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将魂林冲~

  淡淡的乌云遮住了耀眼的烈日,幽幽的清风荡起丝丝凉意,萧瑟的气息充塞天宇。

  一条雄壮的大汉跨骑雄骏的黑马之上,虽然只是普通的青色劲壮,但配以大汉宛如小山般强壮的雄躯,立时显得不同凡响起来,山风吹荡之下,猎猎作响,微微鼓起的衣衫里似隐藏着惊心动魄的强悍力量。

  大汉徐徐举起粗壮的铁枪,枪尖直指演武场另一侧的李纲,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便随着大汉的铁枪,狂猛地涌向李纲,将李纲花白的长须吹得如钢针般向两侧刺起,形神狰狞厉然。

  我不由得收缩心神,目光再难从大汉的身上移开。

  如此雄壮、如此气势,真堪称将魂也。

  如此英雄人物,除了林冲又还有谁来?

  “恩师小心。”林冲冷冷地瞅李纲一眼,手里的铁枪微微下倾,便是我这一谙武技之人亦清晰地感受到,林冲大铁枪这看似随意的一收,实则却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杀机,随着铁枪的斜下,林冲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一种神异的状态,便是他的呼吸亦仿佛融入了演武场上呼啸的空气,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好!”李纲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来,老脸越发红润,望着林冲的眼神却如烈火般燃烧起来,灼灼的热意霎时冲散了演武场上淡淡的凉意,“林冲,你的武艺又长进了,放马过来吧!”

  我从两人强悍的气机对撞里霍然惊醒,掉头他顾。

  几乎每一名围观的人都如痴如醉地望着两人遥遥相对,浑然物外!无论是飞马山庄初识武艺的庄丁,还是别院凶神恶煞般的那些草莽英豪,还是那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李惜柔,都无一例外地被演武场上两人空前绝后的对峙所深深吸引,再不记得今夕何夕?

  “叮!”

  一声轻脆的声音轻越地响起,却清晰地传遍了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既便是远在山庄大门处的我,亦清晰地听到了这声来自林冲大铁枪上发出的声音。

  仿佛通了灵般的黑马长啸一声,奋蹄前冲,呼息之间,速度已经攀升到了极致!

  林冲手里的大铁枪便如一团乌黑的毒蛇,幻化为一道炫目的光影,直直地刺向李纲!这一枪仿佛刺裂了空气般,带起呜呜的锐啸,极速将战马的马鬃如利箭般扬起,仿佛来自天宇的天马,踏着虚空瞬息疾驰而至——

  李纲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化了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燃烧着灼灼火焰的双眸却牢牢地盯着林冲大铁枪的枪尖,仿佛要用双眸的热力去熔化林冲的铁枪般,李纲竟视林冲呼啸而至的铁枪如无物!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之声伴随着激昂的马嘶声响彻云霄。

  李纲的铁枪在刻不容缓之际横亘胸前,竟以圆滑的枪柄硬生生架住林冲疾刺而至的大铁枪!竟然如此胆色!

  强大的冲击力令林冲胯下的黑马和李纲胯下的战马同时人立而起,再落地时两人已经错身而过。

  山崩海啸般的喝彩声在演武场的四周响起,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博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喝彩。

  我亦心胸激荡,似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在回荡!

  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武将的单挑吗?

  忽然间,我在脑海里幻想自己身穿铁铠、头戴钢盔,跃马疆场的雄姿!迷乱间,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呼啸声在我身潮水般涌来,我幕然回头,万千上万的士兵呼啸着追随我身后,在广阔的原野上无尽冲锋——

  又是一阵声如裂帛的喝彩声将我自幻觉中惊醒,惊抬头,场中两人厮杀正激。

  李纲已经舍了战马,腾身空中,大喝一声挥手间镔铁长枪如长虹贯日带着一抹银虹疾刺战马上如渊立庭峙的林冲,李纲的那声大喝仿佛要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震碎了寂静的虚空,在演武场上空久久回荡。

  尘埃落定,演武场上两人的激斗却已经告一段落。

  “痛快!痛快哉!”

  李纲随手扔弃镔铁长枪,抚髯长笑声如洪钟。

  “恩师这招踏碎虚空已然练成,真是可喜可贺!”林冲翻身落马,神色恭敬地拜倒尘埃。

  李纲上前抚起林冲,朗声长笑道:“冲儿的这招壮怀激烈已有十二分火候,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呀,哈哈。”

  林冲赶紧谦让道:“那是恩师让着弟子。”

  李纲哈哈一笑,抱拳向周围围观的人众道:“各位,今日老夫与弟子较技,多年手痒一旦解除,心里委实欢喜,不如晏开流水,大家痛饮一番如何?”

  那些粗莽的江湖好汉哪有不满口应承的道理。

  我这才有机会上前叩见李纲,也学林冲的样子,头一回恭恭敬敬地跪在李纲跟前叩了三个响头,嘴里高呼:“弟子西门庆,叩见恩师。”

  “哈哈哈,起来。”李纲满心欢喜扶我起来,将我介绍给旁边的林冲道,“冲儿,这是为师刚收的关门弟子,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你们师兄弟好好亲热亲热。”

  我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细细打量起林冲,心里不由激动莫名,奋然道:“小弟西门庆,拜见大师兄!”

  说着我便欲拜落下去,早被林冲伸手轻轻扶住,我用力一挣,竟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我惊诧地抬起头来,林冲正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我,忽然间目露激赏之色,赞叹道:“小师弟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我听了心下得意莫名,偏有不识趣的人插进来捣乱。

  一把冷淡的娇音不适时机地在我们身边响起:“不过是一纨绔子弟,又何足为奇!?”

  我心头暗怒,回过头来果然是那李惜柔,暗忖我从未曾得罪于她,却不知为何屡次三番与我过不去?只是表面上却是神色不变,淡然自笑道:“师姐所言极是,小弟生性顽劣不习上进,实在当得这纨绔子弟四个字。”

  林冲爽朗一笑,把住我手臂笑道:“小师弟快人快语,真乃性情中人,师兄与你真可谓一见如故,来,我们且去喝酒。”

  我大喜过望,临去仍不忘向李惜柔挤挤眼,这冷妞屡次捣乱,不想最后都反倒帮了我的忙,心里定然已经气极了,果然,李惜柔闷哼了一声,一方娇靥已经气得铁青,我却是心越发畅快,亦不避形迹地把着林冲的臂膀,海阔天空侃起大山来。

  “大师兄,你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所教习士卒数量当真有八十万之巨?”

  我想起的头一个问题便是禁军的数量,以前每次看到大宋王朝兵败求和,心里便会抑郁莫名,试想当时大宋朝地广人稠,要招募兵刀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如果当时当真有八十万训练有素的禁军,又何至于败于区区辽国之手?

  便是靠人海战术压也压死那些辽人了。

  林冲摇了摇头道:“所谓八十万禁军,并非真正有八十万之数。此乃是因为这禁军来自全国八十州,每州号称一万,故而有八十万之说。实际上,有些穷小州府,所谴壮丁不足千人,累加起来,禁军实足数量仅有二十余万而已。”

  我失望地叹息一声,看林冲脸上亦有落寞之色,急忙随口转移话题道:“不过虽只二十余万,大师兄能够指挥他们东征西讨、驰骋沙场,却也不枉一身武艺了。”

  不想我话才出口,林冲的脸色立时便冷落了下来,虎目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惆怅之色来,竟然长吁短叹起来。我愕然之余不由懊悔欲死,这林冲只是禁军教头,又不是统帅,自然不可能率领他们征战的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