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终于再沉不住气,虎吼一声挥剑抢攻。
我夷然一笑,心下了然,如果陆谦任由我的气势继续增长,他将更无胜机!但既便他抢在我气势达到最盛之前抢攻,我亦胜算在握!
我以足挫地,踢起一团灰尘直扑陆谦面门。
趁着陆谦气势一窒之机,我挥刀跃起,祭出最得意的刀招“斩碎天宇”,钢刀毫无花巧地猛劈陆谦顶门!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我将刀势演至极致,以决然无回的架势斩击而去——
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里,我的钢刀狠狠地斩上了陆谦的利剑。
巨大的反震之力从钢刀上惊涛骇浪般传回来,我陡然感到手中一轻,定睛一看不由有着刹那的发愣,我手里的钢刀居然只留了一把刀柄,沉重的刀刃已经齐腰而断——
就这顷刻的发愣,几乎令我命丧黄泉!
陆谦微闭的厉目突然间启了开来,两道锐利的眼神如闪电般将我牢牢锁定,萎缩的气势也顿时暴涨,我目瞪口呆,暗叹一声死也!竟然中了陆谦这厮扮猪吃虎的诡计,果然是阴险小人,连上阵交锋都不忘耍阴谋诡计!
呼吸之间,陆谦的长剑已经如毒蛇般向我的胸口要害刺来,相距如此之近再要躲避已然不及!眨眼之间,锋利的剑尖已经直抵我的肌肤,刻骨的冷意将我笼罩。
面临如此绝境,我心底的凶性亦被彻底激发。
在间不容发之际,我微微侧身,“哧”的一声,陆谦锋利的长剑已经深深地刺入我的左肋,刻骨的冰寒令我浑身一冷,右手里的断刀却绝不停息,直插陆谦颈项要害!以命博命的凶念既起,拼着被陆谦一剑横绞截成两断的厄运,我亦定要令他身首异处!
托天之幸!我的凶悍终于保了自己一条小命!
陆谦虽然狡计得逞,给了我重创,但他并不想与我同归于尽!一击得手的陆谦迅速拖剑后退,顺势在我左肋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霎时激溅而起!
我退开一步,惊魂未定。
陆谦亦退开三步,锋利的长剑遥指我咽喉要害,不让我有任何异动,更不让我有时间包扎左肋的伤口!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竟欲令我活活失血而死!当真歹毒之极。
我明知陆谦之险恶用心,却苦于不敢稍有异动,只能任由左肋鲜血激溅而起,呼息之间,我便感到微微有些晕眩,如此下去,不消片刻功夫,我便会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二郎!奴家先走一步了。”身后传来金莲一声凄怨的呼唤,显然她已自知今日再无幸理,娇音里竟有诀别之意!我心宛如刀割!可恨我空负堂堂男儿美称,到头来却竟不能保全自己的女人,人生一世之恨之憾,莫过于是!
我五内如焚,极想返身阻止金莲自寻短见,可恨自己已经被陆谦牢牢控制,稍有异动便会招致最惨厉的刺杀!潮水般的愤怒如大江大河般在我体内翻腾,终于洪然一声再度在我脑海里炸裂,灼热的热流如电流般从脑际传遍我的四肢百脉,那神异的感觉再次将我笼罩——
上天终究没有弃我而去,在我最艰险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我霍然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将金莲手里的钢刀抢在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竟是不闪不避,向着陆谦对刺而去!纵然陆谦将我一剑刺成对穿,我亦要一刀将之刺成两截!以命博命的战法终于再助我逃过一劫,趁机偷袭的陆谦又在我的背上拉开另一道血口,但我终是成功地将他逼退。
陆谦冷冷一笑,仍然隔着数米将我遥遥锁定,阴森可怖的脸上尽是冷酷的笑意:“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我夷然一笑,心中无所畏惧!无论我能撑到什么时候,但教我有一口气在,定不让我的女人受到任何伤害!
“陆谦!你在磨蹭什么?限你在一柱香的时间里拿下他!”
一边观战的高求却是已经不耐,给陆谦下了死命令。
陆谦神色一冷,浑身的气势亦为之一变,如果刚才是一条阴险的毒蛇的话,那么此时的陆谦便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我吸一口冷气,心里对陆谦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决定殊死一搏。
“都与我助手!”一把威严而又冰冷的声音突然冷不丁地从边上响起,硬生生地将我和陆谦一触即发的决斗打得烟消云散,气势一竭的陆谦趁机跳出了圈外,长长地吸了口气!这厮终究也非铁人,这长时间的对峙亦已经令他疲累不堪。
我转头顺着来声的方向看去,入目之下却是不禁一呆!
居然是宋提刑,还有伯爵!这厮却不知是怎么从刘唐喽罗手下逃得性命?又怎么落入了宋江手里被捆绑了起来?还有宋江身边那个锦衣老太监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际,李纲和高求见了宋江身边的老太监之后,神色皆是一怔,高求更是在马上行了一礼,细声道:“原来竟是常公公!”
场里气氛随之一缓,我趁机撕下衣襟将左肋还有后背的伤口包扎停当,金莲亦靠紧一步紧紧地畏入我的怀里,大有纵然一起赴死亦再不离开我怀抱之势。
宋江待老太监与高求寒喧过后,才伸手一指我,不容置疑地沉声道:“高大人,令公子被刺杀的案子,下官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西门庆原是凶犯,杀人理应偿命,但此案照例应交由山东提刑司来审理!”
话音方落,不待高求答话,宋江再度伸手一指我怀里的金莲,厉声道:“这淫妇潘金莲,因与西门庆勾搭成奸,谋杀亲夫武大,致使二叔武松含冤受屈,具细情节,本官已经查得水落石出,一一具备在案,是以这淫妇也须交由本司审理,高大人可有异议?”
高求脸色一冷,沉声道:“如若本官不允呢?”
宋江脸色霎时一沉,冷然道:“本官依据大宋律例办案,胆敢阻碍者视同挑战大宋律例!定斩不饶!”
高求一窒,顿时哑口无言。
老太监眼前情势有些僵,急忙打圆场道:“高大人,宋大人奉圣上旨意提点山东刑狱,为官刚正不阿不畏强权,可谓声名在外!且令公子案发在清河境内,隶属山东路管辖,宋大人确有权过问此案,咱家知道高大人心痛爱子被害,原也是人之常情,但国法如山,不容小觑啊。”
高求三角眼一阵滴溜溜乱转,想来终是不敢得罪那老太监,只得冷声道:“宋江,那此案就交由你审理,但若凶犯有任何闪失,本官定要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教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走!”
高求一声令下,随同他前来的官军顿时蜂拥而去,一阵烟消失在官道远处。
我暗自松了口气,无论如何,由宋江来处理我的案子,总比高求要好上万倍!
“李纲何在?”但我还没来得及竭口气,宋江已经冷喝一声道,“还不与我将这对重犯拿下!”
李纲略一犹豫,宋江便翻手举起一面玄黑色的铁牌,厉声道:“提刑令牌在此,山东一应人员俱须无条件听从调谴,但有不遵从者便视同谋反!李纲,你可是欲谋反不成?”
“草民不敢!”李纲叹息一声,勒马转身,手里的长枪已经缓缓扬起——
我倒吸一口冷气,一颗心霎时沉至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