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y law has no atom of stregth, as far as no public opinion supports it.(若是没有公众舆论的支持,法律是丝毫没有力量的。 )
——美国废奴运动领袖 菲力普斯 W
十几分钟之后,袁卉终于看完了那些材料。
“就凭这些,你就准备要起诉胡凯吗?”这是袁卉看完之后的第一句话。陈可羽心中暗道厉害,不管情况怎么样,这句话无疑就能起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果然,胡旋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觉得王长春的证词加上那段录音还不足以证明胡凯有引诱证人改变证词的行为吗?”
袁卉看到胡旋果然没有察觉她的意图,气势降了下去,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没错,我觉得,至少凭目前的证据,还不足以达到起诉的标准。原因有二,第一,那段录音的真实性还没有得到有力的证明。第二,不管是录音还是那份证词,都来自王长春,所谓孤证不能定罪。这样的两份证据,还不如说成是一份来的恰当。如果是王长春恶意陷害呢?”
胡旋听袁卉条条道道的说了两条理由,明明知道她的话属于七分合理的话中夹着三分的胡搅蛮缠,可是偏偏一时之间却拿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她。好在此时旁边的林影看到上司有事,以下属服其劳了。
“袁律师,恐怕你说的不太确切吧?证词和录音虽然都来自王长春,可是我不知道您是真的有所误解呢还是有意为之,总之我觉得您把这截然不同的两种证据说成了所谓‘孤证’,似乎有些欠妥哦?”
袁卉对于这个明显的破绽被揭破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林影问及,她也无甚不安,只是巧妙的绕过。“刑法上,要认定一个人的犯罪事实,需要有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而这个案子,从你们的卷宗里,我还没有看出什么证据链。还有,即便是胡凯的行为被认定,他这样的行为到底只是违反职业道德和律师条例的行为还是已经达到了犯罪的标准,我觉得都还是可以商榷的,所以,到底是否予以起诉,我希望你们还是认真考虑一下。”
对于是否起诉,恐怕胡凯心中早有底线,所以袁卉也知道自己所说的并不会有多大的用处,只是尽人事知天命罢了。果然,胡凯在听完袁卉的话后马上开口了,“不管怎么样,胡凯妨害作证的事实是可以认定的,依据这样的事实,已经足以对他提起起诉,所以不起诉是不可能的。至于最后他被判有罪还是无罪,那就是法官的事了。”
袁卉虽然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可是脸上依然装出了愤怒的样子,“胡检察官,我想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是极其不理智和不可取的。尤其是我们这样的法律职业,更要尽量排除个人因素的干扰,只有这样才能对事情做出正确的判断。”
胡旋听到袁卉的话,马上站了起来,脸怒的通红,开口回击,“袁卉律师,我想我也有必要提醒你,无端的指责我将个人敢情带到工作中,同样也是非常不可取的。这样的话,对于我这样一个国家公职人员,一个检察官来说,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指控,如果你没有证据,请你收回这样的话!”
袁卉也马上站了起来,“有没有我想胡律师你自己清楚,不用我说。”说完不等胡凯开口反驳,又接着说,“好了,我今天下午想到看守所询问本案的证人王长春,我想胡检察官没有意见吧?”
胡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挥了挥手,“我能有什么意见,你自便吧!不送!”
袁卉走了出去。陈可羽早已经站起来,可是由于气氛尴尬,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向林影匆匆道别之后,随着袁卉而去。直到陈可羽和袁卉都已经走远,一直站着的胡旋才坐了下来。
胡旋的对面,林影还望着门外,有些失神。胡旋一转过头,看到了林影的眼神。心中对于林影的一些表现顿时了然。
“嗯哼,”胡旋咳嗽了一声,伸手过去拿桌上的茶杯。
林影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转过头,低下来看着桌上的东西。胡旋忽然笑了,“小林,你的脸好像有点红啊?难天气有那么热吗?”
胡旋带着戏谑的口气,林影当然听出来了,只好吭吭疵疵的回答,“有吗?天气,好像真的是有点热啊。”说完,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确实觉得热,林影又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摇晃起来。
胡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别摇了,那个陈可羽,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啊,你以前认识他是吗?”
林影的脸更红了,“是啊,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以前算是认识吧。”
胡旋笑的更加暧昧,“哦,原来如此,这师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啊,长的很帅,而且又很聪明。他大学的时候一定有很多女生追吧?”
林影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大学实际上只读了一个大一,然后就不止所踪,直到大四的下学期才再次出现,那时候都快要毕业了!”
“哦,那他还真是特别啊,你知道为什么吗?”胡旋饶有兴趣的问,可是才问出口,就发现这个问题有点笨。如果知道是为什么,就不算是不止所踪了,遂马上又接着说,“我看你看他的时候,眼神有点不对哦,小林,你是不是喜欢他?”
对于胡旋如此直接的问题,林影显然难以适应。“胡检,你怎么这么八卦,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他,没有的事,不要胡乱猜测啦。”
胡旋再次展现暧昧的笑容,直到林影的头彻底和桌面平行。
只安静了一会,胡旋忽然卸去了笑容,变得严肃了起来,“小林,你觉得我今天的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冷静?”
林影这才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潮慢慢退去,“胡检,我觉得你平时好像不是这种人,跟了你快一年了,好像很少看到你这么失态。算算,应该一共就两次吧,这两次和那个胡凯律师都有关系,所以,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恩怨纠葛吧?”
对于林影对他问题的巧妙回避,胡旋显然察觉到了,他苦笑了一下,“我和他之间,确实有些恩怨,而且那些恩怨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是从上一代就开始的恩怨,所以,对于这段恩怨我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力。”
林影看胡旋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情绪就总是有些不对,可是偏偏又不知道到底他和胡凯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只好泛泛的安慰,“不要想那么多了胡检,事情会好的。不过,像今天这样,我想没有什么必要,毕竟你也知道,那个袁卉律师,他只是胡律师的代理人,不管你和胡律师之间怎样,和她毕竟都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之间闹出矛盾,我想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的。”
胡旋点点头,“是啊,对我们不好,还有,你和那个陈可羽夹在中间也很尴尬,是吗?”说罢胡旋哈哈大笑。
在胡旋和林影开着玩笑的时候,陈可羽急匆匆的追上了前面的袁卉。一路上,袁卉都表情不善,可是到了车里,却突然云开雾散。陈可羽刚拉开副架势座的门,坐进去后马上看到了袁卉的微笑,他立时有些愣了。
袁卉看到陈可羽表情,笑的更加开心。好在陈可羽马上就明白了袁卉的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袁律师,你这火发的还真是狡诈啊。”
回到律所,已经是午饭时间,袁卉刚要开口请陈可羽到写字楼的餐厅里去吃饭,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通电话之后,她抱歉的看着陈可羽,“阿羽,下午恐怕不能去看守所了,我还有点事,该明天吧?”
陈可羽点点头,“没有问题,那我下午就向你请个假,去胡律师的家里看看她的母亲。我想所里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吧?”
袁卉点点头,“好的,你下午去看看她,顺便找机会把事情告诉老人家,毕竟总是瞒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不过你要注意点方法,人家年级大了,可能受不了什么刺激。”
“明白,”电梯正好到了,陈可羽往后稍稍让了一下,袁卉先走了出去,并且赞许的对陈可羽微笑颔首。
午饭之后,陈可羽就拨通了胡律师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妻子。
“您好,我是胡律师的助理,陈可羽,您见过我的。”
女人客气的回话,“哦,是陈助理,你好,我记得你。你打电话来,是老胡有什么消息了吗?”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又似乎在刻意的压低。
“我早上到看守所看望了一下胡律师,他叫我给你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还有,让我安排时间,带你们到看守所去探视。”
“真的吗?我上次去过那里,可是我进不去,你可以带我进去吗?”
“应该可以吧。对了,胡律师的事情,老人家知道了吗?”
女人犹豫了一下,“我还瞒着他,说是老胡出差了。可是老胡以往出差,都每天一个电话打回来,这次没有电话,她好像也开始怀疑了。估计是瞒不了几天了。”
“那好,我下午过去你们家,我来想办法和老人家说,你觉得方便吗?”
“这……”女人似乎有些犹豫,陈可羽赶紧解释,“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我的言辞的,不过就像你说的,迟早也是瞒不住,而你好像又不好开口,不如就我来说。反正我也要把你和胡律师的母亲带去看望胡律师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好吧,不过你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他母亲的身体不算很好,而且年级又大了,要是有个什么意外……”
“放心吧,不会的。那就这么定了,我下午三点到你们家,好吧?”
“好的,那下午见。”
“再见。”
下午三点,陈可羽准时来到了胡凯的家门外。按响门铃之后,静静的站在门外耐心的等待。随着里面传来的“谁呀?”的声音,陈可羽感觉到有人在猫眼之后看着他,之后,门向内打开。
“陈助理,你来了?”胡凯的妻子站在门后,殷勤的请陈可羽进门。
陈可羽脱鞋入内。“是啊,阿姨呢?”
“你先进来坐,妈这个时候都是在她房间里面看电视的,你先告诉我情况,我一会再把她叫出来。”
“好的,”陈可羽依言坐到了沙发上。
陈可羽一坐下,女人就迫不及待的抛出一串问题,“老胡在里面怎么样?他还好吧?没受什么委屈吧?”
“他还好,肉体上,应该是没受什么委屈。不过在看守所里,总归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所以精神上看起来不是那么振作。但是胡律师一直是一个乐观的人,我想他应该能熬过这一关吧。”
女人的眼泪瞬时就下来了,“老胡,你都一把年纪了,却被人弄到那里面去,你受苦了……”
由于已经面对过多次的女人哭泣,所以陈可羽多少已经算有些经验了。他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了一张,递给了女人。
女人抽泣一会,马上停了下来,“不好意思,我一想起老胡在看守所那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受苦,我就……”
陈可羽连忙摆手,“没事的,我能理解。谁家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开心的。”
女人感激的看了陈可羽一眼。“谢谢。要不是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胡在里面我又联系不上。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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