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绞杀~

  不加思索几步走进院落里,我往前瞥去时不禁愣了一下。眼前的地方,严格说来并不是我熟悉的那个院落。

  只见在前方十几米远处的浓浓黑雾中,那座祠堂般的古代屋舍轮廓在黑雾里若隐若现,前方野地上有座荒废的水井,也就在这个不算太大也不算小的院落中,这座古老祠堂的上空弥漫着仿佛无数冤魂厉鬼般的黑雾,使得院落里气势陡增。

  而就在这种漆黑诡异的环境下,浓浓的黑雾中,竟然有两排被点燃的诡异蜡烛沿着院门,直直通到祠堂门口的石阶上,幽灵般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摆动着,构成一副奇异的画面。

  顿时间,我有种误入到真正的黄泉中的错觉。

  我走在那两旁蜡烛中,边不由自主地往两旁打量,边想着事情。

  真不知道式月究竟想做什么,居然把这幢阴宅搞成现在这种幽冥地府的模样,虽说之前这里就已经够阴森诡异的了,但是和现在这种黑暗而又诡异的程度比较起来,气氛的浓郁程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或者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你来了啊。”正当我步上台阶,准备推开门前的祠堂门时,突然身后传出式月的声音。

  由于事先根本没想到身后会有人,我顿时被他吓了一大跳,几乎是反射性的回过头去。

  只见院落里浓浓的黑暗当中,杂草丛生的空地上,被提在手中的油灯散发出昏暗温暖的细微火光,而此刻式月就站在那口水井的井栏旁边。

  在这种环境下,他周围的宗教感越发浓重,倾向中性的受虐狂脸上带着种明显的恶毒。此刻他仍穿着件古代宽袍,个子很高,整个人又长又削直,给人种妖刀般的感觉,周身的气息更使得他不像是人,浑身散发出种奇异无比的气势。

  朝他望了几秒钟之后,我心里顿时涌起种不对劲的感觉,因为那些平时与他寸步不离的式神,此刻居然都不在他身后。

  我侧着头往他周身上下都仔细地扫了一遍,隔着老远问:“式月,你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式月笑了一下,一瞬间,眉目上闪过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接着向门前的石阶上走过来,伴随着“嚓嚓”的脚步声,边往前走边说着:“问我做什么,马上你就会知道。”接着,他又问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该隐,你知道晓云现在躲在哪里吗?”突然听到这句话,我靠在祠堂门上,说:“你问错了人,我怎么会知道。晓云她在三天前就失踪不见了,这个鬼地方太大,而且又四处弥漫着使人看不清路的浓雾,谁知道她究竟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莫非你已经见到晓云了?”式月脸上露出个耐人寻味地笑容,说:“没见过,不过就这两天她就会自己出来。”相当看不爽他的神情,我满脸不信地嗤鼻哼了一声,说:“话不能这样说吧,说不定她已经死了……”接着,忍不住又说:“早知道她会突然消失的这么彻底,当初就应该送给她一张咒符护身,也不至于会沦落到现在只能和你谈话的地步。”说完话之后,我突然想起晓云消失之前曾经来找过自己,当时她走之前曾经问过一句“你今天是不是看到了奇怪的事?”回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心下有些发毛,顿时间无数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涌进脑中。

  突然记起刚进这里之后,晓云就已经害死了和她一起陷进这幢阴宅中的同伴。

  顿时间,我想起几天前曾窥见的那件事情。当时她从屋舍里拖出尸体,一直拖到井边放血,下手时毫不犹豫地表情……想着想着,画面停顿在晓云站在井边的一幕。

  诡异的黑雾中她头低垂着,苍白的脸上,身上全都沾满大片呈喷溅的血迹,右手臂手肘以下的部分几乎全被血浸红,手中还握着那把血迹斑斑的餐刀的那一幕上。

  我心下有些怀疑,晓云该不会是打算把剩下的两个人一起杀死吧?

  毕竟晓云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虽然她有可能不知道窥伺她的人究竟是谁,但是有人看到她怎样对待那两具尸体的,看到那种诡异莫名又恐怖的事情,谁不会浮想联翩的想到许多事情。

  即使她猜不出是两个人中的哪个人,但全都杀了解决隐患也并不难。

  更何况……

  想到这里,我向已经往石阶上走上来的式月看了一眼,又想想我自己的情况,突然发现我们两个,外表都比那个强壮的高个子仁兄要弱。即使没任何原因,像晓云那种平时外表很正常,其实心理很变态的女变态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难保她不会突然凶性大发,想杀光其他所有的人。

  这时候,以前走上石阶式月从我身边经过,推开祠堂的门走了进去。

  视线不由地往他身上扫去,我本来有句话想说,可却始终没说出口,那就是他和晓云身上居然带着种相同的恶毒感觉,若不是清楚知道他们两个没有关系,我差点就要怀疑他们两个是否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

  眼看祠堂的门马上就要合住了,顾不得再想东想西,我立刻侧身闪进门中。

  跟着式月走到祠堂最里面,两个人都坐下之后,我忍不住说了一句:“以前一直没看你出去过,每次到这里都能看到你坐在这个地方,若不是刚才看到你从外面回来,我还以为你一直被什么东西困在这间祠堂中出不去。”油灯微弱的光线下,式月的脸看起来带着种浓郁的阴森感,嘴角往上微微翘了一下,说:“因为式神会帮我做一切事,所以我平时没必要出去,不过今天……”我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其实不必他说我自己也看到了,今天他身后连一只式神也没跟着。

  这时候,只听式月又接着说了一句:“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我不由的敛起眉,问:“什么特殊的日子?”式月诡秘的笑了一下,之后才说:“世上有许多地方磁场特殊,这座大宅恰巧就很不凑巧地建在这种地方,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之后,此地都会起异变,祸及住在这里的人。

  “以前住在这儿的都是此地的乡绅,或者外省来的官,可所有人只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没多久就会全家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所以此地在从前就是著名的鬼宅,最后也逐渐荒废了。”接着,他又接着用那种凉薄的声音说:“我被此地的磁场混乱吸引,等我搬到这里住了一段时期以后,发现每到立秋之后,都会有一段时期宅中冤灵骚动,此地怨气大盛,特别有利于蓄养鬼和式神。”

  “而在这段时间内蓄养出的鬼和式神都力量大异于常,所以我才会长期住在这里,否则的话,只是磁场特殊,我也不会在这里一住就是这样久。”听到这儿,我朝他身后瞥了一眼,问:“怎么你的那些式神今天一个也没跟着你?”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只是太无聊,想找个活人说说话而已,所以你不想说也无所谓。”式月仿佛嘲笑似地朝我瞅了一眼,说:“都去镇压骚动的灵了。”假装没看见,我不经意地说:“既然从今天开始这里的怨气大盛,那么是否连正常人也能够看得到恶灵?除了她自己亲手杀死的那两位,晓云好像一直都看不见其他恶灵似的。”

  “以前看不到,不过从今天开始,晓云会发现自己身边突然间多了许多好朋友,你等着看吧!”式月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笑容,突然说起来:“他们三个一起进到这幢阴宅,三个人表面上关系要好,其实高个子学生早已暗恋晓云,矮的那个和晓云只是普通好友。

  “晓云对矮的那个只爱自己的女友,而不受她魅力吸引的冷淡怀恨在心,所以总是在不经意间勾引着对方,因此高个子早已对矮的那个心怀许多不满,晓云也乐得看两个男人为她争吵、互相攻击。”我顿时听的愣住了,不由用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式月。

  我不由地问了一句:“然后呢?”这时候,式月瞥了我一眼,又说:“对她而言,男人只是她生活中的点缀,有或者没有都可以,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所以进这幢阴宅中之后,找到一个机会就把这两个碍眼的人全部都铲除了。”虽然心中完全认同他的话,可我还是上下打量着他,肆笑着说了一句:“别乱猜啊,式月,你又不是晓云,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式月脸上流露出怪异的神情,笑着说:“我看见的。”我听到这里,不由戒备地盯了式月一眼,边猜想着这家伙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边问:“那你知道晓云现在躲在那里吗?”式月摇摇头,神情有些疑惑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怨灵骚动格外严重,我已经失去对这幢阴宅的控制。但只要她躲的隐蔽,现在应该还没死吧?”听他说着话,我边用手摸着下巴,边想着其他的事。

  想了一会儿后,我不由略有些担心地问:“不会破坏我们约定要进行的事吧?”式月边嘴角上挑嗤笑一下,边闭了一下眼睛,说:“不可能,事情还照原来说的做,想改期可以,你来决定吧。”他说的话正合我意,于是我说道:“那就明天吧,或者立刻进行也可以,说实话,你住的这种鬼地方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喂,能不能注意一下表情,也不要在心里嘲笑我,我想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愿意长时间待在这种鬼地方,就连晓云也被这地方的气氛弄的更变态了。”式月拿起前面的油灯,凝视着灯火说:“一会儿就开始吧……至于晓云,她变态是她的事,和我可没关系,又不是我让她做的。”不置可否地耸了一下肩,我站起来说:“我先出去一趟,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拿到这里来,只要那件事一有结果,我马上就走。”式月眼光闪烁,没有意见地点了一下头,说:“刚好,我也要出去看看,回来之后再说。”说罢,式月站起身来,提着那盏油灯,脚步似慢实快的往祠堂门口走去,我反而落在他的后面。

  看着这个显得有些诡异的背影,边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式月究竟是人、是妖,或者是由把古刀化成的。

  慢吞吞的走出祠堂门,我往外边扫一眼后,发现已经看不见先一步出来的式月了,祠堂外漆黑诡异的环境下,浓浓的黑雾中那两排被点燃的诡异蜡烛,沿院门直通到祠堂门口的石阶上,幽灵般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摆动着,构成一幅奇异的场面。

  我出这座院落之后,用极快的速度躲着能见到的怨灵厉鬼,返回到自己暂住的那间屋舍里,之后又将带来的东西和毯子全部装回旅行包中,背在背上,顺着回来的路往式月住的地方找去。

  而走到半途中随意一瞥间,我隐隐感觉周围的黑雾仿佛越来越浓,再不快点很可能会迷失在雾里。

  当我走到路途只剩下一少半的时候,突然听见从前方的院落回廊上传出一下响声。

  我停下脚步,刚才碰到的怨灵野鬼已经够多了,开始考虑现在要不要换条路走,免得再碰见不干净的东西时,那声音却赫然而止。

  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正好有一个小黑影从那边回廊里窜过,从身形看不过是只老鼠大小生物的体型。

  呼了口气,我现在简直恨死了这鬼地方,若能将这鬼地方放一把火烧成白地,绝对很爽快。

  我快步朝前面走着,当经过野地中那口水井的井栏时,不禁往这口水井里扫了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每次经过水井时,我总会想起几天前晓云在井边把尸体放血的事,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躲这幢阴宅中的哪里。

  正在我想事情的时候,突然听见仿佛从前面很远的院落里,传出一下急促的叫声。

  接着似乎有人被推在硬东西上的声音,顿时之间,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错听,否则怎可能一想到晓云,就会突然听见这种怪声音。

  接着被雾气带过来隐隐约约的笑声,却更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那是种诡异至极的女人笑声,在这种黑雾越来越浓,又身处在这种荒芜鬼宅中的情况下,那听起来诡异而又恐怖的笑声,能使听到的人顿时毛骨悚然。

  越来越感觉到这串声音极不寻常,我不再迟疑了。

  这回不再慢腾腾地往过走,直接跃到旁边墙上,我寻近路,迅速朝传来声音的地方奔去。

  当我迅速穿过几重院落以后就感觉到,那种诡异的笑声听上去越来越清晰,显然是找对了方向。

  寻着传来笑声的西边奔过去,当我赶到时,顿时被眼前见到的场面吓了一跳,站在狭窄砖墙上的脚一个不稳,直直向后摔去,几乎从墙上跌下去。

  我慌忙中伸出一只手,终于险险地抓住了墙头,用手攀着砖墙,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去,但是等确实落地之后,立刻感觉右脚一阵疼彻心扉的巨痛,顿时间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搞什么,这种时候居然搞出这种乌龙事!”我低声骂了一句,猜出应该是脚关节脱臼,估计八成是扭着的。

  不对不对,现在没时间浪费,我得赶快进那个院子里看看才行。

  我靠着墙壁勉强站稳,边想边弯腰拉开长靴的拉链,把鞋扔到旁边去,一摸脚踝,顿时疼的倒抽一口气。

  按照以前学过的手法,忍着疼一接,“哢”一下清脆的响声过后,疼的我浑身一抖,可骨头似乎已经被接上了,接着弯腰捡起皮靴,我一瘸一拐地朝院门走过去。

  刚才站在墙上的时候,我看到在回廊上式月被一个人勒住了脖子,而试图勒死式月的人,我也很熟悉,那分明已经失踪三天的晓云,也正是刚才突然隐约窥见他们两个人的脸,才会被吓得从院墙上跌下去。

  把院门拉开一道缝隙,我侧身钻进去,顿时又看到刚才把我害的跌下墙去的那一幕,清楚的听到一阵女人诡异的大笑声和粗重的喘气声,以及带子勒进颈中的细微声响。

  只见对面十几米远外的回廊被弥漫的浓雾遮挡住,完全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屋舍门前回廊上有两个人的身影,此刻站在后面那个个子较矮的女人正试图勒死另外一个人,在浓浓黑雾中,这幕仿佛皮影戏般的场景异常阴森诡谲。

  “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我看你还死不死!”但是突然间,晓云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震惊的惊呼声从浓雾里传了出来。

  接着那边传来“啊”一下恐惧至极的惊呼声:“啊!你……你……这怪物!你别过来!”而在那边的黑雾当中,本来正用绳索死死勒着式月脖子的晓云,似乎在突然间松开了手,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之后,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