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步飞烟幽冷的眼神中掠过几丝煞气,觑准吴优来势,二指搭上其脉门,轻轻一拨一带,吴优顿如败革般飞起,平摔在地面上,嘴角缓缓溢出几缕鲜血。
吴优没想到第二次交手,自己在步飞烟手下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只是现在便是再如何的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刚才那一次出手让侵入的寒气势如破竹地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阴冷的气息驱除了他体内的每一丝热量,那种僵硬麻木的感觉让他觉得身体再也不属于自己,只留下几束意识似孤魂野鬼一样在虚无中胡乱地飘荡着。
望着明亮的室顶,吴优的喉咙颤动了几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那双对尘世充满了留恋的眼睛带着强烈的不甘缓缓地闭了起来……
步飞烟看了他那已冻得跟冰块样的身躯一眼,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来到小木床前,细心地为景芊玲推拿起来。
景芊玲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但头脑却是一直清醒着的,她也从刚才密室里的声音将所发生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对在危急时刻使自己免受侮辱的步飞烟充满了感激。在察觉一股沁凉的气息在自己体内游走的时候忙平复了一下心情,让步飞烟的真气能够更顺畅地帮自己解除被封的穴道和经脉。
大约十分钟过后,步飞烟收回了手掌,而景芊玲也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飞烟,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不然我……”景芊玲看着步飞烟,想起刚才之事,心中犹有后怕。
步飞烟摆了摆手,拉起景芊玲,淡淡的道:“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景芊玲点了点头,恨恨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吴优,跟在步飞烟后面走出了密室……
不管地下的声音有多大,上面的潇湘阁却依然如往日那般静谧,可这潇湘阁的主人赵钧曦却远没有如此的平静。
赵钧曦和梅天林以及他所带领的七位高手会合之后,秘密地潜伏在雪玉蟾所居住的那栋楼房周围。
这栋楼房平时晚上一般最后只有两个房间亮着灯,但今晚却不知为何里面几层楼的灯都开着,从梅天林他们来到后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房间的灯熄灭过。这情形与往常大异,所以梅天林才吩咐诸人留在原处,不得轻举妄动。
可是,在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见里面丝毫动静,众人都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
梅天林看着那从窗子里射出来的束束灯光,暗道:“雪玉蟾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赵钧曦来到梅天林面前,轻声道:“大哥,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先进去看看?”
梅天林沉吟道:“也好,不过千万要小心,别中了他们的埋伏。”
赵钧曦点头应道:“嗯,我会注意的!”说着,手指朝身后那七人中的三个点了点,道:“你们跟我进去吧。”
四人借着周围树木的掩护,利索地来到楼房下面,从一扇开着的窗子里翻了进去。
他们进去了好几分钟,既没看见他们从里面出来,也没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梅天林心中大为讶然,寻思了一会,忽然站起来,对剩下四人沉声道:“不知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什么情况,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顿了顿,又道:“进去后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不可自作主张,知道吗?”
那几人点了点头,道:“是,大爷!”
梅天林轻轻地晤了一声,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快速地朝那楼房跃去。
这次,梅天林不像方才赵钧曦那么小心翼翼,反而明目张胆地一掌披开大门,冷哼一声,走进了大厅。
梅天林扫视了四周几眼,正要吩咐那几人搜查一下旁边的房间时,赵钧曦却带着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老三,有什么发现吗?”梅天林迎上去问道。
赵钧曦摇了摇头,奇怪的道:“我带着人把这栋楼房全都仔细搜了一遍,可是没见到一个人影。”
梅天林来回走了几步,怒哼道:“看来白天出现在沙河医院的那个人果然和雪玉蟾是一伙的,没想到这王八蛋得到消息后竟然悄悄地溜掉了,还跟我们来了个空城计,让我们再外面白等了那么长时间。”
赵钧曦疑惑的道:“大哥,我一直派了人在这附近监视,并没见有人从这里出去啊,他们到底是怎么逃掉的呢?”
梅天林阴沉着脸道:“先不管那么多了,你马上去调派人手,就算把菊影市翻它个底朝天也要把这鬼孙子给找出来。”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瞎了眼的混蛋,老子已经在这等你们半天了……”梅天林声音刚刚落下,厅中便响起了一串洪亮的笑声。几人转眼一看,就见一道淡淡的人影从厅侧的屏风中飞跃而出,顷刻间闪出大厅。
梅天林鼻中微哼一声,双肩一耸,瞬间便消失在原处,来到了楼房外面,赵钧曦等人也随后追了上去,那人影这时已经到了鸣鹤馆后面的那座小亭子处了,“不就是想要老子的‘璇玑珠’吗?等追上老子再说吧……”
“追!”梅天林冷冷地喝了一声,身躯顿似化作一缕轻烟,横贯虚空,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向雪玉蟾追去。赵钧曦等人见雪玉蟾和梅天林两人都已到几十丈开外之处了,也不敢怠慢,运起自己最快的速度,衔尾紧跟了上去。
雪玉蟾一出鸣鹤馆便向南飞驰而去,梅天林在后面越追越近,但追至雪玉蟾身后两丈远的时候,无论如何施展都不能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分毫,两个人在前面跑得愈来愈快,渐渐地把赵钧曦等抛在了脑后。
但不知什么原因,雪玉蟾见赵钧曦等人被甩得没了影子,竟然又兜了回去,绕到他们视力可及之处,把速度稍微放慢了一点,不至让他们把自己追丢了,而等梅天林气急败坏地跑回来时,雪玉蟾又陡然加快速度,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如此往复,一群人很快便跑到了菊影市南郊的沃岭。
梅天林追得满腔怒火,喝骂道:“雪玉蟾,你这龟儿子,有种就别跑,停下来与老子大战一场。”说话时,还一掌朝雪玉蟾的背影猛拍了过去,那刚猛狂烈的劲力打断了路边草木无数,但却没有一掌能击中雪玉蟾。
雪玉蟾对梅天林的叫骂毫不在意,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行着,只偶尔略带嘲讽地笑上几声。
可便是这几个笑声也足以让梅天林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雪玉蟾抓在手中撕成碎片。
距两人几百米外的地方还跟着赵钧曦等人,经过这么一番剧烈的奔驰,除了赵钧曦神情稍好外,其余众人都开始喘息起来,脚步也开始有些沉重了,可见着前面梅天林还在边追边骂,他们也只能硬撑着坚持下去。
寂静的公路朝沃岭深处延伸了过去,两边那沐浴在寒风中的树木都在那瑟瑟抖动着,幢幢黑影晃荡出丝丝诡异的气息。
雪玉蟾在公路上奔跑了一阵,突然弯入旁边的一条狭小山道,向山上跃去。
梅天林追到这等地步,想也不想便急跟而去。
密林内越来越暗淡无光,梅天林所能看清的距离也越来越短,很多时候都只能靠着耳朵分辨前边雪玉蟾的响动来追踪。然而,在里面七拐八折后,雪玉蟾的脚步声竟愈渐微弱,耳中传来的更多的是风吹树叶的“沙沙”之声。
梅天林追随着那一点点细微的声音快速前行,忽然身边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他眼前也稍稍亮了起来,他已不知不觉地追着雪玉蟾来到了沃岭山顶。这山顶只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树木,周畔长着大堆的低矮灌木。
梅天林环视一眼,这山顶哪还有雪玉蟾的身影。梅天林怒不可遏,忍不住暴喝一声:“雪玉蟾,你给我滚出来……”
如霹雳般响彻云霄的声音朝四周扩散着,远处那一个个清晰的回音传了过来。
赵钧曦等人在沃岭山底下的时候便已看不到了雪玉蟾的身影,这时听到梅天林的喝叫才闻声赶到了山顶。这次长途奔跑极大地消耗了众人体力,此刻他们再也忍耐不住,粗重地喘息起来。赵钧曦也暗自运气调息了一下,呼吸才平稳了下来。
“大哥,雪玉蟾呢?”赵钧曦发现在山顶除了自己这帮人外,并无他人,不禁问道。
梅天林眼中闪过几道厉芒,咬牙切齿的道:“跑了!”说话时神色间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赵钧曦道:“雪玉蟾把我们引到这里来,自己却又溜掉了,这究竟是为何?”
梅天林阴森森地笑了几声,没有回答赵钧曦的问题,但眼神落在了那正在喘息着的几人,厉声呵斥道:“你们坐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给我把那个龟孙子找出来!”
那七人被他那目光一扫,心头俱都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他们慌忙不迭地从站了起来,恭敬地应了声是,快速地返身在林中搜索起来。
但没过多久,他们便都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梅天林与赵钧曦身边,瞧他们神情,必是没有任何收获了。
今晚行动,梅天林对“璇玑珠”本是势在必得,但却没想到竟被雪玉蟾耍了一道,这股窝囊气他如何受得了,恶狠狠的道:“雪玉蟾,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次落到我梅天林手里,老子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大的口气!”一声龙吟般的长啸紧接着梅天林的话音响起。这啸声在夜空中回转,伴随着那狂卷而起的寒风呼啸而来,掀起了一阵阵的惊涛骇浪,在众人的身边激荡着,震得赵钧曦等人耳鼓都在嗡嗡作响。
啸声落下,一道修长的人影踏空而来,飘然落在了山顶。
梅天林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怒火,沉喝道:“雪玉蟾,你到底还是肯出来了。”
雪玉蟾目光一扫眼前诸人后又落在了梅天林身上,悠悠笑道:“梅兄,方才听你说得如此豪气干云,小弟真想见识见识你如何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梅兄你能让小弟如愿否?”说话间顾盼生辉,飘逸自如,好不潇洒。
梅天林暗哼一声,正要答话,却突觉脚底一阵颤动,原来又有七道人影破空而来,成半弧形将雪玉蟾护在中间后一齐趺坐于地面。
赵钧曦等人俱都抬眼一望,只见那刚到的七人,除了最左侧之人身材异常瘦小外,其他五人则与之恰然相反,他们端坐于地便好似这山头上突然凭空多出了五座小丘。那些上次跟随梅天林去过鸣鹤馆夺取“璇玑珠”的人见到这情景倒还好,而其中几个没去过的人初次见到这几位颛孙家族中人却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世上竟有如此胖硕之人,而且行动之间还如此灵敏,这真是个奇迹啊!
梅天林看了那几人一眼,冷笑道:“我说你为什么非要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原来是早已经埋伏好了这么多人……也罢,你们来多少,我们便收拾多少!”
雪玉蟾听到他前面那半句话,心下不由微微一怔,暗道:“不是你引我们来这么,还装什么糊涂?”待要反唇相讥,但见他后面又说出那目中无人的话来,即便是他修养再好,此时也不禁有些动怒,淡然笑道:“上次虽与梅兄相见,却无缘得识尊颜,心中大感遗憾,未料今日还能与梅兄相见,小弟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听雪玉蟾文绉绉地说了那么多废话,梅天林不耐烦地打断,阴声道:“雪玉蟾,我们今日为什么来到这里,相信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也不和你说什么废话,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我们便以三场定胜负,输了的话便留下‘璇玑珠’,你的意见如何?”
雪玉蟾爽朗的笑道:“好,既然梅兄你提出来,小弟若不答应,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这三场比武,不论使用什么手段,以打倒对手者为赢。若有一方赢了前二场,则第三场便可以取消了。另外,比武时若有伤残等意外发生,都由自己负责,不知梅兄以为怎样?”
梅天林抚掌笑道:“爽快,不知你第一场派何人出战?”
雪玉蟾微笑着冲那趺坐在右侧的第一个胖子点了点头,这胖子便是颛孙家族的族长颛孙若水。
颛孙若水轻缓地站了起来,如行云流水般飘到了两方对立间的那块场地中央。
那边梅天林见雪玉蟾派了人出来,也以眼示意了一下赵钧曦。
赵钧曦站到前面,朝颛孙若水微微拱了拱手,笑道:“在下赵钧曦,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颛孙若水眼皮抬也未抬,只有唇边的肌肉似乎轻轻地抖动了几下,从口中蹦出几个简单而又沉闷的字:“颛孙若水!”
赵钧曦依旧满脸笑容,右手稍微前探,不带一丝火气的道:“颛孙兄,请出招吧!”
颛孙若水那双细小的眼睛猛地睁开,道:“不必客气!”他嘴上说着不必客气,双手一晃,但庞大的身躯却已随声朝赵钧曦撞了过去。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便是此时颛孙若水真实的写照,积蓄已久的强烈真气陡然爆发,在身畔形成了一道狂猛的飓风,在虚空中不断地剧烈呼啸着……
赵钧曦虽然以前没有见过颛孙若水出手,却也见识过颛孙家族其他人物的修为,知道颛孙若水的武功定然要比他们更胜一筹,所以尽管表面泰然自若,可暗自却已经是十二分的小心,但如今亲眼见到颛孙若水出招时声势竟是如此的骇人,心中还是有些惊讶。
气随意动,望着颛孙若水那排山倒海般的来势,赵钧曦那苦修了数十年的真元立时凝聚于双掌之上,一双手竟然变得如烧透了的烙铁一样晶莹红亮,周围的空气都似被其烧得“滋滋”作响,阵阵难闻的腥风从那双掌中散透出来,周围众人不自禁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赵钧曦没有施展出任何的花巧动作,右脚上前一步,双掌向颛孙若水缓缓拍了过去。他那巴掌似迎风见长,在周围众人眼中,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那两只手便胀大了约一倍有余,皮肤下面的血管都清清楚楚地显现了出来。
梅天林见此情形,阴冷的脸颊露出了几丝笑容,微微颔了颔首。
而雪玉蟾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暗道:“没想到这赵钧曦的‘血魂功’竟也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看来颛孙先生想要胜过他有些困难了。”
被赵钧曦掌中散发出的那阵腥臭的热浪笼罩着的颛孙若水似也意识到了这功夫的可怕之处,瞳孔急剧收缩,双掌在身前虚按一下,“虚冥功”透掌而出,与赵钧曦那血红的手掌碰在了一起,两人身前的那片狭小空间顿时爆发出一阵轰然巨响。
颛孙若水沉重的身躯却似化作了一叶浮萍,借着那两股劲道相撞所产生的推力,悠悠地向后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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