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灵蛇魔祖

  寒意逼人的天龙雪山迎向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猛烈的狂风卷起漫天飞舞的雪花,并拍击著坐落在半山腰上的道观。这座道观尽管看起来十分宏伟,但是在苍茫的冰天雪地中却显得十分渺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肆虐的凛冽寒风吹到半空中。

  这座道观门前的匾额上写著「天一观」这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虽然不是出自于名家之手,却有一股苍劲的气势。不过令人觉得奇怪的是,天龙雪山处于崇山峻岭之中,除了山脚下有几个小村庄之外,方圆百里都很难见到一个比较象样的小城镇,按理说这样一个偏僻而且香火不旺的地方,应该不会有道观的生存空间,可是自从「天一观」建造百余年来,不但没有倒闭,观中的道士反而越来越多,因此让山脚下的村民感到很不可思议。

  天刚微亮,观门便打开了,只是观内依然寂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大门外的台阶下跪著一个年轻人,久久没有起来。

  这个年轻人便是沧天,他在严沧海死去许久之后,才带著重伤的沧云以及严沧海的骨灰,忐忑不安的往这里赶来。他在这绵延起伏的群山中徒步行走了几天,在昨天深夜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天龙雪山,并回到了这个他虽然极为痛恨,但是却又十分畏惧的「天一观」。

  严沧海的骨灰盒和沧云早已被观中的几个小道士搬了进去,但是沧天却一直在台阶上跪到现在,那股吹得他的脸颊疼痛难当的寒风,狂乱的往他衣领里面钻,没多久身躯便有如冰块一般,变得越来越僵硬。沧天感觉不到自己身体里的温暖气息,只觉得意识似乎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然连何时倒在台阶上也不知道。

  在迷迷糊糊之间,沧天忽然感到身体里好像注入了一股热流,并在经脉中穿梭游走了一遍,当体内那团阴冷的气息被趋散了以后,他的身子又恢复了些微的暖意。

  沧天微微的睁开了眼睛,隐约看见自己的床前闪动著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然马上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跪在这个影子的身前,敬畏的喊道:「师父……」

  这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道人,身躯颇为健壮,脸型方正,双眼炯炯有神,下巴留著一缕长须,看来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但是老道人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徒弟,脸色却变得极为冷峻,随即便大喝道:「沧天,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师兄是被谁害死的?」

  沧天偷偷抬头看了老道人一眼,正好接触到老道人冷厉的眼神,他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原先准备好的说辞一时之间忘得一干二净,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断的冒出来,于是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师父,师兄他是……他是……」

  老道人见沧天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严厉了,因此稍微温和的说道:「沧天,你先站起来慢慢说,师父不会怪你的。」

  沧天虽然不敢真的站起来,但是见老道人并没有怀疑严沧海的死与自己有关,神色也就镇静了许多,随即缓缓的说道:「师父,师兄他是被一个叫琴仙云的人害死的。」

  「琴仙云?」老道人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语气中透露了一种说不出的强烈恨意。

  沧天于是将自己在路上默念了好几百遍的话,声泪俱下的说了出来,并将严沧海之死全部推到琴仙云的身上。因为他在回山之前,还特地前往姬如绵的家中,打探了一下琴仙云的消息,所以他知道琴仙云那时候还躺在床上不见起色。

  在沧天看来,即便老道人下山找到了琴仙云,也不可能从琴仙云的口中印证自己所说的话,到时候自己再怂恿他几下,说不定老道人一时大怒,一掌就把琴仙云解决了,那时就更加死无对证了。

  老道人面无表情的听沧海说了十几分钟,并静静的在沧天面前站了许久,这才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琴仙云,你给我等著,如果没有将你碎尸万断来替沧海偿命,我就不叫『灵蛇魔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虽然平淡得象是一杯白开水,但是听在沧天的耳里,却比外面那些苍茫的积雪还要寒冷千万倍。

  不过听完这句话以后,沧天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起来,他知道老道人会说这句话,肯定已将琴仙云恨之入骨,当他以后见到琴仙云的时候,就算他自己不从中挑拨,老道人也极有可能将琴仙云毙于掌下,为严沧海报仇。

  灵蛇魔祖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转身向门外走去,当他走到门槛的时候,连头也不回的说道:「沧天,你先休息一天,明天立刻随我下山。」

  「是,师父!」沧天急忙回应道,而在灵蛇魔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好一会儿之后,才敢把头抬起来,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春苑社区──

  整个晚上琴仙云都在运气调息,而当他从入定中醒过来时,天色已经亮了,琴仙云看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上身,这才想起他还有几件衣服留在姬如绵的房间里。琴仙云的脑中浮现出昨晚做的荒唐事,脸颊忍不住有些燥热,但是心中却暗想道:「绵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于是琴仙云就不自觉的走下床并向外走去,只是他才刚打开房门,却见到姬如绵笑吟吟的站在面前,而她手中所拿著的正是琴仙云昨天晚上没有带走的衣服。

  姬如绵好像已经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她走进琴仙云的房间,把衣服塞到他的手上之后,便温柔的说道:「仙云,刚才有个人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要你待会儿去一趟黛洛集团,说他们的老板有事找你。你赶快把衣服穿上,我已经帮你准备好早点,吃完就可以出去了。」说完姬如绵又笑靥如花的走了出去。

  琴仙云傻愣愣的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梳洗一番之后,便陪著姬如绵心不在焉的吃完早点,随后怀著满腹的心事出门。从姬如绵今天的表现看来,似乎真的没有将昨晚的事放在心上,但是琴仙云却知道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够把自己宝贵的身体让一个男人全都看过、摸过之后,还能装做没事一样。

  琴仙云慢吞吞的走到金蝶商厦的大门外,才刚到大门口,浪倾天就迎了上来。

  经过昨晚在善晓霞家里的那一番惊吓之后,浪倾天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没睡几个钟头又强迫自己早早起床并来到黛洛集团上班,所以此时看起来很没有精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浪倾天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笑道:「琴兄,我们快上去吧!老板正在楼上等我们呢!」

  琴仙云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浪倾天歪著头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好象是要把那一百万的酬金给你吧!」说到这里的时候,浪倾天顿时两眼发光,并羡慕的朝著琴仙云笑道:「琴兄,你可真幸福,一场拳赛就能赚个一百万,要是再多参加几场拳赛,那你一辈子都可以不愁吃穿了。」

  琴仙云淡淡的说道:「既然你这么羡慕,那么以后有拳赛的时候,你何不自己上去试试看。」

  浪倾天缩了缩脖子,耸著肩膀叹了一声,并说道:「我可不像琴兄有一身那么好的功夫,恐怕人才刚站到台上,就马上被人打下来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琴仙云的耳边笑道:「琴兄,你知不知道『呜鹤馆』这个地方?」

  琴仙云诧异的说道:「这只不过是市中心的一间茶馆,好像距离菊影楼不远吧!你问这个干嘛?」前阵子琴仙云与姬如绵等人去菊影楼游玩的时候,曾经从这间茶馆的前面经过,所以依稀还有一点儿印象。

  浪倾天继续说道:「昨天晚上魏时修偷偷去过一趟『呜鹤馆』,而且看他的神情,好像对这个地方极为敏感,所以我怀疑『呜鹤馆』里面一定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另外我以前曾经跟踪过他几次,但是每次在半路上,他的人影就突然不见了,现在看来,他八成也是去『呜鹤馆』。」

  琴仙云听了之后也不禁兴致来了,于是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浪倾天还不等琴仙云说完,就接著说道:「不错,我想那间『呜鹤馆』中的某个人一定与魏时修有某种奇妙的关联,说不定那个人就是黛洛集团的幕后老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所要找的东西应该也在『呜鹤馆』内。」

  琴仙云的眼中一亮,心想要是浪倾天所说得是真的,那么「璿玑珠」还真有可能就在那里。只要「璿玑珠」一到手,便可以引蛇出洞,因为林天欲虽然有「道神丹」的炼制秘方,却没有「璿玑珠」这个最关键的药引子,要是琴仙云把「璿玑珠」的消息放出去,林天欲就一定会上钩的。

  浪倾天却不知道琴仙云的心中闪过了这么多的念头,因此看他低头沉思,还以为他正为了如何查出「璿玑珠」的下落而发愁,于是笑道:「琴兄,你也不要太著急了,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琴仙云暗自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因为这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魏时修的办公室。

  魏时修见到琴仙云以后,笑容满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著琴仙云在对面的沙发上坐好后,就高兴的说道:「仙云啊!我魏时修向来说话算数,这次你为我们黛洛集团立下了一件大功,因此我也该实现我几天前对你的承诺了。来,这是一百万的支票,你先收下吧!」说完以后,果然将一张支票递给琴仙云。

  琴仙云自然不会傻得去拒绝,于是淡淡的看了那张支票一眼,便将它放入口袋中。

  魏时修这时候又坐了下来,接著笑道:「仙云啊!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替你解决。另外,以你的能力,只当一个小小的保镖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和集团的其它主管商量一下,为你重新安排一个职位,你看怎么样?」

  琴仙云哪会不知道这只是魏时修拢络自己的手段,当下便微微笑道:「多谢老板厚爱,只是如今我还在上学,并不想做太多与学业无关的事。就连我现在担任黛洛集团的保镖,都已经感到有些不堪负荷,所以若是老板答应的话,我还想辞掉这份工作呢!」

  魏时修本来想要提拔琴仙云,没想到琴仙云却想辞去保镖的职位,于是愣了一下之后,就连忙笑道:「这怎么可以呢?虽然你现在一切以学业为重,但是社会经验也是学习的一部分啊!不然我看这样吧!保镖这个工作你也先别辞,毕竟你并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只要每个星期一来集团签到一次就行了,你觉得怎么样?」自从昨晚看过琴仙云与「血鹫」的拳赛之后,他怎么肯把琴仙云放走,更何况还有雪玉蟾的嘱咐。

  其实琴仙云还想透过魏时修探察出「璿玑珠」的下落,因此自然是不会真的辞职,但是他又不想让魏时修提升自己的职位,所以才弄了一招以退为进,而现在达到了效果,琴仙云当然是见好就收,于是故作沉思状的想了一会儿,这才「勉强」的答应道:「好吧!」

  魏时修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是见琴仙云答应了自己的提议,也算是松了口气。

  琴仙云和魏时修各怀鬼胎的寒暄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魏时修的办公室。琴仙云刚来到金蝶商厦门口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这支手机还是三天前他第二次去凌羽裳的家里时,她的父亲凌昕特地买来送给他的。琴仙云原本不想要,但是在凌羽裳的软硬兼施之下,他只好收了下来。

  因为凌羽裳想到琴仙云的身边没有手机,要找他会很不方便,所以才请自己的父亲买支手机给琴仙云,结果这样一来,凌羽裳每天几乎都要打好几通电话给琴仙云。

  此时琴仙云拿起手机来接听,一接起来就听到凌羽裳那略带埋怨的声音。

  原来昨天傍晚琴仙云在参加拳赛之前关了手机,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又重新开机。在这段时间里,凌羽裳打过好几次琴仙云的手机都没有回应,最后还是打到姬如绵的家里时,才从姬如绵的口中得知琴仙云去参加拳赛的消息。

  凌羽裳本来是请姬如绵转告琴仙云,要琴仙云回来以后打一通电话给她,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因此姬如绵竟然把凌羽裳的话给忘了。现在凌羽裳好不容易才联系到琴仙云,当然要趁机对著琴仙云大发娇嗔。

  琴仙云费尽唇舌才终于将凌羽裳安抚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琴仙云听著凌羽裳的撒娇时,心情竟然莫名的开朗了不少。凌羽裳在听到琴仙云答应今天下午去菊影艺术学院看她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关掉手机,而琴仙云微笑著把手机放入口袋后,却向菊影市市中心的「呜鹤馆」走了过去。

  因为天气转冷的缘故,所以来到呜鹤馆饮茶的客人已经减少了许多,但是由于呜鹤馆所处的位置有些特殊,因此茶馆里的客人还算不少。而来到这里的大多数人不是政府高级官员,便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巨头,像琴仙云这样既没有身分又没有地位的客人,倒是比较少见。

  琴仙云随便要了一壶龙井之后,便在二楼一个比较清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幽雅的布置以及淡雅的音乐,将这间茶馆衬托得极为古色古香。琴仙云打量了几眼茶馆的装潢,心中却暗自诧异了起来,刚才听浪倾天说魏时修三更半夜跑来这里,原本以为这里至少也会显露出几丝诡异的气息,可是现在一看,如此高雅的场所似乎不大可能会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时茶馆的侍女已将泡好的龙井端了上来,琴仙云倒了一小杯茶水正想细细品茗一番的时候,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琴仙云微微抬头,就见到一个身材丰满但是容貌看来却极其清纯的女孩,并伴随著一个清瘦的老人走上来。

  两个人那亲昵的模样,让楼上有些客人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怪异,原来他们竟然以为这两个人是一对老夫少妻。琴仙云看著那些人的眼神,心里却是暗笑不已,原来这两个人正是「天禽堂」堂主萧炎与他的孙女媛媛。

  媛媛才刚上楼就眼尖的看到了琴仙云,顿时芳心雀跃不已,于是娇声说道:「爷爷,你看。」便兴高采烈的拉著萧炎朝著琴仙云坐的那张桌子跑了过去。

  楼中某些客人听了媛媛的叫嚷以后,这才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顿时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感到羞愧不已。

  「这么巧啊!萧老前辈。」琴仙云连忙站起来说道,随即招呼萧炎坐下。

  媛媛见琴仙云只顾著招呼她的爷爷,好像没看到她一样,顿时气得嘴唇噘得很高,不过最后还是偷偷原谅了琴仙云,并乖巧的跑到他的身边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