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异之役

  就在图清风率领华国部队秘密赶赴新世帝国的同时,一连串有关刀雨处境不利的情报使图尔坐立不安,备感焦虑。

  9月23日,刀雨攻荷龙城北方城市文斯堡,夺。

  9月25日,刀雨攻文斯堡南方重镇文庭堡,夺。

  9月26日,刀雨攻文斯堡东方城市文森堡,夺。

  9月27日,刀雨攻文森堡外围重镇科林斯市,夺。

  9月28日,刀辉自西方奇袭荷龙城,上将军王科战死,荷龙城失守。

  9月29日,刀辉同时进攻文斯堡、文庭堡、文森堡、科林斯市,刀雨被围。

  9月30日,文斯堡、文庭堡、文森堡失守。刀雨麾下将军梁则栋、郑家泰战死,三万大军战死及被俘。

  10月2日,刀雨弃守科斯林市,率守军突围。

  这些情报显示刀雨前期过于冒进,连连作战,致使战斗人员、物资供应等过于分散,使刀辉有了可乘之机,大举反攻下重创刀雨。就目前形式来看,刀雨已经没有了可依据的城市,今后的日子会相当凶险。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图尔几乎天天焦虑不安,替刀雨担心,惟恐再听到不好的消息。

  但是,这一天清晨送来的情报终于使图尔失望了。

  10月6日,刀雨在马尔龙山遭刀辉麾下上将军林飞扬伏击,全军覆没。刀雨下落不明。

  看到这个情报,图尔仰天长叹!

  刀雨完了。

  图清风赶往新世帝国已经没有意义了,华国秘密出兵的行动完蛋大吉。

  图尔盘算了一下,图清风是9月29日出发的,到达新世帝国估计需要十天的时间,也就是10月9日方能到达新世国。今天是10月10日,距刀雨兵败失踪已经四天,还不知道图清风的部队是否到达,也不知道刀雨的生死。

  图尔现在只希望图清风能及时救出刀雨,然后带刀雨平安回到华国就谢天谢地了。

  他衷心企盼刀雨还活着。

  刀雨是他的义子,刀道林的儿子,也是他所渴求的人才。

  刀雨身在何处?还活着吗?

  图清风到了新世国吗?他的情况怎么样?找到刀雨了吗?

  这些问题让图尔焦虑,感到深深的不安。

  刀雨还活着。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感觉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他甚至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

  初升的太阳挂在银星山主峰的顶端,温暖的阳光照在他有些苍白的年轻的脸上。

  他感到对生命无限的眷恋。

  初升的太阳、洁白的云彩下,绚丽的野花怒放在碧绿的青草中,山风吹过,柔软的青草齐齐伏地,不禁让人联想起美丽少女婀娜的身姿。

  生命如此的美好。

  但是刀雨却感到他再也不能享受这美好的生活。

  林飞扬的数千大军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在这个小山坡上。

  自10月6日遭伏,刀雨率残部边战边逃,一路上浴血奋战,极其惨烈。士兵们一个个倒下,朋友一个个地战死,当逃到这个地方时仅仅剩下十几个人。

  忠心的手下不惜以牺牲掩护自己逃亡,但结果还是没能逃脱。眼下,再也没有退路了。

  刀雨复杂的目光一一掠过身旁的战友。

  他们都浑身是血,疲惫不堪,但每个人的神情都表现出要誓死护主。

  当刀雨的目光掠到一名年轻女子身上的时候,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轻声对这个女子说:“我无法说出我的歉意和感激之情,丝露公主殿下。我想,如果我说出你的身份,他们应该会放过你的。你去吧,不要陪我送死。”

  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图清风的妻妹、夏龙王国的公主丝露!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原来,刀雨离开夏国秘密回国的第三天,丝露忽然心有所感,感应到羽圣七世的信息。于是她也赶往新世帝国去寻找羽圣七世。在刀雨起兵后,丝露就到了荷龙城帮助刀雨。后来随刀雨兵败逃亡,一直到了这里。

  此时她清秀的脸庞满是疲惫之色,正淡淡地打量着包围她们的士兵。听到刀雨的要求,她却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贯彻到底,承担所有的后果。我的所作所为属于我个人的行为,与我夏龙王国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会走的。”

  看着丝露坚毅的目光,刀雨知道她不会改变主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不禁谓然长叹。

  这时,身材高大、一脸威猛的林飞扬喊话道:“刀雨王子!我希望你能放弃无谓的抵抗,看在你是王子的身份上,你自己了断吧。”

  刀雨等众人黯然。

  十几个人是没有希望在数千人的包围下逃生的,除非有奇迹发生。

  刀雨当然知道不会有奇迹发生的,他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伙伴,神色安详。

  半晌,他平静地对众人说:“刀雨不才,拖累了大家。大恩不言谢,我只希望后世能为奴仆,报答众位兄弟。”

  众人均沉默不语,神色平静,他们目光深情地看着刀雨,手中紧紧握着兵器,只等刀雨死后就以身殉主。

  刀雨再次深深地看了一遍众位兄弟,然后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丝露。

  丝露淡淡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对刀雨一点头。

  刀雨报以微笑,然后也举起手中的长刀,神色出奇的平静。他淡淡地对林飞扬说:“我不能像一个懦夫般死去,你来吧。”

  林飞扬一愣,知道刀雨等人决心光荣地战死。他怒声喝道:“刀雨!我希望你能体面地死去,不要逼我把你们乱刃分尸!”

  “我不信。”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语气淡淡的。

  这在这个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一个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情景,一个令所有人都终身难忘的人。

  两对人马如天神般出现,笔直地从外围杀了过来。这些人所到之处,林飞扬的士兵如被镰刀挥过的稻草一般向两边倒去。

  林飞扬的士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瞬间就被死神夺去了生命。这些天神般的人如两把锋利无比的绝世宝剑插入到草丛中,不费任何力量就直接杀到了最里面。

  一个人,从两队人马开出的空道上缓缓走来。

  身材高大、挺拔,脸庞苍白无比,漆黑的衣服与雪白的长发相应,令人炫目。

  没有人会忘记这样的情景,也没有人会忘记这样的人。

  图清风。

  一夜百年天下惊,黑衣白发见清风!

  而此时,丝露心神俱颤地看着姐夫自太阳的方向缓缓走来,阳光自他漆黑的衣服四周漫射,也透过他那随风飘动的雪白长发,照射在他身旁不断倒下的尸体上,耀眼的鲜血四处飞溅。

  这是怎样的情景啊。

  丝露痴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图清风身体四周发出黄金般的光芒,如伟大的神明。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是如此的深刻,以致在她心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深深烙印。

  在以后悠久的岁月里,丝露仍时时忆起这一幕。

  直到她年老临终之时,忽然面带微笑,留下了一句令后世历史学家疑惑不解的遗言:“我知道,那时我就知道了……”

  林飞扬却不是这样的感受,他觉得这是一个噩梦。

  他看见了死神。

  他的士兵都是精锐部队的成员,但是这些精锐士兵现在却毫无抵抗之力。他们简直就是被屠杀掉的,被死神手持两把绝世宝剑无情地屠杀。

  他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个梦魇,目瞪口呆。

  现在,这两队天神般的人已经停止了屠杀,在他们身旁倒下了无数的尸体,而他们却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气定神闲地悠然站立。

  所有的士兵都放弃了战斗,每个人都被吓破了胆,颤抖着,哭泣着,痴呆着。

  这个人,这个人身材高大、挺拔,脸庞英俊却无比苍白,漆黑的衣服与雪白的长发相应,触目惊心。

  这个人,正缓缓走了过来,两旁布满了尸体,鲜血四处流淌。可是他却像是在自家的花园里散步一样,是如此的气定神闲,悠悠然地缓步而行。

  他不是人!

  绝对不是人!

  他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他是被禁锢了千百年的神魔!

  在耀眼的阳光下,林飞扬却觉得如此的寒冷。由骨头深处冒出的冰冷笼罩着全身,他甚至控制不住牙齿的咯咯作响。

  这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淡淡地看着他。在这个人的注视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卑微,就像蚂蚁站在了神的面前。

  这个人说话了,他用淡淡地语气说:“我不信你能把他们乱刃分尸,请你做给我看好吗?”

  淡淡的语气,甚至是极为客气的,像是在和他商量某件小事。

  但是这淡淡的语气却如锋利的钢刀,深深地砍入他的骨髓。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使他再也坚持不住,他跪倒在地,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喊了起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这个人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变得忧郁而凄迷,他抬起头眺望远方,散发出孤独的气息。

  而刀雨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饱含着激动与深情——

  “一夜百年天下惊,黑衣白发见清风!林飞扬你记住了,他就是图清风!”

  啊,图清风!这个梦魇般的名字!所有的神明啊,我在地狱深处诅咒你们!因为你们让我遇见了传说中的神魔!

  林飞扬的意识逐渐丧失,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两眼一黑,轰然扑倒在地。

  ……

  ※※※※

  四天后,一份绝密文件摆在了图尔的桌子上。

  惊心动魄的事实令图尔百感交集。

  “10月10日清晨,刀雨及残部在银星山被林飞扬截击,图清风率兵奇袭,以二百人兵力瞬间杀敌七百余人,林飞扬败。

  此役,上将军林飞扬当场精神失常,成为痴呆,原因不明。

  除林飞扬外,此次战役中当场精神失常的敌方士兵有二百余人,至今不明原因。

  林飞扬余部二千四百人降图清风。

  图清风部队轻伤二十一人,无阵亡。”

  图尔很高兴图清风的战绩,他终于救出了刀雨,而且没有损失一个人。

  但是,他又相当的困惑。

  二百兵力对三千多人,不但大获全胜,而且竟然无一人阵亡,仅仅伤了二十一人。这简直就是奇迹,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竟然有这样的战役。

  更令图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敌将领林飞扬怎么会当场精神失常呢?

  这个人既然能成为上将军必不简单,他能在马尔龙山成功地伏击刀雨,并一直把刀雨逼杀至银星山,可见他的能力非凡。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使林飞扬和他手下二百多人当场精神崩溃?

  图清风做了些什么?

  图尔想不通。

  他当然想不通,如果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他一定会大骂图清风。

  图清风本来已经打算放弃整个行动,不再管刀雨的生死。

  但是一个人的出现却使他没有放弃行动。

  一个女人。

  丝露。图清风的妻妹、夏龙国公主。

  实际上,图清风在10月8日就已经到达了新世国的邻国——新墨王国。

  在新墨王国的边境,图清风听取了先前到达的情报人员得来的情报后,经过短暂的考虑后打算下令放弃行动,命令全体人员立即撤离,返回华龙国。

  从得到的情报来看,10月6日刀雨在马尔龙山被伏击后就全军覆没,已经大势所去。他没有机会,刀辉控制住了全国,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

  图清风不认为凭自己的二百人就可以扭转乾坤,那只是神话中才会出现的事。

  刀辉手下能人无数,掌握了全国几十万的兵力,如今刀雨全军覆没,此次华龙国秘密出兵助他的行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图清风决定撤退,而且也不打算救刀雨。

  图清风不希望牺牲本国的人去救刀雨,他认为这毫无意义。

  在千军万马中寻找刀雨,然后再救出他,随即就要在全国军警的追捕中逃亡,能够逃回国内的希望太渺茫。

  图清风不想冒这个险。

  用两百个本国精英换一个人,这个代价太昂贵,更何况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是,就在图清风准备下令全体撤退的时候,本国在新世帝国的情报部门送来一个情报。正是这个情报,使图清风没有下达放弃行动的命令。

  因为这个情报明确地告诉图清风,夏龙国公主丝露和刀雨在一起,并且形势危急,于当天即10月8日被林飞扬的部队追杀至银星山中。

  看到这个情报,图清风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

  沉思了许久、许久之后,他终于下令部队立即进入新世帝国,赶赴银星山。

  丝露救了刀雨的性命。

  或者说,是羽圣七世救了刀雨。

  如果不是丝露感应到羽圣七世,她就不会去新世帝国并和刀雨在一起,而若不是因为丝露的存在,图清风也就不会前去营救了,这一切似乎有某种关联。

  那场战役不但令敌人感到惊心动魄,同样令华国战士也感到惊心动魄。

  凶险一战,二百人对三千多人。

  虽然此役大获全胜,但事后所有人仍胆战心惊。

  图正山等四人的体会最深。

  他们在图清风的带领下,于10月8日深夜偷越边境,进入新世帝国的境内后,直奔事先联系好的军火黑市,在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交易并装备上武器、装备后,立即一刻不停地向银星山急行军,终于在10月10日黎明时分赶到了刀雨被围的现场。

  经过敌情侦察后,图清风再次沉思了许久,然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华国部队仍按原来的分配方式,将一百五十二名精锐团士兵分成八队,各由白金龙武士指挥,三十二名紫金、水晶武士也平均分配其中,军医和黄金凤武士留用。在进行攻击的时候,图清风将八队人马组成两个大队伍,左右各一,同时进行攻击。图正山等四名黄金龙武士打头阵,八名白金龙武士领着精锐士兵在中间,三十二名紫金龙、水晶龙武士殿后压阵。就这样,八队人马相互配合,组成的两大队人马又左右呼应,充分发挥了金龙武士和精锐士兵的战斗力。这二百人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其杀伤力无人能挡,毫不费力的就突破了敌人的包围,直接杀到敌将领林飞扬面前。

  这一战使图正山等四人学会了许多东西,图清风的综合用兵之道给予他们很大的启发。无论是战略、战术、攻击点、战斗人员的分配甚至对敌人的心理战术均需要完美配合,才能发挥最大的攻击力。

  此战不但完美取胜,重要是获得了两千多人的兵力,刀雨凭此可以与刀辉一搏。

  现在图正山他们彻底明白了什么是图清风所说的全局战争。

  图正山认为,图清风在得到情报后,之所以考虑了许久,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不妙,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可要命的是,他亡妻的妹妹却也在危急之中,如果放弃行动,不但刀雨必死无疑,丝露恐怕也性命不保。

  所以,经过长久的考虑后,图清风决定去找机会,因为他总不能任由妻妹命在旦夕而不顾。

  或者说,此举也有可能救出刀雨。

  到达银星山后,根据当时的侦察结果,图清风再次陷入了长久的考虑之中。

  图正山认为,就在那个时候,图清风想到了扭转整个战局的方法。

  那就是充分运用综合用兵之道,直接打击敌方的上层,以非常手段夺取敌方的军队,让华龙王国这支二百人的部队在整体战争中由无意义变成有意义。

  但是,图正山当时也这样认为:如果当时侦察的结果是没有机会的话,图清风同样会放弃行动,他不会冒险去救刀雨及丝露——为了二百人的生命和此事引起的严重后果。

  图正山后来把这个想法记录了下来。

  当图清风认定有机会后,就迅速进行安排,在敌人的戒备最弱的时间发动袭击,并且在突破到最里面后,按计划主动停止进攻,摆出一副神闲气定的样子,给敌人的心理造成极大的震撼力和冲击力,使敌人丧失斗志,不战而降。

  刀雨获得了两千多兵力,可以重振旗鼓,大局已定的形势变了。对于全局战争来说,此次战役后,这二百人的存在又有意义了。

  这就是图清风所说的全局战争。

  图正山等人深深地思索着。

  后世历史学家在研究图清风和这次银星山战役的时候,对图正山的这个猜测争论了很长时间,但最终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