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大小头领都在聚义厅聚集时,确切的情报也已经从济州城里传了出来。
济州知府王安石亲自为将,纠集官军三千余人,又从清风寨借了武知寨小李广花荣及兵马五千人,共计八千余大军,昨日已经从济州府出发,连夜杀奔梁山而来!先锋官花荣所率两千轻骑已经过了独龙岗,距离梁山泊仅有二十里之遥!几乎是刚获知情报,官军便已经杀到梁山泊了。
我连续发了三道命令,急令金沙滩水寨的阮家兄弟严密防守!必须将官军挡在对岸,不能让花荣杀到梁山脚下!还不放心,又让浪里白条张顺又率五百精锐长弓手增援金沙滩,加强防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官军挡住。
同时又命燕青迅速将寨中操练的五千士兵武装起来,将武库中的步兵重甲分发给士兵。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晌午时分。
这时候派出的探子又来报,花荣的前锋官军到了独龙岗之后,便再没有前进半步,而是就地驻扎了下来,埋锅造饭,准备午餐。
“奇怪!”吴用听了,拈着胡须道,“官军连夜杀来,气势汹汹,似乎是想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眼看便要杀到梁山泊却又在独龙岗驻留下来,却是为何道理?莫非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当真奇怪!”
我心下也有些奇怪,但我明白这都是次要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花荣!
深深地吸一口气,我的目光从大厅里诸人脸上一一掠过,凝声道:“王安石不过是一跳梁小丑,动动嘴皮子搞搞什么新法或者在行,但行军打仗则根本就是外行!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倒是那个小李广花荣,听说自幼熟读兵书,深通兵法韬略,且武艺高强箭法超群,十分难缠!这样的大将,不可正面力敌,只可智取。大伙都说说,有什么好办付对付他?”
李逵一如既往地表示他的凶悍,厉声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待俺铁牛前去两斧头劈开他的脑瓜子,管他奶奶的什么狗屁大将!”
“对!”刘唐也附和一声道,“李逵大哥说的是,俺就不信,那个小李广花荣能厉害到哪里去!请寨主下令,某和李逵愿以性命担保,只需率领五百精兵,誓斩花荣于阵前!”
我心里一冷,目透森然之色,恶狠狠地盯着李逵和刘唐,这两个混蛋是越来越放肆了,仗着是我的心腹,说话更是无所顾忌!简直不知天南地北,大有老子天下第一之势了!长此下去如何得了?
“李逵!这寨主之位让你来坐如何?”我断喝一声,从金交椅上长身而起,厉声喝道,“你的武艺比我西门庆如何?连我西门庆都不敢夸口必斩花荣,莫非你能获神助?”
“这……”李逵被说得一窒,默然退了回去,见李逵受挫一边的刘唐也再不敢多言。
我神色转缓,向王笑语:“寨主,以你看该如何迎敌?”
王笑语摊了摊手道:“这些军机大事,小妹是半点不晓,西门大哥和大家商量便是,我在旁边听着也便是了!”
我微微一笑,早知王笑语会这样说,便转向燕青道:“燕头领,你有何看法?”
燕青想也不想便答道:“燕青只知奉命行事,一旦王寨主及西门寨主定下大计,燕某无不遵从照办。”
我叹息一声,燕青终是未从王伦时期转变过来,在王伦当寨主时,大小事情俱由王伦说了算,属下人众只需按着他计划好的步骤逐一实施便是!在长达四年的过程中,王伦积累了极强的威信,但也将属下的言路给彻底堵塞!
也许王伦喜欢这种支配一切的感觉,但我西门庆却绝不喜欢。
从二十一世纪前来古代的我,深知集思广益的道理!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体的智慧是无论如何大于个人的。
想到这里,我便有意识地引导燕青转变思维,不依不挠地问道:“燕头领,如果我命你单独率一支大军,前往十里坡抵挡花荣,你将如何来打与花荣这一场大仗?”
“这……”燕青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旋即蹙紧剑眉凝思片刻,黯然摇了摇头道,“以燕青看来,十里坡地势平缓,宜于大军展开,我梁山兵少,人数训练皆不敌官军,不是理想战场!故此战难以言胜。”
我满意地点点头,知道燕青已经开始以自己的角度思考战争,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假以时日,我相信燕青定会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武将。
“两位塞主,张横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张横忽然出列,灼灼地望着我和笑语,虬须满布的脸上尽是激昂的期待神色,获得我的首肯后才沉声道,“某兄弟自加入梁山以来,并无半点功勋,此番贪官王安石率八千之众来犯,某有一计,可使近万官军尽皆葬身鱼腹、死无葬身之地!”
“哦?说来听听!”这下连王笑语都忍不住想要听听张横的计谋了。
张横眸子里不禁掠过一丝得意之色,挺了挺胸脯道:“某和兄弟张顺,训练了一百名水鬼,可在水底潜行数十里而不出水换气!梁山四面环水,官军要想攻打必须乘船,等官军上船之后,某兄弟率一百水鬼从水底潜近官军所乘船只,多带斧凿,从船底将之凿沉,纵官军有十万之众,照样葬身鱼腹,如何?”
“好计啊!有张横头领一百水鬼,官军若敢来破之必矣!定叫他有来无回,全军覆没!”这下连吴用都忍不住拍手而起,但旋即又叹息道:“但若是官军驻守水泊之外,围而不攻,静待我梁山粮草耗尽,却又如之奈何?”
我心下一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花荣驻扎独龙岗而不动,必然打的这个算盘!
梁山泊地处偏僻,北面贫瘠,东西两面紧挨东平大名两府,城厚池宽且有大批精锐官军驻守外加猛将镇压,梁山与之交锋无疑以卵击石!唯有南面济州府,府内富饶多产粮米,且守备空虚,乃唯一出路,但却被独龙岗扼守住要道,若是被官军死死卡住这交通要道,梁山大军出不得其困,必然活活困顿而毙!
这下张横也是默然无语。
叹息一声,看来今天是无法商量出破敌良策了,好在官军也在独龙岗驻扎下来,短时间内不会前来攻打,便下令道:“张横头领,火速前往金沙滩水寨,官军若敢乘船前前来攻打大寨,便可于途中凿船以击之!若不来,则必坚守水寨,不可出战,有违军令者,定斩不饶。”
众头领应命而去。
临去时,吴用不断以眼色示意我,我心里一动便借口有事情处理留了下来,令王笑语先行返回后寨。
待聚义厅里只剩下我和吴用两人,我才上前压低声音问道:“吴先生有何妙策?”
吴用看了看聚义厅外远处的士兵,压低声音道:“寨主,小可年前曾云游至清风寨,还算知道一些清风山的情形,与花荣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无缘相识罢了!且心里也有些想法,想和寨主商量商量。”
“是吗?”我闻言一喜,正愁无法破解花荣之危,若是吴用能有妙策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先生何不说来听听?”
“这清风寨地处险要,乃青州一小镇,名曰清风镇,因地处清风、二龙、桃花三山交汇要道,这三处恶山常有义军兄弟活动,故朝庭派驻重兵把守!寨子里共有三五千人家,驻扎的军马却多达一万人之众!这知寨共有一文一武两名知寨,文知寨姓刘名高,是个贪得无厌的污吏,这武官却便是小李广花荣,传闻是名将之后,武艺弓马了得!”
我静静地听着,这些情况我早已经从水浒传上知晓的。
吴用一口气说了这些,竭一下接着说道:“以小可看来,要退王安石官军,还需从清风寨着手!那刘高昏庸无能、贪生怕死,如果我们能够联合清风、二龙、桃花山三处山寨里的兄弟一齐行动,令三处兄弟合攻清风寨,则刘高必然心惊胆战,急招花荣回寨,花荣及清风兵一走,王安石仅余三千官军,且麾下并无大将,不足为惧!官军将不攻自破。”
我叹服!吴用所说果然好计策,简直就是绝妙!
但其中的关键却是联合三处山头的同行配合行动,便忍不住问道:“这三处山头之兄弟头目,先生可曾清楚?”
吴用点了点头道:“清风山距离清风寨太近,并无大股人马安营扎寨,桃花山上啸聚约有三五百人马,领头的人称矮脚虎王英,颇有几番本事!这二龙山的当家的却极是了得,因身上纹有九条青龙,故人称九纹龙史进,一身棍棒功夫很是了得,连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都败于其手下!麾下更是啸聚了千余人马,打家劫舍很是威风。”
“九纹龙史进!?”我直直地望着吴用,心里禁不住有些激动,这厮可是水浒里最早出场的莽汉,功夫也果真了得!是个极难惹的扎手人物!原来竟然在二龙山落草为寇了!
“怎么,寨主可是识得?”吴用见我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目透希冀之色。
我忙摇了摇头道:“只曾听过,听说此人乃是八十万禁军前教头洪进之弟子,因与我大师兄林冲有些渊源,曾听大师兄提及罢了,却不想竟在二龙山落草了,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吴用眸子里掠过略略的失望之色,叹气道:“既然寨主并不识得那九纹龙,此等凶悍之人还是略过休提,再说退兵之计!小可已然思得一条周全之计,定保万无一失。”
然后吴用对着我的耳朵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我忍不住击节叫好!
吴用的这番策划可谓着着击中要害,令人根本难以招架!想来,小李广花荣虽然英勇厉害,但距离空而返回清风寨也为时不远了!想那王安石,纠集近万之众气势汹汹而来,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干不了……
正说话间,忽见刘唐急匆匆闯进聚义厅来,急声道:“寨主,不好了!李逵他偷了一匹马,溜出山寨去了,我估摸着他是方才挨了寨主一番训斥,心里不服去寻花荣那厮杀去了!”
“什么?”我闻言顿时一惊,李逵这个冒失鬼,居然敢如此胡作非为!
“寨主!”吴用也霎时色变,盯着我道,“李头领乃山寨猛将,不得有失,寨主宜速速带齐兄弟,火速前往救援,以小可看来,水寨里的几位头领怕都难以留住李头领,此番定已经驾着小舟杀奔独龙岗去了。”
妈的,这个李逵,我心里已经将李逵祖上的所有女性问候了一遍,这才吸一口气道:“吴先生,麻烦你协同燕头领火速点齐军马,大军即刻奔赴独龙岗!我乘快马前往水寨截留,希望能抢在李逵出发前将他截住。”
乘快马赶到金沙滩水寨,正好看到阮小二还有张横正向着浩瀚的湖面发呆。
看到我,三人忙下寨迎接。
“李逵呢?”我劈头便问。
“李头领带着七弟还有张顺兄弟乘一条小船已经过对岸去了,说是要替寨主取了花荣狗头前来。”领头的阮小二恭声应道,“莫非李头领并不曾讨得寨主令谕?”
我心下已然将李逵恨极!这厮自己欲送死不说,居然还捎上阮小七及张顺,这两人可是难得的水中悍将,是我将来的水军统帅,若是折在花荣箭下,当真可惜之极!而且更糟糕的是,一旦花荣杀了阮小七与张顺,与梁山结下深仇大恨,以后再想降服小李广,便要难如登天了!这才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
我一脚跳上小船,然后向阮小二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快追,定要在李头领上岸前将之截下,否则……”
我望着阮小二冷冷一笑,不语。阮小二打了个冷颤,急忙解开小船的缆绳,指挥十名强壮桨手开始奋力划桨,小船顿时如脱弦之箭般窜出水寨,驰入湖泊之中……
我回头向张横道:“你即刻准备所有大小船只,准备大军过湖,迎战官军。”
望着眼前浩瀚的水面,我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飞到湖对岸,截住李逵这个混蛋!
逐渐接近岸边,陆上陡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然后看到旌旗还有人潮铺天盖地从远处的地平线上涌了过来,如惊涛骇浪向着梁山泊涌来,一直到了湖泊边,才隐隐看得清奔涌的人马身影,我甚至还可以看到两人正在前面亡命逃奔,最后狼狈之极地窜入水中……
而冲到岸边的官军则开始挥动手里的兵器开始大声呐喊。
“停船。”我伸手示意,令阮小二倒桨停船。
一道冰寒的杀意突然毫无征兆地袭来,我几乎是本能地一偏首,一股激烈的劲风已经擦着我的耳朵掠了过去,我只觉脸面一凉,几缕青丝已经随风轻轻飘落……
竟是一支雁翎箭!刚才我几乎就死在花荣的箭下!
“退!”我惊得亡魂皆冒,干紧将身体伏于船上,厉声道,“立即倒退,退到湖中心去!别离岸边太近!”
一直退到湖心足够远的距离,我才敢直起身来,刚刚喘过一口气,小船边哗啦两声水响,两颗头颅冒了出来,正是落汤鸡一般的阮小七和张顺!张顺的胳膊上还鲜血直冒,很快便将湖水染红了一大块,因为失血,他的嘴唇也显得有些苍白。
“快,将张顺头领拉上来包扎。”我急忙指挥士兵将迹近脱力的张顺拉上船来,这才有心情问阮小七道,“小七,刚才是怎么回事?李逵呢?”
阮小七的脸上露出羞愧和悲愤的神色来,偏着头默不做声。
“小七,你倒是给寨主说啊!李逵头领呢?”一边的阮小二急得直跳脚。
阮小七这才嘿一声道:“那个花荣好生厉害,还没照面李逵头领便已经被他一箭射翻在地!然后官军呼喇喇涌了过来,我和张顺兄弟救援不及,竟然……”
我失声道:“李逵死了?”
阮小七戚然道:“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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