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厉的身世

  “姑姑,你没事吧?”方雨纹扶起白素心,只见一缕鲜血顺着她苍白如纸的嘴角缓缓流下,慌乱地询问。

  莫羽双手贴住白素心背部,源源的灵力输送过去,修复着她破损的经脉。

  白素心发出一声痛苦的嗯哼,摇了摇头:“想不到竟然会是妖刀时雨。”用本身灵力代替莫羽的灵力自行疗伤,冲方雨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姑姑没事,你看。”说着用手沾了一点嘴角的鲜血给方雨纹看。手指上鲜血红艳得刺目,方雨纹这才醒悟过来血液并非紫色,在受伤同时还能运用灵力转变血液颜色,这至少表示姑姑没什么大碍,放下心头一颗大石,口中却娇声埋怨:“姑姑你怎么这样啊,自己都受伤了还……”

  轻轻将手指放在方雨纹嘴唇上,阻止她说出更多内容:“姑姑没事了,我们起来再说吧。”方雨纹这才发觉自己正蹲在地上,脸一红,看了莫羽一眼,站了起来。

  “天厉,你怎么样?”原鸿铭扶着面色铁青的天厉焦急地问道。

  莫羽关切地走了过去,只见天厉脸色铁青,裸露出来的半身皮肤上布满细碎的伤口,却没有鲜血渗出,反而被一层极淡的死青雾气包裹着,在他身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一粒米粒大小的赤色红痣处在胸口位置,鲜艳而诡异。

  天星快步上前,伸出右手将灵力从天厉背后传入,试图驱散残留在天厉体内的灵力。

  莫羽望着地上倒了一屋的日本武士,吐出一口恶气:“太可恶了,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妖刀时雨,性嗜血,若不及时让妖刀时雨吸到足够的精血的话,就会吸干他本身的精气神以供妖刀所用,所以只好向身手较低的人下手,一方面可能也是为了灭口,不想留活口在我们手上。”

  “妖刀?很厉害吗?”原鸿铭抬起头来问道:“被它所伤,会否有什么后遗症?”

  “据传是日本在上古时代留下的神兵,因其邪恶嗜血,故称妖刀。专门吸摄人类的精气神,是极厉害的一件邪门兵器。以织田斯归的能力,是无法驱动妖刀的,只有以本身精血供养妖刀,所以发挥的能力有限,同时每一次同妖刀建立紧密的精神联系的时候,织田斯归都 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要随时应付妖刀时雨的反噬,因为占主导的实际上并不是织田斯归而是妖刀时雨。所以基本上当他们合体的时候,织田斯归的神智是十分模糊的,会被嗜血的妖刀控制。”白素心缓缓解答着原鸿铭的问题:“一般来说,被灵兵所伤都极难痊愈,除非有超越对方的灵力将残留在伤口附近的灵力完全驱除,妖刀更是厉害,只要被伤到一分经脉,就会漫延全身,如不及时救治的话,会全身经脉尽数腐烂而死,十分歹毒。”

  “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他吗?”原鸿铭焦急地问道。莫羽亦是一脸关切地望着白素心。

  这时天星收回了贴在天厉背后的右手,缓缓摇了摇头。原鸿铭与莫羽知道没用,一颗心直往下沉去。

  “莫羽你试试用你的灵力驱散妖刀残留在天厉体内的刀气,如果不行,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白素心脸上现出一丝惋惜的神色。

  莫羽慌忙将手掌对准天厉背心,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这时方云飞亦走了过来,脸上有惋惜的神色掠过,刚才天厉对抗妖刀时雨时显现的青色术力虽然微弱,但凭籍逆天琴的灵敏感觉,还是被方云飞感受到了。对于失去一个术士,方云飞心头是非常惋惜的,云族的术士自从六十年后就越来越少了,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向白素心的方向望了一眼,闪过复杂的神色。同时想起白素心反常的行为。难道青濛与她有什么关系吗?想想不可能,将这个疑惑从脑海中驱散,往天厉望去。只一眼,方云飞就呆在了那儿,纵横交错的青色脉络之间,一颗米粒大小的赤色红痣在胸口位置随着天厉的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着。刺目的红如同阳光般直射入方云飞的脑中,射入他内心记忆深处。精神恍惚起来,朦胧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飞哥,你看,这孩子多可爱,你看这鼻子,这嘴巴,多惹人怜爱,你说他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还有这红痣,多鲜艳啊。你看这痣,你看这痣,你看这痣。声音震雷般在他耳边回荡不休:你看这痣,长得多好啊,正在心口位置,我听老人说这叫幸运痣,极少见呢。幸运痣,心口。心口。雷鸣般的声音一遍遍响着,方云飞甚至分不清这是来自自己的回忆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头突然地痛了起来。望着平坐在地的陆天厉,方云飞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黄花影与段世绝等人此时亦围了上来,神情凝重地望着全身铁青的陆天厉,心中不禁骇然。当胸口那跳动的红痣映入黄花影眼帘的时候,心突然扑通地跳动了一下,再一下,然后又是一下,每一下都如同用铁锤在她心口敲了一下,有种莫名的疼痛弥漫开来。眼中被一层水气朦胧地笼罩着,望着神情麻木的方云飞。用尽全身力气般吐出两个字:“亦儿?”

  方云飞茫然地摇头,再摇头。

  黄花影突然大喊:“亦儿呢?”

  方云飞一动不动地站着,艰涩地吐一句话:“失踪了。在你走后三个月就失踪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不到。”

  黄花影突然扑了上去,一把抓住方云飞的脖子,双手死命地摇晃:“你还我亦儿,你还我亦儿来。”

  方云飞神情惨然,任由她摇来晃去,强烈的楚痛由内心深处涌起,黄花影狠命的摇晃,指甲深深地掐入方云飞的脖子,却再也感觉不到疼痛,比起内心的痛苦来,肉体的痛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黄花影突然松开了双手,感觉全身无力,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段世绝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柳生春望着全身铁青的陆天厉和神情惨然的方云飞,眼中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一闪而逝,当望向悲痛欲绝的黄花影时,那一丝的快意完全被深沉的痛苦替代,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一个念头掠过脑际,甚至想现在就开口说明一切,可嘴唇嗫嚅几下,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柳玉芙则是一脸关怀地忘着正专注地将灵力输入天厉体内的莫羽,眼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柔情飘过,却被方雨纹发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两个女孩间,一丝微妙的敌意在不知觉间产生。

  而这,莫羽当然不会知道,他正努力将自己的灵力送进天厉的体内,感觉天厉的体内似团乱麻般,一丝丝纵横交错的青色雾气纠结缭绕在天厉斑驳的经脉之中,自己的灵力一送入就被他体内乱七八糟的青色雾气给吸收殆尽,连一丝一毫也没剩下。天厉的身体就像个黑洞般将莫羽的灵力尽数吸纳却没有任何反应。莫羽清楚地知道那是那些青色雾气搞的鬼,却丝毫无法可施。只要他的灵力一进入天厉体内就立刻消失无踪,他根本无法控制灵力来驱逐那些雾气,但他仍不死心,灵力源源不绝地往天厉体内涌去。过为了多久,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天厉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够了莫羽。”白素心说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将莫羽贴在天厉背后的右手扣住,缓缓而坚定地拉开,莫羽耗费了大量灵力此时周身无力,只好任由他拉了下来。天厉失去支撑,身子向后倒去,白素心放出一股灵力,拖着他的身体缓缓放倒在地。长叹出一口气:“现在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了。”

  方云习抬起头:“是不是要用逆天琴?”

  白素心无言地点了点头。望着方云飞:“你要想清楚,他是一个拥有光明前途的少年,而且可能拥有你们云族血脉,但是,如果你要救他的话,很可能会对你自己造成巨大的伤害,想清楚再做决定吧?”

  方云飞沉重地点了点头,陷入沉思之中:救?还是不救?救。他真的会是亦儿吗?不救,万一他真是亦儿怎么办?

  黄花影此时激动的心情亦缓缓平复了下来,望了望沉思中的方云飞,突然转头盯着柳生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到-底-是-不-是-我-的―亦-儿?”

  柳生春心中一惊,旋即平静下来,刚才的犹豫已经不复影响他的心智,转头不看黄花影的眼睛,而向着沉思中的方云飞道:“方云飞,我告诉你,当年是我将方天亦抱走,而且将他养大,但我不会告诉你他现在叫什么,在哪里,我要你永远解不开这个心结。这个重伤的少年可能是你儿子,也可能不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除非你带着他去做DNA鉴定,但是等鉴定结果出来的话他早已经死了。哈哈哈,如果你救了他的话,要是他不是你儿子怎么办?你现在灵力尽耗,救了他,你自己不死也难活,我看你怎么办。一直以来,你都比我幸运,这次,我看你怎么办,哈哈哈哈。”柳生春越说越激动,从小到大一直被方云飞压制的感觉占据了上风,忌恨让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感。

  “你……你……无耻。”黄花影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指着柳生春,说不出话来。

  “对,我是无耻,我没有人爱,没有逆天琴的强大力量,我有的,只是我的心机,我的狠毒,我不能不无耻,不能不狠毒,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可是,当年就算他背着你和别的女人欢好,你仍然不肯给我一丝机会,甚至连面都不见我,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对不对?就算他对不起你,我的分量依然不值他的一句话,对不对?”柳生春神情激动,几乎是用喊的说出这番话来。

  柳玉芙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义父,想不到一直以来稳重沉静的义父竟有这样的一面。感到有点耻辱的同时却亦暗暗同情义父,自己深爱的女人爱着另一个男人,这无疑是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只可惜他选择了错误的做法试图来挽救自己的感情。致害人害已。

  黄花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四哥,我……”

  方云飞抬起头来,望着黄花影和柳生春:“影妹,为夫对不起你,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为夫欠你的,也许只能等到来世再还了。”又转向柳生春道:“柳生春,无论如何,你恨的只是我,影妹是无辜的,不论如何,我决定救他,如果我死了的话,请你将真相告诉影妹,让他们母子团聚。”然后,缓缓闭上眼睛,逆天琴从他体内现出身来,飘浮在天厉头顶。浩然的灵力波动从琴上传出,逆天琴发出一声轻鸣,似有强烈不舍。

  “飞哥……”黄花影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方云飞说,却只唤出一句,便心潮澎湃再也接不下去。

  柳生春望着方云飞脸上毅然决绝的表情,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难过。竟没有丝毫兴奋欢乐的感觉。

  方云飞此时已经紧紧闭上了双眼,丝丝灵力从他身上缓缓流出,聚集在逆天琴上,飘浮的逆天琴发出微微的乌芒,若有若无,随着灵力的不断加入,乌芒渐渐亮了起来,方云飞的脸上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在脸上汇成蜿蜒的河流一路下淌,随着脖子流入胸前,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浸透,身体摇晃起来,仿佛随时有倒下去的可能。逆天琴的乌芒却越来越亮,如同在空中升起了一个黑色的太阳。

  当光芒达到极致的时候,逆天琴化做一道乌芒射入了天厉的体内。而方云飞摇晃了几下,就那么晕了过去。

  “飞哥。”关切的惊呼声中,黄花影扑上前去,扶住了方云飞垂垂欲倒的身子,运起灵力,试图送入他的体内,却发现,方云飞的经脉似乎被冻结般输不进一丝灵力,慌乱的表情爬上她的脸庞,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飞哥,你不能走啊,这二十年来的苦你不能让我白受啊。飞哥……我还等着你给我解释呢,我们还要找我们的亦儿。飞哥,你醒醒啊飞哥……”语声凄凉,闻者心酸。

  柳生春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白素心悄无声息地走近黄花影,拉住了她的手,强大的灵力从她手心传入,黄花影惊觉志抬头望向她时,用眼神朝方云飞指了指,黄花影会意,露出感激神色,汇聚两人的力量,一丝丝地将灵力逼进了方云飞的体内,直往大脑行进。

  平躺在地上的天厉身上突然青光大盛,蜿蜒的图案似乎活了过来一般在体表疯狂流窜起来,散发同朦胧的淡淡青雾,肉眼不可见的体表下,精纯的乌芒正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天厉的经脉。恍惚中的天厉感觉似有千万蚂蚁在自己体内外爬动噬咬,全身说不出的骚痒难熬,猛然张开眼睛,乌芒大盛,青色的雾气被剧风吹拂般纷飞四散,乌芒在体内流转不体,骚痒难熬的感觉被遍体舒泰代替。全身充满新鲜的力量,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同时,逆天琴一声轻鸣,闪电般从他体内弹出,飞快地没入方云飞体内,瞬间分解为无数细小的乌芒,在方云飞体表内快速流转,同时将黄白二人传来的灵力尽数吸纳,补充着方云飞的元气。黄花影心中一喜,连忙加大灵力的输送力度。

  莫羽则关切得问天厉:“你怎么样?没事吧?”天星与原鸿铭亦是一脸关怀地望着天厉。

  天厉摇了摇头:“我没事了,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而且我的术力似乎有点蠢蠢欲动的迹像。刚才逆天琴不止帮我驱散了妖刀的刀气,好象还让我的术力有所提升。”

  天星呵呵笑了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目光一扫倒地身亡的几个中年男子:“只可惜了他们无辜受死,唉,这妖刀也太邪门了。”

  莫羽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心中掠过一丝杀意,若有机会定要新手杀了那织田斯归为天厉报仇。脸上不觉掠过愤怒神色。

  柳玉芙一直暗中观察着莫羽,此时不由插嘴道:“那个织田斯归太可恶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发教训教训他。”

  “切,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教训织田斯归?吹吧你。”方雨纹一顿抢白,让她粉脸浮起点点红晕,说不出的娇艳,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总不成现在就找方雨纹打一架吧?

  柳生春望着她们斗嘴的模样,心中涌起欢欣的感受,年轻真好啊。看着黄花影尽力为方云飞疗伤时脸上焦急的神情,突然沉得自己这二十年白活了,同时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心。心中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一直费尽心机,到了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只给别人带来了苦难。也是时候该放下了。想到这里,开口道:“五妹,陆天厉就是你和方……云飞的亲生孩子,当年我将尚在襁褓的他抱走,交给天星代为抚养,本想让他们父子相殘再告诉活着的人真相,四哥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你,可是当年被怨恨蒙蔽了心智,便一时冲动,幸好并未铸成大错。今日你们全家团聚,我也该走了。”他本想叫方云飞大哥的,想到自已这些年来对他的所为,不由地改为了方云飞。

  自柳生春说出天厉是自己的孩子那刻开始,黄花影便呈石化状态,整个人被一种复杂的情愫笼罩,呆立当场。

  与她同样呆立当场的还有陆天厉,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天星,却见天星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