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裂魔变

  北郊几十里外的废弃建筑工地──

  那间放有医疗器材的房间内寂静无声,在床上躺了几天的腿斧突然坐了起来。他那黝黑的眼睛里竟然蒙上了模糊的红雾,在室内忽明忽暗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更加的阴深,一股股噬血的气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腿斧的面孔扭曲变形成一团,身躯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中的红气在刹那间变得更为浓烈。几秒之后,腿斧突然低吼了一声并掀开被子,猛然跳下床来,当他的两腿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房间内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地板竟然被他那一跳而震得炸裂开来。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了开来,走进来两个身着西服的年轻人。

  他们奉命守在门外,因此他们是听到里面的声响才进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一见到腿斧的情形和地面的裂痕时,脸上顿时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于是其中一个人急叫道:“铁嶙,你快去报告吴医生和招呼其它的兄弟,我先在这里挡他一阵子。”

  另外一个年轻人慌张地回应道:“秦越,你可千万要当心呀!”他边说边匆忙地跑了出去。

  腿斧听到声音,原本望着地板的眼睛突然看向了秦越,喉中不时发出一声声有如野兽般地嘶吼,同时瘦长的身躯缓缓地向秦越逼去。

  秦越的神色越来越紧张,鬓角渗出了一颗颗的汗珠,两腿不自觉的向后倒退着。

  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压抑至极,秦越在倒退的过程中,突然碰到了那扇被推开的房门,因此脚步一个踉跄便差点摔倒在地上。

  而腿斧则趁秦越的身躯摇摆不定的时机,突然飞速的向他扑了过来。秦越一声惊呼,就躺倒在地上,并向侧边一滚,躲开了腿斧的飞扑之后而想要跳起来,可是腿斧的左腿竟然在这个时候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秦越翻滚的地方甩了过去。

  秦越只跳起来几尺,腿斧的脚就已经踏在他的胸部上,将他重重地定在地面上。骨骼的断裂声不停的在房间内响起,混合着秦越那凄厉的惨叫声,一起在房外的通道中回荡着,而秦越的胸口处竟然被腿斧那千斤一脚踩得凹陷了几寸深,冒着泡沫的鲜血从秦越的口中流了出来。

  秦越那泛白的死鱼眼珠只翻动了一下,脑袋便歪倒在一旁,眼看是活不成了。

  腿斧受到空气中血腥味的激发之下,眼中的红雾好像两团燃烧着的烈火,闪亮的火星在里面激烈地跳动着,而腿斧连看也没有再看秦越一眼,就走出了房间。

  但是当腿斧刚冲出房间的时候,通道处就迎面来了十几个人,而在这十几个人的身后则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和蔼的长须老头和一个身披白袍的医生。

  那十几个人一见到腿斧,立刻分出了六个人,一面呼喊着朝腿斧冲了过去,而剩下的那些人则将那个老头和吴医生围在中间,有几个人还从怀中掏出了手枪,眼睛全都看向腿斧,神色紧张地戒备着。

  腿斧看着扑来的那六个人,嘴角露出了阴冷的微笑,身子斜斜地一闪,绕过最先冲到面前的一个人,右腿却向那个人的后背倒踢而去,而脑袋则同时一晃,避过前面的人挥过来的一拳,两手齐张,一把握住了这个人的手臂,一扭一折,顿时只听见“喀嚓”一声,这个人的手臂竟然被腿斧硬生生地折断了,而身后的那个人也被腿斧的一脚踢得翻倒在地,口中的鲜血也喷洒而出。

  腿斧出手狠辣,竟然没有丝毫的留情,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伤了他们两个人。

  剩下的四个人看着那抱着断臂在地上痛呼,还有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两个同伴,脸上都不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心寒地偷偷回头看了看那个老头,见他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之后,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冲了上去。

  而跟在众人身后的那个长须老头这时脸上却露出很不高兴的神色,看着吴医生冷冷的说道:“吴医生,这是怎么回事?你上次不是说你的试验和研究已经成功了吗?那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吴医生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说道:“三爷,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可能是我们炼制的那种药引子的药性还有缺陷,不然绝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从腿斧现在的举动看来,一定是药引子使腿斧的身体产生了变异,使他在回复神智的同时狂性大发,如果我们不早点将他制服,而让他逃出了地下室的话,那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而且如果警察透过他而查出是我们将他变成那样的话,那恐怕就更危险了。”

  吴医生和那个老头在说话之际,通道前面又响起了几声惨叫,原来腿斧在这一晃眼的时间里,就已经将扑过去的那四个人打倒了。腿斧听着在地上翻滚的人所发出的哀嚎声,脸上没有任何怜悯的表情,反而随着眼中红雾大盛而更加萌发了嗜血的快感与杀意。

  保护着老头和吴医生的那些人正要分出几个,并再去阻拦腿斧的时候,腿斧却突然提起脚来,往倒在身边且正在痛苦呻吟之人的脑袋狠狠地踏了上去。顿时只见血花四溅,那个人连再次叫喊的机会都没有,脑袋就被腿斧的一脚踩得支离破碎,其它倒在地上还有知觉的人顿时都吓得噤若寒蝉,身子颤抖个不停,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腿斧看着眼前的众人战战兢兢的表情,突然大声狞笑了起来,踏着大步又向三爷和吴医生等人冲去。

  保护在他们身前的那些人,脸上刹时都出现了惊骇的神色,有几个人还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

  老头看着越来越逼近的腿斧,突然右手坚定地向下一划,口中随之蹦出了一个“杀”字,声音阴狠、冷漠至极。

  那些人顿时如释重负,立即各自掏出手枪并对准了腿斧。他们等这个时刻已经等很久了,只是因为他们的“三爷”想要活捉腿斧,所以才一直看着腿斧残杀他们的同伴而没有开枪。

  腿斧没有后退,向他们冲过去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在阴森的笑声中,腿斧的眼中不但充满了红雾,就连身体周围也正不断的萦绕着层层的血气,而且他那瘦削的身躯也似乎在逐渐地膨胀,只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他的身体便已经粗壮了许多。

  这时已经有几个人扣动了扳机,一颗颗的子弹顿时呼啸着朝腿斧扫射了过去。

  一直紧紧盯着腿斧,从来没有放松过的吴医生见到腿斧身上的异状,突然眼露惊恐,急忙低声叫道:“三爷,快趴下!”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己的人也连忙向地面趴下去。

  那个老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还没等吴医生的话说完,人就已经伏倒在地面上。

  可是另外的那些人却还茫然地再次扣动了扳机。

  腿斧仍然是一脸的狞笑,而且见到他们开枪也没有丝毫要闪躲的意思,于是几十颗子弹全都准确无误地射在腿斧的身上。

  他们见了以后不禁有些诧异,却也有些欣喜,然而就在他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腿斧却突然从地面上飞跃而起,射进他身体里的子弹竟然顺着原处倒射而出,一颗不少的掉落在地上,并发出了铿锵的声音。而随着子弹瞬间的弹出了体外,同时可以见到一柱柱鲜血从弹孔中喷射出来,腿斧顿时就成了一个血人,看上去显得异常的狰狞恐怖,而腿斧中了这么多枪竟然没死!

  眼看着就要跳到身前的腿斧,大家全都惊骇欲绝,手指不自觉的又扣动了一次扳机,但是就在子弹刚要射出枪口的刹那,他们的耳中顿时传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爆裂声。

  爆裂声响起之后,腿斧那已经变得庞大的身子竟然有如鬼魅般地突然在虚空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的眼前却在腿斧消失的那一瞬间,出现了一团朦胧的血雾,一团由鲜血交织而成的迷雾。

  强烈而浓厚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大脑和神经,凄迷而艳丽的雾气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当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团血雾的时候,眼中惊诧与疑惑之色油然而生。

  血雾飘荡飞旋,从中间再次炸裂开来,当爆炸声传入他们的耳朵时,一滴滴的血水也溅上了他们的脸和衣服。

  一阵恶心的感觉打破了他们的迷梦,但是当他们想要拂去脸上的血珠时,他们的身躯却全部僵硬了起来,意识已经在黑暗中逐渐消失,最后留在他们眼里的东西,恐怕便是那绮丽的虚空了。

  当血雾散尽之时,整个通道中已经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皮肤沾上血珠的人都在无声无息中魂归地府,而腿斧却似乎真的就在空气中蒸发了,连一条残肢断骨都没有遗留下来。

  吴医生和那个老头终于从人堆中钻了出来,另外随着他们一起爬起来的还有三个人。他们除了头部之外,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的血迹,他们也是靠着前面那些人挡住溅射的血珠才逃过一劫。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十几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生命便从此在世界上消失了。

  吴医生打量了四周一眼,心有余悸的叹道:“好厉害的‘裂魔变’呀!我们把‘裂魔变’教给他,却没想到他第一次的施展竟然是用在我们的身上。”

  老头扫视了一遍地面上躺着的人,忽然脸色阴沉的说道:“吴医生,你再去叫一些人来,赶快把这里收拾干净,记住不要留下任何血迹,我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大哥。”说完,他迅速离开了这条充满血腥味的通道。

  一个多小时之后,老头便回到了菊影市。

  “大哥,情况有些不妙啊!”老头回到自己的住处,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便马上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并说道。

  “三弟,怎么啦?慢慢说。”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大哥,我们的实验还是没有成功,刚才腿斧突然苏醒,弄得我们十几个人跟他一起同归于尽。”那个老头焦急的说道。

  “吴医生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据他说,还是那个药引子出了问题。”那个老头答道。

  “药引子?”电话那头的人喃喃说道。

  “是的。”那个老头应道。

  “好,我知道了,你叫吴医生尽力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药引子,我办完这边的事以后就尽快赶回来。”电话那头的人安抚道。

  “三爷”放下了电话,有些焦灼不安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电话那头的人结束通话之后也是全无睡意,口中叼着一根烟并站在窗前,静静的望着夜空,那双眼眸竟然变得如夜色一般的黝黑与深邃,里面似乎有一道道的暗流在涌动着。

  他吞云吐雾了好久,才阴沉地叹道:“本来以为这次的试验终于成功了,没想到药引子还是不对,腿斧一死,我这将近十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田老大呀田老大,看来我这个做弟弟的还是太低估你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竟然又嘿嘿地笑道:“十年不见,我也该派人去看看你了。”

  天刚破晓,“砰”的一声震响把睡得正香的沧天吓得从床上爬了起来,凝神倾听了一阵子之后,他才发觉门口竟然传来了几下粗重的喘息声。

  沧天急忙打开房里的灯,跳下床来,连鞋子都不穿就闪身来到了门边。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却见到一个人影竟然顺着打开的缝隙倒进了房间里。

  沧天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倒在地上且面容惨白之人竟然就是他那不可一世的师兄──严沧海。

  严沧海在姬如绵的房中被那个古怪的驼背老人打伤,当他听见老人说要饶他一命,心中不由得一喜,但是才松了一口气,那个驼背老人却随即把他扔出了窗外。

  严沧海腾云驾雾似的朝着地面掉落,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自己的重伤之身,哪里经得起再从三楼摔下来的这种摧残。但是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的身躯竟然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的放在地面上,令他恐惧的死亡却并没有降临在他的身上。

  不过尽管严沧海没有死成,但还是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从死亡的阴影中摆脱。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濒临死亡的一天,但是今天他却真正品尝到死亡的滋味,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原来他也会这么的害怕。

  严沧海惊骇的望了三楼一眼,心想那个老人的功夫竟然到了这种境界,就算是他自己的师父在功力的全盛时期也不过如此而已,看来那个驼背老人刚才在楼上说的话并没有夸大。严沧海担心那个驼背老人会临时改变主意,因此才刚恢复行动,便连滚带爬地逃回了他和沧天等人住宿的那间宾馆。

  “沧天,快把我扶进去。”严沧海有气无力地看了沧天一眼,声音微弱的说道。

  沧天应了一声,连忙把严沧海扶向房间去。看到严沧海伤成这副模样,沧天不仅没有同情与担心,心中反而有一种出了一口气的快感,就好像把严沧海打伤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样。沧天看着严沧海那面无血色的脸庞,心中得意的笑道:“严沧海,你也会有今天啊!”

  “沧天,我叫你把我扶到床上去,你听到了没有?”严沧海顿时叫道,他连叫了几声都不见沧天回答,所以恼怒地喝斥着。

  沧天刚才只顾着心里高兴,竟然没听到严沧海在叫他,这时一见到严沧海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对他作威作福,平时积压的怒气顿时爆发了出来,因此他抓起严沧海的脖子便往床上扔去。

  严沧海被他这么的用力一摔,全身就像是被切割成了千万片,到处疼痛难当。

  严沧海没有料到以往对他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的师弟竟敢如此无礼,气得火冒三丈并嘶吼道:“沧天,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就不怕‘五幽洞’里面的惩罚吗?”

  对“五幽洞”与生俱来的恐惧让沧天听到这三个字以后,心头便一阵毛骨悚然,刚要向严沧海赔罪,不过看到严沧海那副有恃无恐的神情之后,胸中不禁怒火中烧,于是暗想道:“严沧海心胸狭窄,就算我帮他把伤医好,他也不会放过我,那时我不但要进‘五幽洞’,更会受到他的折磨。既然如此,那我何不……”

  想到这里,沧天突然狞笑道:“严沧海,进不进‘五幽洞’还很难说,只要你死了,那个老家伙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回山以后,只要我把什么事情都推在你的身上,那不就死无对证了?那个老家伙就算怀疑,也不会想到是我杀了你,嘿嘿”

  严沧海看着沧天那不断逼近的狰狞面孔,不禁嚎叫道:“沧天,你敢对我动手?”

  沧天阴冷的说道:“我有什么好不敢的?严沧海,你死了之后也别怨我,这只能怪你平时对同门师兄弟太狠毒了!”说完,沧天一手捂住严沧海的嘴巴,另一只手则运满劲气,如利刃般的砍在严沧海的后脑勺上。

  严沧海呻吟了几声,便一头栽进了地府。他恐怕到死都没有料到,他没有死在别人的手中,竟然是死在对他噤若寒蝉的师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