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华站在一艘船边,望着远处河面上若隐若现的火光,他转身问一名士兵:“那河上飘着的火光是什么东西?”
士兵道:“那是几个大铜盆,里面装着木头、棉絮等物,再向上面浇上火油。一到晚上,城内的守军就将铁闸拉开一个小缝,命人划着小船将铜盆点燃后放出城去,以此来警戒河上的动静。在铜盆的沿儿上,拴着一根细铁链,当盆中的火将要熄灭时,再将其拉回,几个铜盆轮流放出,火光照亮秦淮河上的水面,就可使敌军派出的夜袭部队暴露在火光之下。”
林清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向着江边看了看,虽然那里漆黑一片,但他还是能够听见一些兵器的撞击声,其中还夹杂着军官们的低声呵斥。他又回过头来望了望那秦淮河上的火光,心中有些焦急,因为从陈子豪放火药鸣镝给城外的大军发信号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而且炮战也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可是三山门上却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这不能不让他心急如焚。
洪熙官似乎看出了林清华的心思,他走上前去,说道:“南京城较大,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跑到三山门的。”
林清华点点头,他看了看身边的这艘船,问洪熙官:“船上的火药都装好了吗?”
洪熙官道:“一共三条火药船,每条装火药一万斤,足够把城轰开的。”
林清华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只需爆破两道瓮城就可以了,甚至只需爆破一道瓮城,希望他们能顺利抵达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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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名左梦庚的士兵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嘴里发出绝望的哀鸣。
陈子豪将手中的刀向下一剁,将那士兵的人头砍下,他直起身子,见附近的弟兄们也已将对手解决,这支近百人的巡逻队已经被彻底消灭。
陈子豪从地上捡起一个火把,将其举过头顶,随后打了个呼哨,喊道:“弟兄们!快把人全移到船上去!”
随着他的喊声,数十名手持刀剑的人护送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向这里移动过来。
“狐狸球儿”站在人群中,他将刀交给一名亲信,随即将蒙在脸上的黑布掀开一个角,向着人群高喊:“喂!你们中谁是陈子龙陈大人啊?”他连喊了三遍,才有一人靠近过来,站在他面前,抱拳道:“在下陈子龙,多谢壮士搭救之恩,陈某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说完便要跪下。
“狐狸球儿”一把拉起陈子龙,说道:“我可不敢受你的拜!再说了,现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这么多礼,实在是罗嗦的很。你的堂弟在那边,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陈子龙有些纳闷,喃喃道:“你说什么?堂弟?”
“狐狸球儿”拉着陈子龙,走到陈子豪身边,他指着陈子龙,说道:“喂!你的堂兄我给你救出来了,你收下吧。以后的事就不归我管了,你好自为知吧。告辞!”他向陈子豪抱了抱拳,便拿出一个竹哨,吹了三声,将他的手下集合起来,随后向着东关码头奔去。
陈子龙有些诧异的望着陈子豪,道:“你……你是我的堂弟?”
陈子豪没好气的一把将他抓过来,将他推上停在河里的小船,说道:“就算是吧!你别罗嗦了,老老实实呆在船上!”
陈子豪的一名手下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向陈子豪禀道:“香主,你让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他向后面的人一挥手,那些人就带着六个女子走上前来。
陈子豪定睛一看,见那六名女子虽然脸上尽是疲惫、惊骇之色,但仍掩不住诱人的秀色。
他向几人抱拳道:“几位可是威毅侯的家眷?”
芳儿走上几步,道:“正是!你是……”
陈子豪道:“小人是威毅侯派来搭救几位的,就请几位莫再迟疑,赶紧上船吧!”
不等他说完,两个太监打扮的人跑了过来,争着说道:“我们也是威毅侯府的人,把我们也带上!”
陈子豪向芳儿望了望,见其点头,于是便吩咐手下:“快将几位夫人和两位公公送上船!你带领剩下的弟兄返回西关码头。”
那名手下望着那已经坐满了人的船,说道:“船上已经满了。”
陈子豪回头一望,果见六条船已坐满了人,显然再也塞不下了,而岸上却仍有不少人。他立即指着最近的一艘坐满了太监的船,命令道:“你们快下船!”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些手下立刻扑上船去,将那些太监连踢带拽的赶上了船。
待将林清华的家眷安排好后,陈子豪便令手下开船。六条船满载着得脱大难的人们缓缓向前驶去,在他们的身后,则只留下了那些被赶下去的太监的哭喊声和哀求声。
当船驶到离三山门还有一里时,陈子豪命令道:“放鸣镝!”
“嗖”的一声,一支火药鸣镝由一艘船上腾空而起,飞上近百丈的空中后,爆炸开来,形成一个红色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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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嘣-----”
林清华在秦淮河边看见了那朵礼花,他心中一喜,忙道:“传令下去!动手!”随着他的声音,三艘装满了火药的船向着远处的三山门驶去,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长溜装满了士兵的船,两支船队相距一里,静悄悄的行驶在秦淮河上。
在林清华下达行动命令的同时,童清风也看到了那朵红色的礼花,他一把抓住身边的吴泰和,说道:“好了!可以把你的人集合起来了!”
吴泰和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向一名亲兵说道:“传令,全队集合!”
两百多名士兵迅速列成三队,将吴泰和与童清风围了起来。
吴泰和刚想将刀抽出来,却被童清风制止了。吴泰和有些纳闷,问道:“怎么?”
童清风道:“先别急着动手,万事具备,还欠东风。”他向吴泰和眨了眨眼睛,又转过脸去,望着那外城城墙内侧的藏兵洞。吴泰和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也望着那个藏兵洞,疑惑的挠了挠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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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兵洞,一般位于城墙的内侧,是将城墙较厚处挖空以后所形成的类似窑洞的洞窟,用于掩蔽士兵,以防御攻城敌军的炮石等物。
按说藏兵洞里应该是藏士兵、火药、军械的地方,但在三山门旁边的这个藏兵洞里藏的却并不是士兵,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且他们都是光着身子的。
男人身上的肌肉很结实,裸露着的背上有两条很明显的伤疤,一条从肩头一直拉到腰部,一条则从左腰拉到右腰,两条伤疤相交的地方正好位于脊柱上,使得脊柱的那个地方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和男人的那一身黑黝黝的遒劲肌肉比起来,压在他身下的那个女人却是一身的细腻白肉。女人的两条腿正盘在男人的腰上,而她的那一双白藕似的玉臂则正伴着她的娇喘声在男人的背上摸来摸去。
女人摸着那个伤疤交叉处的突起,忽然停止了呻吟,她娇声问道:“将军的伤怎么都在背上呢?”
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这就是我‘过天星’能活到今天的原因!”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先在女人脖子上咬了两个牙印,接着撑起身子,望着身子下的女人,说道:“想当年我就提醒过那李自成,打仗不是闹着玩儿,可不能身先士卒,可他就是不听,你瞧,现在死了吧?”
女人嘻嘻一笑,道:“可人家怎么说也当过皇帝呀!”
男人道:“屁!现在老子就是皇帝!你就是老子的妃子!”
女人伸长两只玉臂,娇声道:“那就请皇上继续临幸奴婢吧……”
“嗖----”“嘣----”
男人一惊,道:“什么声音?”
女人抱着男人的脖子,道:“管他什么声音呢!我们只管快活……”
男人的喘息声与女人的呻吟声再次交织在一起。……
男人静静的趴在女人胸脯上,闭着眼睛回味着刚才的激情,他嘴里喃喃道:“这江南的婊子就是与陕西的婊子不同,工夫简直好得没边儿了!湖广的婊子也比不上!想当年那左良玉招降老子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要送老子几个一等一的江南婊子,谁知道他竟然拿湖广婊子来糊弄老子。当老子是傻子呀?这事儿老子和他没完!”
女人摸着男人的背,腻声说道:“将军啊,既然你这么欣赏江南的姑娘,那么不如让奴婢再来给你拿捏一番吧!奴婢拿捏的本事可是出了名儿的好啊!”
男人道:“好!你就来给老子捏捏。”他撑起身子,让那女人翻身骑在他背上。
男人一边享受着精细的拿捏手法,一边赞道:“好,好啊!不愧是江南的婊子,连拿捏都是一流,看来还是老子的眼光准,当年那左良玉还非要跟老子辩,说什么湖广婊子比江南的婊子好,我呸!”
女人娇声一笑,道:“将军怎么跟一个死人这么过不去啊?”她将右手缓缓举起,伸向发髻,口中却说道:“将军,想不想试试奴婢的单手拿捏工夫?”
男人趴在枕头上,道:“哦?有什么不一样吗?”
女人道:“奴婢的单手拿捏工夫是跟一位喇嘛学的,这手拿捏工夫与众不同,它是由尾椎捏向颈椎,据说能延年益寿呢!”
男人道:“那就快试试,要是捏得好了,老子给你赎身!”
女人将左手按在男人的脊椎上,一步一步向上挪去,口中说道:“奴婢的身价可不低呢!上次一个老爷想为奴婢赎身,却被索要了两万两银子呢!”
男人道:“两万两银子?驴日的!你们妓院的老鸨子肯定是想钱想疯了!她要是敢向我要这个数,老子就拆了她的鸡窝,也好让她见识见识我惠登相的本事!”
女人咯咯一阵轻笑,说道:“将军真是会吓人呢!江南女子胆子小,你可别吓坏了我们。”
男人赞道:“还是江南婊子好!连哄人都这么好听。那左良玉摆明了是个乡巴佬,居然死不承认是江南的婊子好!老子跟他没完!”
女人悄悄用右手从发髻上取下一只发簪,这只发簪似乎是金子做的,但却异常锋利,而且在尖部还隐隐泛出紫色的光芒。
女人的左手已经停在了男人的颈锥上,她摸准位置,轻轻张开食指与中指,将发簪移到指缝中,接着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心一横,猛的将发簪刺了下去。
“咔”的一声轻响,男人的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头向上抬了半寸,紧接着便垂下头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女人拔下发簪,见男人的颈锥上只出现了一个小血珠,她将发簪重新插回发髻上,正想离开床时,忽然闻到一阵恶臭。她转过身子,却看见男人两腿之间多了许多屎尿。
女人赶紧捂住鼻子,口中骂道:“童清风,你这个死鬼!也不向老娘说明白!只说发簪上的巨毒能一下子让人说不出话来,却没说还能把屎给逼出来。老娘出去后定饶不了你!”
女人骂骂咧咧的走下床,正想穿上衣服,忽然转念一想,却只穿上了肚兜。她将男人的尸体翻了过来,却见男人的眼睛象死鱼眼一样死死的盯着她。她用手将男人的眼睛合上,口中念念有词:“你不是要跟左良玉没完吗?这下子你如愿了!”
女人穿上绣花鞋,定了定神,走到门口,她轻轻打开门,挪到门外,然后放开嗓子喊了起来:“哎呀!不好了!将军脱阳了!将军脱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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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清风见那藏兵洞临时搭起来的门忽然开了,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待他看见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并大喊“将军脱阳了”时,他的心才又放了下来。
他一拍吴泰和的肩膀,说道:“现在副将已经死了,该你出手了!”
吴泰和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立刻下令:“大伙儿并肩子上啊!现在我就是这三山门的守将了!”
吴泰和与童清风领着两百多名士兵沿着城墙跑到三山门城楼上,当他们从城墙上下来时,才发现,在那个藏兵洞的门口围着很多士兵,他们一个个都掂着脚,向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圈里望。
吴泰和清了清嗓子,推开士兵,说道:“让一让,让一让!将军出了意外,那么就由我来接替指挥吧!”
当他好不容易挤进人堆里时,才发现,众士兵围观的不是惠登相的尸体,而是一个美女,确切的说,是一个只穿着肚兜、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的光屁股美女。
吴泰和咽了口吐沫,忙走上前去,说道:“姑娘,你没事吧?别怕,有我呢。”
那女人一下子扑进吴泰和的怀里,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使得围观的士兵开始起哄。
吴泰和搂着女人,两只不老实的手在女人身上摸上摸下,好不快活。正当他想进不步深入时,却忽然被一个人推开,他盯睛一看,却是守卫在这里的另一名把总。
那把总说道:“你不在自己的瓮城里好好守卫,跑到这里做什么?”
吴泰和道:“将军出了意外,那自然是由我来接替指挥了!”
那把总道:“谁说由你接替指挥?应该是我才对!”
吴泰和听了这话,顿时大怒,道:“屁!你是把总,我也是把总,为何是你而不是我?”
众士兵见两个把总争执起来,均是哈哈大笑,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继续围在那里。
童清风见吴泰和居然会跟别人争执起指挥权来,心中不禁暗骂他笨蛋,但他又无法挤进圈子里去,他不敢再等,迅速带着五名手下,跑上城墙。
城墙上还有十几个士兵,他们正抱着刀枪趴在城垛上笑嘻嘻的看热闹。童清风站到城墙边上,焦急的等在那里,片刻之后,他见远处的秦淮河上出现三只火把,于是吩咐手下看住那些士兵,他自己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从腰间抽出两只手枪,拿在两只手上,瞄准那名把总,“砰砰”连开两枪。
第一枪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第二枪倒是打中了人,但打到的却不是那把总,而是打在了吴泰和的脚上。
“哎呀!”吴泰和捂着脚坐到了地上,他口中骂道:“好你个把娘养的!敢派人暗算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将手一挥,道:“弟兄们,给老子把这个鳖孙做了!”
那把总怎肯束手就擒?他手下也有不少士兵,当即两帮人互殴起来,城墙下顿时混乱一片。
童清风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支一尺长的小火箭,将其拿在手上,并将之点燃。“嗖”的一声,火箭冲天而起,拉出一道明亮的火焰。
城墙上的那十几名士兵寻声而来,但刚看见鬼鬼祟祟缩在那里的童清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枪响,稀里糊涂的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人则发一声喊,连滚带爬的逃下了城。
童清风见守卫绞车的士兵已跑,便领着手下将那绞车绞动起来,外城的铁闸缓缓的升了起来。
此时城下已有官兵反应了过来,他们纷纷叫道:“有奸细混进来了!大伙儿操家伙啊!”城墙下本已混乱不堪的形势更加混乱,到处都可看见乱跑的士兵。
现在的吴泰和总算是记起来自己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了,他在一名亲兵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城墙上,指挥手下守住城墙步道,不使别的部队登城。
那名与吴泰和争执的把总也明白过来了,他喊道:“弟兄们!那吴泰和就是奸细,大伙儿上啊!杀了他,我给大伙儿请功!”
但登城的两条步道已被吴泰和的士兵把守的严严实实,根本就冲不上去,那把总眼睁睁看着铁闸被慢慢的抬起来,但他却束手无策。幸亏他手下一名士兵提醒他,他才想起可以从本该吴泰和把守的第一道瓮城登城,然后再从另一头绕过来,他将腰刀一挥,领着数百名部下冲向那道瓮城。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一艘木船幽灵般出现在了三山门的第一道城墙边,并迅速从已完全打开的铁闸里冲了进来,顺着秦淮河直接逼近第一道瓮城。待船贴在瓮城的铁闸上后,船上的士兵在将火药上的导火索点燃后,纷纷跳进河里,游上岸,躲到了童清风他们所在的城墙上。
片刻之后,众人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接着砖头碎石到处乱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儿。待硝烟散开,众人再看时,那第一道瓮城连同城楼、铁闸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名把总所带的士兵更是死伤惨重。
就在众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又有两艘装着火药的船冲了进来,一艘船迅速越过第一道瓮城的豁口,冲向第二道瓮城,依样画葫芦将第二道瓮城炸上了天,不过最后一艘船并未继续向前冲,当他们抵达瓮城的废墟时,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秦淮河已经被城墙的废墟严重堵塞,船已经不可能过去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数千名勤王军的步兵已经乘着船跟在火药船后面也冲进了城,他们一进城,就纷纷登岸,并冲上城墙,沿着城墙向其他的瓮城冲过去,迅速击溃了闻讯赶来的守城部队,并在随后赶来的万余部队的支援下,占领了三山门的所有瓮城,完全控制住了三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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