅若还不回来,这元帅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不然丁破和苏师兄可要自立门户了。”
“师弟,你这是威胁我吗?”凌云飞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这个人向来是不开玩笑的。”丁破冷冷说道。
“师弟,说实话,这个元帅之职我是非常想拿到手里的。人吗,谁不想往上走。可你仔细想过没有,云元帅回来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吗。只要师弟和你苏师兄全力支持我,我当不当这个元帅还不是一回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合力,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又何必在意一个虚名。师弟你说是不是?”凌云飞见丁破如此急着把他推出来,情绪激动,因此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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