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回魔月~

  魔月,我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地方,这里有我辛苦的回忆,但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也在这里。

  当年跟随净琉璃由真圈纵入魔月门,改变了我的一生。

  在魔月中到处逃窜,颠沛流离,两次和兵殁交手,一次被夫羵追杀,都让我在鬼门关前徘徊。虽然最后都能化险为夷,但那些场景不时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放映着。

  也记得当年在魔泉大塔之中,一群本为仇敌、后来结为金兰的知己好友,当然现在已是各奔东西,净琉璃、月丝黛、紫仙、勒五、东叶、八里八、密塔、得戮,一张张脸孔也时常浮现眼前。

  人生如果可以静下来,三五好友同聚一堂,开怀畅饮,共话东西,即便是短短的一晚,也足以令我永生难忘。

  可惜那些都是过去了。

  兰若望给我一个叫“多陀”的身分,这是一名天化星灭天魔殿里的修魔者,换句话说现在的我也算是天极的属下。

  当我踏上魔月的土地,给我的不再是梦中的情境。

  现在的魔月已非昔比,整个星球上满布一层淡淡的黑雾,偶尔散出一股腥臭。

  这个景象和我认识的魔月完全不同,反而较像是在工布丁记忆之屋看过的魔月─被当成祭品的人们,一个个接连送上断头台,真是个大屠宰场;空中还不时出现修魔者指挥着骷髅队伍,像是条白色的长河,往那阴森的魔殿流去。

  受虐及临死前的哀嚎声,与可怕的狰狞狂笑声,不时在周围响起,仿佛这颗星球老是发出恐怖的死亡乐章。

  我一路低调地前往魔泉大塔,这里的景观已是全非,魔泉大塔下的温泉湖已经干涸,那长年喷发名为“魔泉水漾”的大喷泉也已消失,大塔恰似是一座颓败的古城见证。

  进入其中,空气中散出一股久未整理的霉味,以往接踵比肩的盛况不再,三三两两人烟寥落,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沉重”两字,让人不禁唏嘘,这个魔月最大交易中心的魔泉大塔,昔日的风光已是荡然无存。

  魔泉大塔之内,有不少机器兵在巡逻,不时要求人们出示辨识证件,还好兰若望机警,弄来新的身分,让我暂时通行无阻。

  走过十五楼中心位置,那里是以前我和置置开的魔杖专卖店,不过现在当然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叫“死魔法学习中心”的店。

  不禁想起我的伙伴置置,还好在天化星时听紫仙说起,置置已随月丝黛进入伊甸园,唉,数百年不见,他不知是否安好。

  我小心地往三十楼的角落前去,在那偏僻角落矗立着的不再是“老接古董店”的招牌,而是一间非常破落的“老接魔杖店”。

  我一进门,还是像以往一般老接没在顾店,里头的陈列的都是一些中古低阶的魔杖,一点也不吸引人。

  “老接老头。”印象里,到他的店应要这么打招呼,而且要连喊三次。

  “老接老头。”第二次而已,老接由里头晃了出来,一手拿着魔杖,神色紧张,似是在警戒着,好像我很有可能是个强盗。

  “你找哪位?有何事?”老接问的好奇怪,店面在开难道是不做生意的吗?

  现在他在怕我,我也怕他,万一他被控制,只有肉身是老接的模样,那我可惨了,灵机一动,我打着谜语。

  “老接,我想要买‘六号火箭筒’。”这是一种古代武器,当年他将这个贵重的武器送给了我。

  “什么六号?”他一时间没会意过来。

  “火箭筒啊!”

  “我这里只有‘五号火箭筒’。”他像是回想起古老时代,一时间陷入沉思,过了半晌才感叹地说着:“当年,我曾经挖出了六号火箭筒,研究再研究,也无法了解其中的奥秘,后来得到知音解我心中疑惑,我便将六号送人了。”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咦,你怎么知道我有六号火箭筒?”忽然他眼睛一亮,手指着我道:“你……”

  “老接你真是健忘,你有六号的啊,你不是放在后头吗?带我去看看吧。”

  老接回过神来,几乎要惊叫出来,我传出意识:“老接,是我,稳着点,找个说话的地方。”我怀疑这里都受到了监听或监视。

  老接果然是老江湖,缓过气,说道:“六号现在没了,五号火箭筒倒是还有,你要有兴趣,我拿给你看看。”

  刚好,外头进来了一名机器兵,对着我击出个辨识器,老接有些慌乱,我急传意识:“没问题,我有新的身分。”

  机器兵核对了一会儿,便转身而去,老接汗如雨下,差点穿帮,他连忙带着我往后头走,然后打出个白色的光雾罩住店里后门的入口。

  “现在这里是风声鹤唳,万一身分不符,不只是自己遭殃,连同亲朋好友全受株连,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因此这个世界,是没有朋友的。”

  老接说的好像是中国古代的株连九族,所以大家都为了保命而互相告发,这是专制时代控制人民思想的好方法,真没想到在这里也是如此。

  老接这时才问起:“乌克力老袓,你怎会在这里?你没和置置去道界吗?”乌克力是当年我在魔月的化名,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号了。

  老接不等我回答,又说:“听说您后来成了驸马爷,月丝黛及紫萝兰两位公主全都下嫁给你。”

  我点点头,他喟然长叹,说道:“现在魔王已死在天极恶魔的手上,这里已不适合居住,驸马爷,你实在不应该回来魔月。”

  我微笑以对,他接着说:“驸马,当年置置要离开魔月时,将您在魔月的资产全都转到我名下,您不会见怪吧?”

  看来他还以为我来讨债的,我更是笑了,他苦笑一番,说道:“我这个店里的魔杖全是驸马您的。”

  “老接,兰若望要我来找你。”我不再开玩笑,盯着他说道。

  老接吓了一跳,直呼:“你是……”

  “我其实是郭慕风,也算是兰若望的老大。”

  “你便是道界的金爵特首?”老接知道的还真不少,现在我不得不佩服起兰若望了,他的情报网真是无所不在。

  我相信老接,更是相信兰若望,笃定地回答:“没错。”

  “天啊,怎会这样?”

  “老接你知道我这一趟的任务吗?”

  “兰若望老大给的任务是……”他深吸了口气,才说下去:“想办法带你去天极魔殿。”

  “没错,我必须进入一趟。”

  “为了天下苍生,我肝脑涂地也要拼了。”老接握紧拳头,又说道:“自从天极魔殿一开,只要不归顺的全都被杀,那血池的水从没有干过,真是惨啊。”

  我想起在工布丁记忆之屋所见到的景象,一长串的修炼者人头落地,血液沿着长道泄下血池,刚才又看到半空中那骷髅长河,我想只要是魔月的修魔者,必是难以接受日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老接说起这里的状况:“现在天马旋十八魔星正在办理身分总体检,只要是鬼魔级以上者,都要签下效力天极的同意契约,还好我修炼等级太低,暂时逃过一劫,只要这件事弄完,天极便会打开十八星的禁制,那时便不会有什么修魔星球、修道星球的分别,全都会是他的手下。”

  “老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现在天极不在魔殿里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驸马,天极魔殿戒备森严,根本无法接近。”老接说道。

  这如何是好?幸好他只是卖弄个小关子,马上又说:“别急,还好我以前挖掘各种古代兵器的时候,发现了一条进入天极魔殿的通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前往。”

  老接领着我前往魔月盛产矿石的椿欲方大塔,他并没有带我进入大塔之内,而是往一处废弃的矿坑,看来天极魔殿开启不久,对魔月的控制虽然严厉,但还是有很多的漏洞。

  里头的坑道像是迷宫,奇妙的,在里头有不少的修魔者,听老接所言,这些人不愿受天极的统治,但又无力抵抗,便一直躲藏在矿坑里头。

  “老大,这里龙蛇混杂,不免有为了私利出卖别人的告密者,所以我们得低调一点。”老接为了怕曝露身分,不再称呼我为驸马。

  老接果然是有名的古董店老板,不时还会有人向他兜售一些宝物,老接和我以前的手法相同,他拿出魔杖和那些人交换。

  我们小心地往一条没有人迹的坑道内走去,不久我们到了一条熔岩流的上方,这里我有些印象,当年,我和密塔进入“魔月之心”时有经过此地,记得那时有看到一条奇怪的通道,没想到这条通道便是进入天极魔殿的秘密入口。

  老接指着那条通道说:“由于现在魔殿已经浮上地面,这条通道可以到达天极魔殿的下方。”

  “老接,我上去便可以,你先回去。”

  “不,驸马,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老接,你帮我够多了,况且我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

  老接没再坚持,我越过熔岩流一路往上,远处有着亮光,看来天极魔殿到了。

  眼前出现一座奇大无比的白色巨塔,在记忆之屋看到的是未完工的状况,现在才知道它塔高起码一千公尺,整个全都是一颗颗的骷髅塔叠筑起来,既壮观又恐怖,我不禁替天下苍生感到难过,单单这个天极魔殿起码有数千万颗的人头。

  遥望着,附近又有一座座小型的魔殿,以后要对付这些魔殿群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白色巨塔的顶端果然有一颗亿灵珠,但是却没有引起黑色漩涡云,由此可见这颗亿灵珠仍未完成。

  当我在下面仰望时,旁边出现声音:“喂,你做什么的,不去工作在鬼混啊。”

  我拿出兰若望给的魔镜,说道:“我从天化星灭天魔殿过来……”

  “公出喔,那还不快去覆命。”这个人无意中反倒替我解围,我心里原想这里是所有魔殿的中心,必然汇集所有魔殿的资讯,亮出灭天魔殿必可通行。

  骷髅大塔大门上,真的有在工布丁记忆之屋里见过的鬼侯魔王骷髅大头,现在确实的影像就在上方,我内心稍稍一震,还好浩劫世9025年的经历让我处变不惊,于是,我毫不迟疑地按那时的法子,以意识功法加忍耐之心,瞒过了鬼侯魔王的监测,顺利进入。

  在天极魔殿的大门之后,有一颗玄珠射出一道光芒,我那魔镜随之亮起,玄珠旁是一部法脑,上头出现“天化星灭天魔殿多陀”。

  一楼大厅和我在记忆之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五名魔使级人物围着大祭坛,祭坛上镶了十二颗的万灵珠围成一圈。

  在圈子中心,是一颗制造中的亿灵珠,魔使们正在安排着血祭,十二名的祭献者同一时间人头落地,万灵珠吸着他们的血,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成了十二个干尸,吸了血的万灵珠颜色变得鲜红无比,它像是个贪婪的吸血鬼,狰狞恐怖。

  以往在记忆之屋里看到的是虚景,现在真人实事上演,我却是无力阻止,心里无比的刺痛难过……

  “没看过血祭喔?土包子。”那带领我的修魔者耻笑着。

  “太、太精采了。”我说出违心之论。

  他摇摇头,然后轻蔑的说:“走吧,土包子!”

  我跟随他往二楼前去,那里是一座法脑控制中心,墙上排列着十二个图表。

  一名魔精人长相的修魔者向我急问:“灭天魔殿怎么了?为什么都连络不上。”

  我故意哭丧着脸,说了两个字:“毁了。”

  另一名长得十分高大的魔精人,拍着桌子大叫:“可恶,大魔神要是知情一定会十分震怒。”

  刚才问我的那名修魔者说:“屈理律,目前为止已有刺身、脾魂、十字、六绝、肉魇及吊颈魔殿被破,加上灭天也完了,真没想到天极魔殿才开启不久,隐伏于各地的外十二魔殿几乎已伤亡殆尽,这对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叫屈理律的恨恨地说:“多兀烈,依我看是那传闻中的应劫者所为,但大魔神就是不以为然,他老是说没有所谓的应劫者,我实在是不懂……”

  “喂、喂、喂。”这名叫多兀烈的修魔者打断了屈理律的话,用责备的口吻道:“你对大魔神没信心?”

  “大魔神神机妙算,我、我等小小魔使怎能了解……”屈理律大吃一惊,汗如雨下,看来对天极不敬是很大的罪过,“单单靠魔月所在的天极内十二魔殿,在银河里便已所向无敌。”

  我们以往破的那些魔殿之外,魔月里还有内十二魔殿?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不安,这时,那叫多兀烈的接口说:“百万年前,我们功亏一篑,这一次,只要我们能造出兆灵珠,不要说是真有应劫者,就算来的是三天,大魔神也不放在眼里。”

  他们在对话时,屈理律才想到我的存在,对我说着:“你先去一楼向登记处报到,重新分发到别的魔殿服务。”

  我点点头,慢慢由二楼下来,按白石所留影像说明,黑星芒应该在这个魔殿的地下室,时间有限,我必须孤注一掷。

  心中主意已定,脑中浮现我从工布丁记忆之屋里得到的天极魔殿配置图,缓缓步下楼梯,蕴结起忍耐之心,放大意识杀人法的威力,然后瞬间发难突袭所有的人!

  魔殿的一楼在没人有防备的情况下,出现一幅怪异的景象,在我身旁的人像是中了毒气一般,慢慢倒了下去,当我到一楼时,离我较远的地方才有人惊呼:“怎么回事!大家怎么了?”

  我像是死神降临,走过之处必有人倒下,一楼所有人已全数清除,我便依着魔殿配置图往地下室前进。

  令人庆幸的,地下一楼并没有守备人员,这里是一个广场,场子正中央和我在白石手札见到的一模一样,是一座由骷髅头所筑成、像是个小金字塔般的“石堆”。

  骷髅石堆四周则环绕着一条赭红色的“血河”,石堆顶有座小平台,在白石手札中坐在平台上的天极大魔神当然已是不在,而平台上方则飘浮着一颗黑色星状物,那便是黑星芒吧。

  我凝望着那石堆,按白石的影像所显示的,这里便是百万困魔局,而黑星芒正是锁住天极的关键之物。

  当我跨步向前,怎知那“血河”忽然泛起一阵半透明红幕,将整个石堆罩住,这应是一个阵局吧,我该怎么取得黑星芒?

  心中一想,“天极为何不将黑星芒取下,是啊,他没有黑星咒,无法控制黑星芒。”

  这时,我感应到一楼已是一片慌乱,对方知道出事了,并且有不少人正准备下来地下大厅,我无法考虑太多了,急忙持念起黑星咒。

  只见那黑星芒稍稍动一下,但随即又回复静止状态。

  我一边以意识杀人法布出一道道防线,然后又一边思索如何取下黑星芒。

  “敢擅闯天极魔殿,找死!”

  这句话是由一楼下来的人们喊出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对我发功,因为我影响着他们的脑神经,让他们互以为对方是敌人,马上出现自己人打成一团,不少人倒地不起。

  有时我会害怕起自己,意识杀人法在我身上像是在蜕变着,它可以施出各种手段,让敌人防不胜防。

  “这里有强大的意识力量,快退。”一名功力高强的魔使级人物大喊着,只见他努力支持着自己不受控制。

  我瞪了他一眼,他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周围打出一道道致命的黑气,一旁的爪牙们遭殃了,几乎死绝。

  “你、你、你是谁?”他右手扼着自己的脖子,由喉头间发出的声音很不清楚。

  “哈哈……我是,死神!”

  我声音一顿,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左手拿刀戮向自己的心脏,但同一时间,他右手辛苦地发出一颗留影球直飞上楼,他死到临头还发功知会其他人这里的状况!

  我又心急又气愤,手上一握,他刀子深刺入心,血浆喷出,早已气绝。

  “这人会用意识杀人,我们不要下去,改用机器人攻他,并且快点禀告魔使们,还有通知大魔神。”我可以清楚侦知楼上的情形,他们找出了对付我的方法。

  如果是像在蛛灵核心天尊圣殿遇上的机器人,我恐怕很难脱身。

  “那时对抗哭域肉魇魔殿的亿灵珠,我是用绿星芒接出红星芒的,对了,我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将黑星芒吸出来。”我灵机一动。

  紫星芒祭入空中,口中持念双星合璧的口诀,一股紫光向黑星芒喷出,同一时间,数十个机器人已由上方急奔下来。

  一颗颗法术球急喷过来,打在我身后五公尺远的地方爆开,没有一个能近我身,上头控制机器人的修魔者一阵惊呼:“他不用防护的法宝,便可抵挡法术球?”

  不但是他们惊奇,我自己也吓一跳,没料到忍耐之心防护罩的威力,一日一日地强大,这虽然是好消息,可是那黑星芒像是对紫星芒无动于衷,时间要拖长,我要脱身会越来越难。

  “紫星芒没用?那怎么办?”

  我心中开始乱了,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脑海,用金星芒!

  金星芒属释,释、魔相斥,以相斥力量拱出属魔的黑星芒!

  金星芒,那不就在佛磬阿增袛塔的第三层,我取出了白玉佛磬端看着,现在大敌当前,要取出金星芒才能顺利达成任务吗?

  机器人的攻势不停,我的神识如果进入佛磬里头,只要一不小心,我的肉身便会毁坏,但是,我有别的方法吗?

  心中一片茫然,一回想,自己死过不知多少次了,算我狗运亨通吧,如今一切端赖那忍耐之心防护罩,一咬牙,神识飞入佛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