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晚上八点，也许容新县里的大多数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电视，或者是还在街上采办着年货。可是几乎没有人意识到，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容新酝酿，形成。而风暴的中心，就是容新宾馆。

　　陈可羽坐在自己房间里，默默的等待着各方传来的消息。不到一个小时，第一个倒霉者被送到了这里，看他衣冠不整的样子，也许是从什么夜总会之类的地方被请来的吧。第一组之后，第二、第三组也陆续返回。

　　但是与这些人的节节胜利相比，审问牛东民的工作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即便是在郭令明的面前，他也表现出了滴水不漏的样子。该回答的问题他乖乖回答，可是一涉及实质问题，他不是矢口否认就是一副“我好冤枉”的样子。这样的态度让郭令明也是毫无办法。

　　问题不仅于此，牛东民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原因就在于他认定了检查组没有办法找到证据，而陈可羽所说的话虽然让他害怕，却还不足以让他相信，并且放弃希望。但是另一方面，专案组的成员确实并没有从他家里找到什么，这也间接的使对牛东民的审讯陷入了困局。

　　郭令明走进陈可羽的房间的时候，除了牛东民，其他所有的人都已经多少开口了。郭令明的下属们也都分别到这些人家里去取证了。

　　“怎么样了？”陈可羽半躺在床上问。

　　郭令明摇摇头，“按说在一个晚上几个小时之内，能有这样的成果算是不错的了，可是还是有两个问题，第一就是牛东民什么都不说。还有一个，就是他们都只避重就轻的交代了一点自己的问题，对别人的，还有上面的，一概不提。显然他们都还怀着很强的侥幸心理。这样我们的成果就很有限。最多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已。”

　　陈可羽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们应该是形成了攻守同盟，在牛东民没有突破之前，想要他们说出什么更有意义的话恐怕不太容易。”

　　郭令明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啊。可是想要牛东民开口，我想没有铁打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是不太可能的。”

　　陈可羽想了想，“那我过去和他谈谈吧。”

　　“这有用吗？”郭令明怀疑的问。

　　“呵呵，还没谈我也不知道，不过总要试试吧？”

　　陈可羽走到了隔壁一个房间，牛东民现在就在里面。陈可羽敲门后，一个工作人员给他打开了门。陈可羽支走了那个工作人员，独自的走到了里面。牛东民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

　　陈可羽直接走到他面前，坐在沙发上，“你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

　　牛东民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可羽在进来之前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也不介意的继续自说自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准备给你将什么党啊国家啊之类的大道理，因为我知道说那些我压根就说不过你。”

　　听到陈可羽的话，牛东民更是从嘴角里挤出一丝冷笑和不屑。陈可羽一直在看着他的表情。

　　“我不是福建人，想来你从我的口音上也可以听出来。实际上我来福建是来旅游兼过年的。所以来之前并没有想管什么闲事。”

　　这个开场白比较怪异，至少成功引起了牛东民的注意。不过他也只是微微的倾了一下头，并没有做什么表示。

　　“可是就在昨天和今天，我看到了我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发生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的事情。一天之内，一个村子里有三户人家出殡，两年之内，那个原本平和的村子几乎走向灭族。”

　　陈可羽一说起这些，就免不了愤怒起来。目光灼灼的瞪着牛东民。可是牛东民斜着眼看着陈可羽，似乎在笑他少见多怪。霎时间，陈可羽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牛东民，“你觉得无所谓是吗？你觉得那些人的命在你的眼里一文不值是吗？你觉得我这完全是大惊小怪，多管闲事是吗？”

　　牛东民的冷笑更甚，在他看来，陈可羽的愤怒仿佛正好证明了他们的无奈，这样的表现可以让他推断出，到现在为止，专案组还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声音放大，来了几句反问之后，陈可羽反而冷静了下来，想起了来这里是干什么。不过到现在，陈可羽对于达到预期的目的已经基本不抱希望，很明显，牛东民是一个顽固派。第一次，陈可羽发现自己也不是万能的，并不是有任何的困难他都能解决，人心，就是他永远也不能到达的地方。

　　以陈可羽自身的感受来说，他很难想象，面对后山村的惨状，还会有人无动于衷，可是牛东民偏偏做到了，他不仅是无动于衷，还不屑一顾。这样的人，陈可羽想要从感情上打动他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错误吧。

　　陈可羽坐回了床上。牛东民看到他的动作，心里有些得意。刚才在陈可羽的房间，他被陈可羽的一番话震住了，回想起来，觉得异常窝囊，现在在他看来，自己算是扳回了一城。想想郭令明那样的老纪检都拿自己没有办法，陈可羽即便是上面派来的，或者是有什么背景，那又怎么样，还是太年轻，只会吼两声大话，真到针尖对麦芒的时候就蔫了。

　　陈可羽却不知道牛东民心里想着什么念头，只是飞快的考虑自己要如何撬开牛东民这张嘴。其实撬开牛东民心理防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对他上面的人失去希望，可是现在陈可羽甚至无从得知他的上面是谁，在牛东民倒霉之后会有谁会站出来保他，所以这样的思路就自然而然的陷入了困局。

　　就在这个时候，郭令明走了进来，将陈可羽拉到门口说，“刚才他们的市长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是不是在容新，还问我为什么找不到牛东民。听他的口气，好像和牛东民有点不一样的关系。”

　　听了他的话，陈可羽眼睛一亮，这个市长在这个时候找牛东民，而且又在给郭令明的电话里表露出“牛东民是个好干部”这样的意思，无疑给了陈可羽一个绝好的靶子。不管他是不是目标，陈可羽都准备用他来试试牛东民是不是真的铁板一块，毫无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