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卿与林语冰同时止住笑声,而程怀宝仗着自己脸皮够厚,马屁被无名当场揭穿也是毫不在意。
无名淡淡道:“林老爹你为何不能直接出面争夺藏宝图?”
林森木还没来得及答话,林语冰已自不依道:“无名哥哥,什么林老爹呀?你应该随着冰儿叫爷爷,你看小宝哥哥多好。”这丑丫头已了解了无名的性子,再不会怕他哩。
无名怔了一下,面皮不甚自然的扯了扯,他自然做不到程怀宝那等没脸没皮,爷爷这个词对他来说遥远而又陌生,岂是轻易叫得出口的。
林森木人老成精,哪会看不出无名的不自在来,笑着道:“冰儿丫头莫要难为无名小子了,他可与这可嘴尖舌滑的程小子不一样。”眼见程怀宝大嘴一张便待开说,老头忙又将话头转回正题:“你们三个还不太晓得这张魔门藏宝图的来龙去脉吧?”
无名三个同时点头。
林森木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道:“让我老人家先给你们好好讲一讲吧。”
林老头嗽了嗽嗓子开讲了:“这张魔门藏宝图,是两个月前襄阳府三霸天之一的翻江倒海常鸿兴一名心腹手下酒醉之后透露出来的。那个贪杯的倒霉鬼第三天清晨便被发现躺在了阴沟之中,身上全是各种酷刑留下的痕迹,想来是经过一番严刑拷打的。
随之关于魔门藏宝图的传闻便开始越传越广,到现在几乎已成了街知巷闻的事情,连江湖上最底层的小混混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无名眉头一皱奇道:“这事有些不对头,无论是谁晓得这张藏宝图的存在,都只会秘而不宣,暗中图谋,怎会弄成现在这副漫天风雨的情形?”
林老头赞许的看了无名一眼,点头道:“这其中确实透着古怪,不过魔门藏宝图落在翻江倒海手中倒似乎不是假的。虽然事发后翻江倒海便失踪了,但他的两三个心腹却被人捉住了,经过严刑拷问,说出了确实有这么一张藏宝图。”
程怀宝喃喃道:“我听着这事也有些古怪,事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放出消息的都是他的手下。唔……林爷爷,各大门派都有什么动作?”
林老头一抚胡须道:“各路豪杰齐聚襄阳,这场风暴……嘿嘿……怕是小不了。”
林语冰纳闷道:“爷爷,冰儿在大街上怎么没见到几个带刀挎剑的江湖人?”
林老头对自己孙女慈爱的笑了笑才道:“傻丫头,正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彼此间难免曾有恩怨,所有人皆怕一不小心冲突起来,坏了大事。因此各大势力皆严令属下不得随意活动,只放出各自的耳目探听消息。难道你这丫头没觉得街上的官差多了许多,官府也早得了风声,紧张得很呢,生怕闹出大乱子。”
程怀宝打趣道:“这丑丫头进了襄阳城后便是用鼻子看路,哪里有好吃的她往哪里去,哪还有眼睛看官差呀。”
林语冰不依的捶打程怀宝的膀子,不过看她那红扑扑的小脸,哪有半分恼意,开心得紧哩。
林老头看着孙女这一副小儿女的模样,心中一则以喜又一则以恼,既欢喜孙女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了,又烦恼从小拉扯长大的宝贝孙女只怕快要离开自己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明知这是迟早的事情,深沉老辣的林老头心中仍自生出一股痛打眼前这即将抢走自己孙女的混蛋一顿的念头。
徐文卿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一对秀美微微蹙着,显是在思索方才林老头、无名与程怀宝的话,隐约中她似乎掌握到了什么,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林老头毕竟非是常人,片刻工夫心境便已恢复古井无波的境界,继续道:“魔门与正道争斗了近千年,魔门玄妙的武功与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财富足以令圣人眼红。因此,虽然这张魔门藏宝图确实透着几分古怪,仍没有任何势力甘愿放弃。这不?连我这半条腿快要入土的糟老头也被引了来,虽然金银财宝我老人家不希罕,却对魔门中几项绝学垂涎得紧。”
程怀宝奇道:“魔门的功夫真有那么了不起?竟能引起林爷爷你的胃口?”
林老头老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哀伤,他掩饰功夫了得,四小竟无一人发现。
沉默片刻他才微晒道:“奇功异技本就是所有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贝,我老头子有此贪心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
无名直切入主题道:“林……老爹你还未说出到底为何要与我们合作?”爷爷这两个亲切的字眼是很难从这个固执的小子口中吐出来的。
林老头习惯性的一抚胡须道:“侠客杀手堂是个杀手组织,不能出没于光天化日之下,只适合在阴暗的角落中生存。”
看到徐文卿张口欲言,老头马上道:“徐丫头你听我说,杀手有杀手的生活方式,以所学而论,明刀明枪的对决,你们三个任意一人也能轻易打赢我这糟老头子,可若我老人家隐身暗处,我可以打保票,你们三个绝逃不出我的手心。这便是杀手与江湖高手的区别。哪怕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也等于是自废了武功。”
徐文卿默然,林老头所说确是道理。
林老头又对无名道:“小无名,现在你晓得我老人家为何要与你们合作了吧?咱们双方合作,我们侠客杀手堂负责情报方面的收集,你们三个负责跑腿与那帮牛鬼蛇神打交道。若老天帮忙,藏宝图被咱们得了,我老人家只要其中四、五种奇功秘籍,其余的财宝、神兵与秘籍全部归你们。你们看这样如何?”
没容无名来得及表示,程怀宝已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叫道:“成交!”开玩笑!如此优厚的条件,白痴才会不答应。
四人好笑的看着程怀宝耍宝一般的表现,对着这个活宝,想不笑都难。
林老头脸上虽然全是笑意,眼神却始终看着无名,显然他已看出来无名才是双尊盟最后拿主意的人。
无名的回答非常简单:“小宝做主。”
林老头含笑点头,侠客杀手堂与双尊盟的合作关系正式确立下来。
一边的丑丫头林语冰突然道:“爷爷,冰儿想随着徐姐姐他们一起历练一下,好不好嘛?”
人老成精的林老头怎会连自己孙女的心思都不懂,心中叹息女大不中留的同时,点头答应了。
在一名丝毫看不出杀手模样的年轻杀手的讲解下,无名等人终于大致了解了目下襄阳城的情形。
现在的襄阳城还真叫一个热闹。
三教五门皆派了大批高手前来,实力以算得上半个地主的双刀门最为雄厚,门主以下几乎所有的高手尽皆到来。
双刀门的总堂口坐落在距襄阳府五百余里外的荆州府,整个湖广地面皆为其势力范围,想当然尔,襄阳的这些地头蛇自然都是双刀门的下属帮派。
除了三教五门外,江湖上叫的上字号的帮派与散人浪客有多一半到了襄阳城,贪心人皆有之,所有人皆打着混水摸鱼的主意。
待这年轻杀手介绍完毕退下后,程怀宝突然叫道:“如果咱们将来到襄阳的所有江湖人杀个精光,岂不是就能独霸江湖了?”
众人皆被他这异想天开兼胆大包天的话吓了一跳,看向程怀宝的眼神皆好似是在看疯子一般。
程怀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反而继续研究起这个疯狂计划的可行性来:“林爷爷你的侠客杀手堂既然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这点小事似乎应该难不倒你吧?”
“小事?杀光襄阳城近两千多江湖人叫小事?程小子你是成心拿你爷爷我开心吧?照你这么说什么才叫大事,造反打天下?”林老头没好气地道。
无名毫不客气道:“林老爹你别理小宝,他偶尔会犯神经,一会儿就好。”
二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颇为同意无名这话。
讨了个没趣的程怀宝悻悻的闭上了嘴,心里自我安慰道:“天才都是寂寞的。”
翻江倒海常鸿兴的家坐落在襄阳城南,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大宅院。
自从藏宝图事发后,常鸿兴便失了踪影,没人知晓他是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被人捉了去。随着主人的消失,仿佛一夜之间,常家大院人去楼空,曾经的热闹繁盛仿佛是一场梦幻,只留下一座堆满灰尘的空当院落。
常家大院并未空置多久,双刀门一百多号背负双刀、英气毕露的大汉一到襄阳,立刻鸠占鹊巢住进了这里。
双刀门门主断魂刀秦胜今年四十有八,年轻的时候是个英俊小生,说起来他能得到这个门主之位,除了他的天资武艺外,与他生得讨人喜欢也不无关系。
当年与他竞争门主的那位师兄,武功比他强,心机不比他差,只是长得太过对不起人,上任门主为了双刀门的体面才将门主之位传了给他。
嫌丑爱美,本是人类的通病。
可是现在的秦胜绝对算不得英俊了,一道可怖的刀疤自左额角斜下至右脸颊,几乎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
这一刀是同与他竞争门主失败的那位师兄决斗时留下的,那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决斗,他的师兄以一只手的代价换来了他脸上的这道刀疤。
断去一只手,对那人来说几乎等于是废去了七成功夫,即使如此他也要破了秦胜的相,可想而知这人心中的怨恨。
接掌门主之位十五年来,秦胜励精图治,双刀门在他的带领下发展到了一个鼎盛时期,门下高手辈出,实力已隐为五门之首,直逼三教。
上午,一般这个时候秦胜肯定正带着一群门人练刀,这是他十多年来从未改变过的习惯。
然而今天,他却坐在客厅之中喝茶,原因无他,因为他有客人,一个他不得不接待的客人。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文质彬彬,身形如参天古松,俊拔不群的中年男子,他就是圣人谷二号人物,副谷主无情秀士肖坚。
肖坚扫过秦胜那张恐怖又无一丝表情的脸,悠闲道:“秦兄身为地主,又已到襄阳有近月时间,不知可有所得?”
双刀门一向与圣人谷关系密切,隐有同盟之势,因此这等问题肖坚也能轻松问得出口。
秦胜冷然答道:“常鸿兴仿佛蒸发了一般,没留下一丝痕迹。凭圣人谷遍及天下的耳目,肖谷主可能有什么发现?”
肖坚摇了摇头道:“现在襄阳龙蛇混杂,全江湖叫得起字号的高手差不多一半以上都到了这里,怎一个乱字了得,再灵通的耳目碰到这种情况也要变聋变瞎。”
秦胜默然点头,这等情形同样令他头痛不已。襄阳府的地痞混混们近两个月来出奇的老实,面对如此众多过江的龙蛇,地老鼠们除了躲避没有丁点自保的能力。
也因此,双刀门这个地主在情报收集方面并未占到丁点便宜,对于眼前这等诡异纷乱的局面,秦胜一筹莫展。
肖坚晓得秦胜的性子,主动提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圣人谷与双刀门一向关系良好,值此要紧时刻,希望我们两派能够更近一步,缔结攻守同盟,共同应对即将来临的江湖乱局。”
秦胜心念电转,脸上扯出一个恐怖的笑容道:“承蒙肖谷主如此看得起秦某,秦某不胜荣幸,自然不敢推辞。”
肖坚畅笑着伸出自己的手掌来,秦胜会意,两人互击三下。击掌为盟,江湖上最流行的一种结盟方式。
两人又聊了一阵,肖坚起身告辞。
院门处,秦胜目送肖坚走远,眼中射出一道冷芒,鼻中微不可查的发出一声冷哼,转身回房。
面对魔门宝藏这庞大至难以想象的诱惑,各怀鬼胎,也是人之常情。
无名等人来到襄阳的消息当天便传入了相关人士的耳中。
第二日一大早,玄青观与律青园的人便同时找上门来。
再没有人比玄青观的道士们更了解无名两人的厉害了,无名的凶狠与程怀宝的狡诈完美的配合在一起,绝对是与他们为敌的人的噩梦。
因此当率大队人马坐镇襄阳的苍穹听说这二位小祖宗到了襄阳,立刻派了一名玉字辈的高手玉林前来相请。
可惜,近来苍穹忙得昏了头,匆忙间想也没想随便指了个人前来办这趟差事。这个玉林功夫确实了得,乃是玉字辈中有数的高手之一,却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至极。
他从未尝到过二位小祖宗的利害,以为他们是被逐出师门的逆徒,自己此来自然是高人一等,不禁更是气盛得紧,上门后礼也不施一个,牛气冲天道:“贫道玉林奉规法殿殿主苍穹长老之命,召玄青被逐之徒前往晋见。”
正在热情招待律青园前来请人的那位小美人的程怀宝理都没理这白痴道士,反而眼神怪异的看向无名。
两兄弟的默契不是假的,无名轻易读懂了程怀宝的眼神:“木头,这混蛋欠揍!你来还是我来?”
无名平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然瞟了一眼玉林,回给了程怀宝一个眼神:“我没兴趣。”
没有任何先兆,程怀宝腰间所跨的云月刀已握在手上,这坏小子才不理会什么动手前先打招呼的江湖规矩,刀风呼啸间,已身法迅疾若电的扑向玉林。
玉林哪想得到迎接他的竟会是一道无匹的刀风,惊喝一声,飞身斜退。总算他功夫了得,人在空中,背负长剑已持在手中。
气机牵引之下,程怀宝气随意转,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至极的弧线,长刀一领,直劈向玉林颈项。
“当!”
火星迸射,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呜声。
于千钧一发之际,玉林的剑终于架住了程怀宝的云月刀。
只这一招相拼,玉林已吃了大苦头,握剑的手臂由五指开始直至肩井位置,所有脉穴皆觉酸麻难过,手中那把精钢打造的长剑被砍出一个巨大的卷口,这把剑废定了。
程怀宝这一刀无论在时间、角度的拿捏,均有种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气势,尤其在有心算无心这等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下,更将刀的优势发挥至极限。
一刀占尽优势,程怀宝这小人岂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不容玉林有任何回气的机会,脚尖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人已如梭枪般飞扑而出。
玉林狼狈飞退,还没将对方侵体的刀劲化掉,眼见程怀宝又恶狠狠的一刀劈了过来,没奈何只得展身法躲避,可论到身法的迅捷玄妙,程怀宝正是这方面的行家能手。
玉林连招架之功皆没有,只剩苟延残喘,落败只是迟早之事。
丑丫头林语冰兴奋的在一边又叫又跳,小嘴中高声娇喝道:“小宝哥哥加油,劈死这个蠢杂毛。”
律青园前来请徐文卿这位小姑娘名叫黄可儿,此时这位眉清目秀的黄可儿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斗场中的二人,她已被程怀宝这等大异江湖惯例的举动吓住了。
玄青二位小祖宗被驱逐出玄青观这事早已哄传江湖,她自然听说了。江湖上似他们这般的师门弃徒,莫不是夹起尾巴做人,以盼得能重返师门。
古往今来又何曾听说过似这个程怀宝般被驱逐出师门,还敢如此嚣张,一言不和便拔刀相向,且看他这架势,刀刀狠绝,大有活劈了那道士的意思。
“这家伙的性子还真如他的绰号一般,无法无天!”黄可儿心中做下这等结论。
程怀宝占尽优势之下,自然不耐久斗,有心在丑丫头面前显一显能耐,长刀一振,蓦的放射出万千刀影,将玉林整个身形皆包裹在了一片刀光之中。
玉林已被程怀宝这漫天刀光夺去了心智,避无可避之下,他狂嗥一声,强提真气,身演身剑合一之势,剑锋带着一丝异啸,直射向漫天刀光的中心——程怀宝。
程怀宝早料到玉林会有这一招,更准确的将他本就要逼玉林使出此招。
这坏小子心中叫了声:“乖孙儿,真听爷爷的话。”
漫天万千刀影突然消失,不!不是消失,而是化为了一刀,这诡异的一刀以一个玉林绝未想到的角度划出,巧的不能再巧的迎上了玉林飞扑而至的身子。
眼见刀光一闪,划颈而来,玉林却再无闪身封挡的能力,他双目一闭,只等刀锋破喉而入的那一刻。
程怀宝并不想杀玉林,不是他心肠好,而是他还没有解恨。
他手腕轻抖间,真气一转,长刀于没可能间再生变化,改劈为刺,以刀尖连点了玉林五处大穴。
他这招使得确实漂亮,可惜功力不到没有耍好,虽制住了玉林的穴道,锐利的刀锋却在玉林身上留下了五个血窟窿。这证明他对刀上真气的控制还未到随心所欲完美无瑕的境界。
不过程怀宝倒不在意这小小的失误,只要躺在地上流血的那个人不是他,他自然不会在意。
说来玉林输得着实太过冤枉,若两人公平对决,凭他比程怀宝多下的十年苦功,功力上还要胜过程怀宝半筹,两人间的胜负应是五五开,只看谁的临场发挥更好而已。
可惜他碰上了程怀宝,这个不会给任何人公平对决机会的小人。
林语冰欢呼一声,人影一闪已飞纵到程怀宝身前,兴奋道:“小宝哥哥你的刀法真厉害,尤其最后那一刀,冰儿看得眼花缭乱。”一路跟着程怀宝,近墨者黑,这丫头拍马屁的功夫从无到有,现在已纯熟至极。
程怀宝大嘴一撇,心里这叫一个得意,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德行道:“雕虫小技罢了,更厉害的招数还没使哩。丑丫头以后便随着你宝哥我混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无名与徐文卿看着这对宝贝,两人的眼中皆满是笑意。
黄可儿看向程怀宝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忍不住小声自语道:“靠偷袭得胜,有什么了不起?”虽然在她心底里也承认程怀宝的刀法确实厉害了得,但自小接受江湖正道那传统刻板教育的她怎么也无法认同程怀宝不宣而战的头一刀。
小姑娘的声音虽小,却一样没逃出无名的灵耳,无名淡然的望了她一眼,眼神中是全然的淡漠。
无名自幼长于山野,从未接受过仁义道德的教育,在他的认知中,行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只要目的没错,使用任何手段都是正当的。
也因此在对付青龙帮时,他才会想出那等完全没有丁点江湖规矩的偷袭之策。
林语冰抬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玉林,一脸期待神情的望着程怀宝道:“小宝哥哥,你打算如何收拾这无礼的笨杂毛?”
程怀宝随口道:“我听丑丫头的,你要我怎么收拾他我便怎么收拾。”
林语冰一对大眼中兴奋的精光一闪,开心大叫道:“宝哥你老说你还有许多特别厉害的折磨人的手段没使过,冰儿想看看到底有多厉害!”这丫头实在够狠,将自己的好奇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程怀宝自然不会逆了丑丫头的兴致,片刻之后,一阵绝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凄厉又可怖的惨嚎自这座寻常的小院之中响彻天际。
程怀宝与林语冰这对活宝看得兴高采烈,徐文卿与黄可儿却已有些受不了了,尤其黄可儿,一张俏脸已苍白如纸,两只小手死命的捂在耳朵上。此时程怀宝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由卑鄙小人一跃成为妖魔鬼怪的代名词。
无名眼见徐文卿那张绝世容颜上微微泛起的苍白,那还不晓得心上人有些受不了玉林那生不如死的惨况,偏偏程怀宝正玩起了兴头,怕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学会体贴的无名悄悄俯身过去道:“姐姐,小宝玩的正开心,不如我先陪你去见你们园里的人吧?”
徐文卿一对星眸中满是感激地神采,轻点玉首,她的一颗芳心早已不能自拔的深陷于越来越有情人模样的无名身上。
黄可儿自然是巴不得赶紧远离那个披着一身人皮的恐怖妖怪,徐文卿对她一说,她立刻忙不迭点头答应。
无名与程怀宝打了声招呼,便陪着徐文卿去见娘家人了。
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时,正与林语冰开怀笑闹的程怀宝眼中突然射出几许哀愁来,可惜丑丫头林语冰的注意力皆被倒霉的玉林吸引去了,根本没有看到。
“不知她来没来?近来可好?”心底里的一丝想法不可自抑的浮了上来。
原来,他还没有忘记那个女子。
虽然程怀宝自以为已将韩笑月彻底忘却,然而在早上见到黄可儿时,他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有若被铁锤敲了一下般,一种莫名的情绪浮上心头,虽然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极好,瞒过了包括无名在内的所有人,但他又如何瞒得过他自己?
强颜欢笑原来是一件如此苦涩的事情,程怀宝悲哀的发现。
无名与徐文卿在黄可儿的引领下,穿过四五条大街,来至一座气派的宅院前。
方自进入院门,一位风姿优雅的中年美妇已自二进院大门的长石阶拾级而下,温婉一笑道:“徐师妹一去便是月余时光,少了你这位大美人,园子里突然安静了许多。”
徐文卿绝美的俏脸上现出一个倾城倾国的笑容,俏皮道:“赵师姐可是嫌文卿在园里时太过呱噪了?”
中年美妇姓赵名琳,十九岁嫁作人妇,偏偏红颜薄命,丈夫是个短命鬼,二十五岁便守了寡,无心再嫁的她又回到了律青园,并成为现任园主彩袖飞花谭菲雅的得力臂膀之一。
赵琳摇头笑道:“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怎的还象小时那样顽皮。”她可说是在律青园中看着徐文卿长大的,平日里与徐文卿关系最是亲近。
美目一扫无名,赵琳有些迟疑道:“这位是……”
无论怎么看,憨厚朴实的无名也绝对配不上风华绝代的徐文卿,加之徐文卿自来便对男女之情嗤之以鼻,因此两人虽然一副很亲近的模样,她仍拿不准他俩的关系。
面对如大姐般自小照顾自己的赵琳,徐文卿有一种首次带心上人回家面见老娘的忐忑心情,对于自小便是孤女的她来讲,赵琳也确实犹如她的娘亲一般。
徐文卿玉面微红,低垂着臻首,略显羞涩道:“他是……是文卿的弟弟。”
“弟弟?”看着徐文卿百年难得一见的羞态,打死赵琳也不会相信两人间的关系会如此简单。
想起还有要紧的事,赵琳决定暂时放过徐文卿,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拷问,一拉徐文卿的玉手,她轻轻道:“园主已秘密到了襄阳,现在后宅中等你前往晋见。”
徐文卿玉面一肃,她自然晓得门主谭菲雅亲至襄阳代表着什么,低声探问道:“园主竟如此看重这张魔门藏宝图?”
赵琳轻轻摇摇头道:“园主的心思师姐我岂能晓得,你还是亲自去问她吧。”
“这……”徐文卿为难的看了无名一眼。
赵琳道:“园主已猜到会有人与你同来,事先留下口谕要与你同来之人一同前去。”
对于园主的神机妙算,徐文卿毫不意外,在赵琳的引导下,来至宅院中心处一座僻静的小院之中。
小院中郁郁葱葱满是花草树木,在这座奢华的大宅院中,仿佛一座世外桃源般清幽雅致。
徐文卿立于房门前,恭敬道:“师妹徐文卿求见园主。”
屋内响起一个美妙至令人难以想象的声音:“文卿不必多礼,进来吧。”
徐文卿无声的与无名打个招呼,推门而入。
两人进到屋中,屋内摆设很是简单,一只茶几四个蒲团,如此而已。
无名的目光落在了安坐于蒲团之上的一个女子,这女子看上去三十余岁的年纪,眉清目秀乍看似没什么特别,若是程怀宝在此肯定会嗤之以鼻的大放厥词道:“什么玩意?律青园那么多美人怎地找了这么一个不咸不淡的女人做园主?”
可是无名不是程怀宝,外貌的美丑对无名而言仿佛脚下的尘土一般毫不在意。
对着这名相貌平常的女子,无名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双虎目带着疑惑,上下打量起这女子来。
徐文卿没注意身后无名的异常,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文卿参见园主。”
谭菲雅淡然一笑,一指旁边的蒲团道:“文卿不用多礼,坐下说话。”
徐文卿恭敬应是,一拉无名的衣袖,两人同时盘腿坐下。
谭菲雅的眸子落在了无名的身上,当她与无名的目光相碰触的霎那间,两人心头同时涌起奇异的感觉。
无名终于在心中找到了一个形容词——睿智,这女子的目光似能看穿一切。
谭菲雅从未见过似无名的眸子这般纯净清澈的,那其中没沾染一丝尘世间的俗气与污秽,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无暇。
一瞬间,她竟前所未有的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她想摸一摸无名的头发。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这第一眼间,谭菲雅已有些喜欢上了无名。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法有些出格,谭菲雅身形微不可查的一振,那与她外貌毫不般配的美妙动听的声音再次扬起:“这位少侠想来便是双尊盟的盟主无名了吧?”
对于交际,无名大概永远也学不会,他直通通的点了点头,淡然道:“我是。”
徐文卿早已料到无名会如此回答,生怕园主会为他的失礼而着恼,赶忙补救道:“无名自幼长于山野,不太懂世间的规矩,请园主莫怪。”
谭菲雅淡雅一笑道:“似无盟主这等还保有赤子之心的人,江湖上已是绝无仅有,本座欢喜还不及,怎会见怪?文卿你落俗套了。”
听到园主这么夸奖无名,徐文卿自然高兴,心念转动间,突然想及园主秘密潜来襄阳,又指明自己与无名同来晋见,定有什么大事,当下玉面一整,肃然道:“不知园主召文卿晋见,有何事吩咐?”
谭菲雅秀眉微蹙,突然对无名道:“不知无盟主对眼下闹得江湖沸沸扬扬的魔门藏宝图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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